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a00276 最後的駝子
麵對上官飛，孫駝子呼了一口氣，聚起內力，做出一個蒼鷹飛旋的動作。
他的雙臂一起一伏，勁道綿延全身。
這一手大力鷹爪功他已經練到剛柔相濟的境界，武林中絕沒有第二個人能把鷹爪功練到他這種程度。
但見孫駝子忽然出手，疾如閃電，爪凝之間，指勁雄渾，單單聲勢，便可見其即使洞穿金石也未必是什麽難事。
上官飛卻麵露不屑：“螢火之光，也敢與日月爭輝。”
言語間，龍鳳雙環在他手上竟似活了一般，孫駝子的大力鷹爪的爪勁還沒攻到上官飛的胸腹，上官飛的龍鳳雙環已經後發先至。
孫駝子卻是早就料到上官飛有此一招，他的小腹一縮，身子朝前傾倒，背依舊是駝著的，整個人看起來好似一張蓄滿勁力的滿弓，而大力鷹爪就仿佛開了弓的箭。
上官飛終歸是經驗不足，沒料到孫駝子有這厲害的一招應對。
不過他是名門子弟，也不慌亂。
上官金虹對他精心調教十數年，武功根基紮實無比。
上官飛側開身體，腳步移動，避開了這一爪擊。
這一閃避說來容易，但若沒有上乘根基，絕不可能在全力出手的同時，依舊能不換氣地移動腳步側開身子。
然而即便如此，大力鷹爪手溢出的勁力十分淩厲，還是在上官飛胸口留下一道口子。
孫駝子一招未能得手也沒氣餒，身子跟著上官飛一步不離，連連出手。
大力鷹爪手勢大力沉，而龍鳳雙環靈活狠辣，兩個人互有攻守，一時間打了一個平手。
事實上，孫駝子已經明白，論真實武功他已經輸給了上官飛，隻是他戰鬥經驗豐富，才占了稍許便宜。
但如此下去，三十招後若再無緩解，他必敗無疑。
上官飛的龍鳳雙環，此刻以子環主攻，母環主守，又過得二十招已經和孫駝子平分秋色。
上官飛知道這樣下去，再過十招他就能占得絕對上風，勝了此戰。
驀然，孫駝子一聲慘叫，倒了下去，他的咽喉血花飛濺，卻是一旁的另一把劍出手了。
孫駝子萬萬想不到，似荊無命這般高手，竟然會有偷襲這樣下作行為。
事實上，荊無命從來都沒有高手的自覺，他學的不是武功，而是殺人之技，他是殺手，不是高手。
因此偷襲暗算在他眼中看來，一點都不可恥，已死之人沒資格來質問他，若是活著的人來質問，他會再找機會偷襲，把對方也變成死人。
上官飛麵現怒容：“再十招，他就毫無招架之力了，我已贏定了，你插手做什麽，我有要你出手幫忙？”
荊無命依舊一臉冷漠道：“這是生死相搏，不是過家家，要殺人一招就夠了。”
上官飛怒火揚起，想要動手，卻畏懼荊無命的劍，終究沒敢出手。
他知道荊無命隻忠於上官金虹，即使他是上官金虹的兒子，也不可能得到荊無命的半分恭敬。
何況他內心深處一直猜測，認為荊無命是上官金虹的私生子，如此荊無命在身份上就和他平起平坐了。
上官飛的眼中顯露怨毒，他並不隱藏，直接針對荊無命。
兩人無話，荊無命身形一動要向門樓走去，此時一名穿著金錢幫杏黃色服飾的中年漢子小跑過來，低聲道：“稟告少幫主，幫主有話給你們二位。”
聽聞是上官金虹的命令，荊無命腳步停住，上官飛看了他一眼，轉頭麵對中年漢子問道：“呂管家，父親有何吩咐？”
呂管家道：“幫主他老人家吩咐，令少幫主和荊少爺就在這樓下等著。”
上官飛微微皺眉，道：“父親已經解決了天機老人了嗎，他在何處？”
呂管家道：“這我不知道，幫主沒說要過來這裏。”
上官飛道：“那要我們等到什麽時候？”
呂管家看了看荊無命，又瞧了瞧上官飛，麵露為難道：“幫主說，等到荊少爺覺得合適的時候，就可行了。”
上官金虹是金錢幫的天，既然是上官金虹的命令，即使再令人抓狂，上官飛也不會違抗。
荊無命望著門樓上的燈火，透過瑩瑩火光，似乎有一雙眼睛向他看來。
