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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運籌帷幄 1

  打鐵先得自身硬,融資先得自己行。商業計劃書要弄清楚三個關鍵問題:我們企業是做什麽的?我們怎樣賺錢?V為什麽要投資我們?這些清楚了,就成功了一大半。


  1成大事者,不怕得罪人

  到公司上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秦方遠就被人舉報,舉報他的不是別人,而是一些總監們。


  負責媒體資源開發的鄒華生看來是真急了。一下午,他在張家紅的辦公室門口排隊麵見時就怨聲不斷,待張家紅喊他進去,這位45歲的河北男人氣呼呼地:“秦方遠是個什麽樣的人啊,太讓我丟臉了!”


  張家紅糾正他:“應該叫秦總。怎麽回事?”


  鄒華生:“您安排我們這段時間盡量滿足他的需求,他倒好,這一個禮拜都給他占用了,每不到六點就給我打電話,要去看幾個網點。看就看吧,你這麽早起來,人家寫字樓,還有高檔飯店,門都沒開呢,客戶還沒有上班啊!我都一把年紀了,哪受得了這樣的折騰,這就不了,關鍵是這麽早趕過去人家也沒有開業啊!他卻,北京太堵了,不早點兒動身,時間都耗在路上了。這還是其次。關鍵是,每到一個客戶那兒,基本上都要待上半。待就待嘛,關鍵是待在廁所裏,像什麽樣子嘛!昨,他拉著我在國貿三期飯店上上下下跑了好幾個衛生間,有的衛生間不對外開放,隻對本公司員工開放,他也非要進去。在租戶多的一層,他一待就是兩個時,還一個一個地數人數,掐表算時間,看每個人進去的時間,看液晶屏的時間,弄得上廁所的人詫異不,有的還去投訴了。”


  張家紅立即明白了怎麽回事,人家秦方遠是在幹活兒啊!雖然不知道在幹什麽,起碼人家很敬業。想到這兒,她三兩句就把鄒華生打發走了:“秦總的任何要求,我們都必須滿足,這是不能打折扣的。”


  鄒華生悻悻地走出來,還嘟囔著:“人家物業了,這個夥子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怎麽整泡在衛生間?是不是神經有毛病?”


  抱怨的不隻是開發部門的人,做銷售的也來告狀了,秦方遠手伸得太長,差點兒搞壞客戶關係。告狀的是張家紅的親信,大客戶三部的李曉紅。這個已年過不惑的中年女人,跟著張家紅在廣告行業幹了十年,按理,應該覺悟不低。那陪同張家紅接待完一個廣東客戶後,她抱怨:“那個新來的秦總竟然跟我要客戶電話,要給我的一些客戶打電話。這太犯忌了吧,我的客戶的聯係方式怎麽可能給不相關的人?您發話了,我們全力配合,沒辦法啊!給就給了,可是不知道他是故意搗亂還是不懂事,上來就對我們的客戶,你為什麽要投放我們的媒體?”


  越越來氣,李曉紅也許是實在憋不住了:“哪有這樣問話的?就是做客戶調查也不能這樣問啊!我們巴不得對客戶得花亂墜呢。瞧瞧他幹的這叫啥事啊,愣頭青!”


  張家紅示意李曉紅閉嘴,但她心裏也不理解秦方遠的所作所為。


  唯一沒有被秦方遠騷擾的是大客戶二部總監肖南。肖南也聽到李曉紅他們對秦方遠的風言風語,暗自慶幸自己沒遇上。


  好運不長。一中午,秦方遠叫肖南一起吃午飯。那次秦方遠不是跑過來在肖南的耳邊,也不是在內部的自動辦公係統(A)上,而是站在他辦公室門口對著肖南喊的,那還得了!公司為了節約成本,也有互相監督的意思,開放了大辦公區,絕大多數人都在大辦公區辦公,就是銷售總監也不例外。因此,秦方遠喊肖總的時候,大辦公區的員工都聽見了,他們整齊劃一地停下了手上的活兒,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秦方遠,然後又轉向肖南。肖南那個窘啊,即使見了那麽多的大老板和大客戶,也沒有見過肖南臉上這麽紅。肖南那一瞬間在權衡,去,還是不去?肖南本來不打算去,她知道公司很多姑娘巴不得有機會與秦方遠共進午餐,她肖南是誰啊,她才不願意隨大溜。掙紮了半,肖南決定應邀,去就去,看能把我怎麽的。


