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沒有說笑
略顯昏暗的房間中，祝平斜靠在椅子背上，微攏五指，單手躲著腮，上半張臉被隱藏在暗影中。
僅露出一雙熠熠生輝的眼睛，勉強可以認得其俊朗的麵部輪廓。
長桌下手位置，站著三十多位各個年齡的男子，他們或是強壯或是消瘦，但都無法遮掩他們異於常人的鐵血氣息。
百戰老兵和普通人是不同的，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他們，眼神和姿態中都會表達出一種對於生命的漠視感。
見得太多，殺戮的太多，這在所難免。
奧蘭頓每隔十幾年會經曆一次獸潮，這些老兵先是從獸潮中殺出來，有的成為雇傭兵，為錢殺人，參與各種各樣的戰鬥。
有的成為非凡獵手，有的成為殺手，在無數的危險之中掙紮，手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上同類的鮮血。
這些人看著正常，實際上心中桀驁無比。
馴服野獸，就要比他們更強大才可以……祝平銳利的目光掃過在場的老兵，無一人退避。
他聲音低沉，詢問道：“剛剛帶他們去做的問卷調差，有幾人通過？”
妮娜雙手捧著一遝紙張，放置在祝平的麵前，恭敬道：“老爺這是調查問卷的結果，共有十二人通過。”
“十二人……還算不錯。”祝平維持姿態不變，向紙麵上蜻蜓點水般瞟了一眼，便收斂目光，看向老兵們：
“史密斯、科爾……你們十二人通過了，剩下的人可以離開了。”
聲音中充滿了不可抗拒的威嚴，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裝久便成真了。
上位者的氣勢不似作偽
見祝平要將所有沒通過這些“奇怪問題”的人全部趕走，有些性格粗獷的老兵當即露出不悅且焦躁的神態。
麵對貴族，他們不敢無禮。
但利益又不得不爭。
這些人隻好躬身行禮，委婉的詢問道：“霍爾大人，您隻問了我們一些問題，還沒有檢閱我們這些人的實力，是不是您的仆人搞錯了？”
他沒敢將直接懟祝平，而是將責任牽到妮娜女仆的身上，這是與大人物聊天，一些約定俗成的規矩。
畢竟大人物都好麵子，若是觸及到貴族的體麵，可沒有好果子吃。
“沒有搞錯！這些問題就是雇傭的審核標準，你們回答的問題沒達標，那就是沒通過……”
祝平朝著妮娜擺了擺手，示意她領著剩下未通過的人離開。
成功入職的老兵慶幸無比，無法入職的老兵焦躁不安。
包吃住，基本雇傭酬勞為5銀幣，這種優渥的條件對於靠賣命吃飯的老兵們來說，簡直是天降橫財。
沒人甘願因為一堆奇奇怪怪的問題，錯過它。
未通過的老兵人群中，又有一人站了出來，此人年紀更小一些，恭敬中帶著傲氣，道：“霍爾男爵大人，我對您之前出手拯救女仆時，表現的實力和品質十分敬佩。
但我對於您做出的決定表示不理解。
選拔私兵不是應該按實力說話嗎？這幾個問題無法證明我們的實力。”
這位年紀不大的戰士目光掃過在場的老老少少，傲然道：“在場的人，我不認識有誰的戰鬥力，會比我更強大。
同時我也更年輕，可以為您工作更長的時間，賣更多的力氣，您選擇我才是最佳的選擇。”
主動求著被剝削價值的人還真不少……祝平托著腮，沒有打斷他的“自薦”。
順便想聽聽這位少年被拒絕之後，會不會喊一句莫欺少年窮。
有勇有謀，麵對自己不卑不亢，說話有條理，實力也不弱，說實在的，真的有點心動要為他轉身……祝平搖了搖頭。
“規矩就是規矩，我之前已經說的很明白，選擇軍官的標準就是那些問卷上的問題，與實力和年紀無關。”
“為什麽，您選擇我們不就是需要我們的力量嗎？”傲氣的少年對祝平的話難以理解。
請他們當打手，懟他們的實力又不看重，這聽起來就像是在開玩笑，就像是找漂亮女仆，好看就行，性別可以忽略。
然而祝平沒有說笑。
“需要你們的力量？說的也對，但這不是必需品，畢竟……”
祝平起身，從他們的身邊掠過，跨過陰暗庫房的大門，出現在城堡入門的前廣場上。
身體浸潤在陽光下，帥的閃光。
回頭看向眾人：“你們的實力連我都不如，談什麽保護我？
如果還有異議的話，如果覺得自己有實力的話，挑戰我，打贏我，證明比我強，我不僅收回之前的話，還會翻倍薪水去聘請你。”
選拔軍官實力確實很重要，但卻不是最重要的，力量可以培養。
需知本性難移！
忠誠、心性這些才是應該放在第一位，最為重要的因素。
“心理測試問題，通過則通過，不通過那就證明你的實力足以碾壓我設立的規矩。
你看，我很講道理吧！
有興趣挑戰嗎？”
祝平看向不到二十歲臉上還帶著少許稚嫩，便已成為多年雇傭兵在刀尖少舔血的少年。
“好！”傲氣少年猶豫了片刻，果斷同意。
即便他為了錢給貴族賣命，但他心裏還是對這些生活在優渥環境中的貴族帶有一絲鄙夷，認為這位大人物根本不懂什麽叫做廝殺戰鬥。
