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成長就是破繭成蝶的過程
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有硝煙彌漫還有金戈鐵馬,有母親的笑臉還有父親嚴肅麵癱的冷臉。
隻是父母的麵容看起來重重疊疊、既近又遠,竟辨不出他們到底長的是什麽樣子。
忽然烈火平地而起,那熊熊的火焰裏有一個聲音溫柔且堅定地說:“超兒,你是大將軍馬騰的兒子,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替娘好好活著,等著你的父親”
忽而場景一換,一個嚴肅的男聲冷冰冰說:“我的超兒早就死了,你是哪裏來的奸細竟敢冒充他?我是不會認你的,以後夫人生下的孩子才是我馬騰的兒女,況且你還要害我。”
“不要!父親不要!我真的是馬超,是你的超兒呀!我沒有害您,是救了您,您相信我”
走召急切地大喊,看著轉身就走的父親,追上去解釋卻不小心踏空,一個跟鬥就從懸崖上栽了下去……
“啊!”驚恐地大叫,嚇醒了守護在床邊的風竹。
“師弟你醒醒,師弟、師弟”風竹拍著走召的臉頰呼喚他。
意識回歸,走召慢慢睜開雙眼。
眼前是熟悉的房間和熟悉的麵孔,風竹見走召醒來,喜不自勝道:“師弟你可算是醒了,那日從寺外把你背回來,師父都說盡人事聽天命,我以為我以為你”
風竹的聲音裏有了哽咽。
“師兄”走召張口說話,幹裂的唇舌讓他的聲音沙啞且破碎,一字一頓道:“我回來了。”
風竹急忙端過一碗水,扶起走召喂他,咧嘴笑道:“是,你回來了,再也沒有壞人欺負你了。”
走召連嗆帶噎地喝完了一碗水,喉嚨舒服不少,精力也恢複了不少,除了滿身的疼痛還在提醒他過去的那些事,心裏竟比眼前通透許多。
倚著風竹的手臂,走召問道:“師兄,我想現在就見一見師父他老人家,你能幫我去請師父來嗎?”
風竹痛快地答應,將走召小心扶著躺好就出門去了。
不一時門外腳步匆匆而至,一空大師笑容滿麵進來。
見走召睜著一雙大眼睛向他看來,一空大師走上前關切道:“走召,你這趟受委屈了,好在現在已經轉危為安,師父終於可以放心了。”
走召掙紮著要起來……
一空大師按住他又道:“什麽都不要說,師父知道你的心魔,遲早得有這一場遭遇才能令你新生啊!”
走召眼裏流露著慚愧和感激,麵對這樣慈愛的師父,他滿心的委屈和不甘漸漸消解不少,澀聲道:
“師父,徒兒沒有聽你的話偷偷跑下山幾個月,這是違反了寺規,等徒兒再將養幾日就自己去找大師兄領罰。”
一空大師認真檢查著走召的傷勢,聞言含笑道:“走召,師父很欣慰,你總算長大了。”
“師弟總算撿回了一條命啊!”又有人進來,卻是一空大師的大弟子墨竹。
他好笑地走近床邊對走召道:“當日你偷跑下山,若沒有師父吩咐我暗中保護,你早就被熊瞎子當點心了吧?”
“師兄你”走召想起那晚被黑熊困在樹上的狼狽,又想起那日有人出手相助,原來竟都是師父和師兄料定了他的心事,暗中護送著下山的。
他訕訕地道:“師兄什麽都知道,那是不是到時候的懲戒就可以輕一些呢?畢竟畢竟是你暗中助力我才能順利下山,若論起來你也算從犯的。”
“哈哈!師父您看看他。”墨竹忍不住大笑道:“這是想拖我一起下水呢!”
偏一旁的風竹還老實巴交的一本正經道:“那如果這麽說,師父明知師弟要偷跑還讓大師兄故意送了一程,那師父豈不是也成從犯了,要罰先從師父這兒開始嗎?”
