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的心臟換給他
搶救室外,只有凱瑟琳一人在焦急的等待,默默的祈禱。還沒有通知任何家人,也沒有聯繫方式可通知,他們的手機早就摔的稀碎了。
凱瑟琳在看到如此嚴重的後果后,蹲在地上深深的自責,不該帶著莫麗來的,不該告訴莫麗那麼多的,凱瑟琳也被嚇到了,自責的留著眼淚,僅剩她一個人是安全的。
搶救室里緊張有序的爭分奪秒。三個人躺在搶救室,僅僅只隔著一個帘子的距離,卻相隔了銀河。
莫麗在自己的夢裡,是自己十幾歲的樣子,一家人都在爺爺奶奶家,還有舅舅舅媽,全家人都和和氣氣喜氣洋洋的笑著,有零食水果吃,有玩具玩兒,奔跑著……
在夢中跑著跑著飄起鵝毛大雪,整個都是茉莉花海,整個空中都是粉色的花香,和雪花交織在一起。就剩下了自己一個人轉著圈,轉著圈……
夢中遠遠的看到了晟澤笑著在向她招手,邊招手邊跑著,莫麗用力去追,腳卻始終動彈不得,原來是旁邊斐與拉住了她的胳膊……
所有的雪花一下子變成傾盆大雨,所有的茉莉花一下子迸發到空中飄散!斐與打著傘,莫麗看著他,還是少年模樣,斐與笑著拉著莫麗的手向反方向奔跑,莫麗緊緊跟隨,倆人跑到了當初校園的長廊,校園的操場,伴著大雨聲,斐與終於把莫麗擁入懷中……
隨著一聲心電圖的聲音,嗶……
搶救室門經過五個小時終於打開了。「醫生醫生」凱瑟琳立馬上去抓著醫生的胳膊,滿眼布滿血絲。
「我們已經盡全力了,傷的最重的那位仍舊性命垂危,請儘快通知其家屬,另外一名傷者還需要第二次手術……」
嚇得凱瑟琳一下子癱軟,這讓她怎麼給他家人交代,這也是她第一次手足無措的失聲痛哭。
好不容易聯繫到了斐與的公司,通過公司聯繫到了樊爸爸,得到消息就訂機票飛速往這邊趕了,一向淡定的樊爸爸,一路上眼淚不斷的落下,他不親眼目睹,是不會相信的。
「小張,再快點兒」樊媽媽從老家上高速往這趕著,眼淚汪汪的難以置信,好好的人怎麼能性命垂危呢!不是該好好的旅行嘛!
等他們趕到了ICU ,護士小姐正在為晟澤蓋上儀容。「晟澤!!!晟澤」樊媽媽樊爸爸一下子衝進來,放聲痛哭。
「晟澤,澤澤,我的兒,媽媽來了,媽媽來了」樊媽媽捧著晟澤的臉呼喊著,搖晃著,晟澤卻再也沒有醒來。
樊媽媽癱軟在地上,用力抓著晟澤手痛哭,樊爸爸也搖晃著不願接受這個事實,凱瑟琳躲在門口流淚,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與安慰。
護士小姐把晟澤從ICU 推回了手術室,醫生過來跟樊媽媽說接下來的手術安排。
「樊先生你好,這是器官捐獻機構的工作人員,您的兒子,樊晟澤,在19歲的時候就簽署過器官捐獻,這是複印件……」工作人員出示了一個文件夾,讓他倆過目。
樊媽媽抽泣著「這是什麼意思?你們沒有救活我的兒子,還要奪走他的器官?這是真是假,現在也無從印證,我不同意……」
醫生開始著急解釋「這是具有法律效益的,你們有知情權,所以我們才告知的。現在比較棘手的是,手術室里正在準備這場手術,等不得了……」
主刀醫生耐心講著目前的嚴峻狀態,晟澤和斐與的血型各方面都匹配,存活幾率很大,斐與如果再不換心臟也是活不成了,請家屬能夠理解配合。
樊媽媽不想做決定不想說話,哭的沒有了力氣癱軟著。樊爸爸把她攙到座位上,一邊的凱瑟琳終於鼓起勇氣,跪到了樊媽媽面前。
「對不起,對不起,我是整件事情的見證人,我卻毫髮無傷的看著他們受如此嚴重的傷害,甚至搭上了生命……」凱瑟琳開始自責的道歉,樊媽媽哪有心情顧這些,還沉浸在失去兒子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醫生告知了家屬按照慣例就開始手術了,這場艱難的手術過程很長,在死神面前拉扯著。
晟澤和斐與並排躺著,兩個傷痕纍纍的上身,一起劃開了長長的刀口,沒有帘子的遮擋,只有手術燈溫暖的照射著。
倆人的靈魂在夢裡完成著交接,沒有說話。只有眼神的隨波逐流,用目光在訴說一切的不舍與囑託,他用眼淚表達我將去的決心,而他用微微一笑告訴他~你放心。
直到凌晨才終於完成了手術,斐與才被推回了ICU 。而晟澤卻繼續等待自己的下個器官捐獻手術……
