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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b00004 家宴有惡親,九天戰狼臨

  這是一個柔和邪氣與霸氣兩種截然不同特質的人,這兩種特質在他身上呈現出一股非常怪異的平衡,既融合相輔,卻又壁壘分明。


  此人單看容顏大約三十上下,然而渾身透出的一股狂放乃至狂暴的勃勃氣息,似乎又令他顯得更年輕些。


  白發及腰,狂霸不羈……諸如此類與沉淵若定的穀正陽無一絲相通之處,然而他身上一處卻與穀正陽如出一轍,慢步行來的他右手中同樣握著一把歸鞘的長劍,而且此劍散發著某種近似穀正陽手中之劍的氣息。


  此人一步一沉,每次落足仿佛都有一股波動自他腳下擴出,穀憲軍那幫人如受衝擊,隨著他的每一步逼近,這些人足下不由自主的後撤,為他讓出一片空間。


  轉眼間,此人已來到內廳的入口,即將踏入。


  呼——!

  忽地一陣破風之聲,月下再現一道迷離紅影,紅影飄忽不定,以極快的速度忽閃忽現,最終落在此人的後方。


  “義父,您也不等等虹兒,隻顧自個兒一個勁的飛。”紅影吐出一口勾人心魂的媚音,身形倏定的她,露出迷離紅霞間的真身。


  這是一位處處惹火的美人,翦水秋瞳,如楓紅印眸;柳眉芊芊,似彎月下凡;瑤鼻堅巧,聳奇峰俊拔;紅唇豔火,燃一寸芬芳。


  滿頭流螢秀發紮了個別具一格的散花髻,兩道發簾自左右眉峰垂下,令那張本就屬瓜子的臉型,更顯纖瘦嬌俏。


  此女一襲紅衣,然衣裝包裹下的身體,明明是少女,卻相比起大多數結婚生子的成熟婦人來,更為腴足。


  然而,這份腴足隻限於特定區域,在這範圍之外,少女身材修長,芊芊細腰不堪一握。


  少女身材高挑,即便站在那狂霸不羈的壯實男子身側,也隻比他矮半個頭,這份鶴立雞群足以令她傲視在場大多數人,隨穀章甫而來的那一行在她麵前,各個自慚形穢。


  尤其是五短身材個穀憲軍,結合男女的實際情況,穀憲軍在她麵前簡直就是一隻侏儒。


  她那聲“義父”,揭示她與狂霸不羈男子之間的關係。


  此女一出現,穀章甫同來的眾人中年輕的幾個頓時露出色授魂與的表情,反觀穀正陽這邊,五人的視線卻全集中在狂霸不羈男子的身上。


  沉默了數息,穀正陽最先開口。


  “蒼狼,想不到你會選擇此時此刻回來。”穀正陽的語氣多了份蕭索。


  狂霸不羈男子聞言,英眉一肅,嘴角掠過一抹不屑的邪笑。


  “蒼狼?穀正陽,我還以為你會親切的喚一聲……二弟呢?”


  穀正陽,穀蒼狼……,雖然氣質南轅北轍,但兩人卻是同母同父的兄弟。


  此時,穀星燚也上前一步。


  “好久不見,二叔。”下一瞬又轉向那惹火嫵媚的少女。“還有虹姐姐。”


  方才穀章甫一行來到,穀星燚從頭到尾別說向他們見禮,甚至屁股都沒離開過凳子,而他當時的那番做派,卻未得到穀正陽或是程素香的任何一句責言。


  但是此刻,無需穀正陽或是程素香提點,穀星燚便自動見禮,一進一出間差別待遇非常明顯。


  照理來說,穀蒼狼是穀正陽親弟,穀星燚的二叔,少年對他表現的熱絡尊敬似乎無可厚非,然而對於穀星燚表現出的尊敬,穀章甫一眾卻是各個麵露驚疑。


  穀蒼狼與穀正陽確實是親兄弟沒錯,但同時兩人也可說是武道上最大的對手。


  百焰城第一高手!


  這是百焰城民眾給予穀正陽的評價,但嚴格來說,認可這句話的隻是百焰城部分民眾,在這部分之外,有相當一批人認為這個“第一”的桂冠更該帶在穀蒼狼的頭上。


  穀蒼狼,穀正陽,這兩兄弟雖然自小同吃同住,一同長大,然而感情卻不似尋常的同胞血親那般深厚


  。


  兩人之間自很小起就存在一種競爭意識,這種競爭意識不分彼此,無論是穀正陽亦或穀蒼狼都有,隻不過因為兩個性格的關係,這種競爭意識所體現的方式不同。


  穀正陽性格仁善儒雅,因此他身上體現的是良性競爭,而穀蒼狼自小狂傲乖戾,他身上所體現的每每是惡性爭鬥,而且隨著年齡增長,越來越不擇手段。


  兩人這股瑜亮之情越演越烈,直到數年前,穀正陽被逼無奈與親弟劍刃相向,以武決勝。


  這一戰轟動整個百焰城,然而結果卻強差人意,雙方以平局收場,不分勝負。


  事後,穀蒼狼對於勝負不發一言,隔天便離開了百焰城。


  正是因為這一戰,部分百焰城民眾才會認為“第一”的名號應該屬於穀蒼狼。


  不過更多的人則認為是穀正陽顧及親情手下留情,才會造成平手局麵。


  因此,此刻見到穀星燚竟然對與自己父親勢成水火的穀蒼狼恭敬行禮,穀章甫一眾才會麵露驚疑。


  “好久不見,二叔。”這句話穀星燚自然是對穀蒼狼所說,但隨後的那句“還有虹姐姐”,卻無疑是說給那惹火的紅衣少女聽的。


  “乖啦,確實許久不見了,有沒有想念姐姐啊?”


  身為穀蒼狼的義女,練霓虹毫無疑問承襲了他部分的狂放,又糅合她自身那股天生的叛逆,即便在如此場合,依然旁若無人的地與穀星燚聊起家常來。


  穀蒼狼雖然與穀正陽關係不善,但兩人同吃同住,直到穀蒼狼當年離開百焰城之前,都是住在天罡武館裏,因此被他自小收養的練霓虹可說是與穀星燚一同長大。


  對於這位“虹姐姐”,穀星燚可說是懷有非常特殊的感情。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穀蒼狼者無善類,穀蒼狼性格乖戾狂傲,用以教授孩子的思維模式完全是依據他自身喜好的那一套,從小被如此教育的練霓虹,性格與普通小孩相比天差地別。


  事實上,穀星燚自小與這位虹姐姐的關係並不好,這位虹姐姐由始至終都未將穀星燚當年頭上的那尊“天才”王冠當回事,戲弄調侃惡作劇,再再觸碰穀星燚的底線。


  然而,諷刺的是,自從開脈失敗後,這位“虹姐姐”卻是為數不多對穀星燚態度前後不變的特例,在經曆變故後的穀星燚看來,相比起之前對自己眾星捧月,但在開脈失敗後態度立刻一百八十轉變的那些小人來,反倒是從頭至尾都不刻意對自己獻殷勤的虹姐姐來的順眼些。


  “在虹姐姐看來,我是該想,還是不該想呢?”麵對練霓虹的問題,少年未做正麵回答,而是反問道。


  “當然該想,不但該想,更該大想特想,若非如此,怎對得起姐姐不遠千裏為你帶來的這份生辰賀禮呢?”練霓虹變戲法般,翻手現出一個外觀精美的紅木禮盒,洋溢著嫵媚動人的魅笑,練霓虹將禮盒送到穀星燚手裏。


  少年打了個冷戰,以這位虹姐姐素來的表現,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別愣著,快打開啊,這可是姐姐費盡心力為你準備的。”


  不好的預感更強了,然而在今時今日能於生辰時收到一份父母之外的禮物,少年內心的喜悅卻也難以抑製的滋生。


  少年以非常緩慢的動作來打開木盒,過程中他秉持從自己娘那兒學到的,醫者望聞問切的四大要訣。


  盒子的材質鑒定確實是紅木無疑,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木香,少年腦中霎時間翻湧出相關紅木的一些資料,包括這種木質乃至木香最合適用來掩蓋哪些毒物的氣味。


  如此一盤算,少年稍稍安心,能被紅木木香所掩蓋的死物性質的毒物,據他所知都不是什麽凶悍角色。


  拋開這些,自小一起生活,穀星燚對於練霓虹的膽量有相當程度的了解,即便是四五年前,這位義姐惡作劇的手筆也已到了令人膽戰心驚的地步,時隔多年,即便打開盒子射出一條見血封喉的眼鏡王蛇來,少年也不會太過驚訝。


  少年緩緩開啟木盒,然而內中所納之物卻讓他頗為意外,少年自盒中取出那份特別為自己準備的禮物……


  饒是穀星燚經過了這四年磨練出的沉穩內斂,依舊忍無可忍的張口驚呼。


  “兜兜!!!”


