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賜藥
“軍醫!軍醫!陳大夫……立刻給本帥傳陳大夫!”
秦默冰剛剛返回銅鼓關的秦軍大營,便不住地高聲大喊著,一旁的士卒便趕緊跑去請陳大夫了。而洛雪夢此時正在營帳中商議戰車之事,忽聽秦默冰的聲音,立刻便衝了出來。
“七郎……”
洛雪夢見秦默冰背上扛著奄奄一息的尹項,立刻就愣住了,趕緊命士卒接過了尹項。
“快!快把尹項平放在床上!”洛雪夢命令道。
秦默冰這才鬆了口氣,膝下一軟,險些摔倒過去,幸好一旁有將士扶持著秦默冰。
洛雪夢趕忙上前扶住了秦默冰,道:“怎麽了?夏侯桀派的是誰迎戰?”
“尹嬴!”秦默冰咬牙切齒的低吼道,“當真是戰場上沒有親兄弟,尹嬴一刀就砍斷了尹項的左臂!尹項身中毒箭,一路上意識不清,卻都是喃喃喚著尹嬴的名字!這個畜生……”
洛雪夢的腦袋“嗡”的一下,趕緊扶著秦默冰進了營帳。
“宿風和蘇煥,他們……他們在哪裏?”秦默冰皺眉問道。
洛雪夢一壁替秦默冰檢查著傷勢,一壁指揮著采薇和秦兒為尹項止血,隻是簡單的回道:“我派他們兩個去巡查了,應該也快要回來了。”
“他們怎麽能不守在你身邊?”秦默冰突然急咳了起來。
洛雪夢趕緊喂秦默冰喝了口水,道:“戰場之上,怎能讓他們時時守著我?你且別說話,好好歇息歇息……我去看看尹項的傷勢。”
秦默冰點了點頭,洛雪夢便擱下了水杯,朝尹項走去。
隻見尹項滿臉黑氣,嘴唇泛烏,中毒已深。
“血可止住了?”洛雪夢問道。
采薇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淚眼汪汪道:“暫時止住了,但是……但是尹副帥流血過多,又身中劇毒,如今止住了血,卻也不知……”
“你不用擔心,有神醫陳大夫在這裏,尹項不會有事的。”
洛雪夢拍著采薇的肩頭勸慰著,采薇便再也忍不住了,抱著洛雪夢痛苦不已。
秦兒也是一壁擦著眼角的淚花,一壁哽咽道:“別說是與尹副帥相好的采薇姐姐了,但憑是奴婢見著這渾身的傷,也禁不住心疼落淚。夢帥,尹嬴可是尹副帥的親弟弟啊!他……他怎的能下這般的毒手!”
“來了來了!”營帳外的士卒報道,“陳大夫來了!”
士卒掀起營帳的簾子,陳大夫便急喘籲籲的小跑了進來,正欲行禮,卻被秦默冰喝止了,道:“你趕緊去看看尹項的傷!他中了毒,好似十分嚴重……”
陳大夫應下了,便半坐在尹項身旁,檢查著尹項身上的傷勢。
采薇側頭看了眼尹項的傷,剛剛止住的淚,又噴湧而出。
洛雪夢便越發抱緊了采薇,輕輕拍著采薇的背,心中卻也是擔心不已。
營帳裏眾人都是斂氣屏聲,直到陳大夫沉沉的歎了一口氣,采薇才突然尖聲問道:“陳大夫,他到底怎麽樣?還能不能救……”
“尹副帥所中之毒,正是白眉毒人李公公所配置的獨門毒藥。”陳大夫重重的解釋道。
采薇雙膝頓時一軟,癱倒在洛雪夢的懷裏。
洛雪夢便趕緊問道:“那究竟能不能救?”
“老夫早年前遇見過這種毒,便也專門研究過,所以,此毒並不難解!”
陳大夫此話說罷,眾人才稍稍看了看心。
洛雪夢不禁責怪道:“下回回話撿重要的說,這樣回話還不一定把人嚇死呢!”
眾人頓時便竊竊私笑起來,采薇也不禁破涕而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老夫這立刻就配好解藥送來,至於失血過多,也不打緊,多補一些便可。”
陳大夫說著便退下欲為秦默冰看看傷勢,卻被秦默冰揮手拒絕了。
“你還是趕緊配了解藥再來。”秦默冰命令道。
“是。”陳大夫應聲退下了。
洛雪夢便笑著對采薇說道:“日後,便由你照顧他的傷勢了。但凡需要什麽,直接去領就是了。別想著替我們添麻煩,若不是因為我們,尹項也不至於落到這般。”
“夢帥快別說了,尹副帥的心思是和奴婢一樣的,便是盡心盡力為秦帥和夢帥做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話音落地,便又有探子來報,秦默冰便不顧傷勢,起身與洛雪夢同去,商議軍情。
采薇則和秦兒留在了尹項身邊,不在話下。
且說尹嬴率領眾人回到了夏軍營帳,夏侯桀正躺在酥香軟枕之上,神色卻異常的嚴峻。
尹嬴便單膝下跪,回道:“陛下,屬下今日應戰,為陛下帶回了一件禮物。”
“哦?”夏侯桀挑了挑眉梢,道,“什麽禮物?”