  肖南祖籍東北長春,父母是地質大隊的,經常在野外考察,居無定所。她在5歲的時候就跟著爺爺投奔在四川德陽上班的叔叔,一直到18歲,然後上的是中國勞動關係學院。在上大學時,她就開始在一些廣告公司做業務,大四畢業後竟然自費跑到英國紐卡斯爾大學讀市場營銷。


  肖南是為數不多的能為銘記傳媒簽來真金白銀單子的人。在一次內部營銷經驗交流會上,張家紅提議讓肖南講講經驗,與大家分享。肖南講道:“很多基礎很好的合作開展不起來是因為那些事都是你想做的,而不是在對方規劃內的。所以人脈越深越要事先做足功課,深入研究對方,抓住對方一個強需求點來設計一個有針對性的方案,讓對方直接選Yes

  N(做與否)。不要去談戰略合作之類的概念,從一個點開始先合作起來。”


  這個看起來非常感性的文弱女子,看問題的深度超過了那些自命不凡的男人。


  很多人認為,肖南身邊肯定不乏男人,其實他們都錯了。肖南回國後,從來沒有碰過男人,盡管也周旋於夜總會,或登山、騎馬,混跡在一些非常男人的活動空間,但她卻一直潔身自好。肖南的初戀在英國。她發現這個人的品質存在嚴重的問題,跟她交往的同時,還與倫敦的另外一個上海女孩保持親密關係,難怪他經常往倫敦跑。肖南知道真相後,沒有任何猶豫,手起刀落,斷絕關係,很快從迷失的熱戀中爬出來,打落的牙齒往肚裏吞。


  秦方遠約在了東方廣場附近的菜香根酒樓。他對肖南,知道你能吃辣,會吃辣,甚至無辣不歡。肖南聞言微怔,一時心有所觸:哎呀,他怎麽知道我的飲食習慣?在職場,除非非常親近的人,誰會和他人分享個人嗜好?這屬於個人私有空間,要麽不關心的人壓根兒不感興趣,就是關注了也屬於別有用心,要麽感興趣的不是閨蜜就是追求者。


  他們找了個靠近窗台的位置,窗外就是中國醫學首府北京協和醫學院,這所當年用美國庚子賠款建設的樓盤,灰磚青瓦,朱紅色牆麵,古色古香,有一種滄桑的淡定。他們坐定,點菜。秦方遠:“我們點兩菜一湯吧,每人點一道菜,湯就要一個蘿卜鯽魚湯如何?”


  肖南:“行啊,不愧是從美國回來的,連點菜都要體現公平。在英國,一般是男士邀請,男士點菜,男士埋單。”


  肖南這句話得讓秦方遠有些不好意思。點完菜,秦方遠:“你知道‘喜鵲’嗎?英超的,我喜歡。”


  肖南搖搖頭。


  “就是你們紐卡斯爾聯隊啊!”秦方遠嗬嗬一樂,“英超每個球隊都有一個外號,比如阿森納叫‘槍手’;布萊克本叫‘流浪漢’;博爾頓叫‘快馬’;桑德蘭是‘黑貓’;查爾頓外號叫‘鱈魚’,據傳,0世紀初他們的球員普遍愛吃鱈魚。”


  “我去看過他們的比賽,但和你比不了,我不是球迷。”


  “你在廣告行業幹了幾年了?你比我一歲吧!”秦方遠看似漫不經心地問。


  肖南立即警惕起來:“不是不能隨便問女士的年齡嗎?”


