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b00005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咳咳咳,虹姐姐,挑撥離間別人的母子關係,破壞人世間最美麗的牽絆,可非美女兼淑女所為哦!”
“哈,小燚你果然和姐姐久不相聚,你難道不清楚,姐姐我雖是當之無愧的美女,不過‘淑女’兩字卻從小與姐姐無緣,妖女、邪女、魔女之流,才更符合姐姐我的氣質。”
媚笑著道出這句,練霓虹便隨著穀蒼狼離去。
目睹兩人離開,程素香的目光轉到丈夫穀正陽麵上:“明日午時決戰,一日不到的時間,你……可以麽?”
妻子的語氣透露出不安,穀正陽明白妻子這份不安所針對的是哪方麵。
“放心吧,星流護體是提升到星將第九重後的基本力量,根本不需經過繁瑣艱苦的修練,我隻需專心閉關幾個時辰,就能如臂使指。”
穀蒼狼顯然比穀正陽更早突破到星將第九重,不過幸好今日穀正陽也所有突破,目前來說,穀蒼狼比穀正陽更具優勢的便是星流護體之力。
這種力量穀正陽目前還未掌握,然而星流護體是星將第九重的基礎力量,隻要突破到第九重,即刻便能掌握。
因此,穀正陽接下來要做的事,便是放下一切,安心閉關激發星流護體。
程素香的目光轉到一旁沉默寡言的方敬身上:“方大哥,我之後便會陪同正陽閉關參悟星流護體的力量,在我們閉關後到明日決鬥這段時間,就要勞煩方大哥協助我替正陽護法了。”
星者的境界越高,所能發揮出的力量就越強,同時也意味著駕馭的能量越危險。
修為到了星將第九重這即將突破到星爵的階段,欲進行某些速成修練時,身邊最好安排一二人護法,若是護法的人選中有兼具星者與神醫兩種資格的程素香,那就更好了。
不過為進一步確保安全,程素香還是要請修為不弱的方敬一同護法。
“爹,娘,方叔,你們放心閉關吧,這裏我會吩咐人收拾的。”
麵對穀星燚的體貼,程素香忽然回以一個兼具慈愛與寵溺的笑容:“燚兒,別辜負了娘準備這桌美味,以及你爹方才出手維護的良苦用心,爹娘現在重任在身,就由你將這桌對身體非常有好處的美味佳肴享用掉吧。”
“我一個人,這滿滿一桌……”穀星燚的表情還維持在方才那一箭三雕的從容自信……確切的說,他的表情處於定格狀態,巨大的信息衝擊,令少年的神情在從自信轉變到驚愕的過程出現停滯,整張臉就這麽僵在那裏。
“不錯,就是燚兒你一個人,麵對這滿滿一桌……燚兒,明日決戰,你可肩負著為你爹搖旗呐喊的重任,記住,要吃的飽飽地,明日才有喊的力氣。”程素香一副“你是爹娘的希望”的表情。
“娘,搖旗呐喊當然沒問題,但是這整桌都要我,會不會……”
“嗯?燚兒,為娘親自下廚的心血,有這麽讓你為難麽,難道說你真如方才虹兒所說的,把為娘精心烹製的美味佳肴當做苦口良藥?”
出現了,修羅般的麵容又在母親的身後出現了!
——我承認確實當做苦口良藥,是不是就不用吃了?
雖然今時今日的穀星燚過的很不舒坦,然而他依舊不準備早早結束這一世的生命體悟,因此,內心的這句獨白,他是萬萬不敢宣之於口的。
“怎麽可能呢,虹姐姐自小就喜歡胡言亂語,唯恐天下不亂,娘您對她又不是不了解。”穀星燚賠笑道。
“娘的好意孩兒領受了,整桌都吃完是嗎,沒問題,就算連桌子一起啃了都行。”
“能明白為娘的良苦用心就好,桌子就不用啃了,一會兒娘會讓良辰美景來服侍你用餐的。”
一旁的穀正陽與方敬目睹程素香給穀星燚派下的饕餮重任,身為一家之主的穀正陽一言不發,沒有一絲想要聲援兒子的意思。
留下那一句,程素香三人離開內廳。
良辰美景是母親的兩名隨身婢女,主要負責天罡武館內部的情報搜集與監視工作,當然無論是情報搜集還是監視,其對象主要都是穀星燚。
少年坐回席上,方才還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宴席,此刻卻隻剩下他形單影隻的一個。
“唉,娘,其實你不用如此轉移孩兒的注意力,這點事,早就壓不垮孩兒的肩膀了。”少年自言自語,他拿起筷子送了一塊紅燒流肘入口。
對於程素香讓自己吃完整桌菜,這道看似不合情理的命令,少年呼吸間便已看透隱藏背後的用意。
明日一戰是勝負之分,更是生死之決,明日之後自己一家人,甚至整個天罡武館的命運如何,這份未知的恐懼深深籠罩在每個人心頭。
然而身為母親的程素香顯然認為,對於年僅十五歲的穀星燚來說,這份壓力太過沉重了。
因此她才欲以那不合情理的要求衝淡少年對明日決戰的關注,盡量減少少年的壓力。
“嗯~~~,說實話,如是沒有這股藥味,確實算得上美味佳肴。”咀嚼著口中這塊肘肉,現實中的味道無疑帶著一點辛辣苦澀,而且也有些涼了。
然而這一刻的少年品嚐到的,卻唯有溫暖與甘甜。
來自血親的關愛,這種味道即便摻雜再多苦澀,也終究不會差到哪兒去。
“少爺,夫人吩咐,我們來服侍你用餐了。”
少年自夾自食了沒多久,兩名明眸俏麗,年約二八的小婢步入內廳。
兩名小婢相貌不算絕美,但生的俏皮可愛,四目靈動狡黠,讓人難以心生厭惡。
“服侍……兼監視,更兼脅迫吧?”穀星燚語氣透露不滿,從小到大自己在外闖的禍,九成九都是這兩個丫頭回報給父母的。
“不愧是小婢看著長大的少爺,說話就是直白幹脆,毫無造作。”兩婢女中略顯年長的良辰掩口輕笑地道。
穀星燚露出怪異的表情。
“看著我長大?僅僅比我大兩歲的你,原來是看著我長大的,如何看,一邊看一邊牙牙學語麽?”
“我看著你長大”的這種話,無疑是長輩對小輩才用的語氣,然而良辰的父母本就是南焰穀家的仆人,比穀星燚大兩歲的她,因為父母的關係很小就和穀正陽一家接觸,基本上正當穀星燚在牙牙學語的時候,她也幹著同樣的事情,要說兩者的區別最多也就如同星者境界同一重天的前期和後期,總之在同一個級別之內。
“嘻嘻,少爺,邊牙牙學語邊看也是一種看啊,良辰姐姐可沒說錯。”一旁的美景幫腔道,她看起來比良辰略微小些,生的明眸潔齒,雖不美豔,卻白淨透亮,給人一種很幹淨的感覺。
少年的目光掃過兩名小婢。
“哈,又是一唱一和的二對一,良辰美景,你們真是太缺少單打獨鬥的武者精神了。”
“婢子們心拙口笨,怎敢和學富五車的少爺單打獨鬥,就算是二對一,還得拜托少爺看在男女有別,讓著我們些呢。”良辰的語氣多了一份柔婉的撒嬌,但同時動作上,兩婢卻是一左一右的坐下,將少年夾在中間。
“等等,先別忙著坐下,你們既然是來服侍本少爺的,那正好,本少爺方才摸到件令人惡心萬分的東西,現在這雙手急需消毒,你們倆先給我解決這個問題吧。”穀星燚攤開雙手,一副“你們看著辦”的表情。
兩名婢女忽地掩口輕笑,年紀略小的美景即刻取出一包粉末狀的東西,一打開,刺鼻氣味溢出。
“少爺,方才婢子們來之前,夫人吩咐我們先去藥櫃取了這件東西,說少爺此刻對這件東西一定萬般渴求。”
穀星燚有些無奈的看著這包粉末狀的物品……硫煌!