  “錯,錯,錯,是千裏之外流仙城內第一名樓花魁蝶舞小姐,在魁選之日獻技時穿在身上,事後尚來不及清洗的獲勝戰袍!”


  練霓虹義正詞嚴的糾正穀星燚的錯處。


  千裏之外流仙城,第一名樓花魁,魁選之日穿在身上,事後尚來不及清洗……


  總結下來,這是一件女子穿過,經過一番大汗淋漓的表演,且脫下來後連洗都沒洗過的……


  ……


  霎時間,滿堂皆驚,就連穀章甫背後的那些隨從也是各個嘴巴張的如蛤蟆般。


  自己年僅十五歲的堂弟的生辰,當著堂弟父母以及一眾親友的麵,送他一件女子穿過的做禮物……


  靠!再彪悍也要有個限度吧!


  “虹兒!你太胡鬧了!”素來輕聲細語好脾氣的程素香破天荒怒叱道。


  作為一個母親,她當然無法接受有人在她兒子十五歲生辰時,送他一件女人穿過的當禮物。


  別說兒子隻有十五,就是五十也不行。


  練霓虹完全無視程素香的怒叱,依舊一臉笑盈盈地,仿佛自己送的是能令堂弟重啟星靈的靈丹妙藥般。


  相比起程素香,少年倒是非常平靜的將兜兜放回木盒裏,嘴上回應道:“為了我的生辰,真是讓虹姐姐費心了。”


  將木盒放好,少年隨即端起桌上的一壺酒,一手提著壺,壺嘴對準自己另一手傾下,晶瑩酒水霎時間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掌間。


  女子穿過的,而且還是大汗淋漓後未曾清洗過的……開玩笑!消毒哦!


  一邊喂自己手掌“品嚐”佳釀,少年一邊以平靜的語氣對程素香道:“娘,過會兒給我幾斤硫煌。”


  “嗯,好。”程素香即刻點頭,身為大夫的她瞬息間明白兒子要硫煌的用意。


  作為一款帶著微毒性的藥物,硫煌的消毒功效可比酒好多了。


  “哈,虹兒,看來星焱小子不太喜歡你的禮物啊。”穀蒼狼笑著道,他不過一句普普通通的話,然而一字一句卻渲染著他身上那股特有的狂放不羈。


  “看來確實如此,虹兒失敗了,看來隻得來年再努力了。”練霓虹柳眉低斂,那份失意的神情惟妙惟肖,分外惹人憐愛。


  單看她這一番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的表情,絕對想象不到這貨剛送了一件女子穿過的給自己僅十五歲的堂弟做生辰禮物。


  “行了!穀蒼狼,練霓虹,你們這對父女少在這兒攪和,今日我和章甫大哥來此是為通知你穀正陽族長的決定的,穀正陽,本家已決定下月中旬就派家族子弟赴喬家學習交流,你們父子還有二十天的時間可準備。”


  被穀蒼狼與練霓虹的突然來到打斷,獐頭鼠目的穀憲軍在經曆了最初對穀蒼狼的本能恐懼後,自認為有勢力龐大的穀章甫撐腰的他,壓下恐懼,更存著要搶回風頭的念頭,氣焰囂張的大發厥詞。


  五短身材,獐頭鼠目的穀憲軍大發厥詞,揚言穀星燚成為質子之事已成定局。


  霎時間,穀家五人默不作聲。


  半響後,穀正陽步踏沉重,來到穀章甫麵前,相隔不過一米的兩人目光對峙。


  見穀正陽走來,穀章甫身後的穀憲軍眾人下意識的步子後退,一臉嚴肅認真的穀正陽給人的壓力,絕不在狂霸不羈的穀蒼狼之下。


  步下一退,穀憲軍方才那份耀武揚威大發厥詞營造出的聲勢呼吸間蕩然無存,獐頭鼠目的他在這一刻看起來活脫脫一個小醜。


  穀正陽平靜卻堅定不移的目光與穀章甫對視,隨即沉聲問道:“名與利,真值得你做到如此地步麽?凡是做的太過,往往弄巧成拙,逼上極端。”


  穀正陽雖然仁善寬厚,但絕非蠢材,對於穀章甫積極促成自己兒子成為質子的目的,他洞如觀火,明鏡在心。


  南焰穀家族長之位是名,成為族長後獲得的種種好處是利,而令穀星燚成為質子,便是穀章甫確保他自身在即將到來的族長之爭中獨占鼇頭的手段。


  因此穀正陽才會有那一問。


  “名與利,真值得你做到如此地步麽?”


  確實,一旦穀星燚成為質子,身為質子之父的穀正陽受製於北焰喬家,自然無人願意這樣一個人成為穀家的族長,哪怕此人擁有百焰第一的實力。


  如此,穀章甫名利兼收,而所付出的代價則是……親情盡喪!

  而穀正陽後半句,“凡是太盡,往往弄巧成拙,逼上極端”則是在警告穀章甫,他穀正陽對族長之位原非誌在必得,但若對方為杜絕他這一潛在競爭對象,而向魔爪伸向他兒子的話,那本無心族長之人受此壓逼,極有可能絕地反彈,成眠之虎盡顯爪牙。


  以穀正陽素來表現,他對族長之位無意之說絕非信口開河。


  這一點相信明眼人不難看出。


  麵對穀正陽之問,穀章甫笑的陰沉,卻也笑的從容:“一山不容二虎,即便是無傷人之意的虎……”頓了頓,隨即嘴角溢出一抹意味深長的不屑笑容:“……更何況,不到揭開底牌的那一日,根本無從知曉,這隻虎究的真麵目竟如表麵上的素裹充饑,或者內藏擇人而噬。”


  穀章甫自認是虎,而能作為他對手的穀正陽,自然也被他看做是虎,雖然穀正陽素來表現的對族長之位不甚在意,但在穀章甫這種心機深沉,對世間一切充滿懷疑的人看來,這有可能隻是穀正陽偽裝出的假麵具,十年臥薪嚐膽,表麵淡薄,或許隻是為了族長競選那日一鳴驚人,振翅九天。


  穀正陽眼底掠過一絲失望,同宗同族,卻是如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懷坦蕩的穀正陽不由因有這種血親心生悲哀。


  此時,穀蒼狼忽然一步搶到兩人之間,狂傲睥睨的眼神掃向穀章甫:“卑鄙章,幾年不見,你已經色盲了不成,素果充饑也好,擇人而噬也罷,見到我,你認為印證的權利和你們這些旁支的還有半分關係麽?”


  伴隨著這句出口,穀蒼狼身上突然爆出一股驚擾六合八荒的氣勢,四周眾人受此氣勢衝擊,紛紛退步,即便是穀章甫,足下也後退了小半步。


  場上真正屹立不搖的隻有兩人,穀蒼狼,以及……穀正陽。


  “蒼狼,你……”程素香目露驚疑,穀蒼狼方才那句話,以及這股掃動全場,極具挑釁的氣勢,再再透露他的用心。


  “大嫂,我這人可是非常有始有終的,當年一戰我們未分勝負,今夜我們既然重逢,那就趁著這月黑風高的殺人夜決出個高下吧!”


  轟——!

