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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a00340 不愧血衣

  薛衣人一接觸對方劍氣,便知對方功力之悠遠,實在遠在自己之上,更加上綿密無窮,後勁十足,他的劍以快著稱,而不以功力見長,如此拚鬥下去,隻能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殊為不智。


  因此剛才那下,隻是簡簡單單的試探而已。


  這一百年來兩位最出類拔萃的劍客,就在這不過丈許間的船上展開了驚心動魄的生死之戰,炸開天地驚容。


  縱然以長河之廣,也未必能讓如此狀態的兩人盡情施展。


  在這丈許方圓的地盤鬥劍,凶險何止增加了十倍,甚至是二十、三十倍。


  不過數下,船體都受不住兩人功力的灌注,生生裂成無數小塊,勁透須臾。


  白衣人和薛衣人各自踏在一塊船體的殘骸上,注目對方,目光沉靜。


  白衣人終於開口了,淡淡道:“你的劍法不錯,若是在我年輕的時候遇見你該有多好。”他的言語透出深深的寂寞,毫無虛做。


  薛衣人道:“今日也不晚。”


  白衣人道:“你有幾成勝算。”


  薛衣人漠然道:“此戰隻是生死,不論勝敗。”


  白衣人滿意道:“好。”


  他惜字如金,說了這幾句,再也不肯說話了。


  足下船體的殘骸發出震顫,一圈一圈的波紋,變得越來越大,最後以他為中心,生出驚濤駭浪,令人難以自持,身形不複鏗然。


  如此一幕,可見他此刻把功力提升到了何等地步。


  薛衣人足下的船體殘骸被這洶湧的驚濤拋起來,人也隨之到了空中,憑虛淩風。


  同時,那鋒銳無匹的劍氣從他身上爆發出來,無窮無盡,似要斬落星辰,斬斷江河,斬斷紅塵一切。


  白衣人足下的船體已經成了粉末,他的人整個虛空浮起,似有無窮透明的絲線將他提起來一般。


  觀戰的焱飛煌也不免動容,這是打破世界束縛的征兆。


  這種違反地心引力的特征,幾乎便是天人級力量的標誌。


  之前縱然以水母陰姬的功力,也隻能夠憑空立在水麵而已。


  這並不是說白衣人功力比水母陰姬還要深厚,而是他已經接觸到了世界本源方麵的東西,成功的把握住了天人之道的神髓。


  隻不過這種境界隻要沒有穩固下來,就如鏡中花水中月,拂袖波瀾起,點滴盡煙消,猶如一場虛幻,隨時可能會被打回原形,跌落回更低的層次。


  得道容易守道難,這一句可謂道盡修行的苦楚,更是天道之昭彰。


  以焱飛煌的眼光來看,此刻白衣人正處於這種尷尬的境地,很難真正把這境界穩固下來。


  這一刻是他最強的時候,卻也是他最弱的時候。


  隻要他守不住這境界,氣勢將會大為受挫。


  薛衣人顯然也清楚感知到了這一點,在半空中如鳳舞九天、龍騰四海,劍氣成行,不住朝白衣人點殺過去,劍行天羅地網。


  隻見到這千古流淌的河水,不住發生一連串爆響,古今震動。


  這是薛衣人和白衣人交手,逸散的勁氣擊打在河水之上,勁力外溢,所造成的後果。


  眼前這一戰就算未必空前絕後,但是這壯闊的場景,絕對百年難得一見。


  人相對於這長河是如此渺小,然而在兩人力量下,江河也為之震撼,也為之咆哮不已。


  薛衣人的劍如長空閃電,忽現忽隱,每一次燦爛的劍光之後,必然伴隨著錚錚劍鳴,聲震九霄,威蕩八方。


  仿佛人間現雷霆。


  原隨雲也為之震撼,光聽著這劍鳴,他就忍不住為之熱血沸騰。


  大丈夫學武一生,若能有此劍術,有此酣暢淋漓的決鬥,當可死而無憾了。


  他在三歲之後得了一場大病之後,便瞎了這雙眼睛,因此縱然外表看起來溫文爾雅,其實內心充滿陰霾與毀滅。


  仗著絕世天資,他學會了三十三種絕學之後,更不把天下群雄放在眼中,妄圖一統江湖,證明自己即便是個瞎子,也能把那些所謂英雄豪傑踩在腳底下。


  這一切隻不過為了掩飾他心中那種難以說出的自卑與彷徨。


  可此刻兩大劍客的決戰,卻讓他生出了從未有過的熱血,讓他向往不已,陰霾的心思也衝淡去不少。


  他突然明白了焱飛煌為什麽要帶他來,隻因為想讓他知道什麽才是純粹的武者,什麽才是真正的劍客,什麽才是道。


  廟堂再高,高不過紫禁九五,他即使再能玩弄人心,操縱江湖,卻怎麽及得上一統天下的朝廷,這非是武者所求。


  江湖雖然免不了陰謀詭計,可是真正令人向往的還是那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的快意。