“少爺,來嚐嚐這道鹵水醉芹,夫人下廚時稗子正好在旁打下手,夫人說這道菜對調理少爺的身體可是極具功效呢。”
“喂,良辰,你的筷子要插到我鼻孔裏了。”
“少爺,這道珍奇玲瓏的名字可是婢子替夫人取的呢,少爺可要多吃點。”
“珍奇玲瓏……不就是一盤竹筍炒海參,又什麽可珍奇的,而且這一盤烏漆墨黑,哪裏玲瓏……嗚,嗚嗚……”
“少爺,這疊醬味鳳掌可是讓夫人足足辛苦了兩個時辰,少爺你可要好好體會這份苦心哦。”
“兩個時辰,難怪爛的都快夾不起來了,而且,為什麽一到材料是雞爪,就喜歡把‘鳳凰’牽出來,一隻走地雞和鳳凰能有什麽聯係。”
“少爺,這道翻江倒海可是婢子與良辰姐姐,還有夫人三人合力的,您可一定要吃完哦。”
“一隻鱉,放到小溪裏都掀不起什麽風浪,還翻江倒海……喂,你是在給我化妝嗎,濺出的湯汁都快能替我洗臉了。”
……
內廳中,一男兩女,三人以非常和諧的模式掃蕩著桌上的美味佳肴。
不久之前,借由兩婢帶來的硫煌進行了一次徹底消毒的穀星燚,認命地在兩女的陪伴……其實是挾持下坐回席上。
一入席,兩女便盡忠職守地執行館主夫人的命令,服侍少爺用餐。
隨著時間的推移,桌子上的“美味佳肴”一盤盤清空,少年意外的沒有太過飽撐的感覺,這完全要歸功於母親用在這桌宴席上的五行此消彼長的中醫藥理,桌上的菜每每兩道,甚至三道之間便存在著互消互融的藥理作用。
這番神奇的藥理作用,令整桌菜出乎常理的易於消化。
又過了一會兒,整桌子菜竟然真的被掃蕩幹淨,完成任務的兩婢麵上洋溢著如同春|情得以滿足的笑容。
“少爺真是海量,不愧是繼承館主的優良血統。”
“海量,我又不是喝酒,嗝~~~”
一個響亮的飽嗝,兩婢掩口輕笑。
此時,羅忠全自外進入。
“羅教習。”見到羅忠全,兩婢女即刻行禮。
之前穀正陽指派羅忠全去送穀章甫一眾,而潛藏在這番行為下的目的,是杜絕穀章甫一眾再回返螳螂捕蟬的可能,此刻羅忠全折回內廳,況且神色不見慌亂,想來這個問題已確保解決了。
甫進入內廳,羅忠全便注意到內廳已人去樓空,方才宴席上的人,如今隻剩穀星燚一個。
“星焱侄兒,館主和方大哥呢?”
“方叔和娘陪爹閉關去了。”雖然方才和兩婢插科打諢時顯得輕鬆快意,但一提到閉關決鬥,少年的語氣即刻變得低沉擔憂。
“閉關?館主為何要去閉關,嗯……啊,莫非!”羅忠全先是一呆,隨即似乎驚覺到什麽,麵露詫異。
“爹閉關是為了應付和狼叔明日的決戰。”
“決戰?館主答應穀蒼狼的邀戰了?”羅忠全麵露意外,方才他離去前,穀蒼狼明明是一副今夜不與穀正陽一戰便不罷休的態度,不想再度回來時,穀蒼狼已離去,而且更約戰明日。
見羅忠全問及此事,一旁的良辰嘴快道:“是啊,羅教習,穀蒼狼和館主約戰明日午時……”
良辰這句話尚未說完,穀星燚不滿地喝道:“喂,你們兩個,這麽重要的事當然該由我這個少爺廣而告之呐,連這個權利都要搶,你們兩個也太喧賓奪主了吧?”穀星燚麵色冷峻的問罪,一時間也不知他這番表情是真的有點生氣了,還是故作生氣。
“幹嘛用‘你們兩個’,我又沒開口。”一旁的美景,瓜子臉上露出委屈,方才心急口快搶穀星燚生意的是良辰,她還沒來得急發表任何言論呢?
“你們兩個一直以來不都是一體同心,自然該一同領受,還是說,真正有事臨頭,一體同心的好姐妹便要各自飛了?”
“少爺心眼好壞,故意挑撥我們姐妹,算婢子剛才做錯了,不該搶少爺的風頭。”雖然嘴上認錯,但良辰卻撅著唇,明顯心中不服。
“是不該搶本少爺的任務……”穀星燚刻意糾正,他不可能看不出良辰的偷換概念,她用“風頭”兩字,如此聽起來就顯得為此責備她們的穀星燚不但小心眼,更是膚淺虛榮。
身為天才少年,穀星燚可不會讓這小算盤如願。
順利壓服兩婢,穀星燚成功捍衛了自己廣而告之的任務,轉頭望著羅忠全。
“羅叔,就在你離開後不久,狼叔他與父親敲定了對決之事,明日正午,紫禁一訣。”
明日正午,紫禁一訣!
這八字簡潔明了,鏗鏘有力,甚至還帶著幾分前後句的押韻。
“原來如此,因此館主才會急著閉關。”羅忠全恍然大悟,他也知穀正陽今日剛突破到星將第九重之事,而方才穀蒼狼那手星流護體他親眼目睹,因此對於穀正陽火急火燎的閉關非常理解。
見穀蒼狼並未於今夜就開戰,羅忠全心存疑惑,不過他未即刻就此點詢問。
忽然,依然撅著嘴的良辰眼眉一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笑容的她,取出一份信件。
“對了,羅教習,這是剛才夫人交給我,吩咐我轉交給羅教習的。”將信件交到羅忠全手上,良辰得意洋洋,甚至眉眼間帶著幾分挑釁的故意甩了穀星燚一眼。
仿佛在說,“這次你還能怪我搶活幹麽?”。
羅忠全略帶疑惑的接過信,打開看了一會兒,隨即麵露釋然。
“夫人心思細致,怕明日之戰波及甚廣,為防明日有人受傷,因此吩咐我去準備一些特殊的療傷草藥。”
“原來娘派給羅叔這個差事,方叔陪我爹閉關,也隻有麻煩羅叔了。”
“星焱侄兒說哪裏話,武館遭遇強敵,正是我們這些老臣子出血出力的時候。”頓了頓,續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準備。”
羅忠全再度離去。
此時,良辰麵帶一絲不甘與責備的望向穀星燚:“公報私仇,挾怨報複,小心眼。”
麵對這一指控,穀星燚露出了一個直認不諱的得意表情。
“既然選擇成為娘的幫凶,自然就要做好被本少爺報複的準備。”
“哼,少爺真是小氣,婢子詛咒少爺今天晚上拉肚子,一直拉到天亮。”
如此惡毒的詛咒,少年卻甘之如飴,神情間得意地更可惡了。
“哈,傻丫頭,如果詛咒有用的話,這世上還有星者什麽事麽?”
……
……
……
詛咒竟然真的有用!
扶著茅廁的側壁,穀星燚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這已是他今夜第九次來這五穀輪回之所了。
之前得意洋洋道出那句“如果詛咒有用,這世上還需要星者麽”的神情,與此刻有氣無力的這一幕無疑能形成最生動形象的對比。
扶著側壁喘了十幾口大氣,穀星燚的腳下稍稍立穩了些。
“原來娘今日那些山珍海味,真正的功效是養顏排毒啊。”少年自言自語,言語中不無怨氣。
忽然,月黑風高的茅廁外,一道黑影騰動。
黑影瞬息間縱入茅廁,落在穀星燚的麵前。
上茅廁時突然來了不速之客,此種變故即便是當下立刻放聲高呼都不為過,然而麵對從天而降的黑影,穀星燚卻是反常地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你,果然還是來了!”