“呃,哈哈哈”墨竹笑的不可遏止,就連一空大師也笑出了聲。
走召看著風竹無語悶笑,卻扯痛了身上的上,疼得齜牙咧嘴。
隻餘下風竹懵懂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笑的。
……
月餘之後走召徹底恢複,又開始一如既往地練功、學習,天賜寺清靜充實的生活能讓人心無旁騖,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浮躁,心境也開朗不少,仿佛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每日裏嘴角掛著笑容、臉上洋溢著自信。
這或許就是一空大師所說的新生吧?如果是,那對於走召再好不過。
從小裝滿心胸的仇恨總是令他感到窒息壓抑,經過涼州城的一番磨煉,那些刻骨的血仇和滿心的抱負並沒有忘記,但他學會了將它們塵封深處,等將來有一天有能力重新啟封,就是他真正崛起、睥睨天下的時候。
走召堅信,那一天不會太遠。
因為,他是馬超,是從此自強自立的馬超。
隻是,現在還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一空大師算一個,再有就是龐德一家人了。
那日匆忙逃命,他簡單寫了短信扔進龐家的院子,是要告訴龐德不能將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包括他的父親馬騰都不許說。
那樣做一來是不想給龐德一家惹麻煩,二來也是私心裏對馬騰的失望,對他的不信任失望,對他另娶新人的失望。
那個年齡的少年,或者說孩子,對父親之所以要娶卓雲根本就想不通,更不懂得人世間的男女情愛之事,直到後來自己也遭遇了情愛,才理解了父親,那個時候才真正做到了父子無嫌隙。
不過那都是後來的事情了,龐德從院中撿到那顆裹著布片的石頭,看到是走召的留書不敢隱瞞母親,急忙向他娘把他和走召做過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龐大嬸本就對馬騰新娶略有微詞,又聽龐德說走召受到的種種委屈,更是滿心的憐惜,隻得叮囑了三個孩子不許將走召的事情透露半分,而她則是借著敬香的由頭偷偷來看了幾次走召。
對於這位像母親般牽掛著自己的長輩,走召十分感激,從此徹底認可了這位義母。
一空大師欣慰於走召的成長,也放心地任龐家和走召秘密來往,這一轉眼又是幾年過去。
……
光陰流轉,馬超跟著師父一空大師來到天賜寺已經十年有餘,從一個奶聲奶氣的小娃娃長成了玉樹臨風的翩翩少年,且馬超個頭偏高,十三歲的孩子看上去足足有十六七歲的樣子。
馬超在和他一起練功的少年當中鶴立雞群、出類拔萃,故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這些少年們中間的代表人物了。
蓮花山人多眼雜,難免就有蛛絲馬跡落在旁人眼前,偶爾會聽人提及,馬神廟有一個和一空大師一模一樣,深眼窩、藍眼珠、白皮膚的弟子。
梁三閣聽到消息時也曾有過懷疑,於是幾次來天賜寺,但由於寺中保護的嚴密,馬超和一空大師也沒有放鬆過提防,他自然是一無所獲無功而返。
梁三閣之所以不敢造次,是因為他知道一空大師和他的徒弟們武藝高強。
沒有辦法證實傳言真偽的梁三閣,也製造了一些謠言來敗壞一空大師和天賜寺的名聲。
對此,一空大師並不理會,也沒有做過任何的解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他知道總有一天這些無稽之談會真相大白的。
這些年裏,馬超跟著師父讀書,跟著師兄們練功習武、騎馬射箭,從來沒有因為嚴寒酷暑而懈怠、退縮過一天。
成長的過程就是破繭為蝶,掙紮著退掉身上所有的青澀和脆弱,在陽光下抖動輕盈美麗的翅膀,而後展翅飛翔的過程。
現在的馬超,稚嫩早已經退卻,一臉的英氣讓人很難想像他隻有十三歲,和眾多大他幾歲的師兄們站在一起,他沒有絲毫的怯弱。
雖然是一空大師最小的徒弟,但他的悟性卻是眾多弟子中最高的,師父一空大師傳授的武功招式和兵書陣法,馬超總是第一個學會,再加上他一向刻苦用功,幾年下來就成了寺裏一眾弟子當中的佼佼者。
……
蓮花山的冬天格外寒冷,北風像刀子似的刮的人臉上生疼。
大清早的寺院中傳出了一陣陣習武練功的咳哈聲。
因為天氣的原因,來天賜寺和馬神廟的香客也比以往少些,馬超便和幾個平日裏比較要好的師兄在院中切磋武藝。
馬超的一杆長槍舞的出神入化、寒光點點,自己以一敵三和師兄們過招絲毫不落下風,你來我往連過了幾百招,雖然幾個人已經滿頭大汗,但都沒有要停手的意思。
“走召師弟,師父叫你去禪房見他!”正打的難分難解時,一個和馬超差不多個頭的和尚向他們走過來。
馬超見是提著水桶的風竹師兄叫他,便放慢了招數和師兄們停了手。
馬超轉身剛要答話,就見青竹故意絆了風竹一腳。
風竹沒有提防,身子往前一趔趄,手裏拎著的木桶搖搖晃晃,眼看就要跟著他一起摔出去……
馬超疾步踏出,手裏長槍“嗖”的一聲朝著木桶刺過去。
其他人還未反應過來,隻見風竹手裏拎著的水桶已經穩穩的掛在了馬超的槍上,人也扶著水桶站穩了。
這時候,大家才發現馬超的長槍離風竹的臉隻有幾寸的距離。
青竹沒想到馬超出手這麽快,鼻子裏冷哼了一聲後,還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
馬超臉色冷冷的看著青竹和尚,壓低聲音說:“就會暗地裏使這種鬼把戲,你可真夠長進的!”
青竹聽了眯著眼睛說:“那又如何?別以為你武功比我好,我就怕你!”
風竹放下手裏的木桶,拉著馬超:“師弟,算了。我也沒摔倒,不用跟他計較。”
青竹下巴一仰,挑釁道:“你們不計較?我還要計較呢!”
