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我想替你疼
我感覺我就想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裏很冷,很痛,我試圖睜開眼睛,但試了很多次都沒能成功。
我的耳朵大部分時間都是聾的,聽不到一點聲音。隻有極其偶爾的時候,我會聽到有人說話。
“賀先生,你必須盡快做決定,手術馬上就要開始了!”
“我不同意用麻醉劑!我會接受她也是看在她壞了孩子的份上,她身子那麽弱,這個孩子沒了以後就很難再懷上了!”
“媽,你別激動!現在當然是救人要緊,至於孩子,她不會生,有的是人會生!”
……
好像每個人都想決定我的生死,我覺得他們吵死了,想讓他們滾遠一點,可我卻窩囊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後來,我突然不疼了!
所有的疼痛都消除了,我睡了一個很舒服的覺……
睡夠後,我突然就醒了。
我是平躺在床上的,房間裏很黑,隻有儀器放著紅的和綠的光。
我試圖翻身,可一動腹部就像要炸裂一樣,疼得我低叫出聲了。
這時,我感覺到床邊有東西動了幾下,然後燈隨即打開。
“你醒了?”俯著身子看著我的人不正是賀子華嗎?
“恩……”
“太好了!太好了!”賀子華一把抱住我,“老婆,謝謝你能醒過來!我以後再也不讓你一個人了,你去哪兒我跟到哪兒!”
他怕壓到我的傷口,所以很快的就鬆開了我,繞到我左側,握著我的手一直在顫抖。
“你疼嗎?對,我怎麽這麽蠢,你肯定很疼,但沒事兒,我馬上叫醫生來!”
醫生很快就來了,在檢查過後,他說我術後良好,而且天氣不熱,傷口感染的幾率不大,但還是要多加留意,別發生後繼感染。”
在醫生說這些話的時候。賀子華表情又嚴肅又認真,就像個聽話的小學生,耐性的聽著老師的交代一樣。
交代完後,賀子華才說:“那現在能吃東西了吧?一些簡單的流食之類的東西。”
醫生搖頭:“她的胃空了好幾天了,加上受傷,腸胃功能很弱。先喝一天的蔬菜湯吧,觀察看看,沒問題再吃流食。”
醫生說完後,特意瞥了賀子華一眼:“賀先生,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也看了賀子華一眼,發現燈光下他的臉的確有些紅。
賀子華連忙搖頭否認:“沒有,我身體好得很。”
“但你臉色發紅,而且四肢也有些顫抖,不會是發燒了吧?夫人現在很虛弱,若是感冒了還是隔離比較好。”
賀子華一聽,整個人都激動起來。他連連擺手說:“真沒有,我是看到老婆醒了太激動了!”
最終,醫生都被我們這一對弄得特無語了!
醫生走後,賀子華一直緊緊的握著我的手看著我,反複重複著幾句話:“太好了,對不起,老婆我愛你”。
他說著說著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聲音也哽咽起來。
我還很虛弱,廢了好大的勁兒才說:“我不怪你,謝謝你陪在我身邊。”
“可我在你最危險的時候,卻沒有能守護你!我當晚就報了警的,也動用很多關係找你,但根本找不到。”
他在我的手背上親了好幾下:“你知道嗎?那幾天我真的都要瘋了!在你被救那天,我也查到了一絲線索,可我還是去晚了,當我看到你被刀傷到時,我真的十分自責!”
我從沒見過賀子華這麽失意、自責的一麵,他很想抱我,可又怕壓到我,隻能身體懸空捧著我的臉說:“當時我真恨不得被刺傷的是我!老婆,我很想替你疼,可我卻像個白癡一樣,隻能抱著瘦得像跟木樁的你!”
那晚,他自責了很久,我沒再忍心追究他和秦涼的關係了……
畢竟我已經很確定,他是真的很愛我。
那幾天,賀子華一直在醫院照顧我,寸步不離,什麽事都是親力親為。就連倒尿盆的事,他都幹,而且還幹得很興奮。
唐旻安也來看過我,他是位畫家,當年出國留學後就留在澳洲做教授、開畫展。剛回國的他準備挑個地方寫生,沒想到卻誤打誤撞的救了我。
我當時一聽他的畫家,嚇得都蒙蔽了。“唐先生,你的手沒事吧?你們搞藝術的,手可都是最值錢的地方了,若因救我而受傷,那我真的是做牛做馬都無以為報了!”