南焰穀家本族,穀章甫府邸。
書房內,穀章甫一人端坐正位,而在左右兩側各自安放了兩把厚實太師椅,另有四人安坐椅上,這四人年齡與穀章甫相差不大,而且樣貌上依稀可辨與穀章甫有些同源之處。
這四人都是穀章甫的血親,也是他這個勢力團體的核心成員。
“方才探子回報,我離開天罡武館沒過多久,那穀蒼狼也跟著離開了,雖然武館被穀正陽的人封鎖無法窺探內中情況,但穀正陽與穀蒼狼都是星將實力,如果他們倆真正殊死一搏的話,那番動靜區區一堵外牆絕不可能阻擋。”穀章甫沉聲說道,他語氣平靜,聽不出喜怒哀樂。
“看來是那穀正陽找到辦法,化解穀蒼狼今夜的逼戰危機了。”
“那穀蒼狼是什麽性格,在場眾人心知肚明,當年穀蒼狼為了逼穀正陽與他一戰,不擇手段地對他施壓,完全不顧兄弟之情,以此推斷,今日穀正陽同樣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讚同,老實說,穀蒼狼雖然是個災星,但他於此時此刻回來,對我們卻是大大有利……”此人話到這裏忽然一頓,隨即目光瞄了穀章甫一眼,似乎有所顧忌,過了數息才續道:“……以穀蒼狼如今星將九重的實力,他若真心與穀正陽生死一搏,便極有可能以最簡便的方法為我們除去穀正陽這個障礙。”
“若是如此那當然好,隻不過,最好是這兄弟兩人拚了個兩敗俱傷,不但穀正陽這道阻礙,就連穀蒼狼這禍害本身也一並除去,從此天下太平。”
此言一出,眾人即刻附和。
忽地,穀章甫沉聲道:“如果事事盡如人意,那就不用未雨綢繆,事先做下布置了。”
此言出口,頓時將眾人的心想事成撲滅大半。
“此刻我們在此聚會,要討論的不正是,如果事態未按最理想的方向發展,到了那時我們該如何應對麽?”
所謂的最理想的方向,自然是指穀蒼狼將穀正陽解決掉,甚至兩人同歸於盡,為穀章甫的族長選舉掃除一大障礙。
其餘四人沉默了,半響後,其中一人道:“穀蒼狼既然回來了,那他與穀正陽一戰就勢在必行,雖然今夜穀正陽不知用了什麽辦法免去一戰,但以穀蒼狼的性格,我能斷言這一戰不但在所難免,而且迫在眉睫,甚至有可能就是明日!”
在場眾人皆動容,眾人回想穀蒼狼的個性,感覺這種可能性確實不低。
“不過,假設穀正陽確實與穀蒼狼約定明日一戰,那約下這一戰的時間,一定是章甫大哥離開天罡武館,乃至隨後穀蒼狼離去的這段時間內。”
“穀正陽與穀蒼狼都是星將,而且穀蒼狼更是星將九重,如此兩人若真欲放手一搏,百焰城中恐怕很難找到一個適合他們完全放開手腳的地方,因此他們很有可能將約戰的地點定在城外的某處。”
“如果真如你所推斷,那他們定下約戰的時候章甫大哥不在場,而之後天罡武館加強守衛,我們派去的監視人員無法窺探到內部的狀況,無法掌握他們的約戰地點,那我們豈不是要白白錯過這次一勞永逸的良機?”此人語露不甘與懊悔,他顯然非常介意錯失趁穀正陽病要他命的機會。
穀章甫忽然陰沉的笑了起來:“嗬嗬,十年的苦心經營,如今的我們與天罡武館最大的區別就是人手,無論這兩兄弟是約戰明日,亦或後日,甚至再後日,總之傳我命令,自這一刻啟,加強對天罡武館的監視,監控好所有進出百焰城的通道,他們不告訴咱們約戰的地點,那我們就自己查出來。”
次日早晨。
百焰城依舊如同往昔一般的欣欣向榮,然而今日的天罡武館上空,卻醞釀著一股低沉逼人的氛圍。
暮然,武館正門開啟,數十名弟子整齊有序的出列。
尾隨這些弟子之後,是一座外貌有別於普通款式的轎輦,整座轎輦呈圓柱形,下麵由八名身材魁梧壯碩的男丁抬著。
這種轎輦是星者專用的,而且大多用於星者武決前的交通代步。
這種轎輦的材質有一定隔絕外界雜亂能量的功效,身在其中的星者比較容易保持高度的專注與沉靜。
穀星燚與程素香隨轎輦而出,方敬也在列,然而他卻沒有步出武館大門。
“方大哥,武館就交托給你了。”程素香語重心長的道。
“弟妹放心,館在人在,館毀人亡。”一向惜字如金的方敬這次破例說了十二字,對他來說已經很難得了。
昨夜與程素香一同給穀正陽護法,一夜未睡的方敬此刻依舊不得解脫。
為怕赴約期間穀章甫那夥人對天罡武館有所動作,因此最終商議由實力高強的方敬留下坐鎮大本營,天罡武館除穀正陽外,實力最強的就是羅忠全與方敬兩大教習,而兩人中又以方敬的實力最接近穀正陽。
方敬做出如此保證,程素香再無言語,即刻下令出發。
數十人浩浩蕩蕩,踏上百焰城的主街。
就在數十人離開武館將百米時,武館對麵的小巷中冒出兩個平凡的布衣百姓。
“快去回報家主,他們有動作了!”
須臾後。
“快看,是天罡武館的人呢!”
“哇,這麽多人一起出動,他們難道是要去和哪家開戰,不會是北邊的喬家吧,還是中間的淩家?”
“蠢蛋,沒看到那座轎輦嗎?我聽一位星者說過,這種轎輦是特製的,能隔絕外界的幹擾,呆在裏麵的人能很順利的把自己調整在最佳戰鬥狀態。”
“一個人的最佳戰鬥狀體?那是要去和人武決麽?這麽說的話,這轎中的是穀館主?”
“八成沒錯,你沒看到館主夫人也在隊伍裏嗎?欸!還有那個廢物,他竟然也在!”
“哇!穀館主的戰鬥,這可不能錯過。”
“確實,這得跟去看看。”
天罡武館的隊伍浩浩蕩蕩的行於街上,很快被百焰城的百姓認了出來,霎時間,整個百焰城如同炸開了鍋,百姓們奔走相告,越來越多的人來到街上,尾隨著天罡武館的隊伍。
不一會兒功夫,以天罡武館為首,一支浩浩蕩蕩數百成千的隊伍將百焰城的主道擁堵起來。
這一幕通過分布在城裏的大量探子,匯總到南焰穀家的穀章甫府邸。
還是本邸的那間書房,昨夜與穀章甫儀事的四人無一缺席,唯獨穀章甫不在。
“哼!他們果然猜到我們會派人監視跟蹤,所以幹脆弄的滿城風雨,借百姓愛湊熱鬧的這點,吸引大批人流隨同,讓我們投鼠忌器,不敢有所動作。”此人怒然將呈報消息的本子砸在桌上,“啪”的一聲清脆有力。
天罡武館這番大張旗鼓的做法讓他非常意外,武館吸引了過千的百姓隨同,有那麽多閑雜百姓在旁,到時候就算穀正陽與穀蒼狼真拚的兩敗俱傷,礙於這些人穀章甫也難以下手。
除非結果是兩人當場同歸於盡。
“這招倒還真挺厲害,是穀正陽想出來的麽?”另一人語氣稍稍輕鬆些,他昨夜參與討論最少,即便今日之事功敗垂成,他也不需要負什麽大的責任。
“依我看這樣的辦法九成是程素香想出來的,別忘了,她可素來是天罡武館的女中諸葛。”穀章甫這脈與天罡武館多次較量,在場四人身為穀章甫的背後智囊團,可沒少和程素香交手,雙方雖然沒有正麵交鋒接觸,但對彼此卻有相當了解。
“現在怎麽辦?難道我們就這樣白白浪費一次大好機會?”
