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00865 睥睨大唐240
經過問路與查看地圖,焱飛煌得知若沿官道直走,不入安樂經飲馬驛便可直抵山海關。他雖是擔心素素,卻也深知心境若亂,對恢複內力無半分好處,強行壓下憂慮,以往常的速度向東北方向行進。
間有遇上經過的商旅,彼此都會友善的打招呼問好,交換來道去路的消息。商旅們每見到黑王時,都會發出感歎的聲音,他們更驚歎焱飛煌這來自中土的人竟連馬都不準備,徒腳上路。其間也有遇上一些急匆匆趕路的幫會人物,瞥黑王與跟在焱飛煌身邊的四女,都會露出貪婪的神色,不過在一身的殺氣的焱飛煌麵前,他們最終選擇繼續趕路。
再行數日,已是二月初,一行五人深切體會到北方邊塞雄奇的山水,前方群山聳峙,原始森林廣闊濃密,延綿無盡,林蔭深處時有河溪淌流,水草茂盛,樺樹、櫟樹參天而起,走到高處遠望,間中可見田野問低矮的農舍和牛羊,頗有與世隔絕無爭的味兒。
焱飛煌保持每日行進百裏的速度,其他時間除了練功便是跟蕭琲學些簡單的突厥語,這麽多天下來,收獲不小。
單如茵拿著地圖來到焱飛煌身邊,撅嘴道:“我們都沒來過北疆,還好夫君與黑王通靈,否則真的會迷路,這地圖看得人頭痛。”
宋玉華接口道:“塞北氣候確實比中土差上許多,比如現今這時節,中土會更暖和,難怪塞外的人對中土向來虎視耽耽。”
焱飛煌歎道:“塞外地勢特別,大草原都在高原上,戈壁大沙漠在草原之西,東部的草原最寬廣。據說太陽從大草原東部升起,要整個時辰才可照遍大草原。人們無法選擇出生地點,但成長起來後,卻有權利選擇居住地,不過這一切卻被小到習慣品行,大到國家民族等包袱所拖累,最終隻有通過戰爭來解決。”
蕭琲可以說是幾人中閱曆最豐富,也是最沉著冷靜的,她秀眉輕蹙,道:“再行幾十裏,應該就可到達飲馬驛了,不知能否趕上北疆武林大會。”
單琬晶道:“這幾天路上遇到那些幫會人士該便是去飲馬驛方向的吧!”
不待焱飛煌答話,天空中黑王的巨大身影俯衝盤旋而下。
幾人認得這抱訊的鷹舞,立即功貫雙目望向前方。
隻見遠方塵頭飛揚,片刻後,騎士、騾車、馬車從飲馬驛的方向開來。
焱飛煌道:“這批人數至少過百,隊形不整,看似一隊,實是分屬不同隊伍,且走得匆忙,頗有臨急臨忙從飲馬驛撤走的意味。莫非我們來晚了?夫人們先行藏起,你們不方便露麵。”
幾女藏入手鐲,焱飛煌肩抗黑王,虎步聲風,迎上車隊。到接近時,更肯定是於飲馬驛歇腳的商旅,紛紛從驛館“逃出來”這群人狼狽不堪地逃竄,看都不看焱飛煌一眼。
拉住一名商人打扮的胖子,焱飛煌問起經過。那商人望了一眼黑王,驚呆後喘著氣道:“你千萬不要到飲馬驛去,那處現時來了很多幫會人物,絕不會有甚麽好事。”
焱飛煌道:“這裏距離飲馬驛已數十裏,你們為何還這麽匆忙?”
那商人道:“我們有人看到‘霸王’杜興安排大批人手埋伏在飲馬驛周圍,怕是要滅口搶劫財物,自然逃得越遠越好。”
說完用力掙開焱飛煌的手,踉蹌著前奔而去。
黑王低飛盤旋,焱飛煌飛馳向飲馬驛。
他恐怕真的來晚了,北疆武林向來內鬥不斷,敵視杜興的人自然也有不少,杜興之前可以不理會鬼煞之事,且安樂慘案很有可能是他安排出來的,此次借口對付鬼煞,將北疆重要人物集中到一起消滅,自然是再好不過。
奔了十多裏,穿過一座山丘後,官道轉為平直,遠處林木上仿佛雲氣繚繞,如神仙境界,使人著迷,不遠處即是飲馬驛。
前麵蹄聲再起,一匹速度比得上馬兒的神駿孤騾奔來,騾上一人渾身鮮血,衣衫不整,不是才分別數日的騾道人又是何人。
看到在焱飛煌頭上飛舞的黑王,騾道人心中一喜,隔遠就大嚷道:“蕭兄緣何來得這樣晚!”