尹嬴立刻側眸以眼色示意,副帥便雙手捧著一個長木匣子上前,李公公接過了長木匣子,為夏侯桀打開了匣子一看,正是被尹嬴砍下的尹項的左胳膊。
夏侯桀看了一眼,道:“誰的?”
“回避下,是秦軍副帥,尹項。”夏軍副帥回道。
夏侯桀嘴角冷冷一笑,點了點頭,道:“誰做的?”
尹嬴抱拳言道:“屬下不才,隻得此物。”
夏侯桀點了點頭,打量了尹嬴一番,道:“他是你的親哥哥,你也下得了手?”
“戰場隻有敵人,沒有兄弟。”尹嬴斬釘截鐵的回道。
夏侯桀悶悶的嗯了一聲,便揚了揚手,道:“賞!都賞!”
“多謝陛下!”尹嬴與副帥異口同聲應道。
李公公便合上了匣子,命尹嬴二人退下了。
夏侯桀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玩弄著腰間的墜子,道:“你可知道,朕今日為何派他應戰?”
李公公擱下了長木匣子,回道:“尹嬴當夜是帶領尹家軍主動投降陛下,今日陛下派尹嬴應戰,想來是為了試探尹嬴,是否當真對陛下一心一意?”
“現在依你看來,你覺得呢?”
李公公頓了頓,道:“他連親哥哥的手臂都砍了,想來是不會錯的了。”
“是嗎?”夏侯桀說著便坐直了身子,看著長木匣子,道,“他的冷血無情倒是和朕很像,但是,正是這種相似,讓朕覺得他很可怕。”
李公公不解道:“陛下的意思是?此人,信不得?”
“至少,不能全信。”
夏侯桀意味深長的說罷,狡黠的一笑。
而躲在夏侯桀營帳外的尹嬴,卻一字不落的將話聽了去,始終麵無表情。
倏爾,一隊人馬突然急匆匆的趕來,尹嬴便立刻閃身躲開了。
李公公掀起簾子看了看,便回身向夏侯桀回道:“是月妃娘娘來了。”
夏侯桀頓時皺眉道:“她怎麽又來了?朕命她留在普樂行宮,她偏偏要跟來。朕看見她就心煩,立刻讓她滾!”
可李公公還未傳令,卓霖月便已經徑直走了進來。
夏侯桀斜睨了卓霖月一眼,見卓霖月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頓覺一股熱氣,煩躁不安。
“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卓霖月屈膝行禮。
夏侯桀不耐煩的問道:“你又來做什麽?”
卓霖月端著一個小碗,走向夏侯桀,笑道:“剛才陛下說胸口不適,體內有灼熱之氣,胃口不佳,臣妾便為陛下熬了一些祛熱的小粥,陛下可來嚐嚐。”
“不用。”
夏侯桀揚手就打翻了卓霖月手中的小碗,道:“朕隻要不見著你,什麽都好了!”
卓霖月一驚,看著地上的粘稠之物,這可是她守在爐火旁,親自所熬的,夏侯桀竟然連一口都不願意嚐。卓霖月撇了撇嘴,無奈的在心中歎了口氣,便蹲下身子去撿拾小碗的碎片。卓霖月身邊的宮女便欲上前幫忙,卻被夏侯桀怒吼了回去。
“你們誰都不許幫忙!”
宮女們立刻應下,斂氣屏聲,不敢再說話。
卓霖月隻得強忍著心裏的委屈,一片一片拾起了碎片,放在了宮女手中的托盤上。
“你們先退下。”卓霖月淡淡的說道。
李公公看了眼夏侯桀,夏侯桀揮了揮手,眾人這才退下了。
卓霖月猶豫了片刻,才較弱的問道:“臣妾可是做錯了什麽事?惹得陛下這般不悅?”
夏侯桀側躺在床上,玩弄著腰間的墜子,不屑的說道:“你覺得呢?”