  秦方遠一樂:“我看過公司總監以上的人事檔案。當然,是經過董事長批準的。”


  肖南明白了,同時有些被人扒光了衣服的感覺。她接過話茬兒:“是選美呢,還是選人?”


  剛完這句話,她自己就有些想笑,想起那些姑娘私下都搶著議論秦方遠,但是人家來了一個多月,卻沒有人明刀實槍去搭訕。也許她們想著秦方遠是有女朋友的,那怕什麽呀?隻要沒有結婚,任何人都有競爭的機會。何況那女友還在美國,山高皇帝遠,哪比得上近水樓台先得月。


  肖南神情愈加輕鬆起來,就:“我都幹了三年廣告了,英國留學我隻讀了一年半,回國就進入廣告圈了。這個行業就是一個名利場。”


  秦方遠:“我聽女人拉廣告比男人有優勢。”


  肖南有些不屑地:“你是不是想,女人有身體的優勢啊?我知道,廣告圈流行這樣一個法:拉廣告的女人就是‘三陪’,陪吃、陪喝、陪睡;男人就是‘三拚’,拚酒、拚錢、拚體力。你以為我拉廣告靠身體嗎?”


  秦方遠忙不迭地:抱歉,就是一段子而已,絕無冒犯之意。肖南看著秦方遠那副真誠得不得了的樣子,不禁莞爾一笑,在廣告圈混久了,似乎見到淳樸的麵孔就是一種奢侈。


  他們邊吃飯邊聊。也許是有意為之,秦方遠表現得漫不經心,他隨便問了肖南一個問題:“你們營銷專業經常製造一些新名詞,我都搞不懂,今向你這位專業人士請教一下,如何區分推銷、促銷、營銷和品牌銷售?”


  肖南明白秦方遠是在考她,心裏想:哼,這算啥,豈會難倒我?她想了想,:“給你打個比方吧。男生對女生‘我是最棒的,我保證讓你幸福,跟我好吧’——這是推銷;男生對女生‘我老爹有三處房子,跟我好,以後都是你的’——這是促銷;男生根本不對女生表白,但女生被男生的氣質和風度所迷倒——這是營銷;女生不認識男生,但她的所有朋友都對那個男生誇讚不已——這是品牌。”


  這個形象而有趣的比喻,讓在鄰座吃飯的諸位樂得差點兒噴飯,秦方遠當然也樂得不行,對她就有些刮目相看。


  午飯後,肖南要去北五環見一客戶,剛完,秦方遠就搶著:“我也去吧!”


  肖南看了看秦方遠,以為他開玩笑呢。在廣告圈,業務之間有道防火牆,一般不輕易碰同事的客戶。“那我怎麽介紹你啊?董事長特別助理?還是投融資總監?但這些牌頭跟見我的廣告客戶不怎麽搭界啊。”肖南有些故意逗他。


  其實,她在心裏權衡了半,秦方遠不是做業務的,不存在內部競爭,並且肖南在心裏也逐漸有些喜歡這個高高大大的南方夥子。


  秦方遠一臉認真:“你就什麽都別介紹了,就我是你新招的部屬。”然後,完他補充一句:“就你的跟屁蟲,一拎包的。”


  肖南打自心裏地笑了:“好有範兒的跟班,物超所值。”


  也是公作美,似乎知道他倆要出門,日常降雨量極的北京這午後竟下起了一場瓢潑大雨,長安街上的車子幾乎是順水而行,濺起一陣陣水花。人們都跑到超市躲雨,或者去擠地鐵了。


  肖南沒有辦法取消與客戶的見麵。這個客戶可是預約了三次才約上的,雖然大雨滂沱,肖南還是硬著頭皮帶著秦方遠去坐地鐵。


  在東單上地鐵,很擠。回國才一個多月,秦方遠已經很習慣於擠地鐵,一進去就搶到了一個位置。


  秦方遠剛剛坐定,準備起身讓給肖南,卻看到旁邊有一個老大不的孕婦,他和肖南對視一眼,決定把座位讓給孕婦。


  他剛起身,“啪”的一下,另外一個結實的屁股就坐下來了,不是那個孕婦,而是一個不知趣的三十多歲的男人。這個人估計是瞄了很久,一看到秦方遠起身,立馬一屁股坐上去,那位孕婦悻悻地站在一旁。


