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一章:獅象搏兔,皆用全力
天氣雖然一年比一年的嚴寒,冬季的時間一年比一年更長。
但是無論冬季如何的漫長,春季終究會到來。
再漫長的冰期也終有結束之時。
待到春暖花開時,世上那原本被冰雪所覆蓋的的事物都會重煥生機,萬物復甦,一派秀麗。
只是到了那個時候也意味著原本受到積雪影響道路將會重新恢復通暢。
春季之後,再沒有寒冷的天氣影響行進軍卒的體溫,也不再有淤積的冰雪會延緩軍隊行軍的步伐。
如今就在華夏大地之上,漢隨著冰雪的消融,天氣的逐漸轉變,明漢兩庭之間的戰事一觸即發。
大明曆五年(198年),章武三年,二月二十日。
徐州彭城國、呂縣的東郊。
道路之上的積雪仍舊未有消融,淤積在官道之上。
這段時間沒有人再去清掃官道,也沒有人敢在這條道路之上行走。
大量的漢軍正往彭城匯聚,而明軍各部都在朝著下邳進軍,呂縣就夾在彭城和下邳兩城之間,極為尷尬。
因為其地處平原,無險可守,城牆又極為低矮,根本就沒有被加固過。
漢軍已經放棄了這裡的城池,搶先一步將整個呂縣的百姓都撤向了彭城的西面。
呂布牽引著戰馬登上了一處東郊的一處丘陵之上,成廉、魏越兩人緊隨其後,在他們的身後則是驍騎營的騎軍,他們跟隨著呂布從上郡一路奮戰至今,十數年來從未改變。
歲月如梭,時光荏苒。
一晃眼的時間,十數年的時間已經悄然而過。
呂布握緊了手中的韁繩,曾經他還只是上郡郡內一軍侯,而許安也不過只是剛剛佔據了上黨郡一郡之地。
但是現在太平道早已經是開國建制,他也已經是受封冠軍侯了。
不知不覺,也已經到了不惑之年。
漢軍火紅色的旌旗雖然在呂縣的城上飄揚著,但是視野之中並不見任何的漢軍軍將的身影,城內看起來一片死寂。
雖然不知道漢軍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但是呂布派人自東門入內查看。
呂縣的城牆不高,甚至連樓梯都不太需要,花費某些技巧,便能夠翻爬而入。
率先入城的幾名斥候打開了城門,隨後更多的軍將隨著提前入城的斥候進入了的城內,開始更大範圍的搜尋,最後確定了呂縣已經是被漢軍所放棄。
呂布對於這一結果沒有感到任何的意外。
放棄呂縣,對於漢軍來說算是正確之舉,從下邳到呂縣真可以說是一馬平川,毫無阻礙。
呂縣的城池低矮,周邊也沒有任何有利地形,若是選擇守衛呂縣,無疑只是空耗兵力。
「嗤——」
座下的戰馬鼻腔之中噴出一股白氣,搖晃了一下腦袋。
呂布收回了看向呂縣城內的目光,轉而看向呂縣的郊外。
此時呂縣的郊外,十多股打著黃旗的明軍已經分散開來,作為大軍的先鋒,他們需要查探各處的樹林和沿途聚落鄉亭。
此次他領驍騎營作為先鋒,本隊留下了三千餘人,將剩下的兩千餘人全部都撒了出去。
分佈在外的雖然只有兩千餘騎,但是一眼望去,卻是顯得漫山遍野儘是騎兵一般,壓迫感十足。
冰雪正在消融,官道之上的積雪雖然還存在,但是卻是已經消融了不少,對於行軍的壓力已經減小了許多。
「加快行軍速度,今日黃昏,必須推進到彭城東郊。」
眺望著遠方,呂布不由的皺了皺眉。
天地一片蒼茫,雪花紛紛揚揚自天上緩緩飄落而下
披雪的灌木分佈在寬闊的大道兩側,被積雪所覆蓋的原野之上,少有生機。
玉樹瓊枝如籠著白色的煙霧,一路漫肆著,直與遠處的地平線相互連接。
雪花飄落,天空闊野白茫茫連接成了無垠一片。
呂布昂首挺胸,目視著前方,迎接他的是漫天飄飛的雪花,