  又是一股絕強氣勢自穀蒼狼身上爆散出,威臨煞氣激蕩他那頭及腰白發迎風狂舞,將他的身影渲染的宛如一尊降世魔王。


  穀蒼狼這番表態,頓時激的在場眾人七情上麵,穀章甫一眾聞他此言,除穀章甫依舊陰沉者臉外,其餘之人各個喜出望外。


  這些人雖然屬於穀章甫陣營,親眼目睹天罡武館這幾年在穀章甫的暗中推手下日漸式微,蕭索凋零,然而對於穀正陽這位百焰第一高手,他們中無論是誰都沒有正麵對決的勇氣。


  即便是他們跟隨的穀章甫,他們雖然有信心穀章甫在智謀手腕上遠勝穀正陽,然而若單論武力,穀章甫顯然不是穀正陽的對手。


  事實上,整個穀家若說在武力上有可能與穀正陽持平的,那就唯有曾經與他戰至平手的穀蒼狼了。


  然而此時此刻,這唯一的人選不但在暌違多年後突然回返,更火急火燎地正麵對穀正陽宣戰。


  眼前這一幕對於穀章甫一眾來說,無數是一則天大的喜訊。


  對他們是喜訊,對另一邊卻是絕對的噩耗。


  程素香、羅忠全、方敬三人頓時色變,對於穀蒼狼的實力,他們三人心知肚明,整個穀家若論單打獨鬥,唯有穀蒼狼能對穀正陽造成威脅。


  就如穀蒼狼那句“月黑風高殺人夜”,這兩人如果毫無顧忌的對招拚鬥,那結果很有可能便是其中一方命赴黃泉,甚至是同歸於盡。


  相較於程素香三人,穀正陽的麵色雖然凝重,但眼中卻無驚懼。


  穀家五人中,唯有穀星燚的神情相當奇怪,父親遭到二叔的索戰,甚至用“月黑風高殺人夜”言明不死不休,麵對這一切,身為人子的穀星燚眼中不見擔憂,反倒眉頭微皺,眼神空洞,似乎在思考著和當下一切不相幹的問題。


  穀正陽目光轉到多年不見的二弟身上,語氣低沉的道:“蒼狼,時隔多年,你還是那麽放不下麽?”


  穀蒼狼冷哼一聲:“哼,穀正陽,枉你身為武者,追求強大是武者的天命,連這都放下了,還配當一名武者麽?”


  “強大未必一定要通過生死較量來體現!”穀正陽反駁道,他這句中蘊含一股獅吼般的浩然正氣,四周之人聞言,神魂皆受激蕩。


  “荒謬,武者的強大隻能通過他人來獲得印證!”穀蒼狼反唇相譏的喝道,這一喝聲盡顯狂暴,仿佛天地間萬法規條皆不在他眼中。


  狂霸不羈,浩然正氣……,霎時間,兩者形成一種鮮明對比。


  既是對比,更是對立,乃至對峙,互不相讓,一觸即發!

  穀蒼狼一身狂然勃勃釋放,擴散開的威能震掃四麵八方。


  霎時間,無論穀章甫一眾,還是程素香四人皆被逼退。


  穀章甫一眾除穀章甫外,各個麵露驚恐,穀蒼狼此刻展現出的威勢,讓他們有一種麵對穀正陽的錯覺,這股氣勢中蘊藏的壓迫感絕不弱於穀正陽,甚至就連其中蘊藏的那股炙熱火能,也如出一轍。


  不錯,炙熱火能,九紫天乙星,火屬!


  穀蒼狼比穀正陽小2歲,是星宇曆90060年出身,取他年份最後兩位60,再以100減去60的40,以40除9餘數為4,因此穀蒼狼出生那年的當年星主為九宮飛星中的四綠招搖星,然而穀蒼狼覺醒星靈後,卻發現他也是火屬九紫天乙星星靈,他的情況竟與穀正陽相同,都是本命星靈與當年星主不相符的那種。


  事實上,九宮飛星流轉輪替的情況有兩種,順飛與逆飛,所謂的順飛,就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如此安順序的依次入主九宮格中的中宮,而逆飛,則是按照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的逆行順序,以這個順序依次入主九宮格的中宮。


  逆飛與順飛是九星輪轉每進行十輪後才出現一次替換變化,九十年逆飛,九十年順飛,合起來一百八十年為一個大輪回。


  目前的年份正是處於逆飛輪回中,因此用以取年份後兩位,再以100相減後除以9,以餘數對應當年星主的方法,如果是順飛的情況,那在計算方法上就要有些變化了。


  穀蒼狼同樣是九紫天乙火屬星命,然而他與穀正陽屬性相同,但此刻喧擾四方的氣勢中,那陣勃勃熱能卻昭顯著狂放奔烈,猶如萬裏林海中突然而起的一場滔天大火。


  相比之下,穀正陽同是九紫天乙火屬星命,此刻他身上散出的那股對抗穀蒼狼的熱能,廣博兼愛,猶如亙古便懸於高天的正午昊陽。


  同樣火屬星靈,卻是一陰一陽,一狂一德兩種截然不同的體現。


  麵對展露氣勢擋在自己麵前的穀正陽,穀蒼狼的麵上露出瘋狂亢奮的笑容:“好!穀正陽,這才像一個武者!”


  囂狂語氣惹動戰意,穀蒼狼火元勃勃,狂暴火能向穀正陽逼去,一場大戰眼看無可避免。


  一旁的穀章甫等人即刻退開,但退的同時,各個麵露得意,那一張張小人嘴臉,內心無疑是在乞求穀蒼狼能於今夜宰了穀章甫族長選舉上的最大對手,甚至是兩人同歸於盡,永絕後患。


  下一刻,一個青稚的聲音砸碎了他們的美夢。


  “等等,等等。”穀星燚快步搶到兩人之間。


  “燚小子,作為穀正陽的兒子,你此刻站出來喝阻雖然不算多管閑事,不過這件事可不是你那零星半點的實力能管的,看在你那聲‘二叔’的份上,老子這次就不計較你壞我興致了。”


  麵對狂霸外露的穀蒼狼此刻那份難得的寬宏大量,穀星燚毫無退縮之意。


  “二叔,我可不是‘阻撓’,而是‘質疑’。”穀蒼狼聞言一愣,身上囂狂如焰的勃勃戰意也為之一滯。


  不單穀蒼狼,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穀星燚身上,顯然是在等待口出驚人之語的他給出解釋。


  “二叔,當年你與我爹一戰之後,隔天便離開了百焰城,這期間虹姐姐回來過幾次,讓我們數度見證她的實力精進,但二叔你卻始終沒露過麵……”頓了頓,穀星燚的視線掃過一旁,眉眼俏眸間盡是得意,仿佛是因為送了件二手兜兜給他而正沾沾自喜的練霓虹,隨即目光再度落到穀蒼狼身上。“……物換星移,經過這幾年,二叔是否還擁有與我爹勢均力敵的實力,甚至退一步說,是否依然具備挑戰我爹的……資格!”


  “資格”兩字出口,即便是穀章甫這些旁人都感覺無比刺耳,穀蒼狼本人的感受可想而知。


  不知是不是怒極反笑,穀蒼狼忽然“嗬嗬”狂笑了幾聲:“原來這就是你的質疑。”


  “表弟,許久不見你可真是越活越童趣了,以你的實力,憑什麽對義父提出質疑?”練霓虹依舊溢著那份嫵媚動人的魅惑笑容,但言語間卻多了一分寒氣。


  方才為穀星燚送上生辰賀禮的那份善意,被這層寒氣蓋去泰半。


  同時,言語中那聲“童趣”,在場眾人都能自覺的將其翻譯為“幼稚”。


  “憑什麽……,哈,原來虹姐姐也如世間大批庸人一樣,鍾意這隻能彰顯徒勞無功的三個字,不過與我來說,比起‘憑什麽’,我更看重的是‘為什麽’。”穀星燚語氣充滿自信,並未因練霓虹言語間攻擊他自身那不堪的實力而有所折損,更未因那聲“童趣”而有所動搖。


  “況且,‘質疑’並非‘競逐’,不需要展現同等的實力,就以我們南焰穀家十年一度的族長選舉為例,選舉過程中,若參與的族人認為被選者不具備資格,便可提出質疑,這便是我們穀家延續多年的族風,如果以虹姐姐的觀點,難道曆代選舉中,那些提出質疑的族人都擁有與參選者比肩的實力麽?”