“霍爾爵士大人，如果接下來動手的時候傷到您，希望您不要責怪我。”傲氣少年這麽說是為了兜底。
他自認和弱者打鬥的時候可以收的住手，但是萬一對麵霍爾男爵被嚇破膽，故意往他拳頭上撞，也會有受傷的可能。
之前霍爾男爵在城堡門口毆打光頭男仆，一開始氣勢倒是挺驚人的，但真打起來之後，他看對方的軟弱無力的拳腳，就知道是花拳繡腿。
打在人的身上雖然看起來凶悍，但其實那個光頭根本受不了重傷，如果是他的話，他自信一擊就能將光頭打殘。
傲氣少年臉上的興奮勁頭更盛，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對自己的實力抱有極大的自信，隻要打贏對麵這位狂妄自大的貴族，便能揚名立萬。
小子，你很自信嘛……祝平嘴角微微勾起，享受著當反派的愉悅感，道：“你上吧！”
“爵士大人，得罪了！”傲氣少年微微低頭，身體猛然前衝，踩向地麵的每一腳都傳來炸響，氣勢如下山老虎。
眨眼間便衝到祝平的身前，他自信強大的威勢足以嚇住花拳繡腿的男爵，不戰而勝。
這一刻，祝平如同沒看見一般，毫不理會，就像是對他表示不屑一顧。
迸發出“莽夫”力量的少年心底生起一股戾氣，本決定要打空的一拳，換了個位置朝著對方的臉上擂去。
他不需要打到對方，他隻需要讓拳頭在最後一刻停止，嚇唬一番，讓對方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實力。
至於嚇唬貴族，讓貴族恐懼丟掉體麵的不良後果……傲氣少年想不了這麽遠。
就在即將用拳頭碰觸到對手之時，少年眼前一花，原本呆滯麵前的敵人消失了！
霍爾男爵消失了！
魔法？
不！是祝平的速度太快，導致他的視覺神經不僅一時間沒有追上祝平的動作，還因為祝平卡到了他視線的死角，讓他疲於應對……
這完全出乎了少年的意料，可還沒等他變招，後腰處突然迎來了一記鞭腿，對於常年廝殺的他來說，這根本無關緊要。
他感覺自己還能打。
然而就是這無關緊要的一記，讓他飛躍前衝的身體重心失衡，在半空中打起了旋，栽倒在花叢中。
“下一個！”
祝平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
同時也有無數追捧的聲音響起。
“爵士大人好身手。”
“這一腳有降龍伏虎之力！”
“哈哈……剛剛那小子還以為有多厲害呢！一腳就倒了！”
“……”
臉摔向花叢無比狼狽的少年聽到身後嘲諷的聲音，一股戾氣彌漫心頭，掙紮著爬起身，想繼續挑戰，低吼道：“剛剛我是失誤，咱們再來，繼續！”
祝平沒有理他。
“再來啊！再打一次。”感覺到自己被無視的少年叫嚷著，想要往前上。
結果被一群那群入職的老兵團團圍住，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圍毆。
“你輸了！小孩子要學會輸得起。”祝平說這話的時候，實際上是諄諄善誘。
隻不過聽到對方心裏，就成了冷嘲熱諷。
傲氣少年感覺到強烈的屈辱，臉上帶著極度的壓抑，退走到未通過的人群中，不再言語。
祝平看到傲氣少年屈辱的小眼神，嘴角勾起，心中慨歎道：
‘趙老的心理問卷還是很管用的嘛！
對於老兵的心理狀態的服從性甄別，可信度還是蠻高的。
這小屁孩就是例子。
這小眼神，看著真有趣，終於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喜歡當反派了。’
另一邊，見到自己未來老大如此強大的那十二名被錄取的幸運老兵，被他的人格魅力和實力所折服。
不管是存於表麵，還是存於內心，都代表祝平的立威行動，圓滿成功。
戰士用錢買，隻能買到口服，永遠買不到心服，說來說去，對付用拳頭吃飯的人，說到最後還是要看拳頭。
至於思想建設，等入伍之後再做細細圖謀。
老兵們看向祝平愈發的狂熱，一時間讓他有點尷尬，因為在這些老兵的臉上，看到了老工匠的身影。
誰摸我小手我就砍誰……祝平心中如是想道。
妮娜帶著失魂落魄的“落榜老兵”們離開，鼓勵他們來年再站，於是，此地就剩下祝平和這十二人。
這些老兵臉上掛著些許猶豫，好像有什麽話想說，但又憋在心裏不敢說，就像是暗戀校花不敢表達的吊絲們一般。
表白有什麽不敢表白的，大不了就被拒絕嘛！萬一要是成功了呢？還能當個備胎，多好……祝平打斷發散的思維，問道：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直接說，大家都是紳士說話硬氣點，我這個人最講規矩，說錯話也不會無緣無故遷怒於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