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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梁王/準備提親

  蔣雲初斟酌片刻,道:“若是大爺問起,你不需隱瞞,讓他不用擔心。近日大爺大太太出門,你給換上得力的人手,讓他們機靈些,避開是非。”


  “是。”


  “知會十二樓,做局套住聶家。”


  “是。”


  “容我再想想。”蔣雲初背著手,來回踱步。


  聶家為梁王所用,梁王要打蔣家的主意。要蔣家的銀錢?要他成為他的爪牙?隻能是這些,他還沒入官場,要他的命也沒什麽用。


  又多了一個需要長期防備的賊。


  沒可能明麵上起衝突,那就也出個損招。


  他在書案前落座,迅速寫就一封信,晾幹墨汁,收入信封,交給常興,“加急送到第九樓。”


  “是!”常興謹慎地收起信件,疾步而去。


  當日,聶祥的請帖又至,蔣雲橋不免問常興:“侯爺有沒有查他?”


  常興遵照吩咐,如實相告。


  蔣雲橋神色一凜,再看看手裏的請帖,黑了臉,“這是不是塊狗皮膏藥?”


  常興不好接話,隻是把蔣雲初的安排複述一遍。


  蔣雲橋目光微閃,“暫時不用。即日起我和大太太閉門謝客,我要病一陣子。”


  很多年了,一直沒有喘息的時間,趁這機會守著媳婦兒偷閑躲懶,每日睡到日常三竿,也是一樁美事。


  最重要的是,出門躲得過聶家,卻不見得躲得過梁王另外的爪牙,還是等雲初在家裏家外築起銅牆鐵壁之後,再如常行事的好。


  聶家的請帖、拜帖連續送到蔣府,都被告知蔣雲橋臥病;登門探病,又被告知不宜見客。


  聶祥與聶太太急得團團轉。如今他們隻是表麵光鮮,徒有個空架子,再不盡快搭上過得去的關係,被打回原形也未可知。


  聶宛宛倒顯得很冷靜,“我們為什麽不去見臨江侯?”


  聶祥搖頭歎氣,“他連話都懶得,又是個見死不救的,見了有什麽用?”一家人把事情翻來覆去地核實了很多遍,根本找不出漏洞,所以,隻能怪蔣雲初性情怪異。不是他不肯管閑事,蔣雲橋一定會救下宛宛。


  “是人就有缺點,他時不時去賭坊豪賭,好賭的人,哪個不喜銀錢?”聶宛宛語氣篤定,“可以從這方麵下功夫。”


  聶祥雙眼一亮,“當真?”


  “千真萬確。”


  “那你拿出個章程來。”


  是日下午,父女兩個來到翎山書院,求見蔣雲初。門房的人曉得蔣雲初近日繁忙,常有人來找,從來不敢盤問,直接去傳話。


  蔣雲初看到他們,微一頷首,轉身走到書院外,負手而立。


  聶祥、聶宛宛恭恭敬敬行禮,雖覺這不是話的地方,也不敢提出異議。


  蔣雲初問道:“何事?”


  聶祥從身邊的仆人手裏接過一個錦匣,擺手示意退遠些,陪著笑道:“我們是來向侯爺賠罪的。那日您與令兄、令嫂賞臉到寒舍飲宴,中間卻出了事情,怠慢了貴客,一直心頭惴惴。”


  他話的時候,聶宛宛偷眼打量蔣雲初。落水當日,她不敢張望,今日在此刻之前,也一直維持著低眉斂目的端莊儀態。這一看,便陷入片刻恍惚。


  少年麵如冠玉,俊顏宛若畫中仙;身形頎長,挺拔如鬆,尋常道袍也被他襯得飄逸矜貴起來。清清冷冷的一個人,站在那裏,橫豎不似紅塵中人。


  實實在在的驚豔之後,她生出自慚形穢之感,又因此惱火,想起了他對她落水不聞不問一事,又想起他好賭的事。皮相再好又有什麽用?是個隻認銀錢心腸冷酷的。也不知那才名是怎麽得來的,該不是學子們給山長情麵,有意捧誇吧?


  思及此,她定一定神,上前半步,接話道:“那日全是妾身之過……”


  蔣雲初直接忽略掉她和她的話,隻對聶祥道:“那日我兄長回到府中,便抱恙在身。他不舒坦,我心裏便也不舒坦。”


  聶宛宛陷入前所未有的尷尬,但不顯端倪,退回原位,垂眸而立。


  聶祥聞言,連連賠罪,奉上手裏的錦匣,“一點兒賠禮的心意,還請侯爺不要嫌棄。”想到裏麵的一疊銀票,肉疼得很。


  蔣雲初淡聲道:“免了。”


  “可我心裏實在過意不去,總要有所表示。”聶祥掛上殷切的笑,“我以前常去賭坊玩兒幾把,來到京城,聽侯爺偶爾也會光顧賭坊?”


  “得空了就去,隻是不準何時得空。”


  聶祥忙道:“我清閑得很,願意每日恭候侯爺前去,到了那裏,話總能方便些,您可是?”


