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債主裴恒
裴恒的心情頓時就不好了。
因為他的前女傭學會反抗了。
“你再給我說一遍？”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很好，該死的劉明造成的瘀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我，我有自己的家。”黎溱溱一邊向後躲，一邊用手去撥開他的手。
離開裴恒家之後，她就搬去跟黎展一起住了。裴氏的基金會之後還給黎展打過錢，但是黎溱溱也寫了信過去，讓他們停止了資助。
既然要斷開聯係，就要徹底一點，而且再用裴恒的錢，黎溱溱良心難安。
她又找了一處租金便宜的平房，跟黎展一起搬了過去，那平房就在一個小公園旁邊，她可以很方便地帶著黎展一起去那裏做複健。
少了基金會的資助，去醫院上複健課的錢和請護工的錢她都負擔不起。索性之前她常常陪著黎展上課，對複健的係統方法還是了解的，為了不耽誤黎展的病情，她還特意在寫論文初稿忙得要死的時間裏，上網淘了相關的專業書籍回家去研究。
除了去跑兼職掙錢之外，她也會盡量留在家裏照顧黎展。
黎展看女兒這麽辛苦，心裏過意不去，也開始積極地鍛煉，黎溱溱有論文或者工作要忙的時候，他就自己按著書上看的，和以前醫生教的方法，自己來來回回地在屋子裏動。
Black原來隻有林香和他老公兩個人。從她懷孕以後，夫妻倆就一直想要招一個臨時工，可惜一直也沒有挑到合適的。黎溱溱有次去兼職的路上看到Black貼出的招聘啟事，就去問了一下，然後就被林香無條件錄取了。
有了這份比較穩定的工作，黎溱溱總算是能鬆一口氣，不再那麽頻繁地跑兼職了。
薛子華在外地的時候，就知道了劉明的事，他和薛伯英回首都的時候，黎溱溱脖子上的瘀傷還沒完全褪去。
他去找黎溱溱的時候，看到他們父女倆正在街邊的小公園裏麵。微暗的天色下，夜風吹起，黎溱溱脖子上戴著的絲巾鬆了，黎展就幫她重新係好，然後黎溱溱扶著父親繼續慢慢地在石子鋪成的小路上麵走。
那種相依為命的樣子，讓他想起了他父親。
所以他沒有去打擾黎家父女，而是轉身回了車裏，返回薛家，去盡他身為人子應該盡的義務了。
他想，黎溱溱既然已經決定跟裴恒“劃清界限”，也就代表著對他也沒有什麽眷戀，那麽就等一等吧，等他把家裏和公司裏的事情處理好了，等她的傷痛過去之後，再以新的麵貌相見。
他仍然相信，黎溱溱對他的承諾。
黎溱溱不知道薛子華來找過她，她以為她主動放棄了基金會的資助，薛子華即使不會從薛子柔那裏知道，也會從別的途徑知道。
她到最後，還是不願意用直接的方式，傷害跟自己告白過的男人。
被薛子華喜歡這件事，幾乎是在她經曆了人生汙點之後，發生過的最美好的事情了。
可是……
她還是不能接受。
她沒有幸福的權力和資格。
接受了命運之後，她難過和糾結的時間少了很多，盡管還是會偶爾背著黎展偷偷地在房門外哭泣，偶爾還是會做噩夢，但是……
她總還是有一點點進步的。
至少比十七歲的時候好了很多。
而現在，她決心忘記的那一段人生裏男人，又出現在了她麵前，強勢地要求要把她帶回他的生活裏麵。
“我現在，過得很好。”黎溱溱低下頭，蹲下身子去撿地上的燈。
她說的是實話，雖然在物質上很辛苦，可是在心理上，她覺得比以前舒服了許多。
因為給她造成負擔的人，統統不在了。
薛子華也好，裴恒也好，劉明也好……
全都從她的生活裏麵消失了。
檢察官和敬察那邊都找過她，希望她能出庭作證，但是她卻沒有答應，連證言都是用全部用一個“是”字回答檢察官的全部問題，然後簽字了事。她沒有辦法去麵對這件事，沒有辦法麵對劉明，她仍舊害怕回憶那兩次的事，甚至做完證言之後，她大汗淋漓，幾乎虛脫。
見她如此勉強，人民公務員們也不好再加強求。
之後她的生活就回到了平靜。
劉明被抓了，薛子華和裴恒都沒有來找她，黎展的身體情況越來越好，她的論文初稿也通過了，並且還在Black找到了一份收入穩定的打工工作。
好像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這讓她飽受摧殘的心靈得到了一點慰藉。她不想自己的人生再有什麽改變，對於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她已經心存感激。
裴恒卻不是這樣想的。
“跟我走。”他抓住黎溱溱的手，把她從地上拽起來，然後拖著她走出了Black的大門。
十二月的某個上午，陽光從薄薄的雲層穿越過城市的上空，照射在黎溱溱的臉上，險些讓她晃著了眼睛。
裴恒把車門打開，將她推進去，然後自己也坐了進去，朝著司機吩咐，“去商場！”
“你要幹什麽？”黎溱溱想要推開她那一側的車門，司機卻已經啟動了車子，“裴恒，你！”
“膽兒肥了啊！學會瞪人了，還敢直呼我名字了？”裴恒皮笑肉不笑地一眼掃到黎溱溱身上，“嗯？”
黎溱溱咬著嘴唇，聲音也低了下去，“我……我不想再過以前那種日子，我……”
