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她們都帶下去,看好了,不可怠慢。”
邰苛一揮手,替千崖打發走了這些女子。他轉過身剛要開口,就聽見千崖下令把抓到的鬱侯的幾個孩子帶過來。
很快,鬱群的五個兒子和三個女兒都被士兵帶了過來。加上已經變成死人的鬱度、鬱登和鬱真,鬱群的八個兒子他們全都見到了。
活著的這八名子女中,最大的男孩不過十一二歲,最小的就是剛才那名女子口中九個月大的女嬰了。
千崖的視線不自覺地停留在了那名正在哭鬧的女嬰身上,注視良久,最後還是邰苛要人將這些孩子帶下去的。
“一個不差。”
待所有人都退下後,千崖茫然地注視著前方,對邰苛說道。
“這些就是鬱群所有的孩子?”
“蔗檸在信中告訴我的就是這些,他還有一個兒子留在洲侯府。不過,麟檬城已經被阡聶圍得連隻老鼠都跑不出來,已經無須擔心。我會讓他們這些兄弟姐妹團聚的。”
說完,千崖冷笑了一聲,透出的冰涼不禁讓邰苛打了個寒噤。
“是蔗檸告訴你,鬱群家小的行蹤的?”
見千崖點了下頭,邰苛沉默良久,才問道,“你真的要殺了鬱群所有的孩子?除了已是死鬼的鬱度、鬱登和鬱真,剩下的這些都是半大的孩童。裏麵還有女孩,最小的那個不過是個繈褓中的嬰兒,你真的……”
“你是要我放過他們嗎?”
邰苛的話還未說完,千崖冰冷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同時他那充滿仇恨與陰鷙的視線也直杵邰苛。
每當提起鬱侯的一眾子嗣,千崖就會露出這種眼神,那是化身冷血厲鬼殺戮者的眼神。
“那個女嬰已經九個月大了,她已經出生,見到了這個世界,見到了爹娘。但我的孩子呢,她還未出生,未曾看過這個世界一眼,不識父母就被鬱群無情地殺死了。
鬱群在殺人時有沒有想過要去憐憫同情一個還未出世的孩子?
他可以這樣殘忍地殺死別人的孩子,我自然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說這些話的千崖眼中似有瑩光閃過,他微微別過了頭。
看著痛苦的千崖,邰苛覺得有什麽東西堵在了心口。就算覺得這些孩子是無辜的,但他還是無法說出反駁的話。
家園毀於戰火,親友死於當權者的謀略,更有奪妻殺子之痛在折磨著千崖。
他必須給死去的孩子一個交代,給蔗檸一個交代,給跟隨他的將士們一個交代,給鬱洲百姓一個交代,更要給他自己一個交代。
不知何時,千崖已經轉過身去背對著邰苛。
“不要再說這件事了。整軍一日,明日一早開拔麟檬城,我要拿鬱群這些子女的血祭旗!”
麟檬城外硝煙彌漫、鑼鼓震天。千崖、邰苛、阡聶,三方的軍隊已經合兵一處,向著麟檬城發起了最後的衝擊。
此時的鬱洲都城已如風中殘葉,搖搖欲墜。參與其中的士兵,或亢奮、或恐懼、或絕望,都處在一種緊繃的狀態之中。
城內的氣氛更是令人窒息,閉門不出的百姓,街道上慌忙奔跑的士兵,大聲喊叫的軍官。
往日的