  蔣雲初心生笑意,想著這倒好,不用挖坑,聶祥自己就跳進來了。他似笑非笑的,沒話。


  這就是默認了,聶祥將錦匣遞給聶宛宛,連連行禮道謝,喜滋滋地離開。


  這日起,聶祥白日命人守在十二樓附近,晚間自己去十二樓的賭坊。


  他與聶宛宛料定蔣雲初隻是看起來不染煙火氣,實則愛財,視人命如草芥——根本是奸商的性子。這種人他熟悉得很,很有些對付的手段,隻要把蔣雲初哄服帖,那麽聶宛宛的事,自是不在話下。


  他打算的很好:到賭坊隻碰不痛不癢的賭,消磨時間,卻是不知道,十二樓就沒有賭一,怎樣的賭桌上,一經人蓄意鋪墊、煽動賭徒情緒,賭注就會一再加大。


  當然了,洛十三與十二樓主不是急性子,前幾日,讓聶祥嚐到了甜頭,覺得自己賭運當頭。


  聶祥在這三內,悄然留意前來的賭客,當真是開了眼界:來這裏的,有傷還沒好利落的昌恩伯趙禥及其兒子趙子安,另有幾位高門子弟,最讓他意外的,是錦衣衛指揮使莫坤也是這裏的常客,三日裏便看到兩次。


  莫坤總是一進門便嚷嚷:“蔣雲初那兔崽子來沒來?”得知沒有,也沒別的話,直接去三樓雅間。


  蔣雲初居然跟莫坤是賭友,更得用銀錢哄著了,不定還能順勢搭上錦衣衛的關係——聶祥迅速得出結論,決定下次來的時候,多備幾張大額銀票。雖是勉為其難,但隻要事成,便什麽都不需愁了,值。


  聶祥那邊做著白日夢,蔣雲初、賀顏在書院裏過得風平浪靜。


  每個月上旬、下旬都有考試,兩個人俱是名列前茅。


  “我沒想考第一,還是得了第一。”賀顏跟蔣雲初訴苦。她是真沒出風頭壓過別人的意思,答題時留了餘地,想著書窈、何蓮嬌一定能壓過自己,卻沒料到……


  “得了便宜還賣乖。”蔣雲初打趣後又提點,“你課業出色,是先生教導有方,而不是賀家的人出風頭。”


  “不早。”賀顏用手握住他兩根手指,晃了晃,“那我這麽上進,你該不該獎勵?”


  蔣雲初哈哈一笑,“應該。去城中散心,還是去山中釣魚?”


  “釣魚。”賀顏毫不猶豫地選擇之後,又提出要求,“還要給我畫個墨竹的扇麵兒,我要送給哥哥。”


  蔣雲初眼中隻有寵溺,“好。”


  梁王這個月有點兒煩:聶家那邊辦事不力,拖拖拉拉,也不知一個月之內能否與蔣家結下裙帶關係。


  之所以如此,是看出蔣家財勢已不可覷,蔣雲初也是可用之才。因此,決意將這門第為己所用。


  京城以前的四大勳貴世家:景、蔣、賀、何,哪一個門裏走出來的,都能堪當大用,這些年皇帝一直磨著他們,少了銳氣膽色,便無形中給了他機會。


  在眼下看,蔣家是最易得手的,輩分大的都是旁支,在府中的隻有兄弟二人。以為成事不難,卻不料,兄弟兩個遇到關乎女眷的事,立馬甩手走人。


  再等一段時日,聶家若仍是不得要領,便換一枚棋子。


  這邊打定主意之後,沒兩日,出了一件讓他大為光火的事:舅舅在祖籍廣西任知府,送了八百裏加急信件給他,轄區內幾個縣令聯合起來造反,把他告到了總督那裏。總督有心壓下不提,幾個縣令卻死追著不放,漕幫的人不知何故也摻和進來,沒事就到他府衙前鬧事。事態若不盡快壓下去,恐生民變,更會連累皇室貴人。


  官官相護的規則忽然間被打破,何故?信裏也沒跟他清楚。


  一個芝麻官,動一動手指頭就能弄死,可幾個聯合起來,就任誰都惹不起了。消息一旦傳到朝廷,不是他的錯,太子也會咬定是他的錯,後果堪憂。


  他連夜寫了加急信件給兩廣總督,請對方務必控製住事態,在他趕去之前,安撫為上。


  翌日進宮麵聖,稱外祖父抱恙,總是夢見他,他想過去探病。


  皇帝準了。


  梁王又去辭了母妃端妃,出宮後快馬加鞭離京。


  蔣雲初聞訊,悠然一笑。


  梁王到了廣西,便不再是留在王府一味憋壞主意的情形,這或許會成為他因勢利導反過頭來製住梁王的良機。若梁王滴水不漏,那便是個又下作又有頭腦的主兒,日後需得步步為營。


  那個亂子實在不,梁王沒了底氣,定會將算計別人的事往後拖一拖,不然就是作死。


  如此,少也能得到兩三個月的清淨,足夠他做好萬全的準備。


  三月末,蔣雲初終於等來了海運那邊的好消息:第三樓、第五樓已將生意全盤接過,與黃玉興擬定了一份合股文書,黃玉興對新洽談好的條件十分滿意。


  接下來,要從速辦妥進官場、提親的事。


  這個春日之前,他想的是到明年再張羅這些,提前了更好。


  因為賀家有言在先,要風風光光定親,需得動用一枚分量不的棋子。這晚,他離開書院,去城中找那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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