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a00316 大悲賦
石秀雲的二叔家不過是很平常農家小院。
此刻隻有她二嬸在家,院中淒清。
對於焱飛煌這樣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她的二嬸表現出了警惕。
此時,她的二叔剛好不在家。
他去了薛家莊,聽說薛家準備讓他給薛家二老爺名下的莊田催租。
人人都知道薛家二老爺是一個瘋子,就連唯一的妻子都被薛家二老爺親手殺死了。
所以這個差事,很容易摸到油水。
從發狂的薛斌手中救下石秀雲,焱飛煌也順勢而為地介入此事。
石秀雲的恨意自然是有原因的,隻不過在焱飛煌看來,內中大有隱情,而且是她不知道的隱情。
焱飛煌看著石秀雲:“往年也是你二叔去的麽?”
石秀雲道:“不是。”
焱飛煌點了點頭:“我們去你姐姐的墳墓看看吧。”
一座新墳,淹沒在田野中,墓碑上刻著‘石鳳雲之墓’。
如此孤墳自然格外淒涼。
一如新墳裏,那少女的心。
墳前跪著一個人,在哭泣。
這是一個年輕的男子。
他看見有人過來,立刻就離開。
他的武功還不錯,輕功更不錯。
但這些在焱飛煌麵前沒有任何用處。
焱飛煌抓著他,看著石秀雲問道:“你認得他?”
石秀雲道:“他是薛斌的書童,倚劍。”
然後石秀雲道:“你來我姐姐墳前幹什麽,是薛斌派你來的,難道他為了報複,竟然你打亡者的主意。”
她的思維倒是很發散,甚至有些被害妄想症,不過很顯然跟事實完全不符。
倚劍道:“不是這樣的,我怎麽會忍心對她怎麽樣。”
石秀雲道:“原來我姐姐思念的那個人是你?你怎麽可以這樣。”
她立刻就明白了前因後果,原來她一直怪錯了人。
沒錯,她以為薛斌是害死姐姐的凶手,因此之前才設局殺他,不想真正的禍首是眼前之人。
焱飛煌看著倚劍:“你既然喜歡她,為什麽等她死了才來見她?”
倚劍道:“她說不準我來見她。”
焱飛煌歎了口氣道:“女人說不要你來見她,其實是想要你見她的,你可知道她為了你,害了相思病,所以才死了。”
倚劍哭了:“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就絕不會等到現在。”
焱飛煌道:“你家少爺也知道你喜歡她?”
倚劍愕然道:“這跟我家少爺有什麽關係?”
焱飛煌眼神微微一動:“自從她說過不見你之後,你就再也沒來看過她?”
倚劍道:“沒錯。”
他不明白焱飛煌問他這個幹什麽,不過對於這個表現出非凡實力的厲害人物,他也隻能老實回答。
焱飛煌道:“那你如何知道她死了?”
倚劍道:“我是從她二叔那裏得知的。”
焱飛煌沉吟道:“是在什麽地方說的?”
倚劍道:“他二叔昨晚到了山莊,我在二老爺院子門口見到了他,所以順便問了問她的近況,誰知居然會發生這種事。”
說到這,他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焱飛煌指著倚劍道:“一個男人能哭成這樣,說明他對你姐姐的情意確實不假,但你姐姐也是因他而死,所以如何處理他,你來決定。”
石秀雲拔出了刀子,倚劍看著明晃晃的刀鋒,沒有任何抵抗的閉上了眼睛,麵上沒有什麽恐懼的神情。
這一刀終究沒有刺出去,石秀雲怒道:“你滾吧,滾得越遠越好,我永遠都不想再看到你。”
倚劍落荒而逃。
焱飛煌道:“其實你這般善良,又怎能狠下心去殺人呢。”
聞言,石秀雲伏在他肩膀上大聲痛哭起來,焱飛煌並沒有推開她。
此刻這樣還推開她,那未免太殘忍了。
有時候焱飛煌很無情,但他並不殘忍,尤其是對美麗的女子。
事實上,他從來不掩飾對美麗事物的欣賞。
就如同當初對待林仙兒,他從未想要得到林仙兒,隻是單純覺得身邊有這麽一個美人,很是賞心悅目。
眼前的女孩梨花帶雨,我見猶憐,隻不過有了鼻涕,實在不大好看了。
石秀雲羞紅了臉,大概也能感受到焱飛煌眼中促狹的笑意。
焱飛煌微笑道:“哭完了。”
石秀雲‘嗯’了一聲,聲音比蚊子還要小。平時無論再堅強的女子,一旦在心愛的人麵前露出了窘態,都會化成溫柔的小姑娘。
這不是真理,這就是紅塵。
焱飛煌道:“現在我們再談談誰是殺害你姐姐的凶手。”
石秀雲不解道:“什麽意思?”