門樓內室，林鈴鈴有些困倦，她強撐著疲倦的眼皮，道：“公子，你不是說還有客人會來麽？”
焱飛煌點了點頭：“自然還有客人要來。”
林鈴鈴好奇道：“那怎麽我們等了那麽久，還沒人來呢？”
焱飛煌微微一笑：“人早就來了。”
林鈴鈴朝周圍看了看道：“沒人啊。”
忽然，她想到焱飛煌的神通，如果真有人，卻隻有焱飛煌能看到，她看不到，那麽……這是一件何其可怕的事情！
她縮了縮腦袋，朝焱飛煌身邊靠了過來，感受到焱飛煌的氣息就在臨近，才覺得有些安心。
焱飛煌好笑道：“你放心，這世界上哪裏有鬼魅，我說的人在樓下。”
林鈴鈴聞言，即刻跑到欄杆上，果然看到樓下有兩個人影。
她道：“少爺你都沒往那邊去過，怎麽會知道那裏有人的呢？”
要不是走到欄杆邊，林玲玲根本看不到樓下的身影，她十分好奇焱飛煌怎麽知道的。
焱飛煌對她笑了笑：“既然存在，自有痕跡。”
林鈴鈴歪著小腦袋，九成沒有聽懂，她有些調皮道：“公子又在戲弄奴婢了。”
林鈴鈴接著又說道：“為何他們不上來。”
焱飛煌道：“因為有人在和我比試。”
林鈴鈴道：“比試什麽？”
焱飛煌道：“他們同樣是來找我麻煩的，不過背後之人更聰明。”
林鈴鈴不解道：“隻會站在樓下傻等，怎麽就更聰明了？”
焱飛煌道：“他們在樓下不上來，目的是要讓我等，等我心浮氣躁，因為我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突然上來，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突然出手，這樣他們就能掌握主動……我明日要和一個十分厲害的高手對決，因此我若不能早早收拾了這些人，就不能好好的休息，明日之戰便會減很多勝算，他們這可是疲兵之計。”
林鈴鈴目光流轉，忽然笑了：“他們真笨。”
焱飛煌笑道：“嗯！？他們笨在哪兒了？”
林鈴鈴臉紅了紅，小聲道：“他們讓公子等，想讓公子著急，但他們讓公子等的同時，豈不是自己也被耗住了。”
焱飛煌點了點頭：“你這小丫頭悟性不俗，不過這事情並非如此簡單。”
林鈴鈴還要再問一句，她想知道為什麽焱飛煌明明通徹對方是疲兵之計，卻依舊不出手解決了對方。
焱飛煌自然可以出手殺了荊無命。
荊無命的劍確實夠快夠厲害，但對象是焱飛煌，因此仍舊能殺了他，因為荊無命通曉的是殺人之道，而非武道。
論真實功夫，荊無命比起郭嵩陽依舊差了一截，原著中他能殺了郭嵩陽，是因為上官金虹在旁邊牽製，亂了郭嵩陽的心神。
目前為止，世上真正能和焱飛煌一論高下的也就李尋歡和上官金虹，嵩陽鐵劍最多能算得上半個。
倒不是嵩陽鐵劍差焱飛煌太多，而是郭嵩陽此人武學還存在明顯的破綻。
焱飛煌不去殺荊無命的原因，是因為他已經借由龐大內力，感知到上官金虹人就在附近，以上官金虹如今的修為，焱飛煌有那一身內力同行，自身的存在瞞不過上官金虹，同樣上官金虹的存在也瞞不過焱飛煌。
偷襲對於兩人這種層次的高手來說，已是毫無意義。
焱飛煌大敵當前，此刻居然幹脆合眼假寐起來。
心住無量，外逆不傷！
關隘的夜很冷，尤其是這冬天的夜晚更冷徹。
這樣的晚上，外麵還飄飄蕩蕩雪花紛紛。
雪色落在荊無命的頭發、眉毛、嘴唇，讓他似乎變成銀眉白須。
此地刺骨的寒冷原是常人難以忍受的，但是荊無命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這些許痛苦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事實上對他來說，世上根本就沒有痛苦，他是個沒有心、沒有情的人！
荊無命能夠忍受刺骨冬寒，上官飛卻不能。
隻是他可以在任何人麵前露怯，卻偏偏不能在荊無命麵前顯露怯懦。
