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痛苦的事情
不待我確定哭聲到底是不是源自於駝峰裏,那似有若無的哭聲便中止了。好似根本沒有發生過,是我自己產生了幻聽而已。
我自己也覺得,背後的駝峰裏怎麽能發出哭聲,一定是我聽錯了。
在床上躺得時間久了,便有些頭疼。肚子更是餓得難受。於是我就從床上下來,獨腿一彈一彈的到了廚房內。
剛打開廚房的門,看著裏麵的一片狼藉,我就感到後悔了。
因為我突然憶起,這兒是父親的死亡之地。觸景傷懷。
他是觸電而身亡。
那根礙事的電線,是我接上去的。因為我將兩根筷子上密密的纏繞鐵條,利用電阻原理,製造了一個簡單的加熱器。就跟市場上賣的“熱得快”差不多。用它來燒水。冬天裏,我洗頭什麽的就方便了。
有一次。我用自製的加熱器在一個塑料盆子裏正燒水時,有事出去了。再回來時,父親已經躺在廚房的地上身亡了,盆子歪倒了,灑出來的水將他身上淋得濕漉漉的。
父親大老豬的文化很淺,隻上過小學一年級,而且隻上了半年就不念了。聽爺爺說過,他在班裏脫褲子屙到講桌上,被老師趕出去了,堅決拒收這樣的學生。而爺爺覺得我父親的腦子不好使,上不成學就不上了,正好省錢,還多出一個勞力幫自己幹活。
他連拚音字母都認不全。又怎麽知道水是導電的!就算知道水是導電的,他又怎麽知道我製造出來的加熱器是個啥玩意兒!我也沒跟他解釋過。他肯定是看見後覺得稀罕,或者想試水溫什麽的,把手伸進盆子裏去了。導致被電死了。
我時常因此深深內疚而狠狠自責。認為是自己害死了父親。經常會想,如果我父親能有點兒文化,平時知道多看書,用書本裏的知識彌補他智商上的先天性不足。他後來的下場應該就不會落得如此悲慘。
我又十分痛恨自己的馬虎大意。竟將如此危險的東西隨意使用和丟放。甚至,有時候我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其實,有時候,我會內心裏承認,自己就是故意的。因為父親對我並不好,時常對我拳打腳踢,愣了吧唧的他下手不知輕重,經常將我打得遍體鱗傷。並且,他打我的時候嘴裏總是在罵著野種,醃臢種。
因為他懷疑我母親跟別人偷偷好過。我的臉長得又不像他,倒是很像一個叫金世樂的大伯(那時,我已過了八歲,八歲以前的記憶全消失了。對金世樂大伯毫無印象)。村裏的人也經常這樣議論。
他對母親更不用說,三天兩頭的將母親打一頓。我親眼看見,母親坐在地上哭時,他直接一腳狠狠踢在了我母親的臉上。那鼻血流得一個叫歡。
母親淒厲的慘嚎,屋內淩亂不堪和血腥的畫麵,伴隨著孩子的哭聲,打完後父親坐在床沿上獰笑的一幕。總是充斥著我的大腦。
所以有很多時候,我都是非常痛恨的。暗暗詛咒父親大老豬快點出啥事兒死了吧!
以前,自己用鐵條和筷子製造那個熱水器時,我當然知道它的危險性。我一邊製作它,一邊腦子裏幻想出一副畫麵:熱水器置於一個紅色塑料盆內,連接上了電,正給盆裏的水加熱時,渾渾噩噩的父親大老豬進屋了,。伸手探入紅塑料盆內觸摸水,結果一下子被電翻了。
沒想到,在後來,我曾經幻想的畫麵真的發生了。在現實和我的幻想中,連塑料盆子的顏色都一樣。是紅的。
所以,我總是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雖然總是挨他的打,但父親死後,母親徹底恨上了我。把父親的死歸咎到我身上。還報了警。說把自製的電熱器放到塑料盆子裏燒水,是我故意設置下的陷阱,將啥也不懂的大老豬害死了。但警察又找不到我故意殺人的證據。案子就成了“懸案”。
“懸案”通常會不了了之。
本來她就以為她的不幸福,都是我給她帶來的。我是她的不詳克星。要不然,她明明是潔身自愛的,除了自己的丈夫外,再沒有跟別的男人發生過關係。為啥偏偏生出的我,卻和門裏的大伯哥長得很像。倆人簡直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那真是跳進黃河裏也洗不清啊!能擋得住別人的嘴說閑話嗎!
在農村裏,一大幫子人整天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沒事兒總愛聚在一堆嚼舌頭。竭盡所能的挖笑話,爆料。誰要是被流言蜚語給纏上了,隻要你還呆在農村裏出不去,你這輩子注定就是悲劇,不幸福的。
有我這麽一個不是證據的“證據”,活生生的,長得越大模樣越是像那自家門裏的大伯哥。母親這一輩子可謂讓別人的閑言閑語給折磨慘了。被人戳脊梁骨戳得她抬不起頭來。還被自家男人痛揍。有一個老公公三疙瘩也是好樣的,經常謔謔事兒,說女人給你戴了綠帽子,黴氣,你這輩子都發不了財!唆使大老豬要使勁打媳婦。
她最恨的人是誰?是我!
她一農村婦女,思想並不明化,還有點兒小迷信,認為是上輩子欠了我點兒啥,這輩子我是過來討債,報複她的。
後來,我長得又低又矮,背上還鼓起了一大坨。這身材方麵,跟我那金世樂大伯相差甚遠,他又瘦又高。應該能證明我不是他的孩子,能洗淨母親的“罪名”了吧!可村裏的人是咋說的?說母親遭到了報應,偷漢子生下的孩子,長得這麽一副歪相,身上憋出個大疙瘩來。
而長大後,我的臉,跟那個金世樂大伯的臉一模一樣,絲毫不差。
這簡直能把我母親給逼瘋!逼死!
