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秩序的雛形
秋日除了蟲鳴之外，人聲寥寥，現在場麵極度尷尬。
祝平展露出自己的善意後，這群見慣了貴族醜惡嘴臉的老兵們依舊保持沉默。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富豪的話，都是謊話……
種種buff疊加之下，這群五大三粗的漢子支支吾吾，什麽都不肯說，也不敢說。
最後，在一邊無所事事的安吉搭話道：
“他們是因為在你和其他男爵對立的時候沒有幫你打架，怕你記恨上，給他們穿小鞋。
當然，那也沒辦法，畢竟在那個時候隻有真正內心無畏的人，才會麵對幾十人的包夾，去保護柔弱的妮娜女仆。”
說這話的時候，安吉挺了挺他的排骨，展示自己的英勇無畏，而後小聲bb了句：“這種英勇的行為不該獎賞九百金幣嗎？”
真打起來誰保護誰還真不一定……祝平瞟了瘦竹竿一眼，對他的邀功視若不見。
對待二皮臉性格的安吉，千萬別給他好臉色，這種家夥罵他幾句沒關係，撂爪就忘，對他好一點就開始不知道自己姓啥。
祝平看向老兵們，語重心長道：“我剛才說的很明白，我這個人看重道理，看重規矩。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你們拿了我的錢，就要為我幹活，沒拿我的錢，你們也沒必要為我服務。
這是最基本的道理，不必擔心什麽，該給你們的錢一分錢不會少。
接下來你們的職位具體要求，等妮娜女仆回來之後，她會告知於你們，現在回去收拾東西準備入職吧！”
祝平的威懾的大棒也下了，懷柔的甜棗也給了。
該做的鋪墊已做好，這群老兵們能有幾位徹底效忠，就看他們自己的本性了。
事實上，有些約定俗成的道理非常沒有道理……
就像是加班不給加班費，甚至拖欠了一兩個月的工資，公司還會趾高氣昂、理所當然的要求員工加班。
就像是剛剛，他沒給對方一分錢的時候，憑什麽要求對方賣命？
但這些“沒有道理的”道理，可能、也許、大概早已根深蒂固的紮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互利互惠的行為，變成了單方的壓迫，以至於讓很多人都覺得公平是個笑話。
派出去的人手那邊。
關於招收軍官“什長”和普通兵卒的行動大概持續三天。
妮娜這邊的勞動量稍微輕一些，畢竟這些雇傭兵平時都在酒館等著“投簡曆”，屬於高素質人才。
像妮娜這種“獵頭”不用花太多時間便能通過人脈找到。
而車夫卡爾和納大兄弟這些人的任務量可不是一般的重，他們需要在下街舉著招牌，像“叫賣”一般招收兵卒。
在這種時候，人類完全可以當作是商品，甚至兵荒馬亂的時候，這類商品的價值遠遠不如牛羊珍貴。
說成是消耗品也無可厚非。
這是一個對小部分人類過於優待，對大部分人類並不友好的奇幻世界。
……
三天後。
納大那邊招募三百多位農夫，妮娜這邊除了一開始的十二位老兵之外，又在酒館裏麵蹲守兩天，招來六位合格的漏網之魚。
共十八位通過心理問卷的退伍老兵，三百多位體格還算健碩的下崗農夫。
霍爾城堡靠近靠近大門的前廣場上。
祝平掃過每一個幹瘦黝黑的臉龐，在非凡能量的加持下，聲音無比洪亮，說了一句廢話：“你們是確定要加入霍爾家族私兵隊伍，是嗎？
問你們是不是，大點聲回答！”
“是……”回應聲音有氣無力，稀稀落落，顯得極為散漫，沒有條理。
祝平雖早已做好了“這個世界的優秀士兵在故鄉是歪瓜裂棗”的打算，但看到這群亂成蒼蠅的家夥，還是不免有些失望。
家鄉有位“張大佬”製定好的訓練計劃，也不知道一個月的時間，能不能讓這群弱雞們變得“動作整齊劃一”……祝平將嫌棄的目光收斂回來，說道：
“現在先說說正事，你們的薪酬問題：
每個月包吃住，普通士兵的每個月一枚銀幣，什長五枚銀幣，錢一分不會少，但有件事要跟你們講清楚。
拿了我的錢，就要遵守我製定的規則，就要承擔相應的義務，至少……你們要學會聽我講話，對吧！”
祝平頓了頓，目光掃視所有人，被他掃過的人大部分都正坐起來，但場中也有兩人還在交頭接耳有說有笑。
“納大，納二！”
“在！”2
“那兩個有說有笑的家夥，拉出去打十板，給他們每人一枚銀幣，遣散。”
“是！”2
他們身旁的農夫們望著這兩位被拖著不斷哀嚎求饒的人，沒有任何同情。
新官上任三把火。
在這種時候還敢摸老虎須子，可不就是該打嗎？
在他們看來霍爾男爵還算是不錯的人，若是心狠手辣的，直接弄死都不會有沒人敢阻攔。
“軍營之中喧嘩杖刑十，遣散。