呂布任自天空之上飄落而下的雪花落在了臉上,雪花落在他的臉上,很快便消失不見,冰涼的觸感讓呂布感覺了頗為奇妙。
天空暗沉,不見太陽,雲層厚積,遮天蔽日。
呂布有些出神的看著眼前烏沉沉的天空,一切恍若夢幻一般,他們竟然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走到了此處。
「彭城……彭城……」
呂布牽引著戰馬緩緩向前,帶領著身後的一眾親衛緩緩踏下了土丘。
成廉微一沉吟,輕輕一挾馬腹上前了些許,低聲問道。
「聽說漢室的小皇帝這一次親領大軍進駐彭城,漢軍現在士氣大振,在彭城已經聚集了二十萬的大軍,這事真偽如何啊。」
這一次進軍彭城,雖說是驍騎營作為先鋒,但是成廉和魏越兩人都對於彭城的情況不是很了解,只是知道隻言片語的消息。
據說彭城此時已經聚集了超過二十萬的戰兵,這些軍兵組成成分複雜,有荊州兵、有兗州兵、徐州兵、還有豫州兵和來自陳都的禁軍。
反正這一次漢室已經是將家底都拿了出來,按照軍中的符祝宣揚,在彭城的這一戰,將會是決定天下歸屬的一戰。
一旦戰勝,漢庭便會就此墜入深淵之中,再無翻身之機,天下傳檄而定,最多只有些許抵抗的力量。
成廉的問題,魏越也想要知道答案。
呂布前不久剛剛參加了軍議,得到的消息比他們兩人要更為精準。
呂布看著成廉和魏越兩人有些期待的眼神,笑道。
「反正也不是秘密,明公也沒有嚴令不允許外傳,說與你們聽也無妨。」
「根據情報,聚集在彭城的漢軍,現在確實已經是超過了二十萬,而且這個數字還在不斷的增加。」
成廉神色古怪,咂舌道。
「漢庭哪裡來的這麼軍兵,當初北伐差不多十萬人,青徐我們也攻破了二十餘萬,現在怎麼又有二十多萬。」
魏越也是點了點頭,他的算數不是很好,但是加減法問題並不大,也忍不住問道
「漢庭養的起那麼多的軍隊嗎?」
算算此前漢軍的戰績,這麼算來,漢庭的軍隊絕對已經超過了百萬,這樣龐大的軍隊,每年耗費的軍資都是一個天文數字,反正他是算不過來,漢庭哪裡來的這麼多錢。
「怎麼養不起?」
相對於成廉和魏越這兩個經常的逃課學渣,呂布對於漢庭各方面的了解要清楚的多。
「如今我大明幅員萬里,行省十數處,但是各地正軍加起來只有三十餘萬。」
「但是若是明公真的想要動員兵馬,就是百萬大軍亦可調動。」
「各地的軍屯兵可是也能夠算作戰力。」
「漢庭雖然屯田兵不多,但是也是有一部分,而且最重要的是,漢庭之中有鄉勇,這些鄉勇都是那些世家豪強募集的私兵,這些軍卒不需要漢庭動用軍資去養。」
「如今彭城聚集的這二十萬大軍之中,超過半數都是由鄉勇組成。」
呂布雙目微眯,對於這些所謂的鄉勇他並沒有放在眼裡。
鄉勇是什麼樣的德行,他再清楚不過,漢軍如今的情況不過是病急亂投醫。
當今漢天子終究還是太過於年幼,對於很多的事情看法淺薄。
而漢庭一眾大臣雖然經驗豐富,但是卻是太過於守舊,他們其實根本一點都不了解明庭。
若是孫堅沒有亡故,劉協的變法,孫堅絕對會極力反對。
兵不在多,而再於精。
孫堅一直都在編練精兵,注重質量,而非是注重人數,這也是為什麼當初孫堅統領的軍隊一直沒怎麼有超過十萬之數的時候。
孫堅還在時的漢庭,才是真正具備著威脅的漢庭。
當初許安得知了漢庭的變法,各地世家豪強被允許編練鄉勇,反而是因此放鬆了下來,並斷言漢庭必敗,從而靜下心來厲兵秣馬。
那些所謂的鄉勇,用來平剿普通的叛軍尚且堪用,但是面對著職業軍人,他們的下場只有抱頭鼠竄一路可走。
兵戰兇險,戰局變化萬端,豈是外行人所能夠插足之事?
