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a00318 久候之人
焱飛煌、薛衣人,兩人就這樣對峙著,薛衣人出劍的速度一如既往的不斷變慢,劍尖離劍鞘不足半寸了,卻始終沒有出鞘。
等待總是漫長的。
石秀雲甚至比焱飛煌還要擔心。
然而她不敢動,生怕一動就影響到焱飛煌。
驟然間,焱飛煌的飛刀脫手了,薛衣人卻收住了劍,隻見半空之中,一縷血紅的劍光,突然出現。
這一縷血色劍光,來得無影無終,卻被飛刀鎖定了。
一道肥碩的身影隨之出現,赫然便往焱飛煌那裏襲過去。
他的目標不是焱飛煌,竟然是焱飛煌身邊的石秀雲。
劍光被擊碎,伴隨而來的是青色的掌影。
天絕地滅大滅情手!
這一擊之無情霸道,硬生生把空氣都壓縮了。
焱飛煌身後的竹林被壓得往一邊倒去,分外可怖。
可想而至,身處掌力漩渦的他,麵對了何等的壓力。
焱飛煌伸出了手,居然迎了上去,手指輕輕一按,霎時間所有的掌勁煙消雲散。
這一瞬,焱飛煌的食指和中指並攏,恰恰點在出手之人的掌心。
薛衣人的劍終於出鞘了。
他的劍不是朝焱飛煌而去,而是朝這偷襲的人所去。
這人麵孔和薛衣人有七、八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這人要胖上許多。
劍架在此人的脖子上,焱飛煌才收回了手指。
他看著此人,淡淡道:“為什麽急著出手,你這天絕地滅大滅情手才練到六分火候,破綻還是太多了。”
此人正是薛衣人的親弟弟,薛家莊的二莊主薛寶寶,也是操縱刺客集團的幕後首領。
事實上他這套武功雖是初練,但以他的根基,原本破綻並不多,奈何他麵對的是焱飛煌。
旁人眼中一分的破綻,到了焱飛煌眼中就成了百份。
薛衣人道:“我早該想到,你是為他而來。”
焱飛煌道:“他練天絕地滅大滅情手的事,你可知道。”
薛衣人道:“知道。”
薛寶寶卻道:“不用你代我受過。”
他看著焱飛煌,冷笑起來:“自從一點紅刺殺你失敗之後,我已開始調查你,大漠驅逐石觀音,東渡扶桑,敗盡舉國高手,果然厲害,我可不會心存僥幸,覺得你不會來找我麻煩,也多虧你,才能讓我下定決心去練這九死一生的天絕地滅大滅情手,可惜我唯一沒預見到,你居然來的這麽早。”
焱飛煌道:“我應該來得更早些的,來早一點,那女孩便不會死了。”
薛寶寶厲笑起來:“死的人何止是一個小姑娘。”
焱飛煌沒有理會他,對著薛衣人道:“薛莊主撤開劍罷,以令弟實力,即便加上這惡毒邪功,也殺不了我。”
薛衣人心中感激,麵無表情的收回長劍。
他作為兄長,卻拿著劍架在自己弟弟的脖子上,這種痛心,除了他自己,還有誰能夠體會。
薛寶寶道:“成王敗寇,無話可說,要殺要剮隨你。”
焱飛煌道:“你這些年裝瘋賣傻,薛莊主或許一日受蔽,卻不會這麽多年都蒙在鼓中,此事他不會不知情,如果要奉行武林正義,你是元凶,薛莊主也是幫凶。”
薛衣人沒有辯解:“你說得沒錯,長兄如父,他裝傻我是清楚的,無論如何我都有責任。”
薛寶寶暗中操縱殺手集團的事,他一段時間後就知道了,但他又能如何,難道真的殺了弟弟不成,隻能裝作不知道罷了。
即便剛才出劍架在他脖子上,薛衣人真正目的也是為了保住薛寶寶的命。
事態至此,從始至終,焱飛煌都是一派從容,出手無半分雜亂。
別說薛衣人不會和薛寶寶兄弟聯手,就算他們聯手,也依舊留不住焱飛煌。
他也明白了焱飛煌為什麽從始至終帶著石秀雲,他就是防著薛寶寶對石秀雲下手。
薛寶寶瞪著薛衣人:“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甚至看著我這些年培養殺手,你自覺虧欠我良多,也不願意製止,不過你不欠我什麽,是我欠你很多才對,你該明白這點。”
薛衣人道:“這的確是我的過錯。”
他對著焱飛煌道:“他犯了惡行,我卻是幫凶,雅公子如果想要替天行道,那就動手吧。”
焱飛煌道:“我這人鐵石心腸,要是你們讓我動手,那麽你們肯定活不了,不過上天總有好生之德,這位石秀雲姑娘與你弟弟有殺姐之仇,若是她想殺你弟弟,為姐姐報仇,希望薛莊主不要阻攔。”
薛衣人道:“十世之仇猶可直報,何況是為親姐之仇。”
在下山的路上,焱飛煌和石秀雲並肩而行。
沒有了薛寶寶的暗中威脅,兩人現在都是守之以禮。
焱飛煌道:“你為什麽不殺薛二莊主,你姐姐的仇呢?”