  他心有所感,不禁引吭高歌。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唯有大感悟,方見真性情。


  原隨雲此刻便是感悟通徹。


  隻不過任他如何高歌,對薛衣人和白衣人來說跟其他聲音沒有什麽分別,天地間的其他聲音對他們來說都沒有分別。


  因為他們如今眼中隻有對手,隻剩下了將對手殺死的想法,不管對手是誰,不管如何殺。


  薛衣人的劍氣如秋雨泄落,驟雨終朝,看不出一分停滯的架勢,暢行無端。


  而白衣人舉手投足間,便能陡出奇招妙諦,如萬裏平原,突然一座孤峰巍然而立,任憑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


  高山無言,方得千古。


  薛衣人如疾風驟雨的劍勢卻逐漸消散,劍也越出越少,到最後竟然完全停滯了下來。


  白衣人身子從虛空緩緩降落在水中,好似仙神謫紅塵。


  他腿部自膝蓋以下,皆沉入水中,整個人更好似中流砥柱,任憑水流衝擊,始終帶不動他的身子,矗立塵寰。


  薛衣人亦複如是,劍尖垂下。


  呼吸間,天地間沒有了劍氣縱橫,也沒有了兩人交手的破空聲,仿佛陷入了寧靜。


  心不動、手不動,除了水流風動,兩人之間一片平靜祥和。


  焱飛煌忽然歎口氣:“薛衣人,敗了。”


  原隨雲麵露遲疑:“何以見得。”


  焱飛煌道:“風雨大作,必先以靜,接下來薛衣人的出手必定全力施為,驚天動地,不遺餘力。”


  原隨雲道:“既是如此,你又為何說他必敗。”


  焱飛煌道:“因為經過先前的交手,薛衣人一點一滴將自己的氣勢積累到頂峰,他如今好似拉緊了的弓弦,不得不發,若是不發,傷的便是自己,若是發出去,還有一線勝機,這本是極度鋒芒,隻是這一切都是白衣人刻意為之的。”


  原隨雲大為驚訝:“白衣人為何要這樣做。”


  焱飛煌冷冷道:“因為隻有最強狀態下的薛衣人,才有讓他造殺的價值,當薛衣人發出最強一劍之後,他也當再無遺憾。”


  原隨雲默然,既然白衣人敢讓薛衣人不斷攀升氣勢,用出最強一劍,自然有把握接住這一劍。


  薛衣人這一劍必然會用出全部的精氣神,一旦白衣人接住了,他將再無任何手段可以抵禦白衣人,結局自然便是身亡,神劍折芒。


  原隨雲道:“你既然肯救我,難道就不能阻止他們這一戰,救下薛衣人?我相信你一定有這能力。”


  他真的已經變了,就在這短短時間內,若是過去他絕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焱飛煌道:“不是我不願意救,而是沒有必要。因為這一戰容不得外人的幹預,對薛衣人而言,這一戰,爭的並不是生死勝負,而是要對自己這一生,對那件血衣有個交代。”


  原隨雲默然,即便他不能做到如薛衣人這般,卻能體會到對方的這種心情。


  他忽然想起了他的父親,那個血腥武林中異類的好好先生。


  然而若有一天無爭山莊遭到別人挑戰,即便他那手無縛雞之力的父親,也不會讓外人來幫他們無爭山莊渡過難關。


  無爭山莊的威嚴決不能被人侵犯,薛衣人的尊嚴也不能被人侵犯,那件血衣更不能被侵犯。


  他做了薛衣人,一輩子便隻能是薛衣人,他可以敗,他可以死,唯獨他不能對自己沒有一個交代,不能愧於自心。


  月更明,繁星更多,不知何處吹蘆管,平添一絲淒然,幾許蕭瑟。


  這明明是映照薛衣人,但薛衣人此刻連一分淒然都沒有,因為他覺得自己一生中,沒有比此刻更充實,更沒有比此刻更有價值。


  如果你已經了解了人生,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價值,那你一定會快樂得多,充實很多。