  此言一出,現場霎時間靜寂無聲。


  ——這小混蛋……雖然失去星靈成為廢物,卻還是如此伶牙俐齒,甚至更勝當年。


  穀章甫心念流轉。


  穀星燚天才之名在南焰穀家中早有流傳,他之天才不止體現在星靈方麵,更著顯於靈智早熟,事事超越同齡人一等,甚至二、三等。


  四年前那次不幸僅僅折損了穀星燚的星靈天賦,而他其他方麵的非凡表現卻未受影響,隻不過如今的世界是星者的天下,隻要星靈不顯,即便在其他方麵表現的再天才,任然難逃一聲“廢物”。


  若是放到降星之前的上古時期,以穀星燚那足堪比肩上古秦國十二歲便拜相之天才少年甘羅的天縱才情,恐怕早已大有作為了。


  “質疑,競逐……哈,燚小子,看來四年前那次意外,倒是未將你的舌燦蓮花一同奪取……對我的實力有所質疑是麽?那你欲如何呢?”穀蒼狼一身狂焰絲毫不斂,饒有興趣地問道。


  穀星燚微微一笑:“麵對‘質疑’,以最具說服力的事實還擊,無疑是最快捷有效的做法。”


  此言一出,少年的視線同時移動到在場某個人身上……


  穀章甫!


  “麵對‘質疑’,以最具說服力的事實還擊,無疑是最快捷有效的做法。”


  最具說服力的事實!

  穀星燚所質疑者是時隔多年後,穀蒼狼是否任然具備挑戰穀正陽的實力。


  當年穀正陽與穀蒼狼一戰的結果表麵上是平手,距當日之戰已過去數年,這期間穀正陽勤於修練,實力日日精進,不久之前甚至突破到星將第九重,等於半隻腳踏入星爵門中。


  以穀蒼狼之於穀正陽的競爭意識,按道理這幾年他自然不可能疏懶,而且以他的性格,修練起來必定更為肆無忌憚,不計後果。


  如此過了這幾年的穀蒼狼,先不說有沒有戰勝穀正陽星者第九重的實力,至少在挑戰資格上,絕對毋庸置疑。


  然而,這個結論嚴格來說隻是一種推斷,無限接近事實的推斷。


  穀蒼狼因為當年一戰性格大變,離開百焰城的這幾年疏於練功,實力大減……這種可能性雖然不高,但客觀來說卻也存在。


  此刻是穀蒼狼主動向穀正陽發起挑戰,作為被挑戰的穀正陽一方,提出讓穀蒼狼先證明自己有挑戰資格的要求,倒也合情合理。


  而且,言語中對穀蒼狼提出自我證明的穀星燚,那一刻的目光毫不掩飾的投在穀章甫一眾身上,這番舉動無疑是在暗示……,或者說明示,讓穀蒼狼以穀章甫一眾作為證明自身實力的對象。


  “燚小子,你想讓我借這些家夥先露兩手?”


  “‘兩手’未免嫌囉嗦,高手出招,一式足以。”


  穀星燚麵上那抹稚嫩笑容消失,最後那八字說的斬釘截鐵。


  霎時間,在場眾人感受到一股氣勢逼麵而來。


  穀星燚星靈沉寂,如今的他對這個世界來說,根本就是一個廢物。


  然而,他那“高手出招,一式足以”八字,卻讓在場眾多星者感受到一股字裏行間的不可撼動。


  在場眾人中以穀正陽,穀蒼狼,穀章甫三人實力最強,正因為實力強絕,三人才對這三字產生共鳴。


  三人感覺穀星燚這八字鏗鏘有力,實力修為一旦到達某種程度,舉手投足間便可毀天滅地,對於這樣的人來說,一招之別,已經足以決出生死。


  因此高手勝負,往往就在一招之間。


  這一刻,不獨身為父親的穀正陽,就連穀蒼狼與穀章甫都驚歎穀星燚那遠超同齡人,甚至淩駕眾多平凡星者的不凡見識。


  同時,心機詭詐的穀章甫,更在這八字中嗅到一份連他都不得不心生警惕的智謀算計。


  一招機會,卻要展露出足以挑戰穀正陽的實力,因此這一招必定是氣勢磅礴,雷霆萬鈞,一擊便破敵於劍下。


  如此的一招,其中蘊藏的攻擊力比一般狀態下的四、五招,甚至十招都強,來勢必定凶猛。


  穀星燚暗示穀蒼狼選擇穀章甫一眾作為顯露實力的踏腳石,更將一頂“高手”的帽子扣在穀蒼狼頭上,要他“一招”顯威。


  穀蒼狼的原話是“露兩手”,而穀星燚卻說“高手出招,一式足以”,如此舉動表麵上看似規減了穀蒼狼的攻擊,讓穀章甫一眾承受的壓力從“兩手”減弱到“一式”,但實則卻是將情勢推動至更險惡的境地,挑撥穀蒼狼一出手就是最迅猛之力。


  而這番挑撥,穀星燚付出的代價僅僅是那明讚暗激的“高手出招,一式足以”八字。


  穀章甫自問也是心思詭詐,八麵玲瓏,極其善於設局鬥智之輩,然而若是將自己與穀星燚易位,他自問不可能想到比穀星燚字數更少,且又能起到同等效果的語句。


  想到這兒,穀章甫腳底莫名湧起一股寒氣。


  ——狗崽子!好敏捷的思維反應,好陰險的算計,幸好老天幫忙,這小狗崽如今已經是個廢物,若是當日他開脈不出意外,讓他安安穩穩的成長十年……不,就算是五年,以這份心機,再配上那時的實力,整個南焰穀家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穀星燚出口挑撥穀蒼狼對上穀章甫一眾,雖然隱藏在“一招”中的那份用心非是人人能察覺,但若單以要穀蒼狼以穀章甫一眾為踏腳石這點,少年的語句已可說是明示。


  將這番明示收在耳中,穀正陽沉默了一會兒,感覺兒子這番行為不妥,就要出口教訓。


  然而,他未開口,妻子程素香已搶先一步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別那麽做,穀正陽話到嘴邊,但礙於悍妻慈母,隻得忍了下來。


  此時,麵對穀星燚的要求,穀蒼狼放聲狂笑起來。


  “哈哈哈,先示意我以這群家夥為證明實力的試驗品,後又來上一句‘高手出招,一式足以’……燚小子,上古的司馬昭之心,此刻可明明白白地印到你身上了。”


  “二叔的指控過激了,侄兒我隻是給出最合理的建議罷了。”穀星燚年紀輕輕,然而麵對氣勢逼人的狂傲二叔,卻是沉穩冷靜。


  “二叔,首先我向二叔推薦的試招人選,是因為此刻在場除他們之外,其餘皆是天罡武館之人,而所有天罡武館之人都與我爹息息相關,你無論傷殺任何一人,都有可能影響到我爹的心境,令他在戰鬥中發揮失常,二叔你等待這場對決多年,想來最終欲得的不會是一句勝之不武吧,因此,二叔施招展現實力的對象,以此時此刻來說,那就隻有……”少年攤手朝向穀章甫一眾,此刻他暗示明示都免了,直接拱手請君入甕。


  一頂“勝之不武”的帽子扣下,穀蒼狼霎時無聲,就如穀星燚所說,今日若戰勝穀正陽,那他最聽不得的就是“勝之不武”這四字。


  但就如穀星燚所分析,如果他施招的對象是穀正陽在意之人,那在旁人看來,穀正陽心性必受影響,而自己的勝利,也會被解讀成非真正實力,而是行了卑鄙的擾心手段。


  “再說那‘高手出招,一式足以’,二叔,侄兒我年輕不假,甚至並非星者,但就這八字而言,侄兒卻不認為是自己見識淺薄,解讀錯誤,這八字是侄兒研讀我朝祖皇傳記後,根據傳記中祖皇多次對敵時的經曆,濃縮凝聚出的八字,祖皇的武道精華。”