她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要能想得明白那就真奇怪了!
她對我的恨,可想而知。如果我能長得瘦瘦高高的也就算了,好歹以後方便找工作,娶媳婦。她也算沒白熬。可我偏偏長成了個矮駝子。找工作娶媳婦什麽的,就成了癡心妄想。還讓人特別看不起。
父親死後不久。母親想改嫁。但她不想帶著我。隻想帶著其他三個孩子。可把我自己丟家不管。她自己的名譽又得受損。她要改嫁的對象也不遠,就住在鄰村。過去後,她還是逃不出原來的生活圈子。
她那改嫁的對象,是個殺豬的,也不願意讓我過去。可如果不把我接過去,他們兩口子過得好好的,別人肯定會指責他倆不地道,沒人性。尤其是指責我母親,娘們隻顧自己快活,不管孩子,自己當年偷漢子遭到的報應報到孩子身上了,到末了,還把替你承受報應的孩子給遺棄了。那還能算是個人嗎!
兩人磨來磨去,就想出了一個比較好的辦法。那就是讓我死了。
人死後,厚葬一下就行了。也算對得起了。
其實,得知母親要改嫁,已經年過十七歲的我,雖然心裏一百個不滿。但為了她的幸福著想。覺得她前半輩子活得挺不容易的。後半輩子讓她換一種活法吧!我到底是支持她。可她對我不客氣,說不想帶我過去,婆家那邊的人也不願意要我。
我氣得流淚。說不要拉倒,你們都走吧,讓我自己一個人生活。
可母親說,把你自己扔家,別人又該笑話我隻管自己快活,不顧孩子死活了,就你這副殘疾樣兒,你自己能養活自己嗎!
當時我四肢還健全,也沒有被毀容。聽她的話感到不服氣,就說我哪裏殘疾了,我就是個子矮一點兒,身上駝背而已,我自己可以下地幹活,隻要勤快,咋養不活自己。
母親眼一白拉,冷笑一聲,譏諷我,說你那叫矮一點兒,連一米四都不知道,你弟弟才四歲,個子長得都快攆上你了。
我說媽,你說話忒過分,俺弟弟哪叫快攆上我了,比我還低一頭呢行不行,你拿一個四歲的孩子跟我比,也不怕傷我的自尊。
母親說:“反正你活著沒啥意思,還不夠受罪的。光吃飽喝飽,也不是人全部的追求啊!將來你娶不上媳婦,人家笑話你一輩子!”
我說:“媽,那你讓我咋弄?”
母親說:“拾兒,要不你死了吧!別活著了!死罷了,再重新投胎!”
我說:“媽,你開什麽玩笑!”
可是,看她的眼神,並不像是在開玩笑。後來也印證了,她確實並不是在開玩笑。
那時,虧得我心裏十分敏感和沒安全感,對親情也是看得淡薄。見母親那副樣子,覺得她是對我動了殺機。於是,我的心裏就對她暗暗有了防備。我還不想死,我想多活兩年。覺得自己的生活會發生奇跡。
那時候的我挺單純,仍然堅信知識能改變命運。雖然人已輟學在家,但總不忘發奮圖強的看書。
對書癡迷到什麽程度呢?凡是帶字的紙片我都不放過,在路上看見就撿起來,讀了一遍後才扔了它。那時,我對書很渴望,但家裏沒錢買書。就算有錢也是由母親掌握著,她根本不會花錢給我買書。
命運,太讓人無奈!
終於有一天,我按照最近新養成的習慣,將自己的碗裏的飯讓家裏養的貓先吃了。它立馬給毒死了。倒地抽搐一陣,七竅流血的死了。我人孤獨,它是我的重要夥伴。這下,我等於受到了雙重打擊。一,知道母親要毒死我,二,我的重要夥伴死了。
我氣得接近發狂。找母親吵架。被她用一把火鉗子攮在了我的眼睛上,又將爐子上坐著的一壺冒煙的開水拎起來,揭掉蓋子,趁我蹲下來捂眼叫喚的功夫,將壺裏的開水全部澆到了我的頭上。
當時,我被燙得暈死了過去。
等我醒過來時,已經是深夜。隻剩一隻眼看到了天上的繁星。母親正拽著我的腳將我拖拉,來到了水井沿上,準備把我扔進去。我胡亂蹬腿,險些把她蹬到井裏去。張嘴拚命嚎起來:“救命啊!救命啊!”
好在那時是夏天。有一個人正在不遠處的地裏,給自己的瓜秧打藥。聞聲趕過來,看見我母子倆,問咋了這是。我沒說話,隻是哭。母親說,孩子臉燙傷了,不想活了,這不跑到井上要跳進去自殺,我過來拉他。那人說不能讓他跳井自殺,我幫你把他弄家走。
當時,我為什麽隻是哭,不說出實情。是因為我不想讓母親的名譽再受損了。我知道她很在乎自己的名譽。這輩子就想要個好名譽!所以我寧願做了吃黃蓮的啞巴。
“母親。保持沉默,那是我能為你所做的最後一點。
可你還不打算放過我!是不是你覺得我對你又多了一份威脅。怕我將你用開水澆我,用火鉗子攮瞎我一隻眼的事情說出去,令你根本做不了人。你就更加急迫的想殺死我了?
可惜,你的智商不如我。我沒能死在你的手上,而是你死在了我的手上!”我呢喃落淚。
還記得那一天的深夜裏。我本來正睡著,卻突然醒了過來。因為我感到很疼。有一根針深深紮在了我的脖子上。
【好了,今天先到這兒吧,明天繼續!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