耳聞此語,方才怒摔呈報本子的那位沉默了半響,道:“通過報回來的信息,基本可以確定他們是要出城,如此來看他們與穀蒼狼約定的決戰地點應該是在城外……”頓了頓,視線轉到身側一人身上,“……老二,你和官府走的最近,你覺得能不能讓官府即刻頒下禁令,阻止那些愚民跟著出去?”
“做不到,時間太急了,就算官府那邊沒問題,但百焰城不止有我們穀家,還有淩家與喬家,如果時間充裕,或許還能和淩家、喬家協商,讓他們配合,但如今時間太過緊迫,如果在不取得喬淩兩家認可的情況下貿然封城,極有可能引起兩家多餘的猜忌,恐會引起爭端。”
“而且如果是禁令,那就必須將天罡武館那些人排除在外,如此兩手政策,極有可能引起城內百姓的不滿,那種不滿要是再加上一些有心人的煽動,便可能引發暴亂。”
彭——!
得不到肯定的回答,此人又是一拳砸在桌子上,他這一拳砸的很重,但幸好未灌注星力,桌麵雖然震顫,但並未散架。
“他們以為人多就能為他們提供保護,但卻不想,人多也便於製造混亂。”穀章甫的聲音忽然從外麵傳來,人未入書房,這句話卻已令書房內的四人眼前一亮。
穀章甫進入書房內。
“章甫大哥的意思是……”方才還怒砸桌麵的那人,見穀章甫到來,一身爆裂氣焰盡數收斂,眉宇間隱隱透出一副奴相。
“既然他天罡武館想借百姓做擋箭牌,讓我們綁手綁腳,那我們就讓他作繭自縛,立刻安排,在跟隨他們的百姓中混入我們的人,等穀正陽與穀蒼狼戰後,聽號令伺機動作,製造混亂,此事就由你們四人全權負責。”
“是。”四人異口同聲的答應,然而與此同時,四人心中卻生出一個疑問。
穀章甫言下之意,竟是不準備親自操控今日這場至關緊要的大局?
百焰城外,天罡武館一行人為首,過千百焰民眾尾隨,浩浩蕩蕩的隊伍行於山道上。
天罡武館轎輦出動,館主在轎輦中休養生息,由數十名精銳弟子陪同去赴戰的消息不脛而走,如此大事整個百焰城大受震動。
然而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許多人事先並無準備,一時間實在難以擠出時間,隻得抱憾地與這場星將高手的武決揮別。
事實上,此刻尾隨者雖過千人,但相較起所有有意於此事的百姓,不過小巫見大巫。
因此,此刻尾隨在武館隊伍後的人,各個麵上慶幸著,雖然事發突然,但他們總算還是擠出時間來了。
“喂,你們打聽到麽?穀館主今日約戰的是怎樣的對手?”
“事情來的太突然了,我看除了那些武館弟子,恐怕沒人知道對手是誰。”
“會不會是北焰喬家的人,聽說最近他們和穀家拚的非常激烈。”
“喬家的實力雖然越來越強,但是若論單打獨鬥,喬家可沒人是穀館主的對手。”
“唉,別亂猜了,一路跟下去不就知道了。”
前行的隊伍充斥著細聲議論,天罡武館的眾人聽在耳裏,卻不做任何表態。
又行了許久,山道的前方終於不再是一成不變的荒山野嶺,一座清靈至高的廟宇出現在眾人眼前。
“看,是廣南寺。”
“真的,果然是廣南寺。”
“為什麽會來到廣南寺,難道穀館主今日的武決在這裏舉行?”
“不會吧,在寺廟中舉行武決,而且還是穀館主那等催山破嶽的實力,好像不妥吧?”
廣南寺出現在眼前,千人隊伍響起一陣陣質疑聲。
此時,穀星燚忽然神色恭敬的走到轎輦前,一臉肅穆,甚至麵現莊嚴的他,開啟轎輦之門。
“啊!這……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會?不可能!”
“這,怎麽會這樣!”
霎時間,隊伍一片驚呼,轎輦開啟,現出內中之人的真身,讓眾人大跌眼鏡的是,由數十名武館弟子護送,甚至就連穀星燚與程素香都充當左右護法的轎輦,內中所乘坐竟非天罡館主,而是……
良辰美景!
見到這一幕,百姓們頓時驚炸開。
“怎麽會這樣,這……她們是誰!?”
“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說是穀館主要與人武決嗎?怎麽轎輦裏的不是穀館主啊?”
“就是,她們倆人是誰啊,為什麽坐穀館主的轎輦?”
轎輦開啟,內中現身的人影卻非原先認為的穀正陽,霎時間,整個隊伍亂成一團。
最初見到轎輦中真身的隻有隊伍前段的人,然而消息很快就傳開了,整個隊伍沸騰起來。
穀星燚絲毫不理會四周的人聲沸騰,麵容莊嚴地繼續他的工作,他恭請轎輦中的良辰美景兩婢下轎,兩婢女同樣神色肅穆莊嚴,麵上一絲不苟。
同時,兩人的雙手各自擺出一種特殊的姿勢,似乎是某種佛門的手印。
“啊!是稚女祈願!”
隊伍中忽然有人如此驚呼道。
稚女祈願,這是一種流傳於百焰城以及周邊地區的古老習俗。
選擇良辰吉日,讓身心純潔的處女香湯沐浴,然後誠心誠意的口中默禱經文,如此情況下,將處子安置在轎榻,或是其他能抬運的工具上,自家門啟,一路足不沾地的運送到廟門前,守足釋家戒。
直到到了廟門前,處子才能落地,此時她足下所沾染的並非凡俗泥土,而是歸入廟宇地界中的佛門淨土,處子以此狀態,口中經文不停,一路進入廟中,在佛祖菩薩麵前誠心誠意的道出乞求。
嚴格來說,“稚女祈願”是一種特殊的朝聖方式,不過因為過程繁瑣,而且要求嚴苛,即便是作為發源地的百焰城,也已經多年不曾舉行了。
在稚女祈願的過程中,伴隨稚女而行的人雖然不用守足不沾凡土這條,但同樣需要少言寡語,盡可能集中心神在朝聖之事上。
穀星燚與程素香開道,此刻良辰美景兩人身上無半點婢女的影子,一臉莊嚴肅穆的她們,這一刻宛如佛子飛天附身,一步一蓮花,踏入廣南寺中。
“搞什麽!原來是稚女祈願,害的我還以為是穀館主要和人武決呢!”
“我們百焰城已經很多年沒舉辦過稚女祈願,誰想得到天罡武館的人會突然來這麽一出啊,害的我生意不做趕來看熱鬧。”
“連稚女祈願都用上了,天罡武館如此大費周章,肯定是為了給那個廢物祈福,希望他能夠再度成為星者。”
“我說剛才找那些天罡武館的弟子搭話,他們怎麽一臉不理不睬的,稚女祈願要盡量寡言斂心,我早該想到這一層的。”
“他奶奶的,是哪個混蛋第一個嚷嚷著轎子裏麵是穀館主的?害的老子白白浪費了半天的時間,別被老子揪出來,不然一定揍的他娘都認不出他來。”
“行了,見到天罡武館這幅陣仗,任誰都認為是穀館主要和人武決,誰想得到是稚女祈願,而且他們甚至連這種星者專用的轎輦都用上了。”
“唉,這就叫無巧不成書,這種轎輦雖然是星者專用,但稚女祈願的過程中,足不沾地是最基礎的要求,在這個基礎上,如果能做到路上不接觸一點凡俗土塵那是更好,他們用上星者轎輦,恐怕就是出自這種考慮吧?”