話音剛落,馬超長槍一轉,指著青竹的鼻子:
“都是同門師兄弟,你不要得寸進尺。虧我們還叫你一聲師兄呢,你從小就處處使壞欺負我們!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們都沒有與你計較,你應該知道,我們並不是怕你!”
青竹見馬超拿槍指著他,氣急敗壞的叫道:“怎麽?想要動手嗎?師父寵著你又怎樣?別以為我不敢動手!”
馬超把槍抖了一下,又往前走了一步,嗤笑道:“那好,今日我就來和你算算賬!”
風竹一看馬超又要為他和別人動手,趕緊上前攔住馬超:“小師弟,不要理會他。都是同門師兄弟,千萬不能動手!”
這時,又圍上來幾個年齡稍微大一點的和尚,和先前故意挑釁的青竹站在一起:“小子,別仗著師父寵你,你就覺得了不起。就算你武藝好,我們也不會怕了你。”
馬超冷眼看著他們,一字一頓的說:“我雖然年紀小,卻從來不會耍那些下三爛手段欺負人!”
那幾個和尚臉上有些難看,卻死撐著狡辯:“你小子別口出狂言。否則,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風竹怕馬超和他們打起來,緊緊拉著馬超的胳膊:“走召,聽師兄的話,咱們走吧!”
其實馬超也並不想和他們動手,隻是這幾個和尚因為嫉妒師父平日裏最疼自己,而且他小小年紀便學什麽會什麽,文才武藝都比他們好,所以他們總是故意找茬。
這些馬超倒是並不理會,隻是他們還常常欺負和他最親近的風竹師兄,這卻讓馬超很生氣。
風竹比馬超大三歲,性格溫和,待人友善。馬超三歲多來到馬神廟,是風竹一直在照顧他。
馬超想親人不開心時,風竹總會陪著他,哄他開心,有人欺負馬超,也是風竹擋在前麵護著他。
在馬超心裏,風竹師兄和一空大師就是他最親的人!
自己現在長大了,要保護他的親人,不會讓壞人再欺負他們。
馬超隻要一想到小時候親眼看著母親被活活燒死,心裏還是很痛很痛。
他在三歲半的時候就在心裏暗暗發誓:“長大了一定要為母親報仇!要學好武藝,保護好身邊的親人,不讓壞人來欺負他們!”
馬超看風竹擔心的樣子,這才把手裏的長槍收了回來,深邃的藍眼睛冷冷的盯著青竹和那幾個和尚:“我今日不與你們計較,並不是怕你們。若再有人欺負我風竹師兄,就別怪我不給你們麵子。”
那幾個和尚一時竟也被馬超的氣勢給震住了,沒想到他才十三歲就能有這麽大的氣場。
風竹拉著馬超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師弟,以後見了他們不要理會,我知道你現在武藝高強,可他們畢竟是你我的同門師兄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馬超停下步子,望著風竹:“師兄,你就是性子太好了。小時候他們欺負我是你護著我,可現在我長大了,我絕對不會再讓他們欺負你了,我有能力保護自己,有能力保護你了!”
風竹看著比他高的馬超,咧嘴笑道:“好,小師弟現在比我都高了。以後誰要是再欺負我,你就幫我打的他滿地找牙!”
馬超看風竹又逗他,臉上的表情也不那麽冷了:“師兄,你和師父就是我最親的人,我一定會保護好你們的。”
風竹笑嗬嗬的拉著馬超:“放心吧師弟,我也會保護你和師父的。”
兩個人這才提著水桶向師父一空大師的禪房走去,而馬超心裏已經有了一個整治青竹的法子……
晚課後,風竹要拉馬超一起回房,馬超推說要去後山練功便獨自離開。
風竹知道小師弟每日早晚都在練功,所以便未做他想。
其實,馬超並沒有去後山,他拐個彎掉頭向青竹他們居住的廂房去了。
寺裏有規矩,十歲以上的弟子要輪流下山擔水,今日正是青竹他們輪值,房間門虛掩著一個人都沒有。
馬超悄悄閃進去,鼓搗半天又小心翼翼拉上門出來,確定左右無人後才向後山走去,一路還痞痞的吹著口哨。
練功回來,見風竹已經嗬欠連天,但還堅持坐在桌邊等他,馬超便催師兄趕緊休息。
剛準備脫衣服時,就聽到相隔不遠的廂房裏吱哇亂叫,隱隱有叫罵聲傳來:
“是誰?是誰害我?若讓我查出來,一定扒了他的皮……”
風竹望著馬超說:“師弟,好像是青竹的聲音。”
馬超不置可否,含笑沒有回應。
風竹想了想,起身要出去看看。
馬超一把拉住笑道:“師兄快睡吧,你不困嗎?”
說著不由分說拉了風竹回來,還把門也閂好。
風竹向來都樂意聽從馬超的意見,好脾氣地笑笑道:“也是啊,管他呢。那青竹仗著年齡大,經常欺負師兄弟們,他怎麽樣我們才懶得理會呢。”
於是,師兄弟二人蒙頭大睡,倒也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