  燊國的開國祖皇是位傳奇人物,傳說他戎馬一生,在很年輕的時候修為便到了至高的星王境界。


  後世的燊國皇帝將這位祖皇的生平事跡編輯成書,尤其是祖皇一生經曆的大大小小數百戰,幾乎都記錄在冊,這本書被稱為祖皇傳記。


  早在數百年前,祖皇傳記便流傳天下。


  時至今日,祖皇所經曆的大大小小之戰,早已成為一個個膾炙人口的故事。


  而在這一個個故事中,祖皇那冠絕天下的星武之力最為人津津樂道。


  在這數百段描述祖皇絕世武力的故事中,“對峙一日一夜,出手刹那間分出勝負”“祖皇連避三十多回合,隨即一招製敵”……諸如此類的敘述在這部傳記中出現的頻率非常高。


  雖然整部傳記沒有一句祖皇親口敘述,類似“高手一招勝負”的斷言,但傳記中祖皇無數次的表現,再再說明這位立於星者巔峰的人物,在此事上所擁有的觀點。


  因此,當穀星燚“祖皇傳記”出口,即便狂傲如穀蒼狼,聽聞“祖皇”之名,也不由收起麵上的輕蔑。


  “因此侄兒我才說,二叔的指控過激了。”


  “照你的意思,我今夜想要挑戰你爹,就必須在這幫小人中挑個倒黴蛋顯顯身手嘍?”穀蒼狼沉默了半響後如此問道。


  “這不是照我的意思,僅僅是出於對比試的最終結果其公平性的考量。”


  穀星燚將自己身上的責任卸的幹幹淨淨,一口咬住穀蒼狼無法割舍的“公平性”,這句話不啻變相承認,穀蒼狼今夜唯有在穀章甫眾人身上露一手,才能挑戰穀正陽。


  忽然,穀蒼狼放聲狂笑:“哈哈哈,燚小子,好明目張膽的借刀殺人呐!”


  “欸,二叔,今日是我的生辰,我實在不想天罡武館的土地上沾染一些閑雜之血,因此,借刀確實,殺人還請二叔把握分寸。”


  穀星燚此言一出,一旁被愛妻拉住的穀正陽眼神稍稍緩和,他本不讚同兒子挑撥穀蒼狼與穀章甫一眾對上的舉動,然而欲出麵喝阻的他被妻子拉住,此刻又見兒子行事還算有分寸,便決定先在一旁靜觀其變。


  穀蒼狼露出一抹嘲諷的邪笑:“想要借刀,卻還立下諸多限製,燚小子,生辰之夜,送你一副‘得寸進丈’的對聯如何?”


  得寸進尺這個成語,原是比喻有人貪心不足,得了小的,還要大的。


  此刻穀蒼狼將“尺”改為“丈”,那就是要更大的了。


  “隻有‘得寸進丈’那最多算是一副橫批,如果二叔要送的話,還得湊出上聯和下聯來,嗯,讓我想想……哈,有了,月黑風高生辰夜,狼叔一式賀歲成!”


  上聯,月黑風高生辰夜,下聯,狼叔一式賀歲成,橫批,得寸進丈!


  整個內廳霎時間陷入一種怪異的寧靜中,出口成章,七步成詩,眼前這小子雖然在星者道路上是個毫無水分的廢物,然而撇開星者不談,他所展現出的天賦才情,卻活脫脫依舊是當年那位名動百焰的第一少年天才。


  見眾人被自己脫口成章的才情震住,穀星燚的眼底掠過一絲得意之色,而且下一瞬,察覺到自己的心情,少年即刻收斂心神,將眼底的得意收斂的半點不露。


  若是四年前,四周這種萬眾矚目的視線一定會讓他享受非常,然而過了四年,經曆了那場開脈失敗,少年對眼前這粗淺表象的萬眾矚目早已看淡,雖然他終究不是聖人,內心仍舊有些許浮動,不過總體來說,對於這種虛榮他已經看的淡如清水。


  倒不是說年紀輕輕的穀星燚已經完全摒除了虛榮,隻不過經曆了這四年的種種,少年的精神年齡大幅度跨越,如今的他即便對虛榮仍舊有所渴求,卻已不是如此表麵的程度。


  收斂心神,少年略帶失望的眼神投注在穀蒼狼身上。


  “二叔,以我爹實力,眼前這些人無論是誰,都能做到不殺而敗,如果僅僅這樣就讓二叔感覺為難,那侄兒勸你還是別挑戰我爹了。”


  四兩撥千斤,以穀正陽為支點,借杠杆原理將一股極大的力量撬向穀蒼狼,巧妙的手法頓時將穀蒼狼激的不輕。


  “我不如你爹!?”穀蒼狼語調拔高,一雙邪異的雄瞳在怒火下顯得更為凶煞逼人,視線轉動,一對凶瞳向穀章甫一行掃去。


  “喂!穀蒼狼,你別犯傻,你難道聽不出這小混蛋在挑撥離間麽?”穀蒼狼凶瞳掃來,卑鄙醜陋的穀憲軍下意識後退一步,色厲內荏的喝道。


  穀蒼狼未做回應,穀星燚卻已失笑道:“哈,狼叔,原來在他們眼中,你竟然是連如此淺顯的激將法都無法識破的蠢類。”


  少年說的坦然,言語間毫不避諱地坦誠自己在用激將法。


  少年的言語乍聽之下仿佛認罪,但實則卻是更進一步的挑撥,而且由於他坦誠自己用激將法,隱藏在言語中的用心霎時間從陰謀轉變為明謀,更為明目張膽。


  甚至少年還偷換概念,開口質問穀蒼狼的隻有穀憲軍一人,但少年言語間卻用“他們”,不著痕跡的將穀章甫一行都包括了進去。


  “小王八蛋,還敢火上澆油!?”穀憲軍惱羞成怒,霎時間不顧自己的身份,更不顧自己此刻身在天罡武館的地頭,“小王八蛋”四字脫口而出。


  原本穀正陽見兒子汲汲營營挑撥二弟先對上穀章甫一行,正直無私的他不滿兒子的舉動,正要不顧妻子的攔阻出口嗬斥,然而他尚未出口,“小王八蛋”四字已入耳。


  穀正陽霎時間麵色一沉,無論兒子做的對不對,兒子身為天罡武館的少主,他穀正陽之子的身份都不會改變,兒子若是小王八蛋,那他穀正陽不就是大王八蛋了。


  天罡館主霎時間怒火滿腔,那句已到嘴邊的叱喝,硬生生按了下來。


  麵對穀憲軍那聲“小王八蛋”,穀星燚嘴角掠過一絲冷笑:“火上澆油?……哈,就你們這幫庸才,有資格讓我狼叔這把九紫星火的火上澆油?不過對此我深表懷疑……”頓了頓,少年收起那抹冷笑,神色嚴峻地續道:“……我們天罡武館平日裏人人神風俊秀,氣宇軒昂,與‘王八’素來無緣,如此的天罡武館若仍舊被你穀憲軍找到了什麽能與‘王八’扯上關係的,那唯一可能便是因為今日的武館多了一批閑雜人等,大失公德心的將王八氣帶入我天罡地界了。”


  “……那唯一可能便是因為今日的武館多了一批閑雜人等,大失公德心的將王八氣帶入我天罡地界了。”


  隻有真正的王八能身帶王八之氣。


  口出此言,穀星燚的視線更是恍然大悟的在穀憲軍身上打量,眼前這位獐頭鼠目,五短身材,兼大腹便便,身體鼓四肢尖,以形貌來說倒是活脫脫一隻大王八。


  霎時間,品出穀星燚言中之意的眾人各個麵色古怪,甚至就連穀章甫一眾的個別人物,也是一臉忍著笑的神情,視線不時偷偷掃向穀憲軍。


  不掃還好,越掃便越感穀星燚形容的貼切。


  噗嗤——!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卻是與穀蒼狼同來的練霓虹,紅粉菲菲的她掩口嬌笑,霎時間明豔如花,展現驚人美態。


  練霓虹這一笑,讓穀憲軍大感麵上無光,王八自有龜鱉怒,穀憲軍目露凶光,踏前一步逼近穀星燚。


  “小王八蛋,你敢出口傷人!?”


