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暮雲觀來說,皇後的忽然駕臨著實讓眾人慌亂了一陣子。但幸好暮雲觀本就不是尋常的道觀,且這裏依舊供奉著李太後的靈位,原本就常年預備著貴人駕臨。
慧慈道長親自把忘憂接進道觀,送入幽靜的後院並親手奉上香茶後,歉然的躬身施禮,說:“請皇後娘娘見諒,這會兒已經到了午膳的時候,小觀隻能準備一些簡單的素齋了。”
忘憂微笑道:“本宮舟車勞頓,也沒什麽胃口。觀裏的清粥小菜倒是正和我心意。”
“多謝皇後娘娘體諒,貧道這就去安排。”慧慈道長說完,躬身退了出去。
孫若雪給白芷使了個眼色,白芷忙點了點頭緊追著慧慈的腳步出去了。皇後的飯菜自然馬虎不得,有白芷在,自然不會讓暮雲觀廚房裏的人沾手。
“累了吧?先靠一會兒吧。”孫若雪拿了一個自帶的枕頭放到忘憂的身後。
“我沒事,你去看看外麵,別讓他們行事太張揚,擾了這清修之地的安靜。”
孫若雪又展開薄被搭在忘憂的身上,勸道:“好,這些小事你就別操心了,安靜的眯一會兒吧。”
忘憂是真的很累,不僅僅是心裏累,身上也酸痛得很,此時此刻她被逼到這裏,卻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於是抬手攏著小腹,合上眼睛讓自己靜一靜。
孫若雪背著身子從荷包裏拿出一小塊自製的安神香放到小香爐裏點燃,又在旁邊守了一會兒,確定忘憂安靜的睡著了方才出去安頓其他事情。
白敏姝比秦青茵先到一步,然而她來的時候忘憂還沒醒,遂也隻好先跟觀裏要了旁邊的小院子讓隨行的管家娘子去安頓,自己則坐在院子裏安靜的等。
秦青茵一來便看見白敏姝,心中雖有疑惑但也不好多問,隻上前見禮。
白敏姝忙欠身還禮,並謙和的笑道:“秦大娘子有禮了。我是奉我家王爺之命過來給皇後娘娘請安的。”
“皇後娘娘正在歇息,白夫人若是不嫌棄就請這邊先坐下喝口茶吧。”秦青茵指了指旁邊的藤椅和茶桌。
“多謝秦大娘子。”白敏姝欠身謝過便跟秦青茵分左右落座。
秦青茵親手斟了茶遞給白敏姝,無奈地笑道:“說起來真是世事難料,誰能想到咱們兩個人能在這裏喝茶呢。”
“說的也是呢!”白敏姝歎了口氣,又低聲問:“皇後娘娘怎麽樣?”
“不滿您說,我也是剛到呢。孫夫人說皇後娘娘睡著了,就讓她好好地睡一覺吧。”
“也對,也對。”白敏姝點了點頭,又吩咐身旁的一個婆子:“把咱們帶來的香菇濃湯送到小廚房裏找個小爐子煨著,等皇後娘娘醒了才好熱熱的喝一碗。”
“白夫人真是有心了。”秦青茵微微欠了欠身。
白敏姝歎道:“秦大娘子這話就客氣了。我深受皇後娘娘大恩才有今日的日子,在我的心裏,皇後娘娘就如同我的再生父母一般。如今看她受這樣的窩囊氣,我隻恨自己不能替她出頭,隻能在這些小事上花點心思了。”
秦青茵正要說什麽,薑蘭從裏麵出來,輕輕一福,說:“皇後娘娘醒了,請國舅夫人和白夫人進去說話呢。”
秦白二人忙放下茶盞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襟頭飾,然後方跟著薑蘭進了室內。
忘憂沉沉的睡了一覺之後精神好了許多,見到秦白二人,無奈的笑問:“你們怎麽跟過來了?”
秦青茵先摸了一下眼淚,歎道:“皇後娘娘懷著身孕來這樣清苦的地方居住,我們怎麽能放心的下呢?”
白敏姝則福了一福,平靜地說:“壽王說,皇後娘娘懷著龍胎,龍胎乃是江山社稷之根本,如今風雨飄搖之際,皇後娘娘和龍胎更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閃失,所以特意吩咐妾來服侍皇後娘娘,請皇後娘娘安心,王爺會竭盡全力為娘娘和皇子周旋的。”
“多謝壽王。”忘憂點了點頭,又笑道:“隻是讓你撇家舍業的跑到這裏來陪我,著實委屈你了。”
白敏姝屈膝到:“娘娘這話妾可不敢當。聖人雲,主辱臣死。現而今皇後娘娘受這樣的屈辱,臣妾恨不得去撕了那些人的嘴。最可恨臣妾是個女流之輩,且又身份卑微,不能為皇後娘娘出頭罷了。”
忘憂笑道:“你這脾氣還是這麽直爽,可見壽王一直寵愛著你。你坐下說話吧,這裏也沒外人,不必句句話都站起來說。”
白敏姝再次福身謝過,落座後又說:“這還的多謝皇後娘娘的恩典,若是沒有茂兒這孩子,我在王府可立不住腳兒呢。”
“這都是你自己修來的福分。”忘憂笑了笑,又問:“天色不早了,你們還是趕著回去吧。暮雲觀雖然簡樸了些,但色色都是齊全的,本宮也住得慣。”
白敏姝又站起來,回道:“皇後娘娘恕罪,我家王爺說了,要臣妾日夜都侍奉在皇後左右呢。”
忘憂無奈的看向秦青茵,秦青茵歎道:“臣妾回家去也難以睡的安穩,還是守在皇後娘娘身邊更好些。”
“暮雲觀乃是清修之地,你們兩個人帶著一堆奴仆過來,算怎麽回事兒呢?”