石秀雲道:“我下不去手,我失去了姐姐,難道就得讓薛老爺失去弟弟,我自己能感到這樣的痛苦,難道就讓別人也這麽痛苦,如果姐姐和父親知道。也不會讓我這麽做的。”
焱飛煌有些奇怪:“你之前想殺薛斌的時候,難道沒考慮薛莊主會有喪子之痛麽。”
石秀雲道:“我那時滿腦子充滿仇恨,況且爹爹和姐姐都死了,我覺得活著也沒意思,所以才那樣做。”
之前是活著沒意思,但現在卻不同了,因為她認識了新的人,一個很有意思,很神秘,很令人著迷的人。
焱飛煌明白她的念頭,道:“其實我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好,我不是一個好人,忘了我你會更好。”
石秀雲道:“你難道以為我就是那樣死皮賴臉的女人,我知道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也不奢求能夠伴在你身邊,隻是你總得給我報答你的機會。”
焱飛煌道:“我不值得你那樣付出。”
石秀雲低聲道:“為什麽不願意,我想給你好好做一頓飯都不行麽?”
焱飛煌本以為按照英雄救美的套路,現在石秀雲怎麽也得對她以身相許,沒想到她隻是想給自己做一頓飯,他的神情有些尷尬。
同時也不禁有些失落,但又有些釋懷。
酒不是好酒,菜卻是好菜。
人是可人。
本來他平時喝三千杯都不會醉,但是就不知道怎麽突然醉了。
花田裏犯了錯。
焱飛煌並不在花田,但他依舊犯了錯,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但這也未必是錯。
焱飛煌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心裏也很充實。
神思好像也拋掉一些包袱,變得愈加清靈透徹。
和石秀雲的一夕竟然帶來精神層麵的解放,焱飛煌不禁有些意外。
難道憋太久了果然會限製修為?
睜開眼,他看到的不是初為人婦的石秀雲,而是土司空。
其實焱飛煌已經決定,在這一世和石秀雲一起度過這副肉身最後時光,就算最終會有負於她,也要讓她這幾年過得開心舒暢。
然而焱飛煌沒有發現石秀雲,她已經離去了,彷如昨夜的一夕夢境,了無痕跡。
隻留了一張紙條,帶走了一把飛刀以及焱飛煌隨身的幾錠金子。
一月之間,白衣人成了江湖上風頭僅次於薛衣人的劍客。
同時,他與薛衣人的決戰也已經轟動江湖,沒有人不期待,這即將來到的曠世大戰。
沒有人知道白衣人的來曆和姓名,也沒人知道他的年紀。
畢竟那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別說他這個異鄉來客,就是當年如日中天的紫衣侯,今日又有幾人知道。
但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敢小覷他。
無論是誰,若是能夠在一月之間取走十三名絕頂劍客的性命,都不應該有人小看他。
白衣人愛穿粗布白衣,薛衣人每次決戰之後,衣服都是紅色的,血一樣的紅色。
白色和血色都凜冽肅殺。
兩人交手,已經注定有一人要死亡。
可是整個江湖沒人知道,白衣人僅僅隻是想要拿薛衣人以及那一十三名的劍客的鮮血祭劍而已。
他為的隻是挑戰一個人。
這個人的名字大多江湖人都聽說過,當今的大名士雅公子。
然而除了極少數人之外,沒人清楚雅公子究竟有多厲害。
這雅公子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很難說得清楚。
他一生中從沒遇到不能解決的麻煩,也沒有經曆過絕望。
