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朋友妻，不可欺
“她是中文係畢業的。最會背詩，”薛子華在黎溱溱對麵的椅子上坐下，“林香，黎溱溱。黎溱溱，林香。”
“你好。”黎溱溱這時候才跟長發美女，這家甜品店的店長林香打招呼。
林香笑了笑，“要不是因為你，我也見不到這個大忙人。你們吃，我去廚房。”
薛子華看著她的背影消失了，臉上的表情變得有幾許落寞。
林香是他的初戀。原來林家也和裴家、薛家是同一個級別的財閥，但是在林香上高中的時候，他們家破產了，林父跳樓身亡，林母也跟著病倒，沒拖幾年也跟著去了。
林香用她的手藝和家裏最後一點點錢，開了這間店，他那時候在國外，就拜托妹妹常來關照她的生意。
到她把破產欠的債還清，他也從國外回來留學歸來，兩人一見麵，林香說的第一句話卻是，“我要嫁人了。”
她的丈夫，是Black現在的另一位店長，也是甜點師傅。人長得五大三粗，卻對她嗬護備至。在薛子華不能陪伴她的時間裏，用深深的愛意，俘獲了她的心。
林香早就知道薛子華喜歡她，可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在她身邊，況且，破產之後，她和他的地位是在太過懸殊。
她不再是千金小姐，配不上他的，所以她選擇了一條對她和他而言都最合適，最有可能幸福的路。
從廚房裏看著外麵的兩個人，林香微微歎了一口氣。
除了薛子柔，這還是薛子華頭一次帶其他女孩子來Black。可是那個女孩子，貌似也不是什麽富家小姐的樣子，他們……能夠好好的發展麽？
黎溱溱嚐了一口才烤出來的馬卡龍。
酥脆的外皮，配上軟綿的奶油內餡，確實是難得的美味，這麽好吃的東西，一定很貴吧？
出於生存的本能，她計算起了一隻馬卡龍的成本價和利潤。
“好吃嗎？”薛子華看她邊吃邊發愣的樣子，有些想笑。
“啊，挺好吃的。”黎溱溱低下頭，避免和他視線相交。
薛子華慢慢地將林香親手調製的咖啡喝完，“一會兒我送你去裴恒家？”裴恒家的安保設施很強悍，還有卡斯特在，就算放黎溱溱一個人也沒問題的。
“嗯。”黎溱溱看他喝完了咖啡，也加快了速度，把屬於她自己的那一份馬卡龍給吃完了，“你，你不吃嗎？”
薛子華揚聲道：“麻煩幫我打包。”
林香拿了黎溱溱曾經打不開的球型容器出來，將薛子華那份馬卡龍裝起來，卻是直接交給了黎溱溱，“他不喜歡吃甜的，你可不要浪費我的手藝啊！”
“這……”黎溱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薛子華從林香的手裏拿過袋子，“不是你想的那樣。”
林香伸了個懶腰，“哎呀，今天真是累慘了，我要打烊咯，兩位慢走。”
多少年過去了，她還是這個樣子。薛子華無奈地一笑，“走吧。”
在往裴恒家開的路上，黎溱溱和薛子華都沒有說話，快到城北了，薛子華的車卻突然出了問題，趴在馬路上，怎麽都不動了。
薛子華當機立斷，叫了拖車公司來，黎溱溱就站在車旁邊，等拖車公司將他的車拉走了，她才向薛子華道歉，“對不起……”
如果不是因為她，薛子華就不會這麽晚出門，而且車還壞在半路上了。
“又不是你的錯。”薛子華倒是沒把因果關係算的那麽清楚，“前麵好像有車站，我們過去吧。”
於是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順著路麵往前走。
夜晚的首都，燈火通明，夜風不算很涼，卻是剛好是讓人覺得舒適的溫度。
天橋下，車水馬龍，天橋上，薛子華點了一根煙，狠狠抽了兩口，前麵的黎溱溱聞到了煙味，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就抽到到車站為止。”鬼使神差地，薛子華對她說了一句。
黎溱溱把頭轉了回去，繼續走她的路。
往前走了好一會兒，沒有看到公交車站，卻是新修的地鐵N號線，薛子華掐了煙，跟在黎溱溱後麵往下走。
平常他都很少親自開車，更不用說利用公共交通在城市裏移動了。本來想隻跟黎溱溱走到車站，然後他再叫他家司機過來接，卻沒想到她問都不問自己一聲，就進了地鐵裏麵。
不過……
偶爾體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也挺有意思吧？
薛子華看看自己身上跟普通人穿的休閑裝沒什麽區別的“睡衣”，自嘲地一笑，黎溱溱聽到他笑，轉過身來，“你帶公交卡了麽？”
“嗯？”信用卡的話他錢包裏倒是有好幾張，公交卡麽，推測是坐公交要用的東西？
“沒有。”他回答。
黎溱溱指了指對麵的自動售票機，“買票，在那邊。”然後就把包包放進了安檢器裏麵。
薛子華這是人生頭一次知道，首都的地鐵裏麵跟機場裏麵有一樣的安檢設施，不過幸好他也沒帶包，所以直接到售票機前麵去了。