我再重複一遍，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的錢不會少給一分，你們應做的事也要盡職盡責。”
祝平沒在立威的話語上停留太久，點到為止，一筆帶過，繼續道：
“接下來你們將進行集中化訓練，夥食將會有無限製的麵包以及以及不定量的肉類……”
話落，無數倒吸冷氣的聲音響起。
下麵如同炸了窩的馬蜂，嗡嗡嗡叫個不停。
祝平沒有出聲阻攔，給了他們三十秒相互討論的時間，讓輿論自由發酵是籠絡人心的最好方式。
很多公司光談義務不談收益，每每談到工資就來談交情……其實這就是在耍流氓。
其他貴族招攬私兵一般也會說包吃住，但吃的都是麩皮黑麵包，住的都是人擠人的地鋪，那裏會有“正常食物”可以吃？
霍爾家族原本也養過私兵，但由於老霍爾爵士經常要坐船通行，再加上私兵的消耗太大。
這些士兵每個月的夥食費都接近參加一次舞會的支出，在非獸潮期間，一般都會遣散走，臨近獸潮在吸納人手。
這是貴族利益最大化時，自然而然的選擇。
三十秒後。
“安靜！”祝平的聲音仿佛成為了開關龍頭的閥門。
話音落，萬聲寂。
雖然忠誠不是用錢能買來的，但是連錢都不給，還談什麽忠誠不忠誠？
現在祝平表達了善意，這幾百號人接受了善意，雙方就有了建立忠誠的基礎。
這很重要！
非常重要！
緊接著，祝平從上衣兜裏掏出一張紙，認真的念道：“軍隊規章，軍中嘩變者斬，背叛者斬，逃兵斬……打架鬥毆者杖一百，盜竊者杖五十……”
而此時，下麵的士兵就算是再想議論，也隻能用細弱蚊蠅的聲音和自己自言自語，規矩逐漸出現了雛形。
杖五十是什麽概念？
不說納大納二這倆非人的體型，單純以普通人的力氣來說，掄起板子五十板砸在一個人的身上，都能把人打個半死。
當然這些鐵律出來後，讓新兵蛋子感受到恐懼，讓老兵們覺得心安。
老兵們或多或少在貴族城堡中當過私兵，在那裏吃不飽睡不安穩還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便是製度混亂。
該怎麽處罰？處罰誰？完全是長官的一言堂。
有時候看一個人不順眼，都有可能會被拎出去打一頓，美而言之，思想教育，為了他好。
毫無規矩可言。
可能有些人會很好奇，為什麽他們一定要在那裏賣命，去別處工作不行嗎？
異想天開，去別處至少也得有可去的地方啊！
鄉村的土地被貴族剝削走，都城裏麵沒有工作崗位，這些人隻有給別人賣命，才有可能活下去。
不是沒有人想過躲進山林中，靠打獵為生。
但問題在於這個世界不普通，是有非凡凶獸存在的。
弱者沒辦法在森林中生存，強者在哪都能混得開。
再加上每十年就會有一次獸潮出現，隻有建立城池的都城才能有效的進行防禦，流落在外的人將會成功非凡凶獸的口糧。
盡管這些老兵在獸潮來臨前被貴族拉攏進私人軍隊，在獸潮結束後會嫌棄他們吃的太多，將他們趕出去，但他們為了活下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無限製的自由，便成為了強者對於弱者無限製的壓迫，他們活著已經如此艱難，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氣。
……
那一長串規矩祝平還沒有念完，他將張大佬總結出來的“異世界定製版軍規”，添加點筆墨，讓這些沒讀過書的士兵們盡量能聽懂。
“十八名什長，三百名士兵……
士兵們，你們不僅僅可以當士兵，若是你們強大、聰慧、敢打敢殺，完全可以擁有晉升為什長的途徑。
除了十八名什長之外，我會額外設下十二道什長位置，接下來將會進行武力對決，如果你們贏了其他的人，通過了問題測試，就可以晉級什長。
新晉什長和原什長的待遇身份完全相同。
同時，什長也並非沒有晉升通道，三十名什長位置將會進行心性、戰鬥力、執行力多方麵測試進行排位。
此外……
每次排位，順位前三者將會晉升成為百長，順位後三者將會自動降位成新兵，而後開始在士兵中重新選舉。
暫定，每十天輪換一回……”
祝平全篇隻講了一個主題：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話落，又是一則重磅炸彈扔在水裏，轟然炸響。
士兵們不懂“壟斷”、“階層”，但他們清楚，這些職位都是內定的，特別是百長，哪有普通人入職的可能性？
隻不過這次士兵們再激動，也要等祝平講完，等到他同意討論的時候，才開始相互交頭接耳。
秩序的建立，需要規則，更需要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