  麵對逼來的穀憲軍,連星者都不是,實力與他天差地別的穀星燚半步不退。


  “出口傷人?哈,從你穀憲軍口中脫出的那句‘小王八蛋’,那才是王八出口傷人,至於我這個‘人’所言的麽,不過是闡明事實而已。”


  王八出口傷人!


  穀憲軍這隻五短獐頭的“王八”,傷穀星燚這個“人”。


  “小王八蛋”四字最早是從穀憲軍那張糞口中噴出的,這四字不但辱及穀星燚,更是將穀正陽,程素香,甚至整個天罡武館都羞辱了進去。


  然而當時鱉口噴糞的穀憲軍,可沒半點“出口傷人”的覺悟。


  既然他無法自行覺悟,那穀星燚就助他覺正。


  言語交鋒再度失利,穀憲軍惡向膽邊生,羞怒間終於忍不住掄起一掌轟向穀星燚。


  穀憲軍雖然是龜鱉的五短身材,然而身為星者的他,這一掌即刻顯現非凡威力,掌未至,掌風已逼的少年衣衫貼體,一股窒息感瞬間襲來。


  少年心裏清楚,穀憲軍雖然隻是穀章甫身邊的一個小醜,然而麵對“廢物”的自己,他這一掌絕對致命。


  然而,清楚這點的少年,身不動,麵對迅捷無倫襲來的那一掌,無一絲要回避的意思。


  雖然以穀星燚的實力,就算有心要避,也不可能避開,但避不開是一回事兒,完全不避又是另一回事。


  事實上,穀星燚不閃不避是有原因的,他有信心在場眾人中,至少有兩人能令他免於這一掌的傷害,一個當然是星將九重的父親穀正陽,而另一人麽……


  呼——!

  穀憲軍快,另一道狂霸不羈的身影比他更快,穀蒼狼動如蒼狼撲獵,不及眨眼間,高壯健碩的身軀已擋在穀星燚身前。


  穀蒼狼的極速身法讓穀憲軍反應不及,催動的掌勢已不可能收回。


  彭——!

  一聲震耳巨響,穀憲軍的一掌印在穀蒼狼的胸口,一道衝擊波以穀蒼狼的胸膛為中心,極速向外擴散。


  霎時間,眾人隻覺一股強勁利風撲麵,方才兩名進入內廳報信的家丁受此一力,當場被震的倒地。


  同時,那桌程素香精心準備的酒菜也受利風摧折,眼看就要雞飛蛋打,盆飛碟散。


  穀正陽忽地袖口一揚,一道柔和暖風化出,將襲來的氣勁盡數抵消。


  目睹襲向兒子的一掌被化解,察覺丈夫的護愛之舉,程素香對丈夫投去一份感激的眼神,她明白丈夫是不忍她精心炮製的佳肴被破壞,這才出手的。


  穀正陽又是兩道袖風放出,被震倒的兩名家丁借風而起,兩人雖然倒地,不過並未受什麽傷。


  天罡館主揮手示意兩人退出去,兩名家丁如蒙大赦,小跑著離開這不知何時會殃及池魚的內廳。


  穀正陽平日裏治下嚴謹,且有一套特殊傳喚手段,因此此刻雖有穀章甫一眾登門踏戶的入來,館中留守的弟子卻仍未一擁而入,隻有這兩名身負通報任務的家丁入來。


  此時,目睹穀蒼狼被一掌印在胸口,一旁的練霓虹麵露驚容。


  “義父!”


  “放心。”麵對義女的驚呼,胸口受掌的穀蒼狼神態自若,嘴角的那抹嘲諷自受掌的那一刻,便不曾消失。


  “穀蒼狼,你……你……”奪命之掌依舊印在穀蒼狼的胸口,龜鱉體型的穀憲軍的嘴展現出另一種與龜鱉有些沾親帶故的蛤蟆特質,張的老大的他語露驚惶。


  在他的認知中,如此不閃不避的胸口一掌,穀蒼狼此刻即便沒有不支倒地,也該嘴角掛血才對,萬萬不該是如此雲淡風輕,不痛不癢的這副神情。


  “星士六重天……”穀蒼狼慧眼如炬的道出穀憲軍的實力,下一刻目光流轉,落到後方的穀章甫身上。


  “喂,卑鄙章,你就準備靠這種廢物幫你登上族長的寶座?”語氣中充滿輕蔑與不屑。


  “穀蒼狼,你……”被人指名道姓的冠上“廢物”之名,穀憲軍氣的王八冒煙,不過他後麵的話尚來不及脫口,已被穀蒼狼不耐的打斷。


  “你什麽你,活了幾十年,浪費了家族不知多少靈丹妙藥,卻隻堪堪星士六重天,比起那些一生與星者無緣的凡人,你不但是廢物,更不知廉恥。”言語間,穀蒼狼運轉體內星力,一股爆炸般的威力自他受掌的胸口震出。


  噗——!

  穀憲軍隻覺一股雄力沿著自己的掌心回襲,驚濤駭浪般的力量瞬間就摧毀他體內的星力防護,呼吸間,穀憲軍隻覺五髒六腑翻江倒海,一口鮮血瞬間忍受不住,噴了出來。


  滋滋滋——!

  鮮血噴向穀蒼狼,然而血滴近身,卻發出一陣如同將滾燙的開水澆在地上般的聲音。


  在四周眾人詫異的視線中,穀憲軍噴出的血盡數被穀蒼狼身上一層紫色的光芒擋住。


  九紫星火,星流護體!

  霎時間,沒有人再關心穀憲軍的受傷,九紫星火,星流護體的出現,將事情指向了最出人意料的那個答案……


  星將九重!


  “燚小子,如何,你狼叔我還需要證明什麽嗎?”將穀憲軍一舉震翻,穀蒼狼的眼神未在這隻喪家之鱉的身上多留半分,囂狂威絕的視線落到穀星燚身上。


  星流護體,踏入星將第九重的標誌,沒有什麽比這更有說服力的了。


  見穀蒼狼竟然也如同自己父親般,達到了星將第九重的境界,穀星燚的眼中無法抑製的流過一絲驚愕,然而這抹驚愕一閃即逝,下一刻又恢複平靜無波。


  “先恭喜狼叔登臨星將第九重,第九重之後,相信星爵也是指日可待。”


  穀星燚拱手施禮,神情真誠。


  “燚小子,你這番話未免假過頭了吧,我的修為越高,你爹就越危險,雖然你年紀輕輕,但以你素來的天才,這層關聯不會窺不破吧?”


  “狼叔,你和爹都是嗜武成癡的人,對手難求,侄兒當然在意爹的安危,不過同時我也希望爹能尋得一名真正值得追趕的對手。”


  穀星燚語氣不卑不亢,他雖非星者,但這番言語卻體現出對星武之道的尊重,以及他作為一名凡人對武者精神的感悟。


  同時,那“值得追趕”四字,也側麵透露出穀正陽現今的實力未到星將第九重,境界在穀蒼狼之下。


  穀正陽突破星者第九重是今天的事,此事除了席上的五人,再無知情者,因此穀章甫等人對於“值得追趕”四字並未顯露懷疑。


  穀蒼狼露出幾分滿意的笑容:“想不到,素來詭詐的你到還有幾分武者精神,隻可惜你星靈沉寂,無論武者還是術者,都沒你的份了。”


  穀蒼狼破天荒露出一絲惋惜,下一瞬他神色恢複狂然:“燚小子,星流護體顯露,對於你狼叔的實力,你還有所質疑麽?”


  “實力當然不會,不過質疑麽……”穀星燚頓了頓,視線隨即掃過穀章甫一眾,“……狼叔你確定要在一幫別有用心,卑鄙無恥之徒的環視下,冒著被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危險,和我爹生死互博?”


