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莫非你是不放心老身
蔣瞳伸手一擦:“我沒事。叫人再去生二盆炭火,再添一床被子,我母親怕冷來著,把南邊的窗開得多一些,免得屋裏又太悶了。”
周嬤嬤進了來:“小姐,剛才有個婆子給奴婢提了個醒,奴婢特地給去沏了個參茶來給夫人試試看,若不扶起夫人來,能喝一點下去也是好的。”
“好。”
蔣瞳扶著母親,和周嬤嬤二人慢慢地喂著母親喝參茶,大半杯都溢了出來,可是卻還是喂下去了小半杯的。
“老身瞧著夫人還是能喝些東西,聽那婆子說以前她看見有人也是這般,時時刻刻多喂些水。”
“嗯,好,我一定會的。”蔣瞳點頭,感激地看著周嬤嬤:“周嬤嬤,謝謝你。”
“小姐這般,老身可是受不起的,夫人仁厚,哪怕老身年老病多也還留在府裏安養著,夫人的恩德,老身沒齒難忘。大小姐,你先去外麵小榻上歇一歇吧,讓老身來看著夫人,隔些時辰的,老身就喂夫人喝些水。”
“我不累,我要照看著母親。”
“小姐,莫非你是不放心老身。”
“沒有的事。”
“那小姐就讓老身來看著吧,小姐要是一晚上不合眼,明兒個哪有精力來照顧著夫人,為夫人的事拿主意啊,這滿院子的人,隻怕也沒有幾個是真心想要夫人好的。”周嬤嬤說著一把辛酸淚也滑了出來:“諸多的事,還是要靠著大小姐你的,所以大小姐你千萬要保重著身體,哪怕是睡不著你都得合上眼睛眯一會。”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要是母親醒過來了,你們可以一定要叫我。”
“小姐放心,老身一定會看好的。”
“落顏,今天晚上你也辛苦些,和周嬤嬤一塊看著,參茶也別斷了,去庫房把所有的人參都取出來先放著,隔半個時辰的就讓丫頭送來。”
“是,小姐。”
蘭風過來扶著她,侍候著她外間的小榻躺上,蔣瞳哪裏睡得著,卻閉著眼睛拚命叫自已要睡覺,周嬤嬤說得對啊,這院裏這麽多人,可是為母親真正著想的,也沒有幾個的。
可是卻是怎的也睡不著,想著小時候的事,她有次病得厲害,身子一時燙一時又冷得渾身打著抖,母親衣不解帶地在床前照顧了一天,不停地用濕巾子給她擦著臉,她討厭吃苦的藥,還要母親喝一口她才願意喝一口,結果母親跟著她一塊,生生就喝了一碗的藥。她身子一寒,母親又抱著她,用被子將二人裹得緊緊的。
她好了之後,母親卻瘦了,可是那時卻知曉,母親雖然事事對她嚴格便卻是極愛她的。
普天之下,也許隻有母親才會這般對她的了。
迷迷糊糊睡著了,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她難過地看著夏雪和二叔下棋,母親在背後拍拍她的肩頭,蹲下跟她說:“來,咱們回房去,母親給你唱小曲好不好?”
母親唱的小曲真好聽,折桂說母親在金陵的時候,就喜歡唱的,但是嫁到蔣家之後,因為父親不喜歡這些,還因為母親唱小曲而責備過母親,後來母親就沒有再唱了。
也隻有她難過,她生病什麽的,母親哄著她,就會給她唱著小曲。
母親呢儂軟喃又婉轉如黃鶯出穀的聲音,真的好好聽,聽得讓人心都柔和了。
母親唱完之後握住她的手:“瞳瞳,你要乖,要乖哦。”
她點頭:“母親,我很乖。”
母親就笑,蔣瞳要去抓住母親的衣角,可是卻抓了個空,一著急就叫:“母親,母親。”
“大小姐,你醒了。”小銀子走了過來。
蔣瞳睜開眼睛,這才看到滿室的光華,還有一縷的陽光從窗縫裏照了進來,她擰起眉頭:“怎麽不早些叫醒我,我母親怎麽樣了?”