他也遇到過很多危險,但每每都能化險為夷。
最近這些年,很多對別人而言險峻至極,九死一生的情況,對他而言都是微不足道。
即使現在出了一位可能能夠傷到他的白衣人,他也沒有放在心上。
或許歲月久了,能夠感受到挫折,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焱飛煌和石秀雲有一夕的時候正是四月底。
他現在沒有在別的地方,而到了一處小酒館。
這樣的地方,他其實不常來。
他有無限內力,有絕世武功,有百世都花不完的金子,因此他是個比較懂得享受的人。
一個人有他這樣能力,享受一點也沒什麽錯。
總比為了自己的野心,去禍害別人要好。
然而他今日來了這小酒館,因為酒館的老板娘叫花姑媽。
焱飛煌不是來喝酒,而是來找她。
焱飛煌坐在桌子:“我不是來喝酒,也不是來吃飯。”
花姑媽年紀三十許,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最美的是她那一雙眼睛,似乎會說話。
花姑媽道:“你不來吃飯,也不來喝酒,難道是看上了我這個大美人。”
焱飛煌似乎正兒八經的考慮已下,才道:“若是老板不介意,我倒是也不介意吃吃虧。”
如此美婦勾搭他,焱飛煌還覺得吃虧,這種態度,簡直是人神共憤。
花姑媽歎口氣道:“你這話比直接拒絕我還要傷人,看來過了這麽多年,你的脾性是一點都沒變。”
焱飛煌道:“玩笑到此為止。如果我的記性還不差的話,你應該還欠我三個人情。”
花姑媽道:“不……你的記性變差了,我明明欠你四個人情。”
焱飛煌笑了笑:“無論四個還是三個,那都差不多,我知道欠別人人情是很難受的事情,所以我現在需要你還上這些人情,這算是幫了你,了結心事之後,想必你的皺紋能長的慢一些”
花姑媽嗔怒:“我以為今生今世都還不上你的人情了,沒想到居然還有機會,你說,什麽事?”
焱飛煌道:“首先我要你幫我去找一個姑娘,她的名字叫做石秀雲,父親是薛家莊的一個私塾先生。”
花姑媽道:“這並困難,還有呢?”
焱飛煌道:“其次是找到中原一點紅夫婦,讓他替我保護這個姑娘。”
花姑媽神情一動,露出一些揶揄:“看來這個姑娘是你惹下的風-流債。”
她沒有問一點紅會不會答應,焱飛煌能指名道姓,就不必問。
焱飛煌道:“最後這事,恐怕你未必有膽子答應。”
花姑媽沒有中激將法,道:“何事?”
焱飛煌道:“替我找出石觀音的下落。”
花姑媽眉頭一皺道:“這件事確實考驗我的膽子,難度太大,不過我能給你提供一點線索。”
焱飛煌道:“怎樣的線索?”
花姑媽道:“去蝙蝠島的銷金窟那裏,或許你能買到石觀音的消息,前提是你的錢足。”
焱飛煌的錢夠麽?
如果他想的話,或許買下整個國家都行。
不過問題不在這裏,花姑媽提的這點,對他來說不是什麽秘聞。
焱飛煌道:“對於蝙蝠島,我比你更了解,不過我還是需要你的幫忙。”
花姑媽道:“什麽忙?”
焱飛煌道:“你替我放出花紅,用三百萬兩買石觀音的下落。”
花姑媽眉頭更皺,三百萬隻是為了一則下落,江湖怕是要翻過來了。
“你為什麽非要抓著石觀音不放,三百萬兩也不知可以買多少國色天香的女人了。”
焱飛煌語氣淡淡:“如今石觀音必定恨死我了,雖然她畏懼我,但隻要有一天我不在人世,她定然會找那些認識我的人的麻煩。”
花姑媽不以為然:“我實在看不出,她能活得久過你?”
焱飛煌道:“世事無絕對。”
下一瞬,焱飛煌眼神一動:“你那個乖兒子來了,我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