  卑鄙無恥之徒環視,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少年的用詞霎時間點出此刻暗流洶湧的情勢,更點出穀章甫一眾的內心。


  穀章甫一眾各個惱羞成怒,然而其中幾人麵上也露出心虛。


  如果今夜穀蒼狼與穀正陽真拚了個兩敗俱傷,那這些人心知肚明,為首的穀章甫怕是不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卑鄙無恥之徒麽……,這番考量倒也不算杞人憂天。”穀蒼狼的視線掃過穀章甫一眾,同時掌上虛扣,一道勃勃躍動的紫色火焰出現掌心。


  這番舉動無疑是對穀章甫一眾的威逼,顯然穀蒼狼認同穀星燚那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推斷。


  穀章甫一眾,除穀章甫外齊齊後退一步,星將第九重的實力,隻要穀蒼狼有心,絕對能斬殺他們中任何一人。


  此時,自踏足天罡武館後少有言語,一直任由穀憲軍那隻王八小醜在前台蹦躂的穀章甫,同樣一步跨前,一股不凡威能自他身上散出。


  星將級的實力,雖然未達到九重這等即將突破的程度,但以在場眾人來說,卻是除穀正陽與穀蒼狼之外的最強者。


  “蒼狼回歸,時隔數年,族弟得以再續天倫之樂,看來今夜我們這些‘外人’拜訪的著實不巧,既然如此,我們這便為族弟讓出重續親情的空間。”穀章甫語氣陰沉,“天倫之樂”“重續親情”等在時下這種穀蒼狼絕意與穀正陽生死一戰的情況下說出,諷刺之意味十分明顯。


  這穀章甫一開口,言語間盡顯城府,對於同行的穀憲軍因穀星燚挑撥而被穀蒼狼所傷之事,無一絲情緒的表露,不驕不躁,陰沉淡定,與穀憲軍方才那般跳梁小醜般的行徑天差地別。


  “多謝族兄成全,忠全,替我送客。”穀正陽神色如常,對一旁的羅忠全吩咐道。


  緊接著,他又續了一句:“忠全,夜已深,族兄平日甚少來訪我們天罡武館,恐不認得回返之路,你帶上三十名弟子為族兄引路,務必確保族兄能安然返回。”


  穀章甫是即將角逐南焰穀家族長之位的最有力人選,如此的他帶著十數名隨從,在這百焰城中走夜路竟然會迷路,這份擔憂無疑才是真正的杞人憂天。


  穀正陽當然不是杞人,自然也不會行憂天蠢事,事實上,他吩咐羅忠全協同三十名弟子送客,其目的隻有一個,便是變相的告訴穀章甫一眾,踏出武館大門後,便老老實實的離去,莫再存任何宵小心思,欲折返取那漁翁之利。


  羅忠全加上三十名武館弟子,這個陣容自然不是穀章甫一行的對手,然而雖然不敵,如果兩方衝突,羅忠全至少能做到把動靜渲染地驚天動地。


  穀家祖訓早有嚴戒,競逐族長的候選人之間,可在台麵上良性競爭,卻不容許私下派係之間惡鬥。


  南焰穀家創立數百年,時至今日這條嚴戒雖然早已失去真正的約束力,但在表麵上眾人依舊不敢明目張膽違背。


  羅忠全領命,來到穀章甫身旁做了個“請”的手勢。


  穀章甫轉身離去,一眾人跟隨在他之後,其中兩人將倒地的穀憲軍抬起。


  然而,穀章甫方走出沒幾步,忽然轉過頭來:“族弟,族長的決定不可違背,後輩小子們去喬家的時日將近,你們一家可要把握時機,與星燚侄兒多享幾日天倫之樂啊!”


  留下這句,穀章甫再度邁開步子,一行步出武館。


  “卑鄙小人。”目送穀章甫一眾離去,程素香脫口啐罵道。


  在場剩餘之人耳聞這聲“卑鄙小人”,各個心生同感。


  穀章甫離開之前刻意強調穀星燚因為族長的命令,即將被送去北焰喬家當質子之事,他明知穀正陽與穀蒼狼生死之戰在即,卻仍舊處心積慮的在離去前刻意提到此事,分明就是欲借此幹擾穀正陽的情緒,影響他在即來之戰中的實力發揮。


  如此無時無刻不想著致人死地的險惡用心,與他那口口聲聲的“族弟”形成鮮明對照。


  同族之誼,你死我活!

  “哈,卑鄙的漁翁終於滾蛋了,來來來,穀正陽,我們這便開始吧!”穀蒼狼麵上狂意大盛,如火焰般蒸騰的氣勢說明此時此刻他的亢奮,同時那對無比專注的雙瞳,卻又從另一方麵顯露他別有的冷靜。


  狂與冷的組合,令這一刻的穀蒼狼展現出一股神擋戰神,佛擋鬥佛的無匹戰意。


  程素香與方敬麵色一沉,兩人擔憂的目光同時投向穀正陽。


  就在此時,穀星燚突然麵露詫異的道:“嗯!?狼叔,什麽開始?你不是已讚同今夜暫休兵戈了麽?”


  穀星燚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齊齊投向他,尤其是穀蒼狼和練霓虹。


  “燚小子,你過一個生辰腦袋退化十年是麽?義父什麽時候讚同今夜暫休兵戈了?”練霓虹纖手叉著那不堪一握的纖細,眯著那對嫵媚雙眸道。


  “咦!?不就是在剛才麽?虹姐姐你明明也親耳聽到了啊?”穀星燚以滿麵的不解回應,下一瞬,不解化作恍然大悟。


  “啊!難道虹姐姐尚未察覺到麽,之前狼叔認為以穀章甫一眾驗證狼叔是否有實力對戰我爹,是我的意思,然而之後我向狼叔解釋,此事非是照我的意思,而是出於對比試的最終結果其公平性的考量……”頓了頓,轉頭望著穀蒼狼,“……之後狼叔便選擇以穀憲軍展現實力,既然狼叔有此動作,那無疑便是認可我‘出於對比試的最終結果其公平性的考量’這番主張。”


  “是又如何?”


  穀蒼狼未做駁斥,當時他之所以出手,確實是同意穀星燚的那番說辭,因此才選擇以不會影響穀正陽情緒的穀憲軍展現實力。


  “照你的意思,我今夜想要挑戰你爹,就必須在這幫小人中挑個倒黴蛋顯顯身手嘍?”


  “這不是照我的意思,僅僅是出於對比試的最終結果其公平性的考量。”


  這就是之前穀星燚與穀蒼狼兩人之間的原話,在這番話之後,穀蒼狼便對上穀憲軍,以星將第九重的驚世力量將他震的一招吐血。


  “既然狼叔承認,又有之後那番動作,豈不就等於放棄今夜與我爹一訣生死了麽?”穀星燚再度麵露不解。


  眾人就連穀正陽夫婦在內,也同樣各個麵露不解。


  此時,心思靈活的練霓虹柳眉一顫,刹那間似乎有某種念頭掠過心底,不過這個念頭一閃即逝,她來不及抓住。


  目睹眾人各個麵露疑惑,穀星燚微微一笑:“狼叔,侄兒之前的那番建議既然是出於對比試的最終結果公平性的考量,那這份公平自然該一視同仁,對我爹要公平,對狼叔自然也是如此。”


  “方才狼叔選擇試招對象的這個範圍,本可將天罡武館的人員包括進去,但因為狼叔認同侄兒所說的公平性,未免影響到我爹的情緒,因此最終才借穀憲軍展現星將第九重的實力……”頓了頓,少年忽然做了個一掌印上自己胸口的動作,續道:“……然而既是生死比鬥,對我爹需公平,對狼叔自然也不能區別對待,方才穀憲軍卑鄙偷襲,狼叔被其一掌印在心口上,如此對狼叔的實力難免有所折損,若是如此情況下仍舊舉行決鬥,豈不變成我爹趁人之危了。”


  說道這兒,目光投向穀正陽:“爹,這個便宜,你可願占?”


  “當然不願。”


  這四字即便是身為穀蒼狼義女的練霓虹都可替他做答,穀正陽一生光明磊落,不欺暗室,即便是與外人對決也不會占這種便宜,更別說對象是自己的親兄弟了。


  練霓虹一對媚眼不住瞟向穀星燚這位幹弟弟,此刻她已明白穀星燚那番“狼叔今夜暫休兵戈”的言論是怎麽回事了。


  不僅是練霓虹,在場其他人也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就是因為明白關竅,因此此刻投向穀星燚的那一雙雙眼睛,才充滿驚歎。


  這是一個局!


