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兩家人早有牽絆
“那個時候夫人已經生下公子了呢！”龐大嬸的神情從沉痛中稍稍好轉，語氣變得輕快起來，龐大嬸微笑道。
街坊們都說新來的都護打了勝仗回城，人們都跑到街上給壯軍威去了。
這日正好無事，兩個兒子便吵著也要去看。
龐大嬸早就聽說過都護馬騰將軍的神威，他能將那不可一世的董天倫打敗，還斬殺了其手下一眾親信，當中正好就有曾經設計害死龐四叔的那個惡人，龐大嬸是從心底裏感激馬都護的，便帶著孩子們去了街上，也想親眼看一看替自己家出了口惡氣的大將軍。
馬騰全身甲胄，騎在棗騮馬上威風凜凜，從百姓麵前經過的時候還麵露微笑，一派如沐春風的和藹。
龐大嬸站在人群中，她多麽想走上前親口說一聲謝謝，但懷裏抱著龐小妹，還要拉扯住在人群裏亂跑的兩個淘氣小子。
一個不注意，龐德卻衝出人群跑到了當街。
全副武裝的兵士見有人闖入陣型中，大喝一聲就齊齊舉了刀槍指向龐德。
龐大嬸嚇得癱坐在地。
“住手！”隻聽一聲威嚴的喝止傳來，一騎棗騮馬緩緩走上跟前，正是都護馬騰將軍緊緊盯著街心的孩子。
幾歲大的龐德倒還膽子挺大，正昂著頭立在馬騰的戰馬前麵，傻嗬嗬地說了一句“我長大了也要當將軍。”
龐大嬸連滾帶爬，趕忙撥開人群跪在道邊高聲道“大將軍，請您看在這孩子還小，不是有意冒犯軍威，就請饒了他吧！”
馬騰笑嗬嗬地看了眼小小的龐德，跳下馬來摸了下他的頭頂，和藹道“要當將軍啊？這可是個好誌向。你叫什麽名字？”
龐德毫不畏懼，脆生生答道“我叫龐德。”
“好！”馬騰轉身上了馬，居高臨下道“本將軍記住你了，等你學好了本領再來找我吧！現在趕快讓開，莫讓你的娘親擔心。”
說著向跪在地上的龐大嬸微微一點頭道“這位大嫂，看好你的孩子。”
龐大嬸送了一口氣，磕頭感激道“多謝大將軍寬宥，您對我家幾番恩德無以為報，就讓民婦給您磕個頭吧！”
馬騰皺了皺眉，見龐大嬸話剛說完便三個頭磕到了地上，隻能點點頭算作回應，一打馬繼續往前走去。
龐大嬸拉過小兒子，目送西涼軍浩浩蕩蕩走過，心有餘悸的揪住龐德的耳朵教訓他“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知死活，剛剛若不是馬都護心善，你就被那些兵士刺成馬蜂窩了。”
龐德齜牙咧嘴捂著耳朵，還兀自叫喊“我就是要當將軍嘛”
龐大嬸還要接著教訓，就聽身後有人喊了一聲，轉頭看去卻是西涼軍軍士的打扮。
這兵士冷冰冰道“將軍有令，讓你到都護府去一趟。”
龐大嬸嚇壞了，難道那位和氣善目的大將軍終究不肯放過幼小的孩童，等人前做足了臉麵這就要傳她們母子前去重新處置了嗎？
也不怪龐大嬸這樣悲觀的胡思亂想，在來西涼府的這幾年，她已經見慣了爾虞我詐，對人與人之間的往來總是抱著不敢輕易相信的態度。
想不到，這位權傾一時的大將軍竟也是睚眥必報的性子！龐大嬸心裏憂懼並憤恨，冷笑著跟兵士去了都護府，大不了就是一死，倘若自己連兒子都保護不了，那她活著也沒有什麽意思了。
龐大嬸做好了全家赴死的準備，想著還能和地下的夫君團聚，她的心裏說不清是悲涼還是什麽，反正沒有一絲絲的害怕，攜著大的抱著小的就往都護府走。
抱著必死的決心而來的龐大嬸，壓根都沒想到馬騰召她來不是為了處罰，而是為了給她幫助。
其實在街上，當龐大嬸跪在道旁維護龐德的時候，馬騰從口音上聽出來她也是天水郡人，又見她們母子穿的寒酸，便對這個同鄉生出惻隱之心，命身邊的親衛去喚來了龐大嬸母子。
還有一個原因，當時馬騰並沒有宣之於口，就是他看到虎頭虎腦的龐德，便想到了自己才幾個月大的兒子馬超，頓時就觸動了他那種初為人父的情懷，想要盡自己的可能對龐大嬸和她的孩子予以幫助。
真是預料之外啊！
龐大嬸盡管做了最壞的打算，但聽馬騰道明了召了她們來的目的，方才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喜懼交加道“大將軍真是嚇壞民婦了，還以為，還以為”
馬騰朗然一笑，接道“還以為什麽？大嫂你看本將軍是殺人惡魔呢，還是欺壓無辜婦孺的強盜惡霸？”
