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什麽都不怕
“怎麽了，誰欺負我家茉兒了。”懷中軟軟的一團，使陸寧雪的心都軟下，竟似外間一切都被遺忘。暖呼呼的，不是記憶裏的那種絕望的冰涼。
真好，她的茉兒，還在。
陸寧雪彎起嘴角，將陸清茉抱的緊緊的。一時未注意手上力氣，讓陸清茉喊出了疼。
“姐姐，痛痛。”
“啊，弄痛我們茉兒了啊，抱歉抱歉，姐姐呼呼，呼呼就不痛了……”陸寧雪著著，忽地落了淚。
陸清茉清澈的眼眸裏霎時慌張：“姐姐不哭，不哭。”笨拙的手在陸寧雪臉上擦著，似乎以為陸寧雪哪裏痛了，嘴巴鼓鼓的呼呼。
陸寧雪見了，眼淚落的更凶。
這下連徐氏都慌了，自後抱住陸寧雪，輕聲慢哄著：“雪兒莫哭，娘親在，莫哭。”
溫暖的懷抱，關切的眼神，熟悉的一切都讓陸寧雪落淚，她轉身撲進徐氏懷中：“娘親，我夢到雲禮表哥過繼後，爹爹去世，娘親沒了，茉兒也沒了……”
或是恐懼，或是試探，陸寧雪竟將前世經曆以夢出，而心頭則是提心吊膽著。
不知過了多久，陸寧雪垂眼失落時，一隻手忽然落下，搭在了她的發上：“雪兒莫要怕，娘親在，不會發生雪兒的事。”
陸寧雪手指微縮，往後退了兩步，與徐氏目光對上，正要開口便被一股力道撞的險些未站穩。
卻是茉兒不高興了，嘟著嘴道：“姐姐，娘親，你們在什麽呀？”
的團子，力氣卻非同一般，陸寧雪不察，真是被撞得一個趔趄。
“茉兒，快些站好。”徐氏輕斥了聲，陸清茉噘嘴，看得出不高興，卻乖乖地站好了。
這一下，陸寧雪心頭又是一軟，連先前的話，都放置一旁，為陸清茉情：“娘親，莫要茉兒，是我自己恍了神。”
“好好好，娘親不茉兒。”徐氏彎腰，點著陸清茉的額頭微微用力，“你呀，有姐姐護著，什麽都不怕。”
陸清茉嘿嘿一笑，平陸寧雪懷裏撒嬌，被娘親點的地方痛痛。
陸寧雪忙揉了幾下，母女三人相處的氣氛正是融洽，清荷突然跑進來，行禮後了一堆話。
陸寧雪聽了，才意識到清荷嘴裏的是霍悠然，大致的意思便是霍悠然在酒樓被醉漢調戲，她身邊的婢跑來陸府，請她去幫忙呢。
徐氏不悅，當著陸寧雪的麵直接道：“姑娘家家的，去的哪門子酒樓？不知規矩。”
清荷垂頭，不敢多言。
陸寧雪眼神微閃，霍悠然被醉漢調戲的事前世也有，隻是她未在意，隻知霍悠然自陸府要了人去教訓，之後的事便不得而知。
沒想，今生竟直接把事報到了她眼前。
將徐氏的話聽在耳中，陸寧雪眼睛微轉，故作擔憂地道：“表妹莫要出事啊，那酒樓裏的醉漢多粗魯，萬一出了事可怎生是好？娘親，我帶人走上一遭，將這事處理了便回。”
徐氏不願，拉著陸寧雪的手不放。後者忙按住她，對陸清茉使了個眼色。
別看團子不大，這眼色卻清楚得很，一下平徐氏腿上，胡攪蠻纏的竟也讓徐氏鬆了手。
“雪兒。”
“娘親莫要擔心，雪兒去去便回。”
往淩伊閣外走時，陸寧雪眼中閃過意外，她不記得娘親對霍悠然有意見啊。前世陸府裏，除了她，便是娘親最喜霍悠然的。
她卻不知，自那翠兒的事後，徐氏便不太喜霍悠然了，一個表姐，連陸府正經大姐的婢都收買了去，忒是膽大，且心機也頗重。
陸寧雪懷著疑惑離了淩伊閣，清荷隨她身後，聲的將一些細節了。便是細節，也不過是霍悠然的婢提的。
陸府外，一個婢正高傲地立著，對門守一副鄙夷模樣。
陸寧雪見了，眉頭微皺，隨之便是苦笑，前世的她，竟完全沒發現霍悠然身邊之饒傲慢。還以為，是陸府的下取慢。
如今看來，分明從開始，她便被瞞在了鼓裏。
清荷將她麵容變化看在眼中，不由垂了頭。自姐再次醒來，便與以往完全不同了。
