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原來有淵源
幾個孩子專注的聽龐大嬸娓娓道來,跟著她的講述回到了十幾年前。
當年他們夫妻已經生下了龐柔和龐德兩個孩子,原籍本在天水郡,龐家算是殷實之家,家中雖有數房兄弟但相處和睦,靠做酒樓買賣維持一家人的開銷。
龐大嬸夫婦在龐家排行老四,上有幾位哥嫂下有幾位弟弟,即便龐家的酒樓生意在天水郡做的風生水起,但這麽龐大的家族全指著買賣盈利來生計,不免讓有些頭腦的龐四叔覺得擔憂。
何況,以他的排行,在龐家也是個不尷不尬的處境,到前麵去做生意輪不著他,在家等著那每月派發的份例過活又實在汗顏,與其看著家族生意將來有一日坐吃山空,還不如出去闖一闖。
夫妻二人一經商量,沒想到竟是同樣的心思,便稟明了父母和家中主事的兄嫂,想到傳說中物埠繁華的西涼府去闖蕩一番,或許還能將龐家酒樓的招牌打到西涼府去呢!
那時,他們夫婦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一心想要打拚屬於自己的事業,便帶著家裏分給他們的二百兩銀子往西涼府而來。
一路上意氣風發,倒也很順利地抵達了西涼府涼州城。
接下來就是找到一間適合開門做買賣的地方,掛起龐家酒樓的大招牌做生意了。
龐四叔有家裏祖傳的手藝,在烹飪料理膳食上頗為擅長,因此信心十足。
但是,他們初來乍到,在涼州城並沒有故舊親友,想要找店麵辦租賃事宜,以及雇請夥計置辦家什等等,就需要有人來引薦或者代辦。
也是機緣巧合,就在他們臨時租住的一戶小院子旁邊,住著一家涼州城的本地人。
那家的女主人閑來愛串個門子,一來二去就和外來戶龐四叔家熟悉起來,聽聞他們要開酒樓做生意,便幫忙引薦了一位專門替外來客代辦一應事務的人來。
那人姓羅,在涼州城裏頗有些人緣,街坊四鄰都叫一聲“羅大爺”,其實也就三十來歲的樣子,真名乃是叫羅喜的。
但凡龐四叔肯出去多打聽一下,就會知道其實這個所謂的羅大爺實在乃是一個坑蒙拐騙的無賴,在涼州城裏一向臭名昭著。
可惜,初來乍到的外鄉人,又急於想趕快開張做買賣,便沒有深入的去了解羅喜這個人,以至於最後掉進了羅喜為他們夫婦設計的圈套裏。
龐四叔身上的所有銀子被騙,還遭到了一頓毒打,因為羅喜為他們找到的那間店麵,根本就不是他所說的那樣身家清白。
那是一間空置的臨街店麵,雖然地段稍微偏僻一些,但上下兩層的木製樓層,正好適合做酒樓生意,而且租賃的費用也十分合理。
龐四叔毫不猶豫,立即就付了銀子簽了租賃協議,而且一簽就是三年。
等房屋的事情敲定,所帶的銀兩還很充裕,但若要真正做一番事業,把天水龐氏的招牌在涼州城裏打響,這些隻是最最基礎的,看著稍顯破舊的店鋪,龐四叔勢必要重新粉刷裝飾才行。
這又是一筆開銷,但這種必要的花費龐四叔並不覺得心疼,等酒樓開張,就憑自己的手藝一定會很快贏得西涼府人的喜歡,到時候何止是回本的問題,賺個盆滿缽滿還不容易嗎?
“龐家酒樓”裝飾一新,龐四叔又購置了一應所需的物件,從後堂的鍋碗瓢盆到前廳的桌椅板凳,都是簇新的物事。
即將步上嶄新生活的一家四口看著眼前氣派的酒樓,隻覺得這些日子的奔波和辛苦,以及漸漸癟下去的荷包都是值得的,都是有盼頭的。
翌日就要開張,龐四叔一家是含著笑入睡的,睡夢裏滿滿的都是美好。
可是,這個世間總有那麽多的風雲突變和飛來橫禍。
第二日,龐四叔起了個大早,精神抖擻的去了酒樓,還囑咐老婆孩子慢慢過去不必著急。
話雖如此,龐大嬸又哪裏能安心待得住,催促著兩個孩子都收拾好了,就一徑往隔著兩條街的酒樓趕過去。
“龐家酒樓”並沒有預想中鞭炮齊鳴食客盈門的景象,映入龐大嬸眼中的一切讓她神魂俱裂。
自己的夫君正躺在血泊裏,身邊除了新請的一個夥計在抹眼淚,再不見有其他人對他的生死來過問。
而傾注了他們夫婦所有心血和辛勞的酒樓,此刻正緊閉大門,門口站著兩個彪形大漢一臉冷漠地對著街道。
龐大嬸一下子跑到丈夫身旁,渾身顫抖著扶起氣息奄奄的龐四叔,急得聲音都變了調“夫君你這是怎麽了?”