“以前哪種日子？”裴恒哼了一聲，“黎溱溱我告訴你，這世界上敢拋棄我的女人還沒出生呢！”
他對於黎溱溱離開自己的事兒，仍然懷恨在心，耿耿於懷。
黎溱溱瞪圓了雙眼，舌頭都打了結，“我，我什麽時候……”
她隻是因為自己那腐爛的人生而離開，想找個地方躲起來繼續腐爛罷了，怎麽就變成她拋棄了裴恒呢？
“因為你，我家的泳池沒有人清掃，卡斯特也沒人陪著出去溜，還有地板沒人擦，飯也沒人做！”裴恒扯出一堆非常不像話的理由。
對於他這種有錢人來說，這些事情統統都可以一個電話就叫物業美女過來解決，“我不管，反正都是因為你，我的生活質量下降了，所以你必須跟我回去！”
哪有這樣不講理的！
黎溱溱完全不明白，裴恒為什麽之前說的好好地，現在又來找她的麻煩，“你，你家不是有物業麽，而且……”
她試圖跟裴恒講道理。
但是裴恒明確地表示，此路不通，“可我認定的女傭隻有你一個！”
這話裴恒說的不假，從他回國之後，正經雇傭的，住在家裏的女傭的確是隻有黎溱溱一個，至於“認定”二字，則是有些偷換概念之嫌。
“我真的……”黎溱溱還想在說什麽，商場就已經到了，裴恒拽著她下了車，一路殺進大堂，黎溱溱掙紮之中看了兩眼，發現這正是上一次他要給林香挑禮物的地方。
裴恒左右看看，先把她拽進了一家手機店裏，他在櫃台之前掃了一眼，就決定了，“這個我要了！”他用指尖點在一款粉紅色Vertu限量款上。
導購從來都沒見過這麽痛快的顧客，“啊，啊好的，您是刷卡還是現金？需要……”
“刷卡，”裴恒從錢包裏把一張黑色的信用卡遞過去，“這兒賣紅石榴化妝品的地方在哪兒？”
旁邊的另一名導購趕緊給這位財主往指路，“就外二層一上扶梯的地方……”
“你想幹什麽呀！”黎溱溱用另一隻手試圖掰開裴恒緊緊扣著她手腕的手，可是裴恒的手根本就像是鐵鉗一樣，任她怎麽折騰，都紋絲不動。
“哎呀，裴先生，您大駕光臨……”商場的大堂經理得了消息，飛快地跑了過來，笑的像一隻哈巴狗，“今天……”
“正好你來了，”裴恒打斷了他的阿諛奉承，“我要買的東西還挺多的，卡和東西拿上。”他吩咐完，就拉著黎溱溱往二樓那家賣護膚品的店走了。
手機店的店員忙不迭地把信用卡和裝好袋的手機交給大堂經理，大堂經理趕緊追上去，“裴總……”
“嗯，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兩套。”裴恒已經在選好了他要的東西，豎起兩根手指來，讓店員和大堂經理看見，然後就拉著黎溱溱又進了旁邊的店。
“先把東西包裝好給我，一會兒最後一起刷卡。”大堂經理隱約覺得裴恒這是跟誰賭氣呢，但是他也不能不讓裴恒消費，所以他英明地做出了決定，然後就繼續去追裴恒和黎溱溱。
裴恒就像是個購物狂一樣，拽著黎溱溱在商場的各個店家裏四處掃蕩。苦逼的大堂經理一路跟著，手裏拿的東西越來越多。
“這套瓷具有別的顏色麽？”
“我要帶金色繪邊的款式，啊，不是方框的，要圓框。”
“粉色和白色各一套，尺碼是B75，69，88”裴恒甚至還拉著黎溱溱去了內衣店，他都不用看黎溱溱就報出了她的三圍。
黎溱溱驚叫，“你到底要幹什麽！”
裴恒沒空回答她，視線一轉向對麵的店麵，就立刻挑中了一頂毛線帽子，“那個象牙白色的帽子，我要了。”
黎溱溱完全搞不懂裴恒這是要幹什麽，“裴恒……”
裴恒還是不理她，拖著她上到三層，繼續買買買。
等把商場的五層都轉完了之後，黎溱溱已經被這快速的長途跋涉給累得沒有力氣反抗了，就任他拽著，回到一層的咖啡廳。
裴恒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也還是沒有鬆開黎溱溱的手，點了兩杯咖啡之後，他翹著腿坐在桌邊，把賬單拿起來簽了名，“唔，才二十六萬而已啊……”他簽完了字之後，終於鬆開了黎溱溱的手。
黎溱溱趕快把已經發紅的手腕縮回去，輕輕揉著。
“非常感謝您的惠顧。”大堂經理一揮手，好幾個手裏端著裴恒戰利品的導購戰成一排。
“放車裏去吧。”裴恒倨傲地一揚下巴。
“我走了。”黎溱溱也站了起來。
裴恒早就預料到自己放開了手之後會是什麽結果，不過現在他一點兒都不害怕，因為他已經有了殺手鐧，“你上哪兒？欠我二十六萬塊人民幣的黎溱溱？”
黎溱溱一愣，腳步也停住了，“我什麽時候欠你……”
裴恒把剛才他簽了的那張賬單“刷”地一下在黎溱溱眼前甩開，“那張副卡我沒有去變更持有人姓名，還是你的卡，但是裏麵沒有錢，所以剛才刷卡刷的主賬戶裏我的錢，黎溱溱，你現在欠我二十六萬。”
他一邊說著，一邊發自內心地笑了。
黎溱溱看到了賬單上麵裴恒簽著的“黎溱溱”三個字，再看了一下持卡人姓名，也是“黎溱溱”。
她頓時感到頭重腳輕，一陣兒暈眩。
“從現在開始，我是你的債主，你要麽還錢，要麽跟我回去做女傭。”裴恒把賬單收起來，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
黎溱溱簡直覺得，她眼前現在坐著的，不是裴恒，而是任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