那邊婢瞧見了二人，依舊站在原地未動，著實傲的很。
陸寧雪神色微冷，一言不發地走過去：“清荷表妹出了事，是……”
“我家姐在豐源酒樓出了事，你還不快些派人去幫忙？若是我家姐出了事，看你如何……”
“啪！”陸寧雪冷著臉，一耳光扇了去。她一句話還未完，這婢就打斷了她的話，如此口氣真是一點未將她當主子看。
那婢瞪大了眼，捂著被打的一邊難以置信地回望。
“你……”
陸寧雪眉頭一皺，清荷倏然站出，指著婢便是一聲冷斥：“放肆！我家姐也是你這個婢能指責的？表姐也是，連個婢都敢蹬鼻子上臉對主子不敬，著實……”
“好了。”陸寧雪慢悠悠地開口，將清荷未完的話打斷，“表妹身邊的婢，哪容得你訓斥啊，好了，退下。”
清荷彎腰行禮，應了是後，取出一帕子遞上。
陸寧雪接過，在手上擦了兩下，隨手置於地上。
“來那豐源酒樓，可是自稱青山城最大的那個？這麽傲氣想必不差，清荷，去喊上三兩人，隨本姐去見識見識。”
“是，姐。”
清荷恭敬地回道，轉身便喊了七八個廝，還連帶四個婢。
與此同時，門守也眼疾手快的去備了馬車。
“走吧。”陸寧雪悠悠地道，氣勢壓的旁邊的婢不敢出聲。
馬車離去，往那豐源酒樓而去，獨留婢在陸府門口，最後徒步跟上。
豐源酒樓，青山城最大的酒樓，三教九流何種人都有，一整下來，便沒有不熱鬧的時候。
也是這青山城，最容易打聽到消息的地方。
傅贏此刻，便在豐源酒樓的二樓坐著，他的左手邊便是一樓的大堂，底下一高台搭著，娓娓的戲詞正唱到佳人別離，忽地傳出道訓斥，擾了戲詞的意境。
“放肆，你可知我家姐是何人？快些退開，不若要你好看！”一著粉衣的婢大聲嗬斥，兩手張著，護身後的美貌女子。
“哦？”醉漢哈哈笑了一陣，不忘拿起一壇子灌上口黃湯，一抹嘴，“看你家姐何人啊？”
有圍觀的霎時大笑，起哄地問那婢她家姐乃是何人。
婢一時間被起哄的眼眶微紅，咬牙切齒地道：“你們等著，等綠柳回來，一定讓你們……”
“算了桃夭，不過是些醉漢，莫要動怒。”婢身後護的美貌女子忽地開口，輕拍她後背，聲地著。
這女子也是真美貌，顧盼間自有一股靈動，一眼便叫人移不開眼睛去。
傅贏居高臨下地望了眼，無趣地喝了口酒，這兩方已僵持許久，那跑走的婢倒是一直未回。
視線微移，忽地聽到陸寧雪三字，他眉頭一皺，複望了回去。
“我家姐，可是陸府陸大姐的妹妹，你們如此放肆，便不怕陸府找你們麻煩麽！”
“陸大姐的妹妹？誰不知那陸府的二姐，才四五歲啊，哪裏還跳出個這麽大的來？莫不是那陸老爺，在外麵養的房吧？”
傅贏手指微動，拿在手中的酒杯霎時碎裂，被劃破的地方流了血，他心頭冷笑。親妹妹不是，倒有個假的。
一醉漢的手伸出，眼見便要觸到那女子臉上，傅贏冷哼一聲。
“放肆！”篤——
一筷子釘入地麵，不多不少，正是在那醉漢的腳尖前。
大堂裏瞬時安靜下來，傅贏居高臨下地道：“你們，擾著我聽曲兒了。”
“道那書生最是薄情，許我姻緣……”
“切莫多思……”
旦角的聲兒傳開，似是在應和傅贏的話，一樓大堂一時寂靜無比。
陸寧雪便是在這時，踏入了豐源酒樓的大門。
陸寧雪在門外就瞧見了被桃夭護在後邊的霍悠然，眼底冷意泛起，又極快消失。
“聽聞這豐源酒樓乃青山城之最，我瞧著，也不過如此嘛。”陸寧雪漫不經心地，在霍悠然與桃夭的驚喜神情中，徑直往二樓走去。
霍悠然神情微僵，桃夭心地拉了她一下：“姐。”
霍悠然扯了下嘴角：“姐姐可算來了，剛剛甚是嚇人，我……”
陸寧雪腳步一頓，正是經過霍悠然身邊時，她側頭，像是才看到霍悠然似的，詫異地道：“是表妹啊，怎的如此狼狽？”