焱飛煌道:“你難道真以為你姐姐是害了相思病,才死的?”
石秀雲道:“難道不是。”
焱飛煌道:“你姐姐從小都很體弱多病麽?”
石秀雲道:“這倒沒有,她雖然偶爾會有些風寒,大體還是很健康地。”
焱飛煌道:“那你姐姐對你的感情又怎麽樣?”
石秀雲道:“我姐姐對我很好,從來有什麽好的,都讓著我。”
焱飛煌輕輕地擦去她臉上的淚痕,石秀雲已然擔當的起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他輕聲道:“她對你這麽好,又怎麽舍得拋下你去死,我要是有你這麽個妹妹,一定要好好保護她。”
石秀雲皺著眉頭道:“可我姐姐確實是病死的。”
焱飛煌悠然說道:“你沒有發現一件事麽?”
石秀雲道:“什麽事?”
焱飛煌道:“這裏是荒郊野外,卻實在太安靜了,連一隻蟲子的叫聲都沒有,這不是正常的事。”
石秀雲遲疑道:“這的確有些奇怪。”
四周除了風吹草動的聲音,實在太過於安靜。
不像是荒郊野外,反倒像是一處幹淨整潔的內室。
焱飛煌道:“我說過,我的醫術不差,所以自然也懂一些草木蟲獸的習性,昆蟲固然渺小,但是卻自有純粹的天性,懂得粗淺的趨吉避凶,而它們之所以不出現在這裏,原因是這裏有令他們畏懼的氣息。”
石秀雲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而且我也沒感受到什麽氣息。”
她自然感受不到,但焱飛煌的判斷也不會有錯,他可不是什麽“醫術不差”,他的底牌是憐花寶鑒,堪稱冠絕天下。
焱飛煌道:“我可以坦白告訴你,那令這些蟲子畏懼的氣息是從這墳墓裏散發出來的。”
石秀雲道:“怎麽會?”
焱飛煌道:“我沒理由騙你,真相就在這墳墓裏麵,你若是同意,我們就把這墳墓打開,一定會有些有趣的事情。”
石秀雲麵露躊躇:“但是……這是我姐姐的墓地。”
焱飛煌道:“正因如此,才需要你的同意,其實我也是對這件事有些好奇而已,我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隻是還有些許不確定,如果打開看看,那就能論斷了。”
石秀雲躊躇了數十息,道:“我不想我姐姐死了也不得安寧,但是我更不能看著我姐姐死的不明不白。”
此言一出,開館便無阻礙。
一番功夫,正式開啟。
焱飛煌看著棺木裏的少女,和石秀雲至少有五分相似,而且麵容除了蒼白一點,絲毫看不出死去的樣子。
然而她左邊胸口處,卻破了一個小小的洞,奇怪的是,並沒有絲毫血跡。
石秀雲喃喃道:“怎會如此?”