  原隨雲忽然間,再也不能看見薛衣人的存在。


  而此刻薛衣人的出劍動作,的確不是用任何眼力,甚至是其他的感官所能捕捉。


  無論是一個正常人,還是原隨雲這種比平常人看到更多不同東西的瞎子,都無法捕捉到薛衣人出劍的動作,甚至也無法捕捉到他這個人,因為一切不同了。


  在這出劍的瞬息之間,薛衣人隻覺自己的肉體已經沒有了任何重量,再也感受不到來自大地的束縛,他好像風一樣,可以在空中自由流動,沒有半分阻礙,無拘無束。


  這一刻的他,行道而不見其行,劍出而不知其所止。


  精神的力量在此刻已經超越了肉體,讓他接近了仙神的狀態,這是一種超脫。


  虛空之中,突然出現了無數水滴,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這些雨滴,更像是劍,鋒芒暗藏。


  劍光流動的過程中,這些水滴朝著劍光撲去,融合一體。


  薛衣人這一劍猛烈如山崩海嘯,迅疾若風馳電掣,可是無論這一劍力量有多強,速度有多快,都不能毫無滯礙的穿過那些水滴,渾然不透。


  每一粒水滴都含有白衣人的劍氣,鋒芒內斂。


  白衣人雖然一動不動,然而這些水滴卻代替他出招了。


  千萬雨點,赫然便是千萬招。


  每一滴水在空中的軌跡都各自不同,可是最終的目標都是薛衣人的劍,都是那個敵人。


  薛衣人再次感受到了肉體的重量,也感受到了劍上麵的阻力,阻滯驟現。


  然而但他不甘心。


  六歲習武,九歲習劍,十五歲便出江湖,自那之後,便逐漸有了血衣人的名頭,更有了天下第一劍客的美譽,有了屬於他的人生。


  一生過往,在刹那間便在他的腦海裏麵一一浮現,一一凝聚,最後全都化作了那三字……


  不甘心。


  縱然是遇見了一生中最好的對手,他也絕不願意敗給對方,也更不願意死在這裏,不為什麽,隻因為他是薛衣人。


  在如此絕望中,他非但沒有筋疲力盡,本已經榨幹的潛力,突然激越轉化,迸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


  此時此刻,精神的力量,驀然改變了物資。


  長劍震顫、鳴嘯、攀越頂峰。


  附在劍身上的水滴,立刻便被劍上的力量震散,甚至其餘的水滴也不能再次逼近,彷如界限。


  長劍破空而來,劍氣縱橫大河之上,逼迫白衣人避無可避。


  然而他依舊紋絲不動,依舊從從容容。


  麵色看不出喜,更看不出怒,平靜地像一口古井,無波。


  他低喝一聲:“劍來。”


  袍袖一揮,手中好似緊握者一柄絕世神劍。


  一把無形的劍。


  暴風駭浪憑空在兩人交手的地方生出,漫天都是衝天而起的浪濤和水霧,驚覺天地。


  直至最後風平浪靜,白衣人依舊站在流水之中。


  然而薛衣人已經倒下,躺在江岸上,胸口一片血紅,血水摻進河灘裏麵,消散流逝。


  那股絕世大力不但將薛衣人全身經脈粉碎,還破碎了他的長劍,其中一片碎片正插在他的心頭。


  碎片的速度必然很快,穿過他心口,也不會給他帶來任何痛苦。


  白衣人緩緩走向河岸,他來到薛衣人的身邊,抬手幫他閉上雙眼。


  同時一滴血珠從他身上滑落,落在薛衣人的衣服上。


  血衣!

  再見血衣!

  這一件血衣不但是他自己的鮮血,也是敵人的鮮血。


  薛衣人縱然死了,卻也當了無遺憾。


  下一瞬,白衣人忽然往焱飛煌的地方看了一眼,眼神鋒利如名劍。


  焱飛煌被他鋒銳的好似能發出劍氣的眼睛看著,卻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看不出什麽別的情緒。


  在這刹那間,兩人的目光便好似凝成實質,幾乎能在物質界形成火花,再起戰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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