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村草和村花 二
牛大能抖抖下巴,嘴角抽搐:“你誰啊?”
“不是,我馬大潤,你幹啥呢你!”一開始他還沒認出來,處於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的錯愕中,這會兒看清了人,更是讓他無語。
眼前這廝不就是隔壁村那個考了四次都沒能考中卻還要巴巴著趕考的窮書生馬大潤嗎,可不曾聽過他與牛蕊相識。
蕊白衣靜靜地看著陶醉在自己情緒中的馬大潤,眼睫微顫了顫。
她還未去找他,他怎麽就自己跑來了。
“奶奶您放心,每年清明、中元、還有您的忌日,我都會陪著蕊過來給您上墳的,您不會孤單。”馬大潤完這句,對著土堆磕了三個響頭。
眾人:“……”
牛大能瞪了瞪眼睛,心裏“哼”了一聲,對蕊白衣問:“牛蕊,你認得他?”
蕊白衣沉默半晌,張口,剛了一個“我們……”,牛家村有個婆子也冒了話,她嗓門大,立馬蓋過蕊白衣的聲音,“馬大潤,你跑這來湊什麽熱鬧?你何時認得牛蕊的?跟牛蕊是親戚?”
馬大潤站起身來,拍拍膝蓋上的泥巴,目光投到蕊白衣身上,視線從她抱著靈牌的手往上移,與蕊白衣盯著他的視線對在一起。
那一刹那,馬大潤心尖兒一跳,血液往上湧,似乎看見空嘭地一聲爆開璀璨的星河,如沐浴在了暖烘烘的陽光下,耳根燒紅,他喉嚨上下一動,朝蕊白衣走過去。
“話啊,馬大潤!”牛大能急了,拳頭都捏了起來,他總有一種到嘴的鵝肉要被別人叼走的恐懼感。
馬大潤盯著蕊白衣漂亮的眼睛,在心裏告訴自己別慫,不許比對方先挪開目光,多看幾眼,不定對方也能愛上自己。
他翹起唇,手摸到額尖將一頭飄逸的長發往後捋,繼續往前走,在離蕊白衣三步之遙停了下來,這才開口回答牛家村那個阿婆的問題,“我們不是親戚。”
他道:“不瞞大家,我看到這位姑娘的第一眼,就覺得她特別眼熟。”
“……”牛大能額冒黑線,“眼熟?”
“我覺得她長得很像一個人。”馬大潤。
“像誰?”
馬大潤痞痞一笑,“我媳婦兒。”
牛大能:“…………”
眾人:“…………”
你!要不要臉!
完這句,馬大潤最終敗在了蕊白衣那清澈無暇的水眸下,他略微心虛地挪開目光,手圈到唇邊幹咳了一聲。
借著幹咳的這會兒功夫在心裏打氣,做好了對麵姑娘朝他揮巴掌罵他臭流氓的準備。
臭流氓就臭流氓吧,這姑娘他馬大潤要定了,誰他娘的都不許跟他搶,誰跟他搶他就跟誰急,這三十六寨二十八村,還沒人能打得過他。
他不僅有拿筆的本事,還是拿鋤頭揍人的本事。
不過他對麵的姑娘還沒開口,牛家村的人就已經炸開了,牛大能第一個衝上來擼了袖子,推了一下馬大潤的肩膀:“你胡八道什麽?!”
“是啊,你這樣是害了人家姑娘的名聲!我看你八成是讀書讀傻了!”
還有人更直接地開口:“牛蕊她要嫁,也是嫁我們村的人,有你們村啥事啊?!”
馬大潤被牛大能那麽一推,不動如山,他嫌棄地拍拍肩膀,抬眼睇過去。
牛大能的氣勢立馬降了一截,顴骨咬得緊緊的,想發作又突然不敢發作,馬大潤的名聲太過響亮,響亮的原因不隻是他曾是神童以及後來連考四次都考不上秀才,另外一個原因是他是馬家村村霸,更甚的是,這個村霸不僅能寫出一手好字,還生得一副禍害少女的帥比容貌,還有他那完美的倒三角身材。
此時牛大能同馬大潤站在一起,都不能與他平視,要抬一點兒頭才能看見對方的眼睛,就這差距,要他如何跟馬大潤搶貌美如花的牛蕊,自卑感噌噌噌襲上牛大能心頭。
牛大能便另辟蹊徑,不與馬大潤直麵杠,這對他沒什麽好處,轉而對蕊白衣問道:“牛蕊你別怕,這個馬大潤是隔壁村一個隻知道死讀書,讀得家裏家徒四壁,卻考了四次還考不上秀才,什麽本事也沒有的窮書生!讀書人啥本事也沒有,就臆想症厲害,都跟你還不認識就想娶你,門都沒有!我們村的人會保護你的,決不讓他欺負你!”
馬大潤哂了一聲,“什麽本事也沒有的窮書生?要不要去看看爺爺我種的韭菜,那鮮勁兒,那翠相,放眼三十六寨二十八村,絕對沒人能比得過。”
牛大能:“……”
誰他娘要跟你比種韭菜了,老子種的是馬鈴薯!
牛家村的人在那唧唧歪歪,吵得不行,但又沒人敢真正地站出來跟他對剛,擠在人堆裏吐唾沫,那有幾把意思,馬大潤走回墳堆,用手裏的鋤頭將墳上的土給敲實了,覥著臉:“人家姑娘都還沒話呢,你們著什麽急?”