他來到焱飛煌麵前停下愛騾小蕾,焱飛煌立即伸過手,渡氣助他平複氣息,道:“杜興動手了嗎?”
騾道人一呆,顯然想不到他會猜得這樣準,苦笑著道:“北疆武林除了許開山外,所有人都到齊,杜興一來就氣焰淩人,不提鬼煞,卻說要選個盟主出來,大家怎會服他,自然反對,又有人揭他的短,杜興正愁沒有借口,當即下令動手,眾人才知中了埋伏,杜興早安排數百刀手弩弓手在驛外,唉,還好貧道平時不招惹仇家,本事也低下,才逃了出來。”
焱飛煌此刻功力隻恢複了兩成多,不方便一直為他渡氣,見他氣息平複,收手道:“北疆武林該也有些好手,怎會如此輕易上當?”
騾道人見他步向飲馬驛方向,駭然道:“蕭兄勿要逞強,你現今若去九死一生,貧道逃出來時,外聯幫龍頭大貢郎、東北幫的幫主貝叔群、塞漠幫的幫主荊抗、仙霞洞洞主陳和及一眾手下死的死,傷的傷。北疆確實不乏高手,但杜興先通過老相好,飲馬驛的老板娘‘騷娘子’在酒菜裏下了軟骨散,而且燕王委任的總巡捕丘南山也沒到場,安樂幫的舒丁泰和北馬幫的項元化又陣前倒戈,投向杜興一邊,這樣一個早有預謀的陷阱,任誰也無法逃掉。丘南山恐怕也早被杜興滅口。”
焱飛煌道:“道長沒有為我散布消息嗎?”
騾道人道:“貧道已經散布,不過杜興等人完全不把蕭兄當成一回事兒……”
焱飛煌暗叫失策,隻靠一個沒人聽過的名字,怎會惹人注意,起到震懾四方的作用,於是微笑了笑道:“道長離開吧,我要過去看一眼,若杜興也是害死族兄的人之一,我絕不會饒他。”
說完大踏步朝飲馬驛奔去。
半晌,騾道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道:“蕭兄請等等,貧道也非貪生怕死之人,何況杜興狼子野心已經暴露出來,陸兄弟之死一定與他有關係,你不熟悉這裏,我為你領路吧!是了,怎麽不見兩位夫人?”
焱飛煌道:“蕭某以性命擔保道長不會有危險,內子隱居多年,對俗世甚為厭惡,在下已安排她們住在隱秘地方。”
一路長奔,二人抵達通往飲馬驛的坡道下,焱飛煌微感愕然,想不到在邊塞地區,有這麽一座造型古怪,氣勢雄偉的旅館驛站。
飲馬驛位於峽穀一側的山勢高處,背傍高山,頗有占山為王的山寨味道,具備軍事防禦的力量。
騾道人呆望累得口吐白沫的小蕾片刻,開始為焱飛煌介紹。
飲馬驛的主建築物是一座兩層高的土樓,以正圓形高達三丈的石砌圍牆包環維護,主樓位於靠山的一方,圍牆就由土樓兩側開展,環抱出敞開的大廣場,亦是車馬停駐的地方。大門與主屋遙相對應,隻有一個入口,沿圍牆設置客房,足有五十間之多,天井周圍是環繞的回廊,置有數組各七、八張椅桌供人歇息談天,天井中心是個寬達兩丈的大水他。
騾道人眼中閃過訝色,眼前的驛站沒有半分打鬥過的跡象,隱約可見廣場嵌置十多組供鄉馬的木欄,還有夥計在一邊閑聊,一邊把草料清水注進馬槽,供幾十匹精壯的馬兒飲食。焱飛煌卻不以為然,他功力雖消,高深的精神修為卻在不斷提升著,通過靈覺,他清楚察覺到周圍氣氛中透出一種緊張沉凝的詭異,令人感到胸口憋悶。於是皺眉道:“這座石砌的山寨高據丘頂之上,無論廣場巴主樓,均隻有一個入口,窗戶窄細,雖有防禦上的優勢,但若給人封鎖入口,卻是誰都逃不掉,再看前後不過一刻鍾的時間,現場收拾得竟這樣幹淨,杜興確非等閑角色。”
語畢,長身躍起,幾個起落來到驛旅門口,高聲喝道:“杜興何在,出來受死!”