即便是能勝過孫駝子的他，也終究是個人，是個孩子，上官金虹的兒子。
初晨的陽光大好，樓外一片銀裝素裹，美輪美奐。
焱飛煌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很是舒服，心情也似乎十分輕快。
林鈴鈴昨晚也不知怎麽睡著了，不過在這四麵通風的門樓上，她居然沒有被凍醒，也是奇事。
樓門柱上的朱漆略顯斑駁，流露歲月的痕跡，但依舊有著無比的莊嚴，這是曆史的沉澱。
幾隻麻雀飛出來覓食，隻是白茫茫一片大地已經找不到食物。
雀來，雀去。
這幾隻麻雀看來終究要餓死在這冬天裏。
畢竟它不是人，沒有家，也沒有備好的糧食。
荊無命經曆了一夜已經成了個雪人，此時他突然動了，裹在身上的冰雪嘩嘩落下。
他身邊不見上官飛，他在後半夜時已支撐不住，隨後金錢幫的人就上來把他帶走。
荊無命首先抬起一腳，他一夜未動，身手已經不再靈活，但即便如此，此時若誰要對他出手，他的劍也不會比平時慢。
他沒有上門樓，而是轉進一個角落。
角落裏麵站著一個戴鬥笠，身材高大之人，如此氣度自然是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有鷹鉤一樣的鼻子，他身上散發的氣息遠比冰雪更加寒冷，遠比北風更加淩厲。
他看來荊無命一眼：“這一夜你沒有白站，對於等待，你的體會更深了。”
荊無命沒有回應，他本就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人。
上官金虹似乎已經預料到這種情況，繼續道：“焱飛煌比我想象的更難對付，如此一夜，他竟然沒有露出絲毫破綻，這很好。”
下一瞬，上官金虹眼神波動，他轉了出來，往前方看了一眼。
焱飛煌已經下了門樓，林鈴鈴就跟在他身後。
上官金虹看到焱飛煌的同時，焱飛煌自然也看見了上官金虹。
兩人對視，並沒有在視線上激起什麽驚濤駭浪，他們相視一笑。
這一晚誰也沒有露出破綻，誰也沒有占到便宜，他們的交手才開始。
上官金虹忽然動了，荊無命跟著腳步也動了。
這兩人看似很平常的走過來，但是林鈴鈴卻感覺，這兩人走路的樣子很奇怪，仿佛就是一個人。
他們不是一個人，但他們銜接的毫無縫隙。
荊無命每一步踏下，恰巧在上官金虹的第一步和第二步之間。
他們明明有四條腿，看來卻好像長在一個人身上似的。
上官金虹踏下第一步，荊無命踏下第二步，上官金虹踏下第三步，荊無命踏下第四步，從來也沒有走錯一步。
林鈴鈴從來也沒有看到過兩個人像這樣子走路的，即便猜測這個人很可怕，她依舊覺得新奇，有趣。
焱飛煌並不覺得有趣，他已經再再高估上官金虹和荊無命之間的配合，卻沒想到兩人間的配合還是比他預估的要厲害一點。
這世上有了一個上官金虹，還有了一個荊無命，這是一個完美的組合。
焱飛煌暫時沒有想出什麽法子破解兩人間的奇妙配合。
上官金虹是梟雄，因此他雖然和焱飛煌約了戰，並不代表他就一定會墨守成規。
兵者詭道，那份戰書本身就是一種攻擊，昨晚他沒有出手，不代表今天就不會出手，他這樣的人，旁人永遠都猜不到他下一步會做什麽事。
就像此刻他的雙手縮在袖子裏，你無法猜到他手中有沒有那對龍鳳雙環。
上官金虹看著焱飛煌：“你我終於見麵了。”
焱飛煌淡淡一笑：“是啊，上官幫主果真是非同一般的人物，本公子已經盡量預設高估幫主了，但此刻看來，本公子對上官幫主還是有些小看了。”
焱飛煌明白此刻自己已經處在了劣勢，經曆過原著，他知道世界上沒人能單獨抵擋上官金虹和荊無命，如此兩個角色的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