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準嶽父和準女婿
蔣雲初回到書院,傍晚,在知味齋等來賀顏。
賀顏問他:“家裏有事?”
蔣雲初如實相告:“手劄上大哥納妾的事,我攪黃了。在查聶家底細。”
賀顏開心不已,揉了揉他俊臉,“這就是,很多事是可以改變的。”
蔣雲初頷首,認真地問道:“等海運那邊的事有了眉目,我便請人上門提親,好麽?”
賀顏雙眸更為明亮,毫不猶豫地點頭,“好啊。那樣的話,別人就都知道,你有主兒了。”
蔣雲初輕輕地笑,“我跟先生商量一下,逐步準備起來。”
“嗯!”
蔣雲初把她擁到懷裏,柔聲道:“顏顏,提親之餘,我想謀個差事。”在書院賺到才名了,提前離開也無妨。再者,他若無官職在身,提親總是差了點兒意思,便是委屈了她。
“好啊。”賀顏輕輕環住他腰身,臉頰貼著他胸膛,“有了實權,辦什麽事更方便。不用擔心我,有先生、書窈,出不了岔子。我也不會再犯迷糊闖禍了。”
“到時候,我一得空就來看你。”蔣雲初輕撫著她肩背,“該安排的,給你安排妥當,照常度日就好。”
賀顏失笑,“你啊,總我還,又總變著法子慣著我,不讓我長大。”
蔣雲初含笑的星眸盡是柔情,“不慣著你慣著誰?”
賀顏的臉頰蹭了蹭他衣襟,愛嬌的貓似的,“多抱我一會兒。”
“嗯。”
翌日午間,出乎蔣雲初意料,賀師虞來了,在一個湘菜館子點了一桌席麵,喚他過去一同用飯。
蔣雲初換了身半新不舊的錦袍,趕去相見。
賀師虞神色溫和,酒菜上桌後,笑道:“酒量如何?”
“湊合。”蔣雲初隻能這麽。
“與我喝幾杯。”
“是。”蔣雲初擺手遣了夥計,親自斟酒。
賀師虞用眼神審視著少年。
蔣雲初則在心裏審視著他。賀夫人提點他的事,蔣家這邊應驗了,所以,賀家有隱憂的話,也不會是假的。這位他數年來尊敬有加的長輩,究竟會出什麽事?要到什麽時候才能知曉?
酒過三巡,賀師虞直接問道:“你對我家顏顏,到底是何心思?”
蔣雲初坦然回視,微笑道:“非她不娶。”隨即聽到的,險些讓他笑出來——
“那你怎麽還不張羅提親的事兒?”賀師虞麵帶責怪,一本正經的。
蔣雲初道:“謀個差事再提親,是不是更妥當些?”
笑意到了賀師虞眼底,“來聽聽,是怎樣的差事?”
“好差事輪不到我。”蔣雲初語氣誠摯,“目前的門路,隻能進宮中十二衛,錦衣衛的把握最大。”
“嗯?”賀師虞濃眉緊蹙,“那可不是好去處。”
“我年歲不大。”
年紀還,熬得起,有更換差事建功立業的機會——賀師虞聽出了未盡之語。他沉吟良久,問:“陸先生知情?”
“知情。”
賀師虞定定地看住蔣雲初:“話算話?來日會建功立業?”
蔣雲初鄭重地道:“一定。”
賀師虞一麵慢慢喝酒,一麵又翻來覆去地琢磨了一陣子。
的確,這孩子進官場,沒什麽選擇的餘地。手裏世襲的官職,是十二衛之一的金吾衛指揮僉事,到那裏,便是在禦前行走,真不怎麽樣,皇帝要是打定主意把他帶歪怎麽辦?
在錦衣衛,差事雖不輕鬆,但上頭有指揮使,不需時時麵聖。那裏的人,見官大一級,想查證一些事,也容易些。如果他有那份兒心的話。
況且陸休也無異議,那就沒問題。
放下這件事,賀師虞出前來的初衷:“我們的意思是,你與顏顏,不止來日成親,定親也要風風光光的。”
風風光光的定親?蔣雲初略一思忖,笑,“明白了。最遲四月初,我請人登門項。”
賀師虞瞧著他,心我琢磨這麽久都沒想出轍來,你怎麽這麽快就明白了?他咳了一聲,板起臉來,“你要是委屈了顏顏,我打折你的腿!”
蔣雲初想起陸休常的要他命的話,笑眉笑眼的,“要是有那麽一,這條命都是您和陸先生的,隻管由著性子處置。”
“這還差不多。”燙手山芋扔出去了,又得了這樣的保證,賀師虞心情大好,“你晚點兒回書院,跟我多喝幾杯。”
蔣雲初稱是,起身斟酒。
再起話來,便隨意許多。賀師虞仔細地問起蔣雲初的課業,定親前後具體的打算。
蔣雲初據實回答,之後問起他與賀朝的近況。
賀師虞笑容中透著些許不易察覺的苦澀,“我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種日子,不知何時才到頭。”略頓了頓,又道,“賀家、蔣家結親,一方麵來是最合適不過,一方麵來又最不合適——結親之後,兩家就真的綁到一起了,我真怕有朝一日連累你。”
蔣雲初道:“同心協力,光景總會越來越好。有您和世子提點著,我也出不了大的差池。”
是啊,多了這麽個人精女婿,兩家日子放在一起過,出不了大的閃失。賀師虞唇角緩緩上揚,等到兩個孩子成親之後,有些話興許就能出來,商量著行事。
用過飯,賀師虞到書院見陸休,兩人促膝長談,至傍晚,陸休命人喚來賀顏。
賀顏看到神色愉悅的父親,驚喜道:“爹爹怎麽得空過來了?”
“想你這個脾氣古怪的師父了。”賀師虞笑道。
賀顏抱不平:“哪有,先生最好了。”
陸休噙著微笑,“快把你爹領走,煩了我一下午,累了。”
“你這廝。”賀師虞笑著指他。
賀顏則攜了父親的手,對先生道:“等會兒回來陪您用飯。”
陸休嗯了一聲。
賀師虞沒可能與女兒定親的事,便隻是噓寒問暖,上車返回城裏的時候,心裏開始空落落的,囈語般歎息:“女大不中留啊。”
夜,聶宅。
過了子時,一頂轎走側門進到宅邸,一路暢行無阻,徑自來到聶宛宛的閨房。
一名身著暗色衣服的女子下了轎子,走進堂屋。
聶宛宛一直沒睡,該是就在等這個人。
女子落座後,神色冰冷地問:“沒成?”
聶宛宛跪倒在地,怯生生答道:“沒能成。”
“蠢。繼續想法子,一個月內事情不成,後果自負。”
聶宛宛低聲稱是。
女子起身,款步而出。
轎夫特別警惕,抬著轎子在街巷中七拐八繞好一陣,不斷回首,確定沒人尾隨,才走上寬闊的街道,不疾不徐前行。
轎子最終到了什刹海,進了一所占地頗廣的院落。
一大早,常興快馬加鞭趕到書院,見到蔣雲初,了昨夜見聞,末了微聲道:“什刹海那所宅子,是梁王的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