黑王靈巧地飛下,傲立在他肩頭。
騾道人心忖這人怎麽這般不通世情,太衝動了。但見他臉容冷酷,雙目閃耀著凝然如有實質的強大自信,雄偉如山,挺拔若鬆的軀體筆挺如槍,狀若天神,肩上黑王更添其不可一世的霸道氣概,使人生出無論遇上任何風暴,這一人一鷹仍將屹立不倒的感覺。
灌注真氣的聲音足可傳遍方圓幾十丈,樓內突然起了一陣喧嘩,十數個身體強壯的夥計手執利器衝出門口,從他們精華內斂和高高鼓起至無法掩飾的太陽穴看,焱飛煌推知這些高手很可能是杜興安排的。
就在此時,一朵彩雲排眾而出,往焱飛煌迎來,嬌笑了笑道:“這位便是蘭陵的蕭公子嗎?果真是一表人才,教奴家都有些動心呢!”
不用猜也知她便是飲馬驛的老板娘騷娘子,她身材豐滿得有些過份,年紀早過三十,全賴塗脂抹粉,才能對抗歲月的不饒人。穿著俗裏俗氣的大紅彩衣,和同樣喜著紅衣的張出塵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脂粉香料的氣味在幾丈外都可聞到,水汪汪的媚眼帶有無限的挑逗性,令人聯想到廉價的皮肉交易。
焱飛煌心忖看來騾道人真是為“蕭貝”做了不少宣傳,不理她的挑-逗話語,揮手喝道:“杜興,你這縮頭烏龜,大丈夫敢作敢為,你若不出來,老子就拆了這驛站!”
騷娘子及一眾手下麵色大變,紛紛開口喝罵。騷娘子剛要找借口支開焱飛煌,就見不遠處騾道人一路跑了過來,臉色立即一沉,閉嘴不語。
大廳內突然響起一把洪亮的聲音,客氣地道:“久仰蕭兄大名,請進來一敘,杜興恭候大駕。”
騾道人剛到焱飛煌身邊站穩,立即搖頭示意他不要上當,杜興笑裏藏刀,一旦進去,還不等於將自己送進陷阱嗎!
焱飛煌沒料到騾道人會過來,此刻多了一個累贅,卻不影響他的信心,給了騾道人一個安心的笑臉,昂然闊步的朝大廳門口走去,每一步都是那麽肯定和有力,配合其龍行虎步的姿態,威猛無比的形象,足音組成的奇異節奏,透出勇往直前的強大信心。將門口一眾好手的氣勢生生壓了下去。
騾道人額頭冒起冷汗,隻有硬著頭皮緊緊跟上。
在眾目注視下,焱飛煌隨騷娘子進入主樓,裏麵是個寬敞可容近三十張大圓臬的飯堂,主樓後院是個大花園,乃著名的飲馬溫泉所在。不規則的天然溫池熱氣騰升,煙霧彌漫,立時把布置簡陋的飯堂提升為仙界福地。
飯堂內隻得一人,焱飛煌的靈覺卻察知周圍牆壁後至少埋伏過百人,當下開始盤算如何保護騾道人,杜興如旋風般轉過身軀,大步迎來,抱拳道:“蕭兄請!”
目光落在騾道人身上的刹那,他眼中殺機一閃即逝,回複笑吟吟的模樣,仔細打量著焱飛煌與黑王。
杜興不負霸王之名,身材高挺,有魁偉而令人懾服的體型氣魄,超乎常人的高額,顯示他並非有勇無謀的人。他是四十剛出頭的年紀,雖說不上英俊,卻充滿陽剛的氣概,神采奕奕。粗濃的眉毛下雙目尖銳鋒利,像沒有事情能把他瞞過。他單手負後,黃色武士服外加披風氅,腳踏牛皮靴,確是霸氣十足。在焱飛煌銳利如劍的目光下沒有絲毫不安的神色,焱飛煌從容坐下,騾道人戰戰兢兢地入座,杜興與騷娘子眼中同時閃過嘲弄鄙夷的神色,親手為焱飛煌斟滿酒後,杜興道:“這是老板娘珍藏的鴻茅酒,理氣益肺、滋陰補腎、益氣安神、平肝健睥,好處說之不盡,蕭兄請。”
騾道人麵色大變,連忙搶著駭然道:“不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