  秦方遠立即不客氣地對那個男人:“這是我讓給那位大姐坐的,人家是特殊情況,請你起來。”


  那人一看秦方遠是個毛頭夥子,就別過頭去不理不睬。秦方遠又重複了一遍,那人還是不理他。第三次,秦方遠緊皺著眉頭:“希望你起來,如果你再不起來,我會對你不客氣!”


  “不客氣咋啦?又不是你家的座位,這是公共座位,誰搶著了就是誰的。”


  對方的話音剛落,就看到秦方遠迅即出手,抓住對方的鎖骨,手腕上翻,隻輕輕一提,對方就嗷嗷叫,眼神溢滿痛楚和莫名的恐懼,立即乖乖起身讓座。


  整節車廂裏的人都拍手叫好。看來,人們不是恐懼惡,而是恐懼向善的代價。


  這一切也就幾分鍾的工夫。肖南看在眼裏,有些感動了,這麽一個清瘦的年輕男人,居然還有這麽幾下子,出手那一刻,他的眉頭倒豎,一臉凜然,一股久違的陽剛之氣襲來。


  嗯,安全感,這個社會稀缺的東西,肖南想,這個男人有。


  出地鐵時,肖南:“如果你剛才打不過人家怎麽辦?對方有同夥怎麽辦?你不怕嗎?”


  秦方遠這時候就像一個頑皮的大男孩,他嗬嗬一笑:“實話告訴你,我同時對付三個人是沒有問題的,但再多就夠嗆了。”


  肖南驚訝:“同時對付三個人?”


  “嗬嗬,是的。我從在練廣濟嶽家拳,我父親連海公就是嶽家拳傳人之一,實戰性強,雖然上了初中後家裏沒有讓我繼續學,但功底還在,上大學後又練了一些散打。在美國也一直沒有閑下來,我參加了學校的散打隊,隻是回國後就沒有時間和場地練習了。這不是逼著我練練手嗎?”


  肖南聽得心猿意馬。


  一接到好幾個V電話也不是好事


  秦方遠還在外頭帶著公司運營和開發部門的同事做調查時,張家紅親自打電話給他,讓他趕回辦公室,有一家國有背景的投資基金過來看項目:“你過來看怎麽處理吧,以後這事兒就全權交給你了。這家是我老公通過自己的關係介紹過來的,他們靠譜兒,我心裏沒底,你先見見吧。”


  秦方遠回來還不到一個月,公司的情況已經熟悉得七七八八了。這家基金張家紅雖然心煩不願意見,最終還是決定讓人家上門來,估計也不是一般關係,至少比那些擅自打電話過來約談的重要性高一點兒吧!

