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8 餓人村夫
次日清晨,兩人走出了山洞,看漫山遍野的鮮花綻放,不由歇歇走走,時不時駐足觀看。
盧小魚有些茫然,問道:“太大,去哪?”
紫嫣有些懵懵懂懂,說道:“我也不知道爹爹是什麽人,聽娘說他好像是光明神教中一名了不得的人物。
盧小魚回過神來,笑著搖著頭,繼續往前走。
山間隻有一條小道,彎彎曲曲,路邊有垂落的樹枝,時不時掛住兩人的衣衫。
烈日正陽時,卻聽見紫嫣一聲尖叫。
她指著一顆大樹。
隻見樹上飄飄蕩蕩掛著兩具幹屍。
紫嫣嚇的往後狂奔。
七高八低的奔出十來步。
盧小魚抱住了她,生怕她不小心摔倒,傷了自己。
她弱弱的身上已有了不少傷痕,盧小魚實在不忍心再見她身上添傷。
紫嫣側眼看向盧小魚。
發現他既不生氣,也不懊惱,剛才明明被嚇破了膽。
若是娘親還在,定會罵自己。
盧小魚笑了。
看她臉色露出膽小怯弱的神情。
盧小魚回頭一望。
那飄蕩在樹下的幹屍,不知是誰?也不知是誰下的手?
左邊蕩著的是個男子,右邊的是個女子,長發披肩,被風一吹,顯得陰氣深深。
紫嫣定了定神,自己安慰自己:“不怕,不怕…”
盧小魚慢慢走到樹下。
這兩具的屍首至少被掛了一兩月,從風幹的程度來看。
山澗中一輛騾車摔的破爛不堪,一匹騾馬,隻剩下了一些骨頭,和附在骨頭上發臭的騾肉。
盧小魚歎了口氣,心想這兩具屍體掛在這怪嚇人的,幹脆把他們埋了。
這小道也有他人行走,若是被他們見了,怪不嚇人的。
做好事?留不留名?
盧小魚挖了坑,葬了屍,立了木碑。
碑上寫:“無名氏之墓。”
盧小魚跪倒拜了幾拜,攜著紫嫣的手覓路而行。
盧小魚笑的很好看,就像萬年不化的寒冰被春日融化,然後生出一朵美麗的蓮花。
紫嫣時常被他的笑感染。
“你笑起來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樣…”
盧小魚看著滿山的野花,說道:“山花爛漫,比我的笑臉好看?”
紫嫣看著山花楞了一愣,忽然道:“大哥哥,你到底是什麽人?”
盧小魚道:“好人…”
紫嫣有些欣喜,嗯了一聲。
盧小魚看她的反應和柳史衣的截然不同。
柳史衣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
他也是同樣的回答。
不相幹的兩個人,對他的回答也是不同的回應。
紫嫣相信盧小魚是好人,而柳史衣卻不以為然。
好人?現在這世道,哪裏還有?
……
……
兩人走走停停來到了一個小市鎮,本想找個客店休息。
可這十室九空,若大的小鎮一個人影未見?
“這都是去哪了?”
紫嫣看著這幕心情有些複雜,在她的記憶當中,幾日前這裏還不少人,怎麽幾日的時間,這裏變成了一座廢鎮?
盧小魚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走吧…”
從紫嫣的神情之中,他便有所猜測,這市鎮中雖無一人,但從各種跡象看去,顯然這裏的人剛走不久。
盧小魚不想讓紫嫣繼續想這事,說了句:“心無雜念很重要…”
紫嫣用力的點了點頭,隨著盧小魚出了小鎮,繼續往前走。
走到了田埂上,卻見稻田處處龜裂,盧小魚仰望天空,見正中一輪烈日。
本是清明時節,應該雨水充足之時,怎麽這裏看來,像是正在經曆一場幹旱?
鎮外麵有山泉溪流,明明可以引泉灌溉?
想了一會…
“應該是戰爭導致的吧。”
田中長滿了荊棘,一派荒涼,不由讓盧小魚心中也生了一絲涼意。
再往前行了一陣,盧小魚和紫嫣都覺得有些餓了。
包中的幹糧已經吃完,雖說一餐兩餐的不吃死不了,但總歸影響情緒。
誰料到這一路上,但凡遇到的市鎮皆是人去鎮空,這一連已經走過了三個。
……
……
路邊臥著幾具屍體,每一具都是肚腹幹癟,雙頰凹陷,一見便知道是餓死的。
越是往前走,這樣的餓殍越多。
盧小魚心想若是這樣,接下來隻能挨餓了。
他可以挨餓,但紫嫣可以嗎?就算可以,她又能支撐到幾時?
剛這樣想時,卻見前方不遠飄起了白煙。
說它是煙不如說它是霧,水蒸氣蒸騰而上,遠遠看去,還以為是煙。
可霧中夾雜著煙,明顯有人生了火。
有人生火燒水?
有人燒水煮食?
盧小魚欣喜,帶著紫嫣快步走去。
這是兩個衣衫襤褸的漢子,圍著一鍋熱騰騰的沸湯。
一人正在添柴,一人正回望過來。
他是聽到了腳步聲。
隻見他大喜過望,臉色露出激動之情,就像看見了久違的老朋友般。
可又隱隱覺得不對,他為何還流著口水?
就像餐桌上一位拿著筷子,正準備對桌上美食開動的人的神情。
他招了招手道:“小娃娃,好極,快過來,你們同來的大人呢?他們去哪了?”
盧小魚臉上還帶著一些稚氣,雖十六七歲的年紀,身材也有了成人高大,可在這兩人看來,還是小了些。
這小娃娃三字,主要還是朝著紫嫣說的。
盧小魚說道:“就我們兩人。”
那添柴的人忽的笑了起來,跟著另一人視線一碰,不約而同的道:“運氣,運氣…”
紫嫣餓得慌,她努著眼瞧向鍋內。
“都是青草…”
翻滾著,在沸騰的滾水中翻騰著。
“若是有些肉該有多好?”
一名漢子一把揪過紫嫣的小手道:“對啊,要是有肉多好!”
日漸西斜,漸暗的山野間,這兩人的樣子看起來猙獰無比,仿佛他們每一句話前都有著“桀桀”兩聲。
“桀桀,這隻肥羊又肥又嫰,今晚飽吃一頓,那真是舒服的緊。”
“桀桀,不錯,這個小子,留著明日在吃。”
盧小魚眉頭一皺,想不到他遇上了這種事。
盧小魚想起在那間酒店,小昭將常江,餘單和餘雙的人頭放在鍋裏煮的那幕。
想起了那日他吃了一碗熱騰騰的肉沫飯,結果被惡心的吐了一地。
他以為他吃了人,他什麽都可以吃,但就是不能吃人。
當然屎也不能吃!
盧小魚冷靜淡然,聽見紫嫣掙紮的叫聲,盧小魚淡淡說了句:“老子,可要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