焱飛煌一招手合上了棺木,內勁運轉,那墳墓的土也自己蓋上。
他道:“我確實沒有猜錯,你姐不是死於相思病,而是死於相思……蠱。”
相思蠱又喚作噬心蟲。非得以處於動情狀態的完璧少女體內的心血才能養成。
而且宿主性格越是至情至性,所孕育的心血,效果對這相思蠱越好。
這不是什麽妖術,而是人在相思入骨的時候,會分泌一種奇異的物質,對自身沒什麽用,對著相思蠱卻是大補之物。
焱飛煌從憐花寶鑒中了解到這種蠱毒,他判斷應該是和人的荷爾蒙有關。
事實上相思蠱在蠱蟲裏是十分可怕的,算得上蠱中王者,即便其破體後遺留的氣息也足以威懾百蟲,令它們不敢靠近。
正因為這相思蠱分泌的物質,才讓石鳳雲的屍體沒有很快腐爛。
然而相思蠱最大的用處不是用來克敵,而是用來修煉。
同時,這也關乎焱飛煌周遊天下期間,偶然得到的一個秘聞。
世上有一本可怕的武功秘籍,名字叫做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上麵記載著這世上最可怕最邪門的七種武功,傳說此書成時天雨血,鬼夜哭,寫下此書的人也在寫下最後一個字時吐血而死。
七種武功中有一門叫做天絕地滅大滅情手,要練成這門武功,最關鍵的一步,就得以相思蠱作為輔助。
現今情勢,一定是有人得到了這門武功的心法,並開始修煉這門邪門的武功。
事實上,關於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焱飛煌自然是有記憶的。
隻不過這個世界沒有傅紅雪,也沒有公子羽、明月心,因此他不知源頭在何處。
焱飛煌之前問薛斌的書童倚劍薛斌知不知道他和石鳳雲的事,倚劍回答的是不知道。
而石秀雲又說薛斌偷偷來見過石鳳雲,這無疑有些蹊蹺。
以薛斌的資質,即便得到天絕地滅大滅情手,也沒那膽量和氣魄去練,所以練此門武功的一定另有其人,同時還跟薛斌有關係。
這些條件綜合,焱飛煌心中已經有了懷疑對象,這人多半便是操縱那殺手集團的幕後首領,也就是薛衣人的親弟弟,薛寶寶。
世人都道他是個瘋子,連自己老婆都殺,然而焱飛煌十分清楚,此人不但沒瘋,反倒清醒無比。
之所以世人覺得他瘋了,那是他故意裝出來的,為了掩飾他操縱殺手集團的真相。
輕輕拍了石秀雲的肩,焱飛煌柔聲道:“如今情況我已清楚,你若要單憑自己去為你姐姐報仇,那根本毫無希望,好在我大約猜到了凶手是誰,正是我此行要找的人,所以我能順便為你報仇。”
石秀雲抓住焱飛煌的手道:“你一定要為我姐姐報仇,隻要你能做到,我什麽都答應你。”
焱飛煌笑了起來:“什麽都答應,若是我要你以身相許?”
石秀雲竟然認真的點了點頭。
焱飛煌道:“真是個傻姑娘,你就不擔心一切是我估計設計來騙你的麽?事實上隻要胡謅一個人,然後把此人殺了,就可以輕易得到你的身心,以你的容貌,已經足夠挑動很多人這樣做了。”
石秀雲聽了焱飛煌的話,神情有些遲疑,十數息後還是道:“我相信你,你要真是好-色之徒,之前早就動手了,其他人都喜歡盯著我看,你卻和他們不一樣,雖然也會看我,卻沒有那種想要吃掉我的眼神。”
焱飛煌搖了搖頭:“你太單純了,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世上的男人麵上的表現可能不同,其實心裏都一樣,若是你長得不漂亮,發生同樣的事情,我估計也是不會管的。”
石秀雲哭了起來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是我真的不是那種輕賤的女人。”
焱飛煌心道:現在我的心腸果然軟了不少。
他緩緩道:“既是如此,那隨你怎麽想吧,我現在要去薛家莊,你一起麽。”
石秀雲道:“你們都是那種高來高去的江湖豪客,而且看你樣子是去找薛老爺家麻煩的,我跟你去,會不會拖累你。”
焱飛煌道:“這點你放心,當今的江湖我要保住誰,就一定沒人動得了。”
焱飛煌絕對有這個自信,如果不擇手段的求勝,以他三億年的內力庫存,這個世界無需忌憚任何人。
石秀雲聞此言,道:“那好,我跟你去,雖然薛斌不是個好人,但薛老爺卻很和氣,我爹爹在薛家教書的時候,一直對我和姐姐說,薛老爺是真正有修養,有氣度的人。”
焱飛煌道:“你爹爹經常和薛衣人接觸?。”
石秀雲道:“是,薛家的年輕子弟都上私塾,就連仆人的孩子都不例外,薛斌都在我爹爹手下學過一段時間,他還挨了我爹爹幾次板子,早知道他是這樣的敗類,我爹爹當年就該打得重一些。”
薛斌輕而易舉被她引-誘,在她看來自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隻是她沒想過,這世上年輕的男子,又有幾個能拒絕她這樣的美女的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