  前台李貝貝曾經在一之內接到好幾個V的電話,包括一些PE,秦方遠在辦公室時就轉過來,不在時就給了對方秦方遠的手機號。秦方遠最初接到對方電話時,有種然的親熱,畢竟都是做投行或投資基金的,同行同行前世有緣嘛。第一個電話是一個夥子打來的,據是浙江一家億元規模的人民幣基金。夥子比秦方遠年輕一兩歲,來了就問他一些基本的問題,索要了一些資料。秦方遠在接待之前做了充分的準備,掌握了一些數據,包括行業前景、商業模式、S分析(一種戰略分析方法,S、、、分別代表優勢、劣勢、機遇和威脅)之類的,就期待著對方深挖,結果聊了半,夥子提不出有難度的問題來,秦方遠悻悻然,在索然無味中結束。臨走時,夥子還給秦方遠暗示,他雖然是投資經理,但是是直接給管理合夥人匯報的。其言外之意,就是他在投資公司很受重視,有較強的推薦權。秦方遠心想:就這樣的投資經理還頗受寵?弟弟,這可是靠專業吃飯的。有一,秦方遠就跟張家紅匯報了這事兒,張家紅一聽就樂:“哎呀,我之前和你一樣,不知道接到多少個電話,有自己打過來的,有熟人介紹的。我就納悶了,時下怎麽那麽多人有錢?個個搞投資。現在掙錢多不容易啊,要不是缺錢我還搞什麽股權融資啊!銀行貸款不是搞不定嗎?就賣身唄,出讓股權。真沒想到,剛放出消息,就一連串的人找過來,結果呢,談著談著就基本沒下文了。剛開始還談得熱烈,一談到財務數字,比如淨利潤率啊、成長率啊、覆蓋率啊,人家出門就變臉,打電話不接,發郵件不回,行不行也得給我個回複吧?除了幾個是通過關係介紹過來的還客套幾句,些‘長期關注,未來一定尋求合作機會’的話,其他的都杳無音信。心煩啊!方遠,以後這勞心活兒就仰仗你了,年輕人體力好。不過,不靠譜兒的見都別見,還是選擇一些優質的。”


  後來秦方遠又見了幾撥,發現確實與張家紅的類似。不過,秦方遠畢竟投行出身,知道即使一個普通的投資經理,一周怎麽也得看上兩三個項目,南地北,整飛來飛去,很辛苦,不一定看項目就得投啊。不過,去看項目之前,連基本情況都不了解上去就一通AB簡單交流的,確實耗人又耗己,更是耗費他們自己的管理經費。


  這次,秦方遠聽出張家紅雖然對這隻投資基金不屑,還是有些心動,隻是拿不準,萬一有戲呢?所以,秦方遠一聽這語氣,就知道自己該怎麽處理和對待了。他一個電話打給石文慶,如果在北京的話,就一起過來接待。


  石文慶幾乎是和秦方遠同一時間趕到東方廣場的。


  對方來了兩個人,女士稍年長一些,姓韓,陪伴的男士稱其韓總,也不過40歲,氣質高雅,握手時輕輕一碰,可不像張家紅跟客人握手時那麽用力。她輕輕落座,在沙發上蹺起二郎腿,滿眼含笑。看著忙著遞名片、招呼前台倒茶水的秦方遠和石文慶,她:“別忙了,喝白開水就行。我不喝茶,喝茶容易睡不著覺。”


  上來就暴露自己的弱點,這一招叫先親後快,秦方遠想,這個女人有點兒不簡單。她待秦方遠和石文慶坐定,接著:“你們張總兩位皆是青年才俊,常春藤學校畢業,華爾街出身,後生可畏啊!”


  秦方遠隻是頷首示意,以示認同。在秦方遠的印象中,石文慶向來自命不凡,對於這些褒揚向來都是全盤接受毫不謙虛。這次,石文慶不斷地點頭:“過獎了過獎了,我們還是才疏學淺,應該向前輩多多討教。”


  秦方遠突然從心裏有些厭惡石文慶這一套,他白了一眼石文慶。石文慶似乎沒看見,一心一意地對著兩位貴賓。


  韓總是某上市保險公司旗下的直接投資部總監。那男士也許認為這兩位青年不知輕重,交換名片時不停介紹,韓總直接負責具體投資,也是我們公司五位投審委成員之一,有關鍵性的一票。


  這個信息的傳遞,秦方遠和石文慶當然懂。


  那男士介紹了一下他們的基金以及過往的投資業績,包括體檢連鎖等,已上市六個項目,待上市的有七個;目前已經是第三期基金了,全人民幣基金。雖然比不上深圳那些地方的創投基金當前的收益豐厚,但也有很光明的未來。


  秦方遠介紹了一下公司曆程、管理團隊、組織架構以及商業模式。


  一邊專心聽著的韓總突然發話:“現在的淨利潤有多少?”