白敏姝忙說:“娘娘放心,臣妾為暮雲觀捐了五百兩銀子的香油錢,這觀裏的慧慈道長已經著手把現有的香客都挪到別處落腳了。況且,這個時候並非年節之時,這觀裏也沒有多少香客。”
忘憂知道這二人是鐵了心要留下了,遂也沒多說什麽,隻問:“可都安頓好了?”
白敏姝回道:“回娘娘,已經安頓好了。若是娘娘不喜歡吵鬧,臣妾便跟帶來的隨從都在隔壁的院子裏聽候差遣,絕不會過來擾了娘娘清淨。”
秦青茵則說:“臣妾就陪著娘娘住在這院子裏吧,也好給孫夫人搭把手。”
白芷近前來回道:“回娘娘,因您剛才睡著,耽誤了午飯。這會兒想必該餓了。是否要用些小食?”
秦青茵見忘憂麵帶猶豫,忙勸道:“娘娘沒用午膳,可不是該餓了?快些傳了小食來用一點吧。”
忘憂心裏想著秦青茵必然也沒用午飯,便點頭應道:“也好,你們兩個人陪我用一點吧。”
於是白敏姝和薑蘭一起挑開桌椅,然後把幾樣清淡小食擺上了桌子,然後又奉上一盞香濃的湯。
忘憂自然是沒什麽胃口,但想著肚子裏的孩子,還是勉強吃了一點。白敏姝和秦青茵陪在旁邊也各自吃了一塊糕點,喝了兩口湯水。
待盤盞被收拾下去之後,白敏姝又提議說:“娘娘剛睡醒,最好不要歪著了。這會兒暮雲觀裏秋色正好,不如出去走走?”
忘憂微笑搖頭,說:“我實在是懶得走,不如在院子裏擺上棋盤,你與我對弈一局吧。”
“這自然是好。”白敏姝忙吩咐人去收拾擺放。
“我去煮一壺好茶,給二位助興。”秦青茵起身說。
薑蘭帶著幾個人在院子裏擺好了棋局,忘憂跟白敏姝相對而坐,安靜的對弈。秦青茵在旁邊煮茶。此時此刻,整個京城都風起雲湧,唯有暮雲觀裏一片風輕雲淡,仿佛世外桃源。
當天晚上,沈熹年的奏折和三司會審的兩件答案的卷宗都送到了兩府大臣的手中。中書令王著不敢怠慢,立刻抱著這兩份卷宗以及沈熹年等人的奏折進了乾元殿。不到一刻鍾的功夫,李舒和沈熹年分別帶人把張家府邸和呂家府邸以及他們的別苑都團團圍住。
連夜抄家。
猶如一場暗夜裏的噩夢。
第二天一早,當晨曦在東方的天空漸漸地鋪展開來時,曾經嗬嗬揚揚的兩座府邸都人去樓空。唯有大門上的封條在晨風中沙沙作響。
這樣的結果似乎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
然這樣的結果又讓很多人驚掉了下巴。
一天的安靜之後,大臣們的奏疏又如雪片一樣飛進了乾元殿。
許多人都打著天子以仁孝治天下的旗號在為張,呂兩家辯解,然而也有人開始檢舉揭發張呂兩家的其他罪行。
就在這滿朝大臣都等著天子就此事再一次表明態度的風口浪尖之時,權力的核心人物天子趙禎卻悄然出宮,著一身便服乘一輛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馬車直奔暮雲觀。
因為皇後在此靜養,暮雲觀已經把閑居在此的香客都遷居別處,平日裏也不再對其他香客開放。道觀每日大門緊閉,修行之人潛心修行,靜養之人安心靜養。直到這日傍晚,趙禎帶人把觀門叩開,守門的小道姑在看清楚那一方天子鈐印之後,一路戰戰兢兢的把人迎進門,恭送到皇後所居住的院門前。
趙禎站在門前,一道尋常的黑漆木門擋住了視線。他靜下心來聽了聽,亦聽不到任何動靜。
跟在旁邊的張四平朝著引路的小道姑擺擺手,小道姑安靜地退下。另一側的李舒對隨行的護衛們使了個眼色,一行護衛都悄然後退,各自尋找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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