“臣妾不知!”卓霖月快步上前,握住了夏侯桀的手,道,“曾經,陛下待臣妾不是這般的。為何,為何陛下會突然間這般不待見臣妾?臣妾倘或是有做錯的事情,陛下盡管指出,臣妾才知道如何改過,不是嗎?”
夏侯桀挑了挑眉梢,抬手勾起了卓霖月的下頜,另一隻手不住的愛撫著卓霖月的臉頰。
這般的柔情,卓霖月期望的太久了。她不禁緩緩閉上了雙眸,沉醉其間。
夏侯桀一邊愛撫著卓霖月,一邊問道:“你當真願意為朕改過嗎?”
卓霖月睜開了眸子,雙手捧著夏侯桀的手,點著頭道:“臣妾願意!”
“那好!”
夏侯桀起身,牽著卓霖月的手站了起來,淺笑著看向了卓霖月的小腹。
卓霖月不解其意,便順著夏侯桀的目光看過去,道:“陛下的意思是……”
“朕不想要這個孩子。朕是因為這個孩子,而厭煩你的。”
夏侯桀說的是輕描淡寫,卓霖月卻聽的是心如刀絞。
卓霖月苦笑著,聲音顫抖不已的說道:“陛下、陛下是在和臣妾開玩笑嗎?”
“隻要你肯打掉這個孩子,朕便會像以前那般待你,讓你夜夜如臨仙境。”
夏侯桀一壁笑著,一壁抬手愛撫著卓霖月。
卓霖月的身子頓時僵硬住了,隻覺渾身冰冷,夏侯桀的手撫過她的臉頰,引得她胸口煩悶,十分厭惡。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原以為自己有了孩子之後,夏侯桀會激動不已,畢竟這是夏侯桀的第一個孩子啊!但是,夏侯桀待她的態度,竟比將她打入冷宮還要淒涼。
為什麽,究竟是為什麽?
卓霖月咬了咬牙,道:“難道陛下不喜歡孩子?”
夏侯桀冷笑道:“隻要是朕喜歡的女人,她生不生孩子,朕都喜歡!”
卓霖月的心一陣絞痛,她終於明白了,她終於懂了!
夏侯桀隻想和洛雪夢擁有孩子,隻想擁有屬於他們的孩子!
卓霖月不禁冷笑起來,雙手捧著自己的小腹冷笑起來。
“陛下,你待臣妾的心,竟然不過如此!”
“若非你是雪夢的好姐妹,你覺得朕會碰你一下嗎?”夏侯桀譏笑道,“朕的一生,隻愛雪夢一人。你們,統統都隻是雪夢的替身而已!朕與你們隻是逢場作戲,就像你,卓霖月,你又何嚐不是,在和朕逢場作戲呢?”
卓霖月的肩頭一顫,望著夏侯桀遲遲沒有開口。
夏侯桀卻隻是笑道:“你心裏有一個人,但是你得不到他,這可是你當初對朕說的?朕記得很清楚。再說了,朕怎麽知道你是不是秦默冰的細作?你心裏的那個人,萬一正是秦默冰呢?總之,既然大家都是相互利用發泄的工具,又何必當真的懷上孩子呢?朕勸你,最好打掉這個孩子,否則到最後,吃虧受苦的人,隻有你自己!”
卓霖月頓時當頭一棒,身子踉蹌著向後退去,撞在了案幾之上,長木匣子便翻滾落地,滾出了裏麵尹項的那隻斷臂。卓霖月一見,頓時驚得尖叫起來,當場便昏厥了過去。
李公公並宮女趕緊湧了進來,夏侯桀大手一揮道:“趕緊送她回營帳。”
“是!”宮女們應聲退下了。
李公公趕忙將尹項的斷臂收了起來,夏侯桀卻問道:“朕讓你配的墮胎藥,可是配好了?”
李公公趕忙回道:“今日剛剛配好,因為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所以還未得手。”
“不必這般麻煩,你直接給她,她便會知曉。”夏侯桀揚了揚眉梢。
李公公頓時心知肚明,便趕緊應道:“奴才這就去。但是,如果月妃不肯呢?”
“不過是一個女人的事情,你這都還要問朕嗎?”夏侯桀的語氣頓時冷冽起來。
李公公不敢多言,趕忙點頭哈腰的退下了。
夏侯桀看著長木匣子,冷冷地說道:“除了洛雪夢,誰都沒有資格懷上朕的孩子!”
話音落地,突然一道幹雷將暮色的天霹成了兩半,刺眼的閃電之光劃過夏侯桀的眸子,便宛如那黑暗森林裏,一隻閃著螢綠色眸子的餓狼正在啃噬一具白骨。雷聲陣陣,大雨傾瀉而下,陰森恐怖,令人後背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