  秦方遠剛要開口,被石文慶搶了先:“根據我們的預測,明年淨利潤在6000萬左右,正處於爆發期啟動階段。”


  “去年呢?今年已經過了三個季度了,預計今年會有多少?”


  “去年是負值,今年應該在1500萬左右。這個行業的爆發性強。”


  到這個數字,秦方遠觀察到,韓總期待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


  韓總:“我是個快言快語的人,這個業績呢,應該算可以。明年隻要能達到000萬淨利潤,就可以報材料,上創業板,這個業績足夠。”


  “等等,韓總,不瞞您,我們公司不適合國內創業板。”秦方遠打斷了韓總的話。


  石文慶對秦方遠的行為明顯有些不滿,也白了秦方遠一眼。


  “這是為何?”


  “這是因為:第一,我們公司是海外架構,公司在首輪融資時已經在英屬維爾京群島注冊了一家純外資公司,公司未來上市地打算選在納斯達克;第二,創業板的國家推薦上市領域僅限於新材料、新能源、高科技、現代化製造和現代化服務業,我們戶外傳媒不在鼓勵行列。”


  韓總聽了秦方遠的一番解釋,先是肯定,公司已經設計了海外架構,還不錯嘛,有國際化視野;然後她又有些不屑地表示,我們是國企背景,隻要業績過硬,沒有硬傷,我個人判斷是適合國內創業板上市的,可以運作。


  秦方遠明白,她已經在盤算公司的下一步美景了,無非是進入股改,報送證監會,過會,然後上市,套現走人,基本在三年時間裏完成,最多不會拖過四年。


  一旁隻聽不語的那位男士:“哎呀,聽起來不錯啊,還有1500萬淨利潤。明年6000萬,年底就可以股改,後年上半年報送過會,下半年應該就可以上市。我們一年的鎖定期,也就是第三年下半年就可以成功退出。韓總,這個恰恰是我們要尋找的項目,中晚期項目,就是P

  e-IP嘛。”


  韓總以微笑回應。


  秦方遠自己心裏明白,從財務數據來看,粗看起來似乎能按照對方的邏輯往前走,但他們一旦一個一個細節摳起來,就會發現完全不一樣,所謂魔鬼隱藏在細節之中。


  他憑著職業敏感,知道凡是看起來開頭非常好的,結果往往不一定完美,所謂樂極生悲;而開頭麻煩的,卻往往能成功。就像西方人,也如上海男人,談判時討價還價,甚至令人不厭其煩,但是一旦談判敲定,則執行結果基本完美,所謂“袖手於前方能疾書於後”;而中國某個好酒地方的人談事,往往一開始就拍胸脯答應得很痛快,甚至簽約也痛快,執行起來卻拖拖遝遝甚至違約,結果令人大失所望。


  韓總臨走時,他們回去要研究一下,希望能得到銘記傳媒提供的商業計劃書。從初步獲得的信息而言,他們還是很感興趣的。


  送走韓總一行,石文慶跟隨秦方遠回到辦公室,他抱怨秦方遠:“我怎麽覺得你對自己很沒有信心啊?人家可以上創業板,你怎麽輕易就把人家的建議給否了?”


  秦方遠關上門,對石文慶:“我知道你有意見,不過,我們不能一聽到有人投就一切順著他們,我們應該誠實。我們本來就是設計了海外架構,這是最基本的事實,如果連這個都不告訴對方,對方在盡職調查時也會查出來的,那時候解釋再多也會毀壞我們的形象和信任——你自己分析,不是也不適合創業板嗎?”


  “那也不能一下子斷了人家的念想。飯要一口口吃,信息要一個個釋放,一下子釋放那麽多關鍵信息,不是把對方噎死也會把對方嚇死,這是談判,是經驗。”


  “那也得開誠布公,藏著掖著,信息不透明,遲早會出問題的。在這個問題上,我們應該達成一致,你呢?”