“奴婢看小姐昨天晚上一直睡得不安實,就點了個安息香,小姐不用擔心夫人,剛才周嬤嬤才給夫人灌了小半碗的參茶。”
“我去看看。”她將被子一翻,下榻穿上鞋子就往裏麵去。
裏麵很暖和也有些悶的氣息,蔣瞳看著母親還是躺在床上,臉色比起昨天晚上來,卻又差了些,又難過得淚滑了下來。
周嬤嬤叫丫鬢將南窗全開了換換氣,蔣瞳擦著淚:“周嬤嬤,你和落顏也下去睡吧,我會看著這裏的,蘭風,你今兒個讓傅管家多去請些大夫來,隻要能治好我母親的,不論多少銀子都可以。”
“傅管家今兒個一早上就出去請大夫了,約莫一會也便會有人到來了,小姐,不若還是先洗個臉吧。”
蔣瞳點點頭,母親最不喜自已在人前失儀了,蓬頭垢麵的讓外人看到是極不好。
剛洗了臉梳過頭,夏雪和二夫人也過了來。
“瞳姐兒,你母親可怎麽樣了?”
“謝謝二嬸關心,母親和昨晚上還是差不多,不過母親還是能喝得下去參茶的,今天一早傅管家就去請大夫了。”
“姐姐,我給你熬了些粥,你趁熱用些吧。”夏雪將早膳放在桌上。
“謝謝妹妹,我現在不餓。”
“瞳姐兒,二嬸知曉你心急於你母親,可是不吃怎麽行,你用些早膳吧,二嬸去看看你母親,你也別太擔心,知道嗎?”
“嗯。”蔣母用力地點點頭。
夏雪便裝好粥給蔣瞳吃,輕聲地說:“姐姐,你臉色好差,你不要太難過,伯娘她那麽好的人,一定不會有事的。”
蔣二夫人出了來,讓一些丫頭下去,坐了下來歎口氣說:“瞳姐兒,你昨兒個那般對你父親說話,著實是不孝的,二嬸想著也許是因為你母親忽然這般你才會受驚說那些話,可二嬸也得提點著你些,怎麽能那般頂撞你的父親呢,若是你母親聽著了,你母親也會責備你的。”
蔣瞳低頭不語,若是父親和二叔一般在乎自已的妻兒,她怎會要去頂撞父親。
二嬸是不知父親做的一些事,但是自已也知道,但是終歸到底,二嬸是為自已好的。
蔣二夫人又歎口氣說:“我知曉你也是個聰明的孩子,你父親對你母親是不甚放在心上,可是他怎的也是你的父親啊。斷沒有你父親看著你母親還好好的就不管的道理是不是?”
“二嬸。”蔣瞳抬起頭問:“是不是母親做錯了什麽事?”
蔣二夫人眨眨眼:“你,你怎的這般問啊?”
“瞳瞳隻是想知曉而已,我想二嬸肯定是多少知道的。如今我母親也是這般了,求二嬸告訴瞳瞳一些事吧。”
蔣二夫人沉吟了片刻這才說:“給你說說也無妨了吧,畢竟這麽多年了,我瞧著你父親對舒氏也並沒有多放在心上的,想必是一些人已經放下了。你父親原有個喜歡的人,但是你祖母怎生說也是不同意。”
“我父親是不是喜歡鬱敏?”蔣瞳直接地問。
蔣二夫人吃了一驚:“你怎的知道。”
“我隻是猜的而已。”
隻是猜得一點也沒有錯,父親喜歡那個鬱敏,而且這麽多年來一直不曾放下過。
舒姨娘因為長得像鬱敏所以很得寵,父親事事都遷就著她。如今二叔二嬸一來京城,父親生怕二叔二嬸說什麽,就冷落著舒姨娘,讓舒姨娘不得隨意出來走動,就是怕他自已的心思讓二叔二嬸看穿了。
孟親王府裏也是處處白雪鎧鎧,但是不管是小道還是大道上都打掃得沒有一點的積雪,穿戴著厚厚冬衣的丫鬢婆子看到楊素皆都行禮打著招呼:“楊嬤嬤早。”
若是往常,楊素肯定會放慢步子停下來笑一笑,可是今兒個楊素卻是走得飛快。
到了壽安居,那邊的丫頭看到是她,趕緊就了簾子讓她進去。
楊素徑自進了去,外室有丫頭正在擦拭著桌子,還有好幾個丫頭正捧著水盆毛巾杯子等物。
一個丫鬢輕聲地說:“楊嬤嬤,今兒個天氣冷得緊,老夫人還尚未起身。”
“老身有要緊的事。”楊嬤嬤也不等通報就進了裏室。
“楊素,這般早莫非是有什麽事?”隔著屏風,傳來了老夫人的聲音。
楊素繞過屏風看到二個婆子正將帳子勾好,老夫人蓋著被子坐在床邊。
她打起笑道:“老夫人倒是醒得早。”
“人老了,哪睡得了這麽多,不過是早上冷著,合著也沒有什麽事,便在多躺了一會。”孟老夫人歎口氣:“你這般早匆匆過來,難不成藍兒又惹什麽禍了?”