唐旻安微微一笑:“沒事兒,就打鬥時擦破了皮,但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我聽了後這才鬆了口氣兒。“那真是萬幸!不過我真的很感謝你,不然我想象不到我會怎麽樣。”
我說著扭頭看向默默坐在一旁吃味兒的賀子華:“等我出院了,我們一定要請唐先生吃飯,以示感謝。”
賀子華連忙應承:“請吃飯是一定的,但卻不足以表達我的感謝。我有個朋友恰好認識唐先生,他說你極有畫畫天賦,打算在昆城開畫廊,但資金卻有些吃力。這樣吧,過幾天我會讓我的秘書和財務人員跟你聯係,你缺多少資金直說,就當做是我入股了。”
唐旻安連忙婉拒:“賀先生,你這樣太客氣了,我救沈珂真的是順手之勞而已,你若隻是為了報恩而投資,那真的不必的。”
“我投資,除了答謝,還是看重了你的天賦,我相信你會讓我的投資有回報吧。”
他們倆一口一個“先生”的叫著,聽得我尷尬癌都犯了。我笑著說:“你們倆年紀差不多,幹脆稱呼名字吧,一口一個先生的,聽得多尷尬。”
他們都笑了,氣氛其樂融融。
唐旻安走的時候,我想起糖豆來:“糖豆還好嗎?”
“挺好的,醫院不讓寵物進來,不然我今天就帶著它來了。以後有機會,我在帶它來陪你玩。”
賀子華送唐旻安出去,大概半小時才回來。他一進屋我就問:“你們倆又在外麵聊什麽了?”
賀子華悶悶的看了我一眼,沒說話,似乎有氣卻無處發泄似的。
我知道他的德行,就故意沒再理他,反正晾他一會兒,他自己又會貼上來了。
果不其然,不到三分鍾,他就又主動和我說話了。“老婆,你是不是很感激唐旻安?”
“對呀!肯定感激!要不是他,我就算沒被綁匪殺了,也早餓死了!”
賀子華的喉結迅速滾了好幾下:“因為他救了你,所以你崇拜他了?”
我故作無所謂的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但如果你是在問我是不是喜歡他的話,那我會誠實的告訴你,是的。”
賀子華一聽,臉色迅速變化,顏色都快勝過七彩彩虹了。他似乎想發火,但又強行壓了下來。
他一本正經的說:“你喜歡他什麽地方,我改!”
我一直憋著笑,傷口都快要笑裂了。
賀子華臉色更加黑了:“你笑什麽?”
“我就知道你見我和唐旻安聊得熱絡會吃醋,沒想到還真被我猜中了!我喜歡唐旻安,是覺得他為人不錯,值得交朋友而已!你說你,每天24小時的盯著我,還對我這麽不放心。那我呢?我每天呆在家,而你在外麵工作,我就從來沒有懷疑過你!”
自我蘇醒以來,我和賀子華很默契的隻談開心的事情,有意的回避某些難題。
比如他和秦涼的共事的事情,比如我和小燕的關係,甚至是綁匪的跟蹤後續我們都沒有談。
當然,我們也沒有談我的肚子……
此時賀子華聽到我這麽說,他的表情有瞬間的不自在,但他還是很快來安慰我,還找了個蹩腳的理由騙我:“其實我是擔心你整體呆在醫院無聊,所以就想故意逗逗你!”
我懶得理他,轉過身去。
賀子華又走上來,勾著我的脖子對著我的耳朵哈氣:“生氣了?生氣了?”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癢啊!”
我們在醫院住了整整十天,傷口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賀子華的意思是讓我在住些日子,等傷口徹底好後才出院。
但我實在住不下去了,越來越覺得悶得慌,他拗不過我,最終同意了。
這些日子,他連上廁所都是趁我睡著後去的,除了那次送唐旻安外,從沒離開我半步。
我知道他是害怕我和醫生打聽,這天他去辦出院手續時,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去辦公室找了我的主治醫生。
“醫生你好,我想問你點事情,我的孩子是不是沒有了?”我開門見山的問,那醫生左右躲閃的眼神其實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個……呃……你現在身體要緊,其他事情就暫時別多想了……”
“醫生,我知道我老公交代過你別和我說這些,但我一個人胡思亂想的更不好,你就和我直說了吧。”
醫生很為難的撓了撓腦袋:“其實你送到醫院時,胎兒已經沒胎心了。你當時昏迷昏迷了,情況挺危機的。我們給你做了兩個手術。先是婦產科的給你做了人流清宮,後來是外科的做了腹部縫合。其實你腹部的傷口並不是太深,但因為傷你的刀上有鏽跡,所以加重了感染。”
我聽了醫生的話,隻覺得心裏五味雜陳。
有解脫的輕鬆,更有一種莫大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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