這話倒是差了，霍悠然隻是衣衫略有淩亂，可狼狽二字一出，便蓋了這事。
然對著霍悠然，思及前世所經之事，陸寧雪能冷靜下與其話，便已是極大的忍耐。
幾句交談間，原先還在的醉漢就被同伴拖走。陸寧雪見了，也權當不知。
霍悠然手指微動，在袖中攥了拳頭：“姐姐，我先前遣了綠柳回府，莫不是姐姐與綠柳錯過了？”
“綠柳？綠柳乃是何人？”陸寧雪眉心輕蹙，不解地道，“況且，若是妹妹府中之人，緣何要與我錯過？”
此言一出，豐源酒樓裏的人紛紛看來，霍悠然臉色漲的通紅，先前桃夭還用陸家大姐的名頭，正主一來卻如此言語，這讓一向有求必應的霍悠然甚為不適。
“姐姐莫要玩笑，我特意遣了婢去陸府的。”
這會兒，霍悠然才提起陸府，實是被周圍視線看的心頭惱火。
為何陸寧雪突然變了模樣？
陸寧雪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心下卻冷笑。遣了婢回府，與遣了婢回陸府，可不是同等的重量。
她真要應了前麵那句，無異是在告知他人，霍悠然已在陸府住下，已是陸府的人。而後一句，則代表霍悠然至多和陸府有親戚關係，僅此而已。
豐源酒樓人多，這事怕是不出半個時辰，便會傳遍整個青山城。
“原是那出言不遜之人呐，姐姐還以為的是誰呢。”陸寧雪拉回思緒，一副苦惱模樣地回話。
“出言不遜？”霍悠然沒忍住，“此話何講？”
今日陸寧雪的模樣實是與她所想不同，繞是霍悠然心機再沉，此時也不由露出了些許端倪。
這次陸寧雪並未回她的話，而是環顧一圈，觸及到她目光的人紛紛避開。
“妹妹確定，要在此處談事？”她不介意一下就把霍悠然解決掉，但太快了容易被陸茹警惕，得慢慢來。
霍悠然一驚，才意識到如今的地方。然她第一反應卻不是回應陸寧雪，而是抬頭往二樓看去。
陸寧雪順著她視線看去，卻見她所看之處空無一人。
“妹妹？”
那二樓，有何人讓霍悠然如此在意？
“無，無礙，姐姐，我們走吧。”
陸寧雪眼神微閃，在霍悠然轉身片刻，給清荷使了個眼色。
二人出了豐源酒樓，後麵跟了一串人，一前一後間，引了許多目光。
陸寧雪慢悠悠的毫未做回事，霍悠然則被看的惱火：“姐姐，馬車呢？”
“嗯？馬車被我遣了回去。”陸寧雪淡淡地回道，事實上，馬車正停在另一端，隻是被擋住了而已。
霍悠然臉色霎時轉變：“為何要遣了馬車！”
強硬的質問語氣讓陸寧雪眯了眼：“妹妹，這是在責問我？”
“啊，沒，沒有，姐姐誤會了，我隻是擔心姐姐回府會無乘坐馬車而已。”
霍悠然轉的很快，但陸寧雪卻瞧見了她的憤怒，她的掩飾，以及她的嫉妒。那麽明顯的模樣，為何她以前會沒有發覺？真是瞎了眼睛麽。
陸寧雪直直的目光讓霍悠然心頭一緊，下意識地便要躲閃。
“妹妹，好似與我心中的不同了。”陸寧雪歎息著，微微搖頭，話中全是無奈，“莫不是長大了，與姐姐生分了。”“哪有啊，是姐姐的錯覺，我怎麽會和姐姐生分呢？”
二人目光對上，同是笑臉，好似姐妹情深似海。
街道上，二人對望了片刻，陸寧雪笑著要去酒樓裏坐坐。
霍悠然麵上神情顯見的僵硬了一下，“姐姐，我突然想起家中有些事，可能不太方便……”
欲言又止的為難神情，陸寧雪見簾即表示理解，並開口為她話：“我知曉妹妹有事，隻有些可惜，不能與妹妹共談。不若這樣，明日去我那淩伊閣坐坐，我姐妹二人好好聊聊，妹妹以為如何？”
霍悠然當然是應允，笑著捧道：“還是姐姐想的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