“求神拜佛嘛,當然是越心誠越好,天罡武館的做法當然也不算錯,隻不過他們不做解釋,也實在是容易引人誤會。”
“稚女祈願期間必須少言寡語,怎麽可能和我們一個字一個字的解釋呢。”
目睹稚女祈願,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不一會兒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拚湊出來。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大烏龍,然而他們卻不能怪天罡武館的人。
從頭到尾,武館的人就沒一個親口承認今日出行的目的是送穀正陽去武決,一切都是百姓們自己妄加猜測。
如果一定要找一個罪魁禍首,那就唯有怪到曾經天才,如今廢物的那位頭上,天罡武館今日的稚女祈願,絕對是為他而舉行的。
一個大烏龍!
這是尾隨在天罡武館隊伍後的眾人最終得出的結論,然而此時此刻,同在這廣南寺外,另一波隱藏暗處的人,得出了一個有別於此的結論。
“糟了!這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我們中計了!”
受穀章甫的命令,令大批隨從混入人群中隱藏,本人卻偷偷跟在隊伍後麵,伺機而動的四人,在目睹廣南寺出現眼前,良辰美景自轎輦上下來的那一刻,四人才察覺到真相。
他們這聲驚呼,此刻已身入廣南寺的穀星燚自然聽不見,然而雖然聽不見,但對於這夥人此時此刻的心情,少年卻能把握到十之八九。
身在廣南寺中的少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眼前的景物飛逝,時間退回到今早穀正陽出關之時。
“一夜閉關,總算幸不辱命。”精神高度緊張的一夜,令程素香看上去有些憔悴。
下一刻,她話鋒一轉:“馬上正陽就要去赴約戰了,但是昨夜蒼狼回來的那一幕,穀章甫看在眼裏,隨後他雖然在羅大哥的監控下回去了,但以他的性格,必定留了人在我們天罡武館外監視。”
程素香語露擔憂。
“但是,那時羅兄弟已經組織弟子將武館封鎖了,就算穀章甫留下了探子,應該也不可能探知武館內部的狀況。”見程素香語露擔憂,陪同一起閉關的方敬沉聲道。
“方大哥說的沒錯,但是無法探知內部的狀況,並不等於穀章甫對昨夜的事就毫無掌握,正陽與蒼狼都是星將實力,如此實力的兩人一但真正放手一搏,其動靜絕對不是天罡武館這方寸之地能掩蓋的。”
“弟妹你的意思是,穀章甫已經知曉昨夜穀蒼狼與正陽兄弟沒有一戰?”方敬麵色更沉了,他雖然沉默寡言,但並不愚蠢。
“不錯,而且以穀章甫的才智,以及他對蒼狼的了解,當他確定昨夜之戰未進行,便極有可能推斷出這一戰會在今日,亦或明日、後天的短時間內發生,因此這幾日,穀章甫必定對我們天罡武館嚴密監控。”
程素香語氣中的擔憂更甚,她續道:“以確定必有一戰為前提,穀章甫斷斷不會放過正陽一戰之後元氣大傷的機會,他雖然不知約戰的真正時間,以及地點,但隻要他派人嚴密監視我們,這一戰的信息終究會被他所掌握……”頓了頓,程素香美眸中露出一份堅定。“……因此,我認為我們應該幹脆將這件事渲染的滿城風雨,吸引大批百姓來觀戰,以此牽製暗中蟄伏的穀章甫。”
將武決之事刻意渲染,引來大批百姓圍觀,借此對穀章甫形成牽製,讓他不敢妄動。
這便是程素香想出的應對方法。
對於這個方法,在場四人中,穀正陽與方敬都無異議,反倒是最後一人……穀星燚。
“娘,我覺得您這個方法並不是百分百的穩妥,百焰城的百姓時時刻刻關注我們天罡武館的動向,如果他們知曉爹親自出手與人武決,而且對手還是狼叔,那必定造成轟動,到時候確實能吸引很多百姓前來觀戰,言多眼雜,在這種情況下,穀章甫即便再欲除爹而後快,也必然有所顧及……但這隻是針對穀章甫明目張膽的動手來說。”
“嗯,明目張膽?燚兒你是什麽意思?”程素香麵露不解,不單是她,穀正陽與方敬的麵上也顯露同樣神色。
“嗯~~~,舉個例子吧,如果穀章甫不明目張膽的動手,而是讓他的人偽裝成被武決吸引來的百姓,暗中蟄伏,等到爹和狼叔一場大戰,精疲力盡,埋伏在暗中的人伺機製造混亂,隻需隨便營造類似強盜襲擊的情勢,到時候他便可趁亂動手。”
“跟隨而去觀看武決的百姓不是軍隊,一旦遭遇這種狀況,必定亂作一團,鳥獸四散,到時候他們非但無法牽製穀章甫,反倒會成為那些真正隱於暗處之宵小的擋箭牌,讓我們難以分辨。”
程素香與方敬麵色一沉,他們感覺穀星燚分析的不錯。
忽然,程素香心中一動,她挪步來到兒子身邊,別有意味地凝視兒子的雙眼。
“燚小子,敢把娘的計謀貶的一文不值,是不是想到什麽更好的辦法了?”
“燚小子?……娘,您什麽時候和狼叔、虹姐姐他們同流合汙了,而且,我隻是中肯地指出娘計劃中的破綻,哪有‘貶’,更不存在一文不值……”頓了頓,隨即忽然自信的一笑,續道:“……不過,如果要說更好的計劃的話,那倒還真想到一個。”
“上古的楚漢交戰時期,漢國將軍韓信向漢王劉邦提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順利麻痹當時比漢國強大的多的楚國,令漢國得到休養生息,壯大自己的機會。”
“我覺得今日之事,我們可以借鑒這一招。”說到這兒又是一頓,目光掃過父母與方敬。
“行了,別賣關子了,具體怎麽做,燚兒你應該有腹案了吧?”知子莫若母,如果不是丈夫和方敬在旁,此刻程素香怕是已賞自己兒子一記爆栗,或是送他一口自己親手製作,祛病活血的苦口良藥。
穀星燚微微一笑,接著道:“其實手法說穿了並不複雜,隻是在道義上,要讓爹受些委屈……,或者說,是娘和我受些委屈。”
這句話仍舊沒說到重點,卻是將氣氛渲染的更為撲朔迷離,程素香生出一股上前掐住兒子脖子,把他那一肚子滿腹經綸都晃出來的衝動。
萬幸,穀星燚沒有給她將這股衝動化為現實的機會。
“站在道義與親情的角度,爹與狼叔生死一訣,方大叔必須坐鎮武館無法前去,而羅大叔又被娘指派去采集應急藥材,因此決戰之時我和娘理應到場……”頓了頓,投給父親穀正陽一個略帶歉意的目光,續道:“……然而,我無星者之力,娘雖然醫術超群,但若論武力卻是平平,我們倆在場充其量隻能給予爹一種精神上的支持,而我相信,這種精神上的支持,即便沒有我們到場,以爹的心性意誌,在這方麵也不會有所缺失。”
“既然如此,又是在有穀章甫這等惡敵環視的情況下,與其讓我和娘僅僅起到一點精神支持的作用,倒不如取消這個可有可無地,助陣呐喊的角色,給爹,以及天罡武館一點實質性的幫助。”
“就如同之前所推斷的,穀章甫必定會派人監視我們武館,既然如此,我們不妨讓他如願,我們就采取之前娘所說的,大張旗鼓,滿城風雨的辦法,不過這個舉動的目的不止要讓穀章甫有所顧忌,更是要起到一個完全吸引住穀章甫目光的作用。”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由我和娘出麵,渲染出一份爹高調去赴武決的姿態,等我們將穀章甫的目光成功吸引到身上時,爹才和我們兵分兩路,無聲無息的前往紫禁山,赴狼叔的約戰。”
“穀章甫所派遣的探子能鎖定我和娘率領的大部隊,但以爹如今星將九重的實力,隻要一出城,沒有任何探子能追上爹的速度,到時候爹便是天南地北任翱翔。”
穀正陽三人麵麵相窺,驚歎!這是此刻三人麵上唯一的表情。
“燚兒,這個計劃,真是你一個人想出來的?”開口詢問的是穀正陽,雖然一直明白兒子的天才,但是在出謀籌劃這方麵,他卻未見過兒子如此驚豔的表現。
“一個人麽……,嚴格來說倒也不算一個人,孔子、老子、釋迦摩尼、孫武……他們諸位多多少少都有為這次的計劃出力。”少年半開玩笑的道。
《論語》《詩經》《道德經》《金剛經》《阿彌陀經》《孫子兵法》……這些上古典籍是少年如今最豐美的精神食糧,這些典籍中闡述的許多道理,在少年的計劃中都有體現。
就比如《道德經》第三十六章,將欲歙之,必故張之;將欲弱之,必故強之;將欲廢之,必故興之;將欲取之,必故與之。
少年欲從穀章甫處獲取一份為父親之戰掃除隱憂的利益,因此他先給予穀章甫所想要的,也即是穀章甫汲汲營營的武決的線索。
這便是《道德經》所說的,將欲取之,必故與之!