樊爸爸聯繫上紹恆舅舅和宋佳阿姨先趕來了,紹恆舅舅聯繫到了斐與的工作單位,單位聯繫到了他家裡。總算所有家屬都聚集在了醫院。
警察來問話的時候,凱瑟琳當眾講了事情發生的經過,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慘痛事件的緣由。
莫媽媽扯著莫爸爸一起跪在了樊媽媽面前,痛哭著「我們莫家對不起你們,對不起晟澤……」
樊媽媽搖著頭不接受道歉,抽泣著說「從晟澤和莫麗在一起,就是他孽緣的開始,從來沒有安全過……」
樊媽媽痛斥著自己心裡的委屈與憤怒,覺得這一切都是莫麗的錯。失子之痛令她無法理智思考問題。
樊爸爸把莫媽媽莫爸爸攙扶起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你們再怎麼下跪再怎麼道歉!我就這一個兒子,卻再也回不來了」樊爸爸眼淚汪汪落下。
護士過來提醒「不好意思,請你們控制自己的情緒。這裡重症監護區,病人需要休息」
大家這才坐好收斂一下眼淚。
莫媽媽趴在玻璃窗上望著莫麗,又像那年一樣插著氧氣管,莫媽媽捂著嘴巴痛哭,儘力不發出聲音,心裡吶喊著「為什麼麗麗總要受這麼多傷害,老天爺啊,麗麗該經的劫數,都讓我去替她吧,都沖我來,不要再傷害我閨女了」
斐與莫麗頭對頭的方向,躺在兩個病房裡,卻共做著同一個夢。
從一盆水澆身的怦然心動開始,為你種下第一盆茉莉花,雨中的告白,到初雪下的初吻。
倆人回到了騎著單車的日子裡,莫麗還戴著斐與送的圍脖,在滿是燦爛的夕陽下,在蔚藍的浪漫海岸邊,車子經過路兩邊的茉莉花……莫麗雙手纏繞在他的腰間,趴在暖暖的後背上,閉著眼睛流下眼淚。
病床上的兩人,雙雙落下了眼淚。
斐與爸媽跟捐獻工作人員簽署著文件。在了解到心臟是來自樊晟澤的時候,震驚了。走過來樊媽媽身邊坐下,卻不知如何安慰。
望著病床上的兩人昏迷不醒,所有人的心都懸在空中了。
兩天後,莫媽媽才帶著晟澤回到了家中,卻再也不敢進晟澤的房間,本來是蜜月旅行卻換成這樣的結果,不想面對這般痛苦。
莫爸爸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不說話,是回到家的觸景生情,是身心疲憊不堪,炎熱的暑季卻感覺不到溫暖。
樊媽媽抱著晟澤的骨灰盒在沙發上睡著了,兩天沒合眼,眼淚都已經哭干,太累了。
鄒老師先醒過來了,她沒有受到外傷,會暈倒也是吃的安眠藥起了作用。醒來看見凱瑟琳趴在床上憔悴不堪的樣子。
「你醒了?」凱瑟琳嘴唇乾燥掉皮,眼眶滿是紅血絲「與晴,我跟你說一件事,你要有心理準備」
鄒老師知道了因為自己造成了這麼大後果,痛哭不已。「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如果非要有人死,就讓我去死!為什麼要害無辜的人……」
鄒老師用力扯下了自己的針管,捂著腦袋痛哭。「帶我去看看他們,帶我去看看他們。」
「莫麗和斐與都還在ICU ,晟澤……已經回老家安葬了。你不能Z 踏自己的身體,你想想,這麼多人,拼了命的救你,你還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嘛!」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鄒老師趴在床上痛哭流涕,凱瑟琳撫摸著她的後背,讓她振作一點,「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養好身體,才能報答人家,才能彌補人家,才能幫上忙……」
宋佳阿姨攙著莫媽媽想讓她回家裡睡會兒,莫媽媽搖頭拒絕了「我哪兒也不去,麗麗在裡面睡多久,我就在這兒守著。從前晟澤也是這麼守著麗麗的,以後卻再也見不到了,那麼好的孩子,說沒就沒了……」
眼淚吧嗒吧嗒又開始落下,莫媽媽捂著嘴巴盡量哭的小聲「麗麗福薄,都是我這個當媽的沒給孩子攢著福……」
莫爸爸也拖著疲憊的身體在走廊守著,老淚縱橫,嘴上說不出什麼話,心裡卻一直祈禱著「老天爺啊,一定要讓我的麗麗醒過來啊,她什麼錯都沒有,她的錯就是太善良了,才讓自己受到一次又一次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