第76章 生在人世間
“32歲，
這是人生最不願意重複的一年
平均睡眠3小時
孩子每一個小時都要鬧騰一次
第二天拖著睡不醒的眼睛
去上班，老板說你上班不幹活
回家，媳婦說你不幹活
你想了半天不明白，那誰幹活呢？
那輛開了3年的車
成為了你真正的家
你不在抱怨路上擁堵的交通
你甚至開始希望再多堵一會
回到家，你關了發動機
從不抽煙的你，在車上點了一根煙
這是你每天最幸福的十分鍾
車前是功名利祿，車尾是柴米油鹽”
蘇如是笑容僵了下來，默然不語。
“35歲
你因為身體越來越差
加班越來越少
晉升的速度也越來越緩慢
那天下班，媳婦告訴你
孩子要上幼兒園了
雙語的一個月3000
你皺了皺眉頭，那邊就已經不耐煩了
「老王家孩子，一個月6000。
你已經這樣了，你想讓孩子也輸？」
你沒說話，回屋給媳婦轉了6000塊錢
這筆錢，你原本打算給自己過個生日，買台新電腦”
蘇如是默默歎了一口氣。
“38歲，
孩子上了一年級
老師說一年級最關鍵，打好基礎很重要
你笑著說，是是是，老師您多照顧
新生接待的老師看著你不明事理的臉
給你指了一條明路
「課外輔導班，一個月2200」
40歲
孩子上了三年級
老師說，三年級，最關鍵，承上啟下很重要
你笑著說：是是是，正打算再報個補習班”
蘇如是低頭沉默。
“44歲，
孩子上了初中
有一天回到家，他對你說
爸爸，我想學鋼琴
你沒什麽猶豫的
你以為這些年，你已經習慣了
但那句「爸爸現在買不起」你始終說不出口
好在孩子比較懂事
他說：爸爸沒事，要不我先學陶笛也可以
你看著這麽懂事的孩子，卻開心不起來”
蘇如是笑著笑著，哭了。
“46歲，
孩子上了一個不好不差的高中
有一天你在開會，接到了老師的電話
電話裏說你的孩子在學校打架了
叫你去一趟
你唯唯諾諾的
和那個比你還小5歲的領導請了個假
到學校又被老師訓了一通
無非台詞就是那一句
你們做家長的就知道工作，能不能陪陪孩子
你看著這個老師，有點可笑
好像當時說：
家長在外辛苦點，多賺點錢，
讓孩子多補補課的，和他不是一個人”
蘇如是眼淚一滴滴落下。
“50歲，
孩子上了大學
很爭氣，是一個一本
他學的專業你有點看不懂
你隻知道工作不一定好找
而且學費還死貴
你和他深夜想聊聊
準備了半斤白酒，一碟花生米
你說著那些曾經你最討厭的話
還是要為以後工作著想
挑個熱門的專業
活著比熱愛重要
你們從交流變成了爭吵
你發現，你老了
老到可能都打不過這個18歲的孩子
你說不過他，隻能說一句：我是你爸爸！
孩子看著你，知道再怎麽爭辯都沒用
這場確立你最後威嚴的酒局不歡而散
你聽的不真切
在孩子回自己屋的路上好像叨叨了一句
「我不想活的像你一樣。」
怎麽就哭了呢？50歲的人了
一定是酒太辣了，對不對
一定是酒太辣了……
”
蘇如是喝了一杯酒，突然覺得味道有點酸澀。
“55歲，
孩子工作了，似乎有一點理解你了
但你卻反了過來，你說不要妥協
56歲，
孩子也結婚了
你問他喜歡那個姑娘麽
他愣了愣說：喜歡吧
60歲，
辛苦了一輩子，想出去走走
身邊的那個人過了30年
你依舊分不清到底喜不喜歡
你們開始規劃旅遊路線
這麽多年了
你們還是存在分歧，還是在爭吵
某個瞬間，你覺得
這樣可能也挺好
一切都準備好了
兒子說：爸媽，我工作太忙了
可以幫我照顧一下孩子麽
你們退了機票，又回到了30年前”
蘇如是已分不清是酒苦，還是心酸。
“70歲，
孩子的孩子也長大了，
不用天天操心了
你下定決心說：一定要去玩一趟
可是手邊的拐杖
隻能支持你走到樓下的花園
75歲，
你在醫院的病床上
身邊聚滿了人，
你迷迷糊糊的看見醫生搖了搖頭
周圍那些人神情肅穆
你明白了，你要死掉了
你沒有感到一絲害怕
你突然問自己，
我到底是什麽時候死掉的呢？
你想起來30歲的那場婚禮
原來，那時候，你就死掉了吧。”
蘇如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氣，僵住不動。
“依照慣例死前的3秒，
你的大腦要走跑馬燈
倒敘你這75個年頭的一生
畫麵一張一張的過
1秒2秒過去了
你麵無表情的看著這兩秒內的回憶
第3秒突然你笑了
原來已經回到了19歲的那一年
你看見一個男孩
他拿著一袋早餐，手插褲袋
在另一個女孩的宿舍樓下等待
那個男孩期盼地朝大門看去
那是19歲的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子
你想不起來她長什麽樣子了
最後一秒你努力的回憶著
終於你笑了出來
3秒過去了
身邊的人，突然間開始嚎啕大哭
你可能聽不清了
你最後聽到的嘈雜的聲音
是一群十一二歲的少年
笑著鬧著說：我將來要做天下第一大俠，禦劍乘風來，除魔天地間！”
楊長安說完後，靜默不語，神情第一次顯得有些低落。
蘇如是眼淚奪眶而出，過了很久才說道，“可那是普通人的一生吧，現在的你，我想不到有什麽事情是你辦不到的……”
楊長安低著頭，說道：“或許吧。”
他忽然抬頭看著蘇如是，蘇如是也眼睛不眨地看著楊長安，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氣氛有些微妙。
良久，楊長安露齒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有意思的是，蘇如是無意深究楊長安為什麽會武功，又為什麽會來到天南。
當然，即使她問了，楊長安最多現編。
吃完，出門。
空蕩蕩的房間裏，隻留下蘇如是看著桌上的碗筷，胸膛急促起伏，顯然是氣壞了。
楊長安一步步丈量天地，漸漸地，他發現自己的心靈一點點發生變化，變得更為圓潤無暇，對紅塵的領悟更加深刻，他的修為也在不知不覺地變得更加厚重。
心靈就像海綿，隨著領悟紅塵，他的心境不斷的提升，其中多餘的水分被擠壓出來。
他目光所及，四周盡是生機，隻覺得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
一種許久未曾有過的感覺，慢慢映上心間。
在這一刻，他體內的精炁，居然自動運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