當然,穀星燚給予穀章甫的隻是刻意營造的假象,而欲從他那兒獲取的,卻是一份實質性的利益。
孔子、老子、釋迦摩尼、孫武……這些名字出口,在場三個成年人麵色各異。
當今之世並非人人都對上古之學感興趣,穀正陽與程素香不談,單單方敬來說,他對這四個名字的了解,其中一部分僅僅限於名字本身。
穀星燚獻上妙計,布局之機巧,策劃之奧妙,令旁聽的三人大受震動。
暮然,方敬神色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麽。
“燚兒,我有一個疑問,既然你確信以你爹的實力,隻要一出城,穀章甫的探子絕對跟不上,那為什麽還要安排你和弟妹做掩護,直接讓你爹甩掉跟蹤去赴約不就行了。”方敬一臉不解的問道,他本是不喜多言之輩,但今日穀星燚的表現實在讓他大跌眼鏡,因此下意識開了口禁。
“如果僅僅隻是靠我爹甩掉跟蹤的探子的話,雖然當時爹絕對能脫身,但事後穀章甫必定鋪展搜索,爹與狼叔約戰的紫禁山離百焰城並不算太遠,以穀章甫掌握的人力,雖然並非絕對,但還是有被他找到的可能。”
“但若是用我的方案,那一來穀章甫會將我和娘領導的隊伍鎖定為目標,如此自然而然的會放鬆其他方麵的關注度,二來,天罡武館館主將要武決的消息傳出,而且還是以大張旗鼓的方式,如此必定會吸引許多百焰城的百姓跟隨,欲一堵精彩的星者武決,這些百姓將令穀章甫疲於奔命,人手不足,如此便能將他的人力都耗在這件事上,騰不出其他的人力來進行大範圍搜索。”
三人麵上的驚歎更濃厚了。
“但是,燚兒,你又怎麽確定穀章甫一定會中計呢?”這次提問的是程素香。
“絕對的把握我當然沒有,不過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然而無限接近絕對的把握,我倒是很有自信。”言及“自信”,這一刻少年的語氣,神情,甚至是整個軀體,也確實在完美地詮釋著這個詞。
星靈沉寂的失落,四年背負“廢物”之辱的頹喪,這一刻通通自他身上褪去,所餘下的唯有自信,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
“穀章甫見到我們大張旗鼓的送爹去武決,便會認為我們的目的是吸引大量的百姓跟隨,以此牽製他,讓他不敢有所動作,因此在他看來,‘大張旗鼓’便是我們的王牌,但事實上,這隻是一麵盾牌,用來掩飾我們真正的目的。”
“穀章甫看破這麵盾牌真身的可能性雖然存在,但是微乎其微,而且更重要的是,一但我們以這種高調姿態出現在他麵前,麵對如此一個明堂耀目的目標,他絕不可能放任不管,因此為應對這種態勢投入人力已成為必然。”
“而隻要穀章甫為此投入人力,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程素香閉口不言了,就如同兒子所說的,這個世上不存在絕對,但他這個計劃,已經無限接近於絕對了。
“娘,我記得您以前告訴過我,我們百焰城有一種自古流傳下的習俗,名為稚女祈願對嗎?”少年忽然話題一轉,扯到這個上麵。
“不錯,不過稚女祈願的過程太過繁瑣,據我所知百焰城已經很久沒有人舉辦了。”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們天罡武館來終結這個‘很久’吧。”
“嗯,燚兒,你是說……”程素香隱約把握到穀星燚的思路,隻不過一時間她還無法完全透析一切關竅脈絡。
“我的計劃中有個重要環節,便是以大張旗鼓的方式吸引大量的百姓跟隨,然而這種行為說穿了,卻是將他們置於一定的險境中,更是多多少少會讓他們蒙受損失,而且最重要的是,最終結果,他們無法如願的見到一場精彩的星者武決。”
“因此,我們必須把這件事設計成一個美麗的誤會,稚女祈願將是這個誤會最合理的解釋。”
“我們可以用上武館裏那座星者專屬的轎輦,見到那座全封閉的轎輦出現,在加上我和娘,以及大量武館弟子隨同,旁人一定會認為轎輦中的是爹,我們是送爹去參加武決。”
“我們就是要百姓做出如此判斷,但是這隻能是判斷,絕不能是由我們親口告知的信息。”
“爹娘,我們可以事先安排我們的人混在人群中,讓他們以同為百姓的身份推波助瀾,加速誤判的發酵,如此,到了最後揭開真相時,使用星者專用轎輦是為了起到隔絕土塵的作用,而一路上我們武館的人任由百姓錯誤推斷,不做辯解,是因為必須守禁口少言的戒律的關係。”
“如此一來,百姓們雖然白跑了一次,但卻也不能怪罪到我們武館頭上,最多隻能怨歎這是一次老天爺的捉弄。”
穀星燚將計劃娓娓道來,全盤托出。
機關算盡的布局,麵麵俱到的謀略,這一刻,旁聽的三人麵上反倒不見驚歎,隻有一臉平靜。
或者說,麻木的平靜。
半響後,程素香忽然端詳著丈夫,隨即又摸了摸自己的麵容,最終視線才投向穀星燚。
“奇怪,以為娘和你爹的忠厚善良,兒子,你如此奸詐的一麵究竟是從哪兒繼承來的呢?”