雖然馬騰沒有官架子，但龐大嬸依然被他的威儀所折服，嚇得急忙施禮道“民婦豈敢。”
馬騰讓龐大嬸起身說話，招手叫龐德過去。
龐德天生膽大，幼小的心裏已經對馬騰這樣的將軍深深崇拜，便走過去好奇地盯著馬騰看。
馬騰見這孩子可愛，伸手揉亂了龐德的頭發，開懷道“這孩子不錯，之前還說要當將軍呢，將來必然是個好兵苗子。”
龐大嬸誠惶誠恐“將軍隻要看得上這孩子，等長大了我便送他進西涼軍效力，在將軍您軍中當一個小兵，也算給他枉死的父親一個交代了。”
龐大嬸說著說著傷感起來。
“哦？”馬騰訝異道“大嫂說你的夫君枉死，到底是怎麽回事？”
龐大嬸聽馬騰詢問，又見這位大將軍平易近人，還和自家是同鄉，已經悄然卸下心防，便把這幾年來的所有遭遇都盡數向馬騰稟明。
馬騰聽得火起，董天倫在西涼府一手遮天，連他手下的一個小小偏將都敢這樣草菅人命，當真是視人命為草芥了。
又聽龐大嬸說，後來那偏將還是被自己接任西涼軍後軍法處置了，也算是替西涼府百姓肅清了惡勢力，無意之中替龐大嬸死去的夫君了了一樁怨恨。
看著眼前這母子四人的形容打扮，想必日子過得一定很淒惶。
馬騰擰眉想了想正色道“大嫂，不知道你現在以何為生，可願聽憑本將軍給你謀一份養家糊口的活計？”
龐大嬸喜出望外，如實稟告道“這兩年民婦隻是撐起一個小攤子，在晚間賣些小吃食賴以過活。將軍若肯施以憐憫，自然是我們母子的福分，但憑您吩咐吧！”
馬騰臉上漸漸有了柔和的微笑，對著龐大嬸道“看大嫂帶著三個孩子，雖然生計艱難但還能把你的孩子們養育的這樣可愛，大嫂一定是一個懂得教養撫育的好母親。
實不相瞞，我家夫人新生了孩兒，正是需要一個從旁協助的穩妥之人，幫著我夫人教養孩兒。不知道大嫂可願意嗎？”
龐大嬸一聽，這位年輕的大將軍內心裏對妻兒的那份愛護之情真是令人感動，便毫不猶豫答應下來“隻要將軍和夫人不嫌棄民婦粗鄙，我願意去照顧夫人和公子。”
馬騰臉上神色更加和煦，含笑道“大嫂這便回去收拾收拾，明日我命人來接你和孩子們，趕晚飯時分就能到驪靬了。”
“驪靬？”龐大嬸疑惑“夫人和公子不在府上嗎？”
馬騰眼神閃了閃，簡短道“她們在驪靬家裏。”
龐大嬸再無疑問，想來如大將軍這樣的家世，想在哪裏置辦家宅也不過是小事一樁，便拜謝了馬騰領著孩子們回到家裏。
想到明日就要去驪靬縣伺候馬大將軍的夫人和公子，一時有些輾轉反側，不知道那將軍夫人脾性怎麽樣，好不好相處？自己母子如果能得到大將軍的庇護，以後就再也不用去受那些夜半未歸的苦楚。
說實話，一個年輕的婦人夜裏做營生，難免會遭遇各種各樣的委屈，可是為了幾個孩子她隻能咬牙受著。
現在即將進入高門大戶，雖說是當傭人，但龐大嬸心裏是頗為期待的。
一夜難眠，翌日天剛亮就聽門外有馬車停下的聲音。
龐大嬸急忙叫起三個孩子，匆匆忙忙收拾過後就開門來看，沒想到竟是馬將軍親自來了。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停在龐大嬸家簡陋貧寒的小院門口，龐大嬸尷尬著不知道要不要請大將軍進屋。
馬騰卻開口了“大嫂你都收拾好了嗎？這麽早過來孩子們想必還沒有吃飯，我在馬車裏準備了一點食物，你和孩子們路上邊走邊吃吧。”
龐大嬸再次感覺，大將軍還是個細心之人，便連聲道謝，轉身進去抱了尚在迷糊中的女兒，喊了龐德弟兄倆一起坐上後麵的馬車。
車裏果然有熱騰騰的包子在等他們享用，看著孩子們狼吞虎咽，龐大嬸由衷的覺得安心和溫暖。
馬車轆轆，下半晌時分便到了驪靬縣城。
龐大嬸還是第一次來驪靬，撩開車簾往街上一瞧，隻見人來人往倒也熱鬧。
隻是總感覺這個縣城裏的人身上隱隱有種粗獷之氣，就連街邊的叫賣聲和行人之間談話的聲音，在龐大嬸聽來都是高聲大嗓，仿佛隨時要吵起來似的。
來自外鄉的龐大嬸當然不了解驪靬的民風，這裏的人因為多的是狩獵者，再加上前朝起為安置幾千大秦俘虜之人，才專門設置了驪靬縣，所以驪靬的民風有別於府城和其他地方，第一次來此地的外鄉人莫不為此而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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