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7 姹紫嫣紅
盧小魚走了大半日，一路蝴蝶相伴，這會兒看去，心想此處說它是蝴蝶穀也不為錯。
這山野間無人為它命名，盧小魚在一塊大石頭上，刻下蝴蝶穀三字。
在此處歇了一陣，而後又再趕路，行行歇歇，走了一整日也沒見到人煙。
直到天地暗淡，日落西山，他還行走在山野中，四處遊蕩，四下裏狼嚎梟啼，隻覺陰森森的。
盧小魚心中有些害怕，畢竟深更半夜，這無人山野，不怕惡人和豺狼，隻怕幽冥和鬼怪。
忽然聽見哭啼聲。
他身上瞬間起滿了雞皮疙瘩。
四顧張望，尋聲而去，發現一個小小的山洞。
洞中有個捂著耳朵的小女孩，衣著破爛，臉色驚慌。
她捂著耳朵隻不過不想聽見山野間餓獸吼叫的聲音。
草叢中響起唦唦聲，是什麽靠近了。
小女孩身體一震，眯了眯眼看向洞外，透著月色隱隱看到一個身影。
這人一聲白衣飄飄，飄飄然般，如果不是豺狼？那會是誰？
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小朋友，不要怕…”
“小朋友？”
小女孩將眼睛瞪大，試圖看清楚來人的模樣。
他的臉色也帶著一些稚氣。
“是誰？”
小女孩吞吞吐吐的說道：“我叫紫嫣，大哥哥，你又是誰？”
盧小魚走到了她的身前，為她擦拭掉臉頰中的眼淚，說道：“我叫小魚…”
這天色已晚，在這山洞中過上一夜是極好的選擇。
“不怕，不怕了…有大哥哥在，以後都不用怕了。”
小女孩的生命裏闖進了一個陌生人，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不過看他的年紀，應該不是壞人。
可她八九歲的年紀，便經曆了不少磨礪，母親也在昨日的戰亂中死去，她今後無依無靠，誰來拯救她？
“是他嗎？”
紫嫣和盧小魚都沒想過，兩人之後會有什麽交集，隻知道這會兒碰見了，便是認識了。
“媽媽死了，昨天被人殺了…”小女孩哽咽著道。
盧小魚分了一些吃食給她，是個白胖胖的大饅頭。
看她的眼神，冒著精光，透著一些迫不及待，一下子就搶了過來，咬在嘴裏，狼吞虎咽。
“慢點…”
說的時候，盧小魚將本要咬在嘴裏的另一個放了下來。
說實話他並不餓，不過吃東西的時候有人一起，那是不可多得的。
見小女孩這般著急，口中吃著，眼裏卻死死盯著盧小魚手中的。
顯然一個不夠填飽她肚子。
饅頭這東西不好吃，不過填飽肚子綽綽有餘，盧小魚又從包裏拿出兩個。
“放心夠吃，不夠再說…”
小女孩吃的慢些，許是見盧小魚又拿出兩個。
盧小魚想起城中乞丐搶食的模樣，心想這小女孩怕也有過相同的境遇吧？
吃飽了就覺得困意上頭，小女孩也許從來也沒這麽飽吃過，這時候望向盧小魚的側臉，說了聲：“謝謝…”
謝謝這兩字也是許久沒有說過，這時候說出來也顯得生澀。
盧小魚的回應是甜甜的一笑，露出八顆牙齒。
……
……
回憶往往充滿了痛苦，小女孩的回憶在盧小魚看來是苦痛的。
太清宮的弟子可以進行婚嫁，可以生子。可如果不清不楚的懷了孩子，饒是太清宮宮規再寬容，也不能容忍，況且太清宮的宮規非常嚴格。
紫嫣的媽媽便是太清宮的弟子。
按太清宮中的說法
——她懷了孽種。
未婚先孕在古代是大事，紫嫣她媽沒被浸豬籠都算太清宮宮主大發慈悲了。
隻不過對於這一段回憶，小姑娘說的有些朦朦朧朧。
那似乎是她娘生前和她訴說的有關他爹的事。
“爹是個身著白衣的中年男子，娘走到哪裏？他便走到哪裏！”
若是有人對你死纏爛打，你會怎麽做？想來很多人都會直接挑明了說：“你是個好人，但我們不合適，你值得找一個更好的。”
但紫嫣的媽和她爸兩人的情況有些不同，她爸對她媽好像是一見鍾情。
“娘去打尖，他也去打尖。娘先是不理她，後實在瞧不過眼才用劍刺他…”
盧小魚覺得有趣，這樣追女孩的方式，實在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年代。
“他的武功很高，娘招架不住，不但沒有刺到他，反叫他奪了劍去，娘慌慌張張的逃走，他卻沒有追…”
這樣的出場方式的確讓人印象深刻，紫嫣她娘會不會一夜不眠？
“娘第二日醒來，卻發現自己的長劍就在枕頭旁邊。”
長劍明明被奪了去，第二日又回到了她的床頭，不管是誰，都會吃驚不已，何況是一個女子，她的房間被人闖進，那人放下了劍又走了。
他到底什麽用意？
盧小魚卻一清二楚，不過就是想追求人家罷了。
“娘走出客店之時，卻見他又跟了上來，娘說非親非故的，為何這般糾纏？雖說武功不如你，但我太清宮也不是好惹的。他卻隻是嗯了一聲…”
一個人的武功若是分了門派自然是落了下乘，就像那邱念珠博學眾長，若將門戶之見間的隔膜捅開，取長補短，這樣對武學來說才是好事。
“娘說他言語輕薄，讓她跟了他去，讓她知道什麽才叫武學？包她耳目一新，叫她知道武學之中另有天地。”
“娘還說，她的不幸是遇上了這個冤家，但她卻不後悔！”
紫嫣還小，哪裏懂得這些話的意思，對於她娘的敘說，她既聽不出邏輯，也明白不來其中的含義，隻知道她有一個爹，卻不知道他在哪裏！
盧小魚看了她一眼，說道：“我帶你去找你爹吧…”
紫嫣醒過神來，看著眼前這位大哥哥，點了點頭，她髒兮兮的臉頰上全是一條條淚痕滑下的痕跡，這時候顯得有些開心，但想要徹底揚起的笑容，卻隨著下沉的嘴角，止住了。
因為她笑不起來，剛死了娘的人，她心情怎麽能好？感受到盧小魚的關心，她眼角縈繞更多的淚水。
盧小魚道：“你既然還活著，便好好活著，開心的活著，不然你娘泉下有知，也會不開心的…”
紫嫣努力試著開心起來，她嚐試著去笑，可額間的三道紋路，與臉頰上的偽笑，搭配在一起，顯得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