“有時候,正正得負也不是沒有可能。”穀星燚滿懷自信的道出這一句,為這場計謀策劃畫上句號。
時空輪轉,少年的視線回返當下的廣南寺。
“娘,計劃成功了?”進入廣南寺中,少言寡語的禁口戒律,除了祈願的稚女外,其餘人已不必尊奉。
少年脫口而出的是一句問句,因為他瞥見一個百姓打扮的人自寺外進入,在一名武館女弟子的耳邊嘀咕了一會兒,隨後這名女弟子就來到娘的身邊,如法炮製。
因此,少年推斷這個人是武館安排在百姓隊伍中的人員,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麽,因此回來通報。
而依據之前的判斷,穀章甫那方麵對武館吸引大量百姓同行的做法,他們最有可能的應對方法就是讓他們的人喬裝打扮混入百姓中,伺機動作,而這些混入百姓中的人,見到轎輦中出現的人是良辰美景,而非他們預先認為的天罡館主,如此他們便會明白自己中計了。
既然明白中計,幕後主持著便不會在這廣南寺前浪費大量人力,他一定會撤走隱藏在百姓隊伍中的人,將這股力量轉移到真正該著力處,亡羊補牢。
因此,穀星燚早就和父母商討,讓同樣混入百姓中的武館弟子,一旦察覺數量相當的人流移動,尤其是不約而同的,明顯有統禦性的移動後,便立刻回報。
“剛才得到回報,你預計的那種相當程度的人員移動果然出現了。”雖然是自己生的,但程素香的語氣卻隱隱透露出幾分佩服。
果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繞程素香平素自詡為女中諸葛,然這一刻卻不得不承認,在布局策劃方麵,從未有過實戰經驗,一直紙上談兵的兒子已經勝過她了,而且勝的還不止一籌。
“既然這種情況出現,那就變相證明了之前的推斷沒錯,穀章甫確實在百姓隊伍中藏入了大量人手,如此一來,即便萬分之一的可能,他猜到我們的真實底牌,但他剩下的人力已不足以用來搜索出爹的行蹤了……”頓了頓,少年忽然扭頭望著東方。
“就不知爹那邊怎麽樣了?”
隨著少年的這句擔憂,時間回溯到天罡武館到達廣南寺門口的一個多時辰前。
百焰城東方十裏開外之地,紫禁山!
穹空中雲走風急,氣吞鬥牛,數億年一如往常的天象,似乎也為即將發生在這兒的驚世一戰而心起波瀾。
暮然,一道身影由遠而近,魁梧挺拔的身形,握劍之手不見一絲顫抖。
然而,那越過一簇簇半米雜草,堅定不移的步履間,卻顯露一絲蕭索無奈。
“曾經我認為,當日那一戰,是我們兄弟最後一次劍鋒相向。”穀正陽走的索然,語氣同樣索然。
這份索然的語氣,引出了百米外那道張狂霸道的身影。
同樣握劍在手,同樣前行的步伐,然而步履卻不見一絲索然,更不存在兄弟閱牆的失落。
“青天白日,你這輪‘正陽’反倒自己開始做夢了麽?穀正陽,作為一出生就和我命運糾葛的宿敵,你我之間若想要結束,隻有等其中一方真正倒下。”
穀蒼狼語氣亢奮,而他的劍更亢奮。
嗚嗚嗚——!
狼爪中的劍未出鞘,卻已響起一陣躁動,這把劍與它的主人一樣,非常渴望這一戰。
“哈,看到沒,不止是我,就連‘地門’都躍躍欲試。”
穀蒼狼語氣更為狂然,“地門”是他手中之劍的名字,目睹穀正陽孤身一人來赴戰,對於這不合常理的一點,穀蒼狼卻未透露半分疑惑。
或許,這一切根本不值得他在意,此時此刻,他所關注的隻有一件事……生死武決!
“蒼狼,我最後再問一句,你我兄弟,真要走到這一步嗎?”雖然明知不可能,但在心中那份螢火般微弱的挽回祈願促使下,穀正陽還是做出最後掙紮的一問。
“今日的紫禁山沒有兄弟,隻有……對手!”
鏘鏘鏘鏘鏘鏘——!
一聲“對手”,穀蒼狼手中之劍如受感應,自動激射出鞘,化作一道流星飛虹。
“好,既然如此,那我便如當年一樣,以‘天闕’回應你!”
“天闕”是穀正陽手中之劍的名字,天闕地門,一天一地,一陽一陰,就如同兄弟兩同為九紫天乙星火命,卻呈現兩種不同特質般,醞造出一股仿佛亙古便存在的……對立!
鏘鏘鏘鏘鏘鏘——!
一聲清脆銳鳴,穀正陽手中的天闕同樣激射出鞘,半空再現第二道長虹。
隨著兩道長虹現世,穀正陽與穀蒼狼同時飛身躍起,兩人的極速身形在空中躍出兩道瀟灑的拋物線,所引動的光芒,宛如兩道割裂青天的銳鋒斬擊,絲毫不輸兩劍所化的長虹。
呼吸間,飛縱的兩人各自追上化作長虹的雙劍,同時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在極速縮短。
終於,各自握上劍柄,四道劃破窮空的光流合並成兩道,隨即……
乒乒乒乒乒乒——!
銳鳴交響長空,一道紫火光芒在錯身間亮起,九紫之芒在這一刻,釋放出足以無視穹孔萬裏的璀璨,宣告這場星將巔峰的武決正式開啟。
至極嘹亮的一擊交拚,劍鋒相競,生死一決。
這一刻,數十年共生同長的過往棄如敝履,天闕、地門,運使各自兵器的兩人,全身心投入。
這一刻,他們隻有一種單純的身份,星武!
這一瞬,他們隻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勝負!
一擊交拚不分勝負,身形自半空落下,甫落地,穀蒼狼足下發勁,張狂劍意渲染著他的極速身法,不及眨眼間殺向自己的同胞兄長。
麵對穀蒼狼的步步進逼,心知退無可退的穀正陽,端正戰意,麵對急速襲來的那道身影,他不避不閃,甚至迎頭而上。
急速身法令兩人呼吸間再度接觸,當離穀正陽隻餘一米左右時,穀蒼狼足下猛然一踏,整個人飛騰而起,而在飛騰的過程中,他巧施勁力,騰升的身體運出一股旋勢。
旋勢運轉出,同時穀蒼狼右手反握地門,借旋勢使出一擊迅捷無倫的橫切,手握是劍,但運使出的殺招卻更接近刀法。
穀正陽眼神一動,注意力高度集中的雙眼,瞳孔一瞬間擴張。
同時,他一劍砍出,劍中蘊藏一股雄渾之力。
下一瞬,雙鋒交拚!
叮叮叮叮叮叮——!
清脆之聲再度劃破長空,也劃開兩道近身肢接的身影。
伴隨金鳴聲,穀正陽身影被瞬間擊退。
星將九重的力量,再加上那股疊加力量的旋勢,即便穀正陽已有準備,卻仍舊不敵這張狂霸道,卻又巧妙運使的一擊。
穀正陽身形震退,得到這份優勢,身為超凡武者的穀蒼狼自然不會放棄機會,地門劍流轉,身形瞬動再度攻來。
星將之狼瞬息間欺到穀正陽近身,地門劍倏然劃動。
叮!叮!叮!叮!叮!叮!
一輪不容喘息的劍砍刃削使出,就如同穀蒼狼之前所宣告的,今日的紫禁山沒有兄弟,隻有對手!
快,快的不容喘息!
疾,疾的風馳電鳴!
麵對地門劍一輪搶攻,本就因被震退身陷不利的穀正陽被動防守,天闕劍遊走在自己胸腹要害位置,盡擋地門的一擊擊淩厲攻勢,同時步下且擋且退,看似落入頹勢,但毫不紊亂的步法,卻又更像是在借退蓄勢,厚積薄發,謀求恰當時機的一招反攻。
轉眼間,穀蒼狼又將穀正陽逼退數十步。
暮然,穀蒼狼身上爆出一股耀眼的紫色煌芒,同時沉聲一喝:“狼牙掠殺!”
一聲狼牙掠殺,地門劍劍速驟然提升,劍上更凝聚著紫芒煌炎,一擊向穀正陽斬去。
霎時間,天罡館主穀正陽,逼命在即!
“狼牙掠殺!”穀蒼狼一聲銳喝,地門劍流轉巧奪,一擊斬向穀正陽。
麵對這奪命一擊,穀正陽天闕凜然應對,劍鋒反掃,準備與地門正麵一拚。
然而,就在兩道劍鋒即將再度肢接之際,淩厲斬下的地門劍忽地攻勢微偏,索命的斬擊化作巧妙的固鎖,借助肢體轉眼間將穀正陽持劍的左手扣鎖固定。
此時,穀蒼狼口中又吐出兩字。
“捕風!”
狼牙掠殺……捕風!