龐四叔微微撐開眼皮,還沒有說話,一口濁血便湧了出來。
龐大嬸連忙用自己的衣袖替丈夫擷抹嘴邊的血跡,哭著大喊道“夫君,夫君你到底怎麽了啊?”
龐大嬸一哭,她身後跟著的兩個孩子也害怕地一起嚎哭起來,母子的哭喊引來一些路過的百姓圍觀。
“東家夫人。”一旁才雇了沒幾日的小夥計拽了拽龐大嬸的衣擺,心有餘悸道“東家是被人打的。”
龐大嬸怒目圓睜“是誰,是誰打的?光天化日之下竟這般沒有王法嗎?”
小夥計膽怯地往門口瞥了一眼,努努嘴道“他們說這裏是有主的,是咱們東家強行占用。”
“放屁!”龐大嬸扭頭朝著酒樓門口罵道“我們家租賃這裏時是有文書證明的,怎麽會是強行占用?”
對於龐大嬸的哭喊沒有人去理睬,還是一個看熱鬧的人好心提醒,讓她先顧著受傷的人。
龐大嬸這才如夢初醒,央求了好心人幫著把龐四叔送到了附近的一家醫館。
龐四叔是急怒攻心之下又遭了毒打,內傷肝膽外傷筋骨,他的傷勢已經到了回天乏力的地步,但醫館的郎中當時並不敢直言相告,做了一些必要的處理之後叮囑讓靜心將養,又抓了些藥給龐大嬸便算作醫治了。
回到家後,龐四叔漸漸緩過一口氣來,這才把事情的經過斷斷續續的告訴了妻兒。
原來一切都是那羅喜的陰謀,為的就是謀奪龐家夫婦的銀子,便專門為他設計了一出毒計。
羅喜先是找到那空置的房屋主人,商量好引龐四上當來租賃,然後以比較便宜的價錢租給他。
房屋破舊想要開酒樓就必然要重新收拾一番,等龐四用盡心思把房子裝飾一新的時候,他們的奸計就算是達成了。
所謂的租賃協議不過是一張廢紙,因為那張紙上屬於房屋主人的那一項,簽名畫押的壓根就不是人家本人,而是羅喜和房主胡亂編造的一個人名。
既然如此,協議就形同廢紙做不得數,更可惡的是,真正的房主還要以捏造虛假協議、私自侵占民宅的罪名把龐四叔告上公堂。
眼看投入了幾乎全部身家的和希望的酒樓成了泡影,龐四叔哪裏肯認栽,上前去據理力爭,卻被對方的打手一頓暴打。
想不到人心險惡至斯竟把龐家一家四口逼上了絕路,龐四叔終究因為傷重不治,沒幾天便含恨而終。
此後,龐大嬸拉扯著兩個兒子,數次找那個坑害了自家的房主和羅喜跟前討要說法,卻次次都被或打或罵的趕了出來。
龐大嬸多方打聽這才知道,那個房主有著不俗的來頭,他就是西涼都護董天倫手下的一個偏將,在涼州城裏沒有人敢去惹。
即便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在散盡錢財安葬了夫君後,龐大嬸孤兒寡母連回天水郡老家去都做不到,隻能在涼州城裏淒惶度日,並托了書信回去求救。
等啊等,等了一年多過去,老家那邊還是沒有隻言片語的消息傳來。
直到龐小妹後來被送到西涼府,龐大嬸才得知,老家那邊因為生意上出了紕漏,龐家已經徹底垮了,他們自顧不暇,哪有多餘的精力來照顧遠在西陲的四房這一脈呢?
老家那邊的龐家酒樓出了了不得的人命官司,死的還是當時天水郡有權有勢的一個人物,那家人就將龐家告上公堂。
之後的判處很顯然有一些值得玩味的地方,龐家的酒樓連同宅院都判給了死了人的那家,原因是那人吃了酒樓的飯菜暴斃。
真是呼啦啦大廈傾倒,龐家的風光不再,便惹得年輕氣盛的龐八叔暴跳如雷,跑出去跟人講理卻被對方失手打死了。
龐八和龐四弟兄二人的死狀極其雷同,都留下了孤兒寡母無人看護。
彼時龐八的妻子才過門一年多,還是十來歲的如花年紀,娘家人便接了回去要改嫁他人,但將將滿月的小女兒就成了龐家的負擔。
整個龐家都陷在一片愁雲慘霧裏,哪有心思去顧念一個孤兒,還是龐老爺子思來想去就做主把龐小妹過繼給遠在西涼府的龐四這一支,他深知龐大嬸一直想要個女兒,也深知一向良善的四兒媳能盡心撫養老八留下來的這個孤女。
當龐老爺子用自己的體己錢送龐小妹到西涼府時,龐大嬸看著繈褓中的小小嬰孩,心中就湧起滿滿的慈母之心,毫不猶豫將養育這個孩子的重任接了下來。
盡管自己還是舉步維艱的困苦,但她毅然決然撐起了三個孩子的天,靠賣夜宵的小買賣,帶著他們在如同泥淖的生活裏掙紮著活了下來。
就在這樣無助又無奈的困苦下,龐大嬸幸運地遇到了新來的都護,也就是馬超的父親馬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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