  一個一箭三雕的局!


  第一雕,穀章甫一眾!

  今夜穀章甫等人來此的目的,無疑便是借族長下令送穀星燚為質子這道令箭,故意選擇穀星燚生辰之夜登門踏戶,對天罡武館施加羞辱。


  穀正陽雖為百焰第一高手,但由於性格關係,身在南焰穀家這個巨大關係網中,處處捉襟見肘的他對於刻意上門尋釁滋事的穀章甫一眾,無法使出過激的應對手段。


  在這番情勢下,離開數年的穀蒼狼竟然於此時此刻回歸,向穀正陽發出挑戰。


  穀正陽礙於性格無法對穀章甫一眾使出過激手段,然穀蒼狼卻沒有這種顧慮。


  他不但能肆無忌憚的放手施為,更具備令穀章甫一眾完敗的實力。


  麵對這樣一位突然回歸的二叔,穀星燚窺準時機,巧施撥弄,扣準穀蒼狼汲汲營營欲與穀正陽一戰的心理,成功令他對上穀章甫一行,將這幫心懷叵測的惡徒逼退。


  這便是穀星燚的第一雕。


  第二雕,穀蒼狼!


  穀章甫一眾雖然令人生厭,甚至作嘔,但若論真實實力,這些人卻不可能對如今已是星者九重的父親構成威脅,他們最多是一群煩人的蒼蠅,渾身病毒惹人厭煩,卻可一擊滅於掌下。


  相比起這群蒼蠅,穀蒼狼卻是一頭不容置疑的洪荒凶獸,即便在未顯露星將九重實力之前,穀星燚也未懷疑,素來執著修練,即便數年前就能與父親戰成平手的狼叔,擁有威脅父親的實力。


  因此,比起逼退穀章甫那群蒼蠅,如何將穀蒼狼這頭凶獸安撫下來,才是今夜的最大難題。


  而這道難題,在穀星燚刻意以語言試探穀蒼狼對於父親一戰秉持的態度時,窺見了解決的希望。


  穀蒼狼狂傲不羈不假,但他同時卻非常重名,尤其在乎與父親之間的勝負。


  事實上,穀星燚以維持決鬥的公平性為借口,試探穀蒼狼的反應時,他的反應令穀星燚非常滿意。


  在穀星燚的設計中,王八穀憲軍隻是一枚魚餌,這枚魚餌所釣出的,是穀蒼狼對決鬥的公平性所秉持的態度。


  事實上,穀蒼狼非常在乎這場決鬥的公平性,他的這份在乎被少年成功把握到,當他為證明實力對上穀憲軍的同時,已將一個足夠份量阻止他於今夜挑戰穀正陽的理由送到了少年手裏。


  這便是穀星燚的第二雕。


  而穀星燚這套連環三步計的最後一雕麽……為今日方突破到星將九重,對穀蒼狼的來襲毫無準備的穀正陽爭取時間,讓他能得到空隙熟悉新得的星將九重之力。


  這便是穀星燚的……第三雕!


  連環計,局中局,在穀蒼狼現身的短短呼吸間想到的一箭三雕之計,這便是如今頭上頂著“廢物”之名的穀星燚。


  雖無星者之力,卻擁窺心之能!


  此時此刻,眾人終於明白穀星燚這番一箭三雕的布置,而因為不清楚穀正陽也突破至第九重的關係,穀蒼狼對於那最後一雕並未察覺,隻洞察到前兩層用意。


  雖然自己無疑是中計了,但對於穀星燚呼吸間想到的這番連環布置,他內心仍舊止不住地暗歎。


  “狼叔,以你的性格,你或許會說穀憲軍那一掌無法對你造成任何影響,你依舊保持十成的狀態,足可與我爹一戰,不過這隻是狼叔你一麵之詞,況且以狼叔對這一戰的渴望,你故意忽略傷勢,或者潛意識中自我欺騙地淡化穀憲軍那一掌的影響,這種可能性自然也存在……”


  頓了頓,少年不知是否下意識的做了一個握拳的動作,一錘定音道:“……因此,如論狼叔如何渴望,隻要狼叔還在意這一戰的公平性,那今夜暫休兵戈已是必然!”


  一句暫休兵戈,一聲必然,在場兩名星將九重的一流高手,以及另外三名星者環繞的情況下,這一刻,身無一絲星力加持的平凡少年,令四周那些強者的光芒相繼黯淡,以他獨有的那份光華照耀整個空間。


  不錯,星者是當今天下萬邦尊奉的至上力量!

  然而人族自亙古初開啟,卻存在另一種比星者更為古老,更為廣博的本源力量……智慧!

  “哈,穀正陽,你還真是生了個好兒子啊,如果說我穀蒼狼活到如今真有什麽不如你的,那就唯獨隻有不曾生出個如此奸詐聰明的小狼崽子。”穀蒼狼放聲豪笑。


  “多謝狼叔誇讚。”穀星燚躬身拜謝,同時挪開步子,回到父母身側。


  如果這聲“小狼崽子”是出自他人之口,那自然會被當成一個侮辱性的詞語,然而與穀蒼狼一同生活多年,穀正陽一家非常清楚穀蒼狼對“狼”的崇拜與向往,能得穀蒼狼以“狼”稱呼,絕對是一項至高評價。


  下一瞬,穀蒼狼神色一肅,一雙狂瞳鎖定穀正陽。


  “穀正陽,今夜算我大意,落入燚小子的陷阱,不過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明日你又準備以怎樣的借口避戰呢?”


  程素香與方敬麵色一凝,穀蒼狼言下之意,分明是明日還會來索戰,以此看來,他若不能逼穀正陽一戰,決不罷休。


  “蒼狼,你我兄弟非如此不可麽?”穀正陽語露惋惜。


  “廢話,這個問題,當年你不是早已得到答案了麽?”


  當年穀蒼狼決戰穀正陽,在決戰的前一天晚上穀正陽也問過同樣的問題,而穀蒼狼的回應,是一道義無反顧的決然劍氣。


  當日那一戰無法避免,如今也同樣。


  “好吧,蒼狼,既然如此,明日午時紫禁山,一決雌雄!”這句話說的鏗鏘有力,言語間已無半分動搖,穀正陽雖然顧及兄弟親情,但他絕非畏戰之人。


  穀蒼狼一怔,“紫禁山”之名勾起了他心中一段沉埋許久的回憶。


  “好,穀正陽,你總算給了個痛快,紫禁山,奇峰峻拔,怪石嶙峋,合我的口味,如果真葬身此地,倒也不錯。”這句話說的狂放豪氣,渾不將生死放在心上。


  “那就這麽說定,穀正陽,明日午時紫禁山,我等你!”


  言罷,穀蒼狼倏然轉身,就要離去。


  “狼叔,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難得娘為了侄兒的生辰準備了這座酒菜,狼叔和虹姐姐估計還沒用過晚飯吧,不如留下來用過再走吧?”穀星燚發出熱忱邀請,他的態度似乎完全不在意,眼前是一名明日即將和他父親生死相搏的人。


  穀蒼狼尚未做回應,一旁的練霓虹卻掩口輕笑,道:“小燚,這麽好心邀姐姐和義父留下,是想趁機查探更多義父的破綻,還是想誆我們替你承擔一些伯母的苦口良藥呢?”


  練霓虹與穀正陽一家共同生活了多年,對於身為大夫的程素香時常弄藥膳給夫君孩子調理身體的事,她自然清楚。


  不但清楚,她甚至不止一次的親身體驗那些有益身心健康的藥膳,其滋味真是讓她回味無窮,“黃蓮”往返。


  此言出,穀星燚隻覺身邊空氣一寒,轉頭,見母親修羅在世般的眼神掃來,似在問“燚兒,為娘親手下廚的佳肴,到了你非得找人共同承擔的地步?”


  麵對穀憲軍一掌襲來都麵不改色心不跳的穀星燚,此刻驟然感覺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


  “咳咳咳,虹姐姐,挑撥離間別人的母子關係,破壞人世間最美麗的牽絆,可非美女兼淑女所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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