  “好吧,你得總是在理。如果你對銘記傳媒有更深入的了解,就不會這樣和我話。”


  事後,張家紅問了秦方遠情況。秦方遠:“對方表示感興趣,需要進一步接觸。我個人認為他們不會投的,他們想的是P

  e-IP項目,和大部分基金一樣,進來就想著盡快在一兩年內弄上市。從我們目前的業績來講,肯定不會那麽快的;並且他們即使投資進來,也是按照淨利潤估值,這對我們是不利的。”


  一聽淨利潤估值,張家紅的臉色就不好看,她很明白自己企業的斤兩。


  “張總,我個人認為,我們還是選擇外幣基金,一是根據公司架構和未來上市地考慮,二是外幣基金的風格更適合我們。”


  “管它什麽外幣還是人民幣,能投進來就是好幣。”張家紅張口就,“我現在隻關心,什麽時候錢能進來。”


  秦方遠有些想笑,張家紅雖然年過不惑,有時候話比他還可愛,甚至有些童真。秦方遠:“人民幣基金普遍耐心不夠。從我加盟公司這段時間接觸的人來看,雖然有的打著V的旗號,但他們幹的都是PE的事。也就是,他們巴不得今年投資、明年上市、後年退出套現走人,這是我們所不能完成的任務。”


  “對,對!就是這番德行。”秦方遠這一番話到張家紅心坎上了,“老嚴和你的意見一樣,也是建議找外幣。具體情況我也不懂,就按照這個思路來吧!”


  融資關鍵:商業模式清晰


  對公司一個多月的調查下來,秦方遠基本上摸清楚了公司的情況。在他的建議下,公司召開了一次業務討論大會。


  公司裏有一間比較大的會議室,可以容納上百人,秦方遠建議按照圓桌會議的方式安排座位,體現平等,讓所有人都可以暢所欲言。


  張家紅的開場白讓銷售總監們心驚膽戰:“現在銷售不好,最近兩周一個現金單子都沒有進,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我的一個重點客戶抱怨網點太少,按照目前的報價計算下來,平攤到每個網點的投入非常大,不亞於一些地方衛視。”肖強,“等我們網點鋪得密度夠了就投放。”


  “實話告訴大家,現在我們手頭的現金不多了,哪有繼續鋪設網點的能力?”張家紅,“抱怨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我們就是要想辦法在現有條件下爭取更多的合同。”


  張家紅轉向當家銷售花旦肖南,最近一個多月,她那塊業務也停滯不前了,這讓張家紅比較緊張。


  肖南也有些無可奈何:“有一些客戶一直在保持溝通,還沒到下單的時候。”


  張家紅有些失望。其他一些銷售總監也紛紛談到,新客戶對這類新媒體有一個認識的過程,簽單還需要時間;而老客戶投放後做了監測,發現效果不理想,投入產出不成正比,是否再投很猶豫。


  張家紅心裏很著急。跟那些雜七雜八的V們聊多了,她也知道隻有淨利潤才是王道,這關係著是否能融到資金以及能融到多少。雖然現在資本市場很瘋狂,是賣方市場,但像這樣主營業績起不來,融再多的錢也是白搭,更遑論在納斯達克上市了。


  秦方遠聽在耳朵裏,急在心上,感覺有勁兒使不出來。


  前些,張家紅突然問他:“莫妮卡和你聯係了嗎?”


  秦方遠甚是愕然,莫妮卡是誰?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來是石文慶那次帶他參加聚會認識的一個女孩。聚會結束不幾,還真接到了莫妮卡打來的電話,邀請他一起共進晚餐。秦方遠對她確實沒有什麽好感,就婉言謝絕了。


  張家紅是怎麽知道的?他懷疑是石文慶這子通風報信。


  張家紅試探性地:“莫妮卡掌握著一大筆廣告投放費用,人家吃肉我們喝碗湯也好啊,救急啊!”


