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下輩子繼續
孩子,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接近賀子華,而培育出的一個武器。所以我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感,不敢對他投入太多的感情。
可人的心是肉長的,他畢竟在我的身體裏住了那麽久,感情多少還是有些的,可怎麽說沒就沒了呢?
其實被綁架時,我就感覺肚子不太舒服,小腹和下~體偶爾會有一陣溫熱的東西流過,但我一直覺得我和這孩子有緣,他肯定能熬過去的。
但因為他是一個不那麽光明正大的存在,所以住院這段日子,即使我無數次想問,但還是一直壓抑著情緒。
更主要的是,我不知道賀家人,對我了解了多少。畢竟在我住院這段日子,沒有任何一個人來看過我。
這些天我表麵上風平浪靜,但其實一直在暗中觀察賀子華的表情神態。從他臉上倒是看不出任何端倪,但我還是不敢流露出自己的真情實感來。
此時確認了孩子流產的事實,我悲傷的情緒再也無法自製,眼淚滂湃而下。
醫生連忙安慰我:“沒事兒的,等養好身體,孩子很快就會來的。”
我搖搖頭:“醫生,相比安慰,我更想聽實話,我以後懷孕是不是很困難了?”
當初段燕的舅舅幫我做人工受孕時就告訴我,因為上次流產,我的子宮壁變得很薄,兩側輸卵管也堵塞得很厲害,不能確保一次就成功。
但可能是老天開眼吧,我竟然一次就成功了。確認胎兒移植成活的那天,我覺得我所有的辛苦都沒白費。當時我覺得,無論如何,我都要在孩子出生前報完仇,然後找個消費水平不高的小鎮生下孩子,好好生活。
後來胎兒穩定了,我多渠道的打聽到賀子華和秦涼要結婚的事情,然後就有了後來發生的一切。
但段燕的舅舅不止一次的告訴我,這個孩子如果再沒保住,那我這輩子可能都沒辦法做媽媽了。
後來和賀子華領了證,他待我也很好,我雖然心生愧疚,但始終沒有過放棄孩子的念頭。
如今,孩子因意外還是走了,我雖然知道這意外著什麽,但還是忍不住想從另一個醫生這問點實話。
說不定還能有奇跡呢。
但醫生遺憾的搖了搖頭:“婦產科的醫生的確說過這種話,但你還年輕,也別太沮喪。現在的醫生這麽發達,肯定還有辦法的。”
“謝謝……”
從醫生辦公室離開後,我又去廁所洗了個臉,但總覺得心情五味雜陳,十分沉重。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說:“孩子沒了,你對他的負罪感也會減低,這不是很好的事情嗎?孩子幫你如願以償的接近了他,算是完成了使命,所以孩子這個時候沒了,也算是全身而退。不然他一出生,肯定會攪合進新一輪的仇恨裏。”
我自言自語的安慰自己,可是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無論是心裏還是子宮裏,總感覺空缺了好大一塊兒!
等我整理好情緒準備回病房時,就看到賀子華正在護士站詢問護士有沒有看到我。我走到他身後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嗨!OK了嗎?”
賀子華回身,掃視了我一圈,確認無恙後才鬆了一口氣兒:“都收好了,走吧。”
他說著從口袋裏逃出一頂毛線帽戴在我頭上:“風大,戴著吧。”
他肯定是知道我流產後要注意保暖,可他不挑破,我也隻能強壓著情緒,拉帽簷的時候用掌心把眼淚抹幹了。
上了車後我伸了個懶腰:“終於能回家了,好開心啊,不過你有沒有告訴爸媽我出院的事情呀!”
賀子華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微微用力,筋脈分明。“告訴了。”
“那真好!媽媽一定會讓保姆做很多好吃的給我。”
賀子華的安全帶都係好了,可他突然解開,一把把我摟進懷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聽到他自責的說:“老婆,是我沒用,才會讓我的家人對你有那麽多成見。但你相信我,我早晚會讓他們誠心實意的接納你的。在他們接納你之前,我不會讓你再和他們相處的。所以我們現在回我們自己的家。”
賀子華的聲音很低,但傳進我的耳朵裏卻像有千斤重一般,我的心口一陣痙攣,難受得無以複加。
我拍著他的背,耐性的說:“沒事兒的,成見不是一天才有的,也不是一天能消除的。我和他們住在一起,才能讓他們看到我的努力,讓他們接受我啊!”