其實他不想這句話的,想把人直接擼到自己家裏,但是那也不行,把人給嚇壞了可咋整,再怎麽,也得問問人家姑娘的意思,要對方不願意,他就……賴到對上願意為止。
“你個潑皮!!”一個大娘看不下去,手指頭指過來,臉都氣紅了,她是個潑辣性子,男人們都怕這個混球霸王,她可不怕,撿起一顆石頭就砸了過去,“世上哪有你這樣的人啊?!虧你還是個讀書人,書都白讀了你!”
馬大潤沒躲,任那顆石頭砸到自己身上,還”哎喲“了一聲,捂上被砸到的膝蓋,“大嬸子,你力道再重點,我下半輩子你伺候”
“你——”大娘這回連脖子都氣紅了,你了半你不出個什麽,隻覺得好丟人,擼了袖子就衝上去,想把馬大潤撕了,兩個村漢趕緊把她拉回來。
馬大潤不管後麵一群人的罵聲,自顧地將墳墓修繕,從愣在一旁都顧不得繼續幹活的村漢手裏搶過木碑往墳丘前一插,給插牢了才扯過肩頭的衣裳擦擦額角的漢。
他剛抬起頭來,聽見不遠處嬌嬌的少女開了口,聲音柔柔的,卻帶了點冰冷的氣息,她道:“你們別了。”
眾人:?
“我……”少女抱著手裏的靈牌往他這邊挪了半步,淡淡:“我的確,是認識他的。”
女孩眉毛皺著,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不太開心,她似乎不喜歡這種鬧哄哄的場麵,她神色很淡,卻噙了幾分尊重和禮貌,了一句:“今,謝謝大家。”
馬大潤心口在跳,定定地瞧著蕊白衣。
牛大能一張大臉一陣青一陣白的,突然覺得自己好多餘,他咬了咬牙,撓撓頭:“嗬嗬嗬,原來你們認識的哦。”局促著闊步離開了,背影有些落寞。
牛家村的村民們看牛蕊的目光一下子變了,從驚錯到難以置信,有人聲冒了一句:“那你怎麽不早,讓我們替你費了這麽多口舌!”
“嘁,和著人家是妾有情郎有意!”
“不是嬸子,是郎有情妾有意。”
“……”
“我又不像馬大潤讀過那麽多書,錯怎麽了?!”
“走走走,沒我們啥事兒了!還湊在這做什麽?!”
牛家村村民因為牛蕊那態度,一哄而散了,走的時候女性同胞看牛蕊的目光像在看一個叛徒,年輕一點兒的女同胞那眼神裏還含了點羨慕嫉妒恨。
男同胞們目光裏卻是綠油油的,總覺得那鵝肉擱村裏養了這麽久,到頭來竟然要飛進別的村,殘忍,太殘忍了!可惡,太可惡了!
一會會的功夫,墓堆前如清風掃落葉,從喧嘩變得安靜,葉落可聞的安靜。
墳墓旁邊有一顆老柳樹,風一吹,那柳條垂下來打了打地麵,發出颯颯的響聲,也快黑盡了,蕊白衣半掩在孝帽下的臉逐漸被爬上來的月亮灑下如泉水一樣的白。
伴著昏暗,勾出一點兒朦朧美出來,馬大潤瞧著她,舔了舔唇。
蕊白衣抬起頭來看他。
馬大潤站在那沒動,突然安靜得像隻大公雞,但尾巴是翹著的,他受不住蕊白衣看過來的目光。
月光射進她水瀅的眸子裏,亮得攝魂,讓他恍惚覺得蕊白衣是聊齋誌異裏的聶倩,到了夜晚,專門出來勾男人魂的,他的心給了他,他的命也要在她手上了。
不過即便如此,馬大潤心想:死就死吧,他願意死在這女人手裏。
馬大潤終於動了步子,朝蕊白衣靠近。
他走得很慢,似乎想留點兒時間給人家姑娘準備準備,也想留點時間給自己逃命,萬一這姑娘真是狐妖,在她獠牙露出來之時,他快速親完她一口還是可以逃的。
晚上的風更涼了些,樹影晃在地上,少女絕美的臉慘白,旁邊還有一個剛造好不久的墳墓,那氣氛真沒法跟浪漫沾上半點關係,馬大潤走到蕊白衣麵前,呼吸滯了滯。
兩個人靠進,姑娘顯得更嬌了,隻能打齊他的肩膀,他低下頭去瞧,帽沿擋住她的臉,這回兒隻能看見她如花葉的唇,還有微微露出來的鼻尖兒。
靜謐的空氣使得兩個人的呼吸繞在一起,馬大潤覺得自己命不久已,因為他全身骨頭發軟,喉嚨發緊,心髒驟跳,這是要被狐妖奪去魂的節奏。
可他的手不聽使喚地抬了起來,覆到姑娘的孝帽上,輕輕一扯,將帽子扯下,女孩的腦袋完全展露出來,以及她那張能攝人心魄的臉。
馬大潤眸光一深,心腔在躁動,他舔了舔唇,手輕輕扣到蕊白衣後腦勺上,開口打破這瘮人的氣氛,“我的血任你喝,我的心髒任你剜,我的魂任你吸,我的骨頭……你也可以啃,我隻有一個要求,你,讓我親一口。”
蕊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