他以為即便是第一次，他也能夠輕鬆搞定“用自動售票機買一張單程地鐵票”這種事，在國外的時候，他也是坐過地鐵的，但是現在……
打開錢包，全都是百元大鈔，甚至還有幾張歐元，而自動售票機上明明白白的標示著“請投入一元硬幣”。
黎溱溱拿了包包，已經準備刷卡進站了，卻看見薛子華還在售票機前徘徊不前。
“怎麽了麽？”她走過去。
“你有硬幣麽？”薛子華對她伸出手，“這機器隻收一塊的硬幣。”
黎溱溱轉身徑直向著坐在一邊的地鐵工作人走去，從錢包裏拿出兩塊錢紙幣來遞給對方，然後順利地拿到了一次性的單程票。
“喏。”黎溱溱把票給了薛子華，然後自己率先刷卡進站。
再下一層，便是乘車的地方了，薛子華對比著單程票上麵的地鐵路線圖，和地鐵裏的大圖，感歎了一句，“這幾年地下交通發展的還真是挺快啊。”
幸好現在是大半夜，地鐵裏沒什麽人，不然他這一句話一定會招來無數鄙視的目光。
很快的，車來了。車廂很空，可以從頭望到尾，薛子華沒有坐下，他一手插在褲子口袋裏，一手拉著吊環，打量著他第一次見到的地鐵列車內部構造。
地下交通的發展確實很快，現在即便是在隧道裏麵，也是有廣告可以看的，薛子華就看到裴氏旗下餐飲品牌的廣告，那還是經他手審批的廣告計劃。
原來，最終的成果是這個樣子的。
薛子華會心一笑，轉眼去看黎溱溱，她低著頭，看著手機，嘴唇在蠕動著，大概仍然是在跟《蜀道難》奮戰。
托她的福，讓他在這大半夜找到了一絲成就感。
這趟地鐵，直達裴恒家的小區門口，不過從小區門口到裴恒家，還有二十分鍾的路要走。
薛子華將護花使者當到了最後，一路都跟著黎溱溱並肩而行。
到了裴恒家的大門口，黎溱溱對他鞠了個九十度的躬，“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嗯。”薛子華伸手，在門上按了一串密碼，大門打開，他走上了台階。
黎溱溱愣住了，他這是要幹什麽？
“這麽晚了，你不會還想讓我走回地鐵，坐末班車回家吧？”薛子華站在台階上，轉過身來，對她問。
黎溱溱低下了頭。
薛子華對裴恒家很熟悉，他打開指紋鎖的時候，那個毫無感情的機械音報道，“好友，薛子華。”
好吧，比起身為女傭的她來，薛子華確實更有資格住在裴恒家裏。
黎溱溱關上了正門，自我催眠。
薛子華上了二樓，找了一身裴恒的衣服換了，他走下來摟來，“我在這裏湊合一夜就行，你上去睡吧。”
“呃……我睡小書房就可以了，你上去吧。”小書房好歹還有可以鎖住的門啊，二層直接上了樓梯就到了，更不安全。
黎溱溱說完，就低著頭逃回了一層的小書房裏麵。
留下薛子華在原地覺得有些錯愕。
她逃跑的速度倒是不慢啊。裴恒究竟都在家裏對這個女傭做了些什麽啊？導致她跟男人待在同一個客廳裏都緊張成這樣？
不過，她既然把二層的床讓給了他，他也沒有還要辛苦自己的道理，薛子華上了二層，往紫色的圓形大床上麵一躺。
他那輕微潔癖的兄弟，要是知道了，會把這張床扔掉的吧？
薛子華想到裴恒暴跳如雷地指揮著工人把床丟出去的樣子，不禁莞爾，翻了個身，蓋上被子，很快地入睡了。
而在小書房裏的黎溱溱，卻不像是他一樣睡的安穩。
她做噩夢了。
夢裏麵，男人的聲音低沉而邪惡，“你逃不掉的！”
恍惚間，她好像看見了裴恒的臉，又好像看見了那個人……
“啊！”黎溱溱尖叫著從夢中驚醒，推開小書房的門，赤著腳跑到了客廳。
到了有光的地方，她總算能夠順利的呼吸了。黎溱溱扶著沙發的靠背，渾身都汗水涔涔的，好像剛從水裏被撈上來一樣。
這麽大的動靜，當然也把薛子華驚醒了，他揉著惺忪睡眼，走到二層的圍欄前，對樓下的黎溱溱問，“怎麽了？”
然後，他就看到了黎溱溱流著淚的樣子。
瞬間睡意全消，薛子華幾步就下了樓，“到底怎麽了？”
黎溱溱用雙手捂住嘴巴，什麽也不肯說，眼淚卻從雙眼中一直不停地流下。
如果是其他女人，他不會太關心對方的死活，甚至可能覺得對方很做作，可是黎溱溱是不一樣的。她……是會在吃到馬卡龍的時候，露出那樣幸福而傻氣的微笑的女人啊……
薛子華把裴恒家的燈全部打開，站在黎溱溱麵前，“你是不是做惡夢了？”聯想到她今天被人跟蹤，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黎溱溱哭得幾乎哽咽，驚恐萬狀之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薛子華看了她幾秒鍾，出了門，去把卡斯特牽了進來，“你帶卡斯特上去睡，我就在樓下沙發上，我們兩個陪著你，不用怕。”
金毛大狗“汪”了一聲，蹲坐在地上，對著黎溱溱搖了兩下尾巴。
黎溱溱吸了吸鼻子，終於把捂住嘴巴的手放下來，從薛子華的手裏接過了卡斯特的牽引帶。
薛子華注意到，她的手仍然在發抖。
到底是什麽樣的噩夢，能把她嚇成這個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