楊素就笑:“老夫人瞧你說的,合著小小姐整天沒事做就給你惹事生非不成啊。”她揮揮手,讓裏室的婆子都退下去,這才壓低聲音說:“今兒個來,是那事要成一半了。”
“怎麽說?”孟老夫人來精神了。
楊素就湊近孟老夫人的耳邊輕聲地說:“今兒個一早,蔣家那邊的人來了,告訴我說蔣大夫人發病了,昨兒個晚上吐了好多血,昏迷一個晚上都不曾醒來,請了不少的大夫去看,都說蔣夫人氣息微弱,隻催著趕緊辦後事,不過蔣小姐卻執意不肯,還說不管要付出什麽代價,都要救回她母親。為此還和她的父親頂撞了幾句,被打了二巴掌也不退讓個半步。”
孟老夫人歎息一聲:“這孩子的確是好的啊,極有孝心,楊素,你可有吩咐那人怎麽做?”
“早吩咐了,一定得用參茶吊著蔣夫人的氣,蔣府的人也是這般做了一個晚上了。”
孟老夫人點點頭:“嗯,那餘下的事,你便如同那們所說的去辦吧。”
“是,不過這般早便讓人去蔣府,沒到那火急的時候,蔣小姐局時會不會不願意?”楊素有些猶豫。
孟老夫人卻是搖頭:“換別人或許會,但是蔣瞳十分看重她的母親,一刻也不想她母親多昏迷不醒的,都催著要給蔣夫人辦後事,蔣瞳隻怕如驚弓之鳥了。”
“行,那老夫人我這就去辦了,老夫人就在家等著蔣小姐上門來吧,合著不久啊,咱們孟家就要辦好事了。”
孟老夫人也頗是無奈地說:“隻不知往後這孩子知曉了,會不會把老身給恨上。”
“我看蔣小姐知書達理的,不是個愛鑽牛角尖的人,萬萬不會記恨著老夫人的。再說了這事也不是老夫人害的,老夫人你是救她母親而已。老夫人,那事不宜遲,我即刻就安排著。”
“成,讓秋娘過來一趟吧。”
楊素點點頭,然後退了出去。
一大早的,不管是真的會醫術還是不會醫術的,傅管家都請了人過來,隻是一個個看過後,卻都是束手無策,看著蔣母跟傅管家說:“還是幫你主家速速辦後事吧。”
“辦什麽辦,傅管家,給他一兩銀子。”蔣瞳在珠簾後麵憤怒地叫:“再讓另一個大夫來診治,要是今天還是治不出個什麽來,馬上就準備馬車送到舒心堂那裏去。”
“小姐,沒有大夫了。”傅管家歎口氣,也是一臉的哀落。
“那叫人準備著,送到舒心堂那裏去。”
“隻怕,也是無濟於事啊,小姐,舒心堂的人也去請了,那邊也聽聞了夫人的事,也說這是沒有辦法的了。”
蔣瞳咬著唇,難過地看著躺在的母親,難道天意非得這般,不管前一世這一世,都得將母親早早帶走嗎?
“我可憐的姐姐啊。”鍾母從外麵踉蹌著進來,看得蔣母躺在一動不動,鼻子一酸就哭了出來:“怎生頭幾天還一塊兒打牌,如今就成這般了。”
“姨母。”
蔣瞳哭得雙眼都紅腫極了撲在她的懷裏:“姨母快幫瞳瞳想個法子,瞳瞳已經快無計可施了。”
“瞳姐兒,京城的大夫都快讓你給請來了,如今還能有什麽辦法呢?”鍾母用帕子捂著嘴,心裏生起些哀傷:“隻怕真的…。”
“不,姨母,你千萬不要說,母親她是個福大的人,不會這樣子的,她現在還能喝得下參茶去,能喝水這些就能活著,隻是要請個好的大夫來看,灌下了藥她就會好起來的。”
“唉,這孩子。”蔣二夫人看得也是鼻頭發酸:“有些事情是天注定的,也是由不得人的。”
“我才不信這些,人若是隻照著老天安排的路去等著,那人跟那些種的花花草草有什麽區別了?落顏蘭風,你們去城外打聽打聽,不管是什麽人,隻要能治好我母親,千金相贈。”
蔣二夫人看著蔣瞳這般,隻怕也是心急得有些糊塗了,不過也體恤著蔣瞳的一番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