這才是這一招完整的名稱,單聽“狼牙掠殺”四字,便會感覺此招踴進霸道,是一招極具攻擊性與殺傷力的技法,然而尾隨其後的“捕風”兩字,卻真正透露這一招的底牌。
這並非是一記殺招,而是配合兵器施展的……鎖技!
在如今這個星者主導的世界,星者所使用的招數,無論是術法還是武功,都存在一個共同點。
這個共同點就是名字,星者所使出的招數,其名字不僅僅隻是一種對這個招數的形象描述,更存在某種類似靈言的作用。
在使用招數時喝出招名,能起到相當程度調整狀態,強化信心的效果。
甚至有些招數本身就不止一個招名,還配有一句、二句,甚至是一整段的咒語,這種情況一般在術者的招數中出現的比較多,不過武者領域中卻也不算少。
因此,星者對決時,無論武者術者都有喝出招名的習慣,這不僅僅隻是一種自古流傳的習俗,而是確實能讓威力有所提升。
握持地門之手鎖住穀正陽的左臂與天闕,同時,穀蒼狼右手化爪,一擊掃向穀正陽。
這一擊出乎穀正陽意料之外,他雖能做出應對,卻依舊慢了一步。
彭——!
淩厲一爪轟中穀正陽的胸腹要地,然而,這一擊落實,反倒是穀蒼狼露出一絲愕然。
作為招式源頭的他感受的分明,這一擊看似命中了穀正陽,但他親身感覺,卻好似擊在一層似軟似硬的東西上。
同時,印入穀蒼狼眼中的對手,身上浮現一道籠罩身體的紫火光芒。
“哈!”穀正陽怒喝一聲,一股雄渾星力自他身上震出,穀蒼狼頓時被震退,身形後撤十幾米。
雙足甫落定,穀蒼狼流轉地門,劍鋒遙指穀正陽。
“原來,你也已突破到第九重!”
星流護體,突破至星將第九重的一大表征,方才穀蒼狼那淩厲一擊,就是被這層護體星流擋下的。
“哈哈哈!好,這樣才有意思!”
本以為對手實力終究差自己一線,不想此刻卻是勢均力敵,麵對這層變數,穀蒼狼不懼不怒,反倒欣喜若狂,一身好戰之血因這份勢均力敵而激蕩澎湃。
這一刻,雲繞在他心頭的情緒,唯有……快樂!
更為張狂暢懷的劍意自穀蒼狼手中的地門劍上擴散出,劍意將地門劍激的“嗡嗡”作響,與他迎麵對立的穀正陽感受到這份劍意,同時他手中的天闕,似乎也感受到地門的心情。
嗡嗡嗡嗡嗡嗡——!
天闕同樣以一陣顫鳴回應,握劍在手的穀正陽霎時間品嚐到天闕的興奮。
天闕地門,兩把本為死物的兵器都能激蕩出如此戰意!
暮然,穀正陽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了,無論是否自願進行這一戰,他身為星武的事實都無法改變,既為星武,既在戰場,那就該戰的痛快,戰的投入。
驚覺到這點,穀正陽神情一正,眉宇間再無半分猶豫,張口喝道。
“烈陽展翼旋九霄!”
沉聲喝出招名靈言,左手握持的天闕,在穀正陽巧妙的手法間,流轉、翻飛、卷盤,同時穀正陽體內雄渾星力運轉,星力自經脈源源不絕注入手中的天闕。
一招武式轉眼間流轉至頂峰,穀正陽足下一點,整個人旋身而起,化作一道流斬光華,襲向穀蒼狼。
——哦!同樣是借旋勢增力的殺招!
穀蒼狼劍狂,武狂,眉宇間更顯張狂,然而那顆主導一切的武者之心,卻是狂中有靜,靜中有沉。
麵對穀正陽旋身而來的一劍,穀蒼狼全神貫注,爭取在最短時間內窺破變化。
穀正陽旋身而至,急速的身法將這一擊的威力增強至突破上限。
叮!
天闕旋斬而下,一擊掃中穀蒼狼用以阻擋的地門。
霎時間,穀蒼狼感受到這一劍中蘊藏的驚人力量,不但如此,他更有一份額外發現。
——嗯!招中藏勁未發……啊!不好,是連招!
驚覺這一劍的真相,穀蒼狼運轉體內星力,星力瞬息間灌入雙足,抽身便退。
果然,穀蒼狼退身尚不足一米,穀正陽這一劍中蘊藏的真正變化已施展出來。
烈陽展翼旋九霄!
旋,這個字才這一劍的真正殺招!
穀正陽身旋劍動,天闕在主人的運使之下,劃出一幕幕切金斷玉的橫斬。
一旋一斬,一斬一殺!
除了最初那一劍,每一擊中蘊藏的力量都不強,但因為旋勢的增幅,卻是越旋越快,越旋越疾,呼吸間已攻出數十斬殺招。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雖然在最後一刻察覺這一劍的真正殺招,抽身急退,但退身的速度終究比不上疊加的旋勢,穀蒼狼退身間舞動地門,不斷變化角度的地門擋在身前,力阻這數十斬臨身。
情勢非常戲劇性的逆轉,方才穀正陽還因為化解穀蒼狼之招且退且擋,但此刻卻已乾坤移位,換做穀蒼狼邊退邊擋了。
一擊一退,一退一擋,眨眼間耳中已響起數十次的金鳴交拚。
當——!
天闕旋勢的最終一劍,其勁力經由數十次旋身的疊加,就如同一道累積經年的山洪突然爆發,穀蒼狼依舊以地門擋擊,但不想這一劍中蘊藏的力量甚至比第一擊更強。
霎時間,穀蒼狼受雄力一震,退身數十米!
身雖退,但穀蒼狼卻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以他星者九重的眼力,不難看出穀正陽方才那威力絕倫的一劍,已是這套連招的最後一擊,他劍勢已盡,劍上已無後招了。
退身的穀蒼狼心下鬆了一口氣,正要調息因連招而略顯紊亂的內元星力。
下一瞬,穀蒼狼的瞳孔放大,視線中,劍勢已盡的穀正陽,借旋勢殘餘勢能,一躍而起,電光火石般飛身向他襲來。
劍勢已盡的穀正陽,承載這一擊的並非他手中天闕,而是……飛腿!
穀蒼狼身經百戰,眼力超凡,之前他判斷穀正陽劍勢已盡,因此下意識鬆了口氣。
然而,劍勢已盡並不代表攻勢已盡,武者可以刀劍攻敵,同樣也可以拳掌腿腳攻敵。
因此,穀正陽劍勢雖終,但真正致命的最後一招,卻是由此刻這飛身一腿而施展出!
“來的好!”穀蒼狼狂喝一聲,體內星力急速運轉,麵對穀正陽飛來的那一腿,他將星力灌入手臂,隨即一爪探出。
彭彭彭——!
狼爪對上飛腿,倉促出招,穀蒼狼這一爪雖仍舊建功,但他扣住了腿,卻無法盡擋穀正陽蘊藏這一腿中的滂湃星力。
呃!
一聲悶哼硬憋在喉間不發,然而體內血氣受此一力,卻是不可否認的略受折損。
損即是傷,因此這一戰……穀蒼狼先傷!
然而些許內腑創傷,絕不可能撼動穀蒼狼一身狂性,內腑雖痛,雙眼卻透露出更為激發的戰意,扣住穀正陽足底的那隻狼爪,微微發力,隨即猛力向下一扯。
呼——!
穀正陽被扯墜落,穀蒼狼足底發勁,在穀正陽墜落時,他反騰身而起。
眨眼間兩人已錯位。
下一瞬……,不,甚至還不到一瞬,騰身而起的穀蒼狼一個旋腿,被硬扯下的穀正陽聽風辨武,不及頭回間,已察覺一擊淩厲腿勁襲向後腦。
星流護體自然發動!
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