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破曉
“勝了嗎？”
宋北歌再一次出聲詢問，這一次，她能清楚的聽見自己聲音中的顫抖。
難道他們用了火，難道……
她哽咽了一下，轉了一個方向，“大將軍可還在？”
她千裏迢迢跑過來，好不容易才將他從雪山帶下，如果……
想到那個可能，她就忍不住悲戚，這個陌生的世界，除了她和宋夫人，沒有誰是無條件真心對她好了！
該怎麽辦呢？怎麽告訴宋夫人？這個世界又少了一個愛她的人！
秦君沉臉上都是雨水，他伸手擦了一下宋北歌的眼角，“別哭。”
宋北歌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倔強的說，“我沒哭。”
她的確是沒哭，臉上溫熱的液體隻不過是在她身上停留太久，沾染了她的體溫。
秦君沉一把將她抱進懷裏，“這場仗打勝了，大將軍……”
他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來，緩了一會，才繼續說，“大將軍帶領的人很成功的拖住了敵人五萬大軍，我們在城門等了兩個時辰，不見他回來。”
宋北歌心裏緊繃的那一根弦，斷了……
不見他回來？
百人小隊拖住五萬人，不用想也知道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她的心好痛，就連隊友背叛，被人狠狠捅上心髒，她都沒這也痛過。
“北歌，我會保護你的，以後我會永遠在你身邊。”秦君沉摟著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顫抖。
宋北歌聽到他這麽說，猛然推開他，“不，我必須去找他！”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隻要沒見他的屍首，她不會相信宋雲征死了！
她掙紮著站起來，腿一軟，又重新坐了回去，這樣反複了兩三次，幹脆也不站了，直接坐在地上挪動。
秦君沉攔住要出門的她，“外麵都是雨，你的傷還沒好，不能出去！”
“走開。”
宋北歌冷冷吐出兩個字，帶殺伐果決的王者之氣，穿越過來之後，她隻想擯棄之前的生活，所以從來沒有對誰顯露過這種讓人膽寒的威懾力。
秦君沉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我不會讓你出去。”
聲音一如既往的冷硬，慣有的命令語氣，卻在這一刻多多少少有了幾分妥協。
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僵持不下，誰也不願意讓步。
院子裏突然有了聲響，有士兵舉著火把衝進來，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喜悅。
“終於勝了，可以回家了！”
“太好了，再也不用吃饅頭，還是米飯最好吃！”
“……”
士兵越來越多，討論的聲音也漸漸被淹沒，聽不真切，但宋北歌知道他們在慶祝打了勝仗，火把在黑夜中聚集，偶爾有被雨熄滅的，又重新點燃，他們狂歡，擁護著慕少錦。
站在高處的慕少錦揮了揮手，語氣也難掩激動，“大家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商量。”
“謝慕副指揮！”
“慕副指揮萬歲！”
宋北歌聽得隻想笑，怎麽所有人都忘了還有個大將軍，他慕少錦做了什麽，又殺了幾個人，何以能得到這樣的擁戴。
雨勢漸漸小了起來，慕少錦回頭，透過濃重的夜色，看見了宋北歌明亮的眼睛，裏麵似乎帶著火光，他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火把，還是她瞳孔本身燃燒的火焰。
他收斂起心神，走到宋北歌麵前，“鴿子，你怎麽全身是濕的？”
宋北歌看也沒看他一眼，扭頭跟秦君沉說，“我累了，想睡一覺。”
秦君沉點了點頭，看向慕少錦，“慕副指揮，請回吧。”
慕少錦愣住，看了看宋北歌，又看了看秦君沉，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
屋裏再次隻剩下她們兩個人，宋北歌背對著秦君沉，“能麻煩九皇子也出去嗎？”
秦君沉動了一下，找到她旁邊的椅子，拉開坐下來，“本王在這裏礙不著你，睡覺前，你得換一件衣服。”
宋北歌沒有力氣跟他爭論，疲憊的躺在床上，剛要閉上眼睛，就被他拉起來，“才說過要換衣服，你不把本王的話放在眼裏。”
宋北歌轉了一個身，想要再次倒下，背後的手卻拎得死死的，下一秒，一堆一副劈頭蓋臉砸在她腦袋上。
“兩個願意，要麽你自己換，要麽我幫你。”
宋北歌拉下衣服，見他隱隱有動手的趨勢，轉身背對著他，“我自己換。”
她不能倒下，明天還要去找宋雲征！
換完衣服，拉下床簾，房間裏卻空無一人，宋北歌坐在床上，思來想去，挪到角落裏的輪椅上。
雨淅淅瀝瀝的，打在身上也不那麽疼，宋北歌抬頭看了一眼，灰蒙蒙的，隱隱有天亮的趨勢。
破曉了……
黑暗被壓在地下，光明出現在眼前，宋雲征這個時候又在哪裏？
她滾動著輪椅，艱難的走到大門口，有人已經早早起來，因為回去而準備東西，看見她，都熱情的給她打招呼，他們似乎都忘記了，是誰打贏了這場仗，是誰身先士卒的進了敵人窩。
“九皇子呢？”宋北歌一路走出來，沒有看見秦君沉，也沒有看見黑鷹，抓住一個他院子裏的侍女，出聲問道。
侍女見她就是住在九皇子房間的女人，態度也跟著恭敬了許多，“九皇子一大早就出去了。”
“去做了什麽？”
“這個奴婢不知。”
宋北歌皺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沒有他們，她或許連馬都騎不上。
但那又怎麽樣，始終要去尋找一下才能安心。
“去幫我找一匹矮馬。”
侍女看了一眼她的腿，有些遲疑，“姑娘，你的腿……”
“我沒事。”宋北歌打斷她的話，聲音帶著不容抗拒的冷。
侍女還想說什麽，見她麵無表情，隻能點點頭離開。
很快就找來一匹馬，宋北歌在她幫扶下，騎了上去，剛騎出一盞茶的功夫，遠遠看見幾個影子。
她心裏咯噔一下，加快了速度，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最前麵的人她看得清楚，是一大早就消失了秦君沉，他身後，則是一言不發的黑鷹，再往後……
那張熟悉的臉讓她止不住顫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