  秦方遠當然知道張家紅話中的意思,他覺得嚴重不靠譜兒,誰跟誰啊!他們本就是萍水相逢,即使確如石文慶所言,莫妮卡對自己有好感,自己對她卻是毫無興趣。高官之女又咋的?管理廣告投放又咋的?跟我有五毛錢關係啊!想到“五毛錢關係”這個網絡名詞,秦方遠暗自在心裏幽默了一把。


  秦方遠迎著張家紅緊盯著他的目光,堅定地:“張總,那是不可能的!”


  張家紅本來高燃的希望瞬間熄滅。


  這會議的**是在秦方遠這一部分。秦方遠站起來,先是播放自己製作的PP,關於客戶精準定位、消費習慣分析、投入成本收益分析等。


  這是張家紅他們第一次看到秦方遠做的PP,不愧為在華爾街混過的,做起這些事來頭頭是道,邏輯清晰,分析到位。


  然後,他安排辦公室人員抬過來一塊白板,這是開會之前特別安排辦公室購買備用的,他在華爾街養成了會議分析的習慣。他在白板上寫寫畫畫,邊寫邊:“我知道一線銷售不容易,我們現在遇到的瓶頸是什麽?不在於網點多少,不在於投入多少,也不在於給客戶的傭金多少,我認為是商業模式的問題。”


  大家都豎起了耳朵。


  “我們要始終關注一點,就是要為合作者創造價值。合作者分為兩種:一是資源開發的合作者;二是花錢投放廣告的客戶。我們為他們創造了什麽樣的價值?創造了多少價值?這是問題的關鍵。”


  接著,他在白板上寫了一些數字:“給客戶創造的價值體現在哪兒?廣告投放客戶無非就是要獲得如下兩種價值:第一,增大銷售量,這是絕大多數中企業廣告主的主要投放訴求。他們每投放一塊錢,都要計算能夠銷售出多少產品,能帶來多少收入。第二,擴大知名度,這類訴求主要是大型企業的品牌訴求,包括增強美譽度、信譽度之類。”


  在秦方遠演講的時候,會議室裏靜悄悄的。秦方遠分析了每一個液晶屏大概有多少人看,每個人大概看多長時間,什麽樣的內容是他們感興趣的,又是什麽形式的廣告符合客戶的需求,條分縷析,言之有物,數據確鑿。


  這下子,李曉紅和鄒華生等當初不理解秦方遠怪誕行為的人算是真正看懂了,當秦方遠講完這一段分析,會議室突然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掌聲是由鄒華生帶起來的,他由衷地對著秦方遠狠命鼓掌:“秦總那些泡在衛生間,數人頭,計時間,觀察節目和關注程度,原來那裏麵大有文章啊!物業還對我們不友好,還罵我們秦總,現在我隻想,他們才是神經病!”


  秦方遠像一位老謀深算的將軍,盡情享受著這些掌聲。也許,他聽了這幫人告狀的事。


  秦方遠受到了鼓舞,他繼續:“我們對商業模式要進行一些改進。”


  “什麽叫商業模式?”他以征詢的目光看著下麵的人,不待底下反應,就自言自語地,“白了,就是我們如何通過自己的產品和服務,讓客戶從口袋裏給你掏錢。要想投資者投資你,我們必須用最短的時間告訴投資者我們是怎麽從客戶那裏獲得收入的。比如,現在市場比較流行投資輕資產公司,商業模式一清二楚,像攜程的訂房、訂票;有的稍微複雜,如當當網和京東商城,純電子商務,網上賣東西,需要有庫存,有運輸和配送,物流配送需要他們加大投資,征地、租賃、建隊伍;有的較為間接,如早期的新浪、搜狐、網易等門戶網站,免費很長時間,主要靠廣告收入;像最近的團購,主要通過與商家流水分成賺錢。這些公司的商業模式都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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