「二十萬的敵軍,真正有戰力者連半數都不到。」
「二十萬人,龜縮於彭城一線,連呂縣都不敢守,有何可懼?」
呂布對於彭城的漢軍並沒有放在心上,這一戰根本就輸不了。
彭城漢軍的情況在鷹狼衛的眼中就跟是透明的一樣,送到下邳的情報,連彭城有多少的糧草,各州的軍兵具體有多少人都清楚無比。
鷹狼衛對於漢庭的滲透已經到了一個恐怖程度。
……
聚陽亭,處於呂縣的東南處,這裡靠近泗水,往日里屬於交通要道,客商來往頻繁,因而帶動著亭鄉頗為繁榮。
但是因為兵戰的原因,亭內已經不見任何的百姓。
亭內的百姓早一步都已經被遷移到了彭城以西,留在這裡只有一片殘破的房屋。
這裡被漢軍一把火燒得精光,原本繁榮的渡口小鎮,如今卻只剩下了殘垣斷壁。
黃天使者用廢墟中的材料搭建了一座簡易的軍寨,還建了一座兩丈高的望台。
許安下馬之後,用腳在地上輕踩了兩腳,冰雪正在逐漸消融,如今地上的雪層已經淺了許多,對行軍已經沒有了多少的影響。
許安微微頷首,隨後登上了在剛剛搭建好的瞭望亭上,眺望著遠方的地平線,這裡已經成為了他臨時的行營。
遠方是白茫茫的一片,白色的原野之上依稀可以看到不少的騎兵。
不過這些騎兵都是屬於明軍的騎兵,漢軍此時還龜縮在彭城之中。
賈詡踩著木梯登上望台,許安沒有回頭便問道:「漢軍現在還龜縮在彭城之中沒有出來?」
賈詡走到了近前,沒有行禮,直接回答道。
「漢軍分出了一股軍兵前往了東北部的聚陽,設下了軍寨,看規模,約有萬人之數。」
「鷹狼衛回稟,彭城之中駐紮的漢軍大部分都是鄉勇,還有豫州兵。」
「豫州兵?」
許安眉毛微挑。
「對,這些豫州兵大多都是新募的軍兵,當初豫州兵中的精銳都已經跟著孫堅一起在繁陽城下被我等擊潰,如今的這些豫州兵,是變法之處的郡兵還有當時募集的新兵,這部分雖然有兩萬餘人,但是不足為懼。」
「漢軍如今有戰力的一共有三部。」
「一部是黃忠所帶領的荊州兵一萬三千人,一部是紀靈所帶領的兗州兵一萬兩千人,另一部則是劉協麾下的禁軍,這部分有三萬人之眾,具體的戰力推算,按照參謀部的推測,其禁軍戰力應當和當初孫堅麾下的直屬豫州兵戰力相當。」
「黃忠……」
許安在賈詡的話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這個名字他曾經也聽過,最初是在書中,而後是在鷹狼衛的情報之中。
徐晃當初南征南陽之時,遇到的就是黃忠。
黃忠當時帶領著荊州軍雖然小敗了一陣,但是後來卻是在一度穩住了局勢,使得徐晃沒有辦法擴大戰果。
許安記下了黃忠的名字,不過也沒有再繼續去詢問詳情。
雖說現在隨著青徐戰役的結束,漢軍各部之中戰力最強的應該是屬於荊州兵,無論是從武備還是訓練、亦或是戰力來說。
如今的劉表,真的可謂是跨韜漢南,威震一方。
陳壽評價袁紹、劉表兩人,言其咸有威容、器觀,知名當世。表跨蹈漢南,紹鷹揚河朔,然皆外寬內忌,好謀無決,有才而不能用,聞善而不能納。
如今的劉表沒有了立后的拖累,又有著漢庭的支持作為靠山,因而州內穩固。
「漢軍大營設在何地?」
「彭城西南六里處。」
許安閉上了雙目,一張清晰的布防圖也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稍許片刻,許安睜開了雙目,他已經是理清了所有的脈絡。
「等到驍騎營到達預定地點之後,各營騎兵隨其同時紮營,而後先行控制住彭城南面的原野。」
「告訴呂布,讓他將所有漢軍的斥候全部趕回漢軍營地,我給與他最高級的許可權,如果他覺得時機正好,我允許他提前發起攻勢。」
「步兵各部按照參謀司計劃行軍列營,告訴各部將官,一切按照計劃行事,營寨所處位置不得偏移。」
無論敵軍強弱,他都不會輕視。
獅象搏兔,皆用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