“不行,這次你必須聽我的!我已經找好鍾點工了,她知道我們出院,已經做好午飯了。”
賀子華一再堅持,我也就沒反對了。說實話,不用住到賀家的別墅去,我也是鬆了一口氣兒的。
我心裏有太多負麵的情緒了,我需要一點一點的,自己慢慢消化。
後來我才知道,警察當場就把那三個綁匪抓到了。他們說,他們是被人雇傭的,而雇傭他們的人,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我原本以為會是秦涼,甚至有可能會是賀子華的媽媽,但沒想到竟然是和我爸媽相撞的那戶人家的兒子!
那戶人家的兒子打小就偷偷摸摸慣了,幾年前因為入室盜竊被判了幾年徒刑,一個月前出獄了。
他可能是打聽到我現在是賀家的兒媳婦,所以覺得當時私了的錢給的太少了,想趁機敲詐一筆,所以就慫恿那幾個人,把我綁了。
賀子華把他和那三個綁匪起訴了,綁架加上故意傷害罪,都判了很重的刑。
聽起來似乎合情合理,沒有漏洞,但我總覺得有一點和奇怪。他們既然是為了錢,為何沒打過電話給賀家,也沒和我開過口?
我把我的疑慮和賀子華說了,他說:“他們膽大無腦,綁架後才覺得招惹了麻煩,害怕再坐牢所以就沒有開口要錢。據他們交代,他們回倉庫是想把你放了的,但唐旻安卻先一步發現了你,所以他們才會動手傷你。”
但我還是覺得有些地方聽起來不太對勁,賀子華抱著我說:“別想太多了,這事情已經過去了。而且我會隨時盯著他們的,隻要他們再敢做壞事,我就讓他們一輩子都呆在裏麵。”
在我做小月子的這段時間,賀子華幾乎都是在家裏辦公,每天都陪著我。鍾點工是個很醇厚的阿姨,每天都做很多補身子的湯給我喝。
等做完30天的小月子,我長胖了,精神勁兒也挺足的。
我實在是在家裏悶壞了,提出讓賀子華陪我逛街,他很爽快的同意了。
在我做小月子的這段時間,賀子華不準我看電視,也不準我玩手機,除了上廁所和吃飯外,其他時間都要我躺著,所以今天他才帶我去營業廳補卡和買手機。
我尋思著一個多月沒和段燕聯係,她一定急壞了,手機才弄好我就給她打了個電話。
我剛打出去,段燕就接了起來,看來這段時間沒少等我的電話。
“喂,段燕嗎?你的好閨蜜沈珂已經上線!”賀子華就站在我身邊,我嬉皮笑臉的說著,他被我逗笑了,可電話那端的段燕卻哭了。
“你個瘋子!你總算舍得打電話給我了!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多擔心你!”
段燕哭得我特別難受,我連忙說:“最近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改天我約你吃飯逛街,到時候再說吧。”
“那為什麽不現在就約!”
我咳了幾聲:“我和我老公在逛街。”
段燕意會過來:“那行吧,反正你重色輕友的本質我早已看透了!”
掛完電話賀子華說:“聽起來她很關心你,叫過來一起吃飯吧。”
“改天吧,今天我隻想完全的屬於你!”
賀子華被我逗得直樂,他的眼睛都好像變成兩個桃心了。
我們去吃了很辣的火鍋,喝了涼得發抖的飲料,又去看了夜場電影。回到公寓時,都快淩晨了。
賀子華去洗澡,我猶豫了下,就溜進去陪他了。
他很驚訝,捂著身子說:“你幹嘛呢?”
“很明顯啊,鴛鴦浴啊!”我說著就往他身後撲。
他一定是憋壞了,我剛抱著他,就看到他起了反應。
但他還是一本正經的說:“你還是離我遠點吧。”
我的腦袋從他的咯吱窩裏伸出來,仰著腦袋看他:“嫌棄我嗎?”
“不是嫌棄你,而是很想稀罕你,可是你身體需要緩和,再等段時間吧。”賀子華說著,拿起花灑幫我衝背。
我們從沒聊過流產的事情,兩個人都刻意的回避。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始終避諱如深。仿佛隻要不提,傷口就不會太痛一樣。
當他的花灑衝到我腹部時,他的情緒還是起了變化。
那個刀疤,已經變得很淡很淺了,但因為我是疤痕體質,還是彎彎曲曲的想蚯蚓一樣,不大好看。
我捂住它:“不準看,好醜!”
他一把把我摟了過去,聲音很低啞:“對不起,我欠你的太多了,用一輩子都無法彌補了。”
“沒事兒!這輩子彌補不了,那下一世繼續嘛!”我說,“不過你沒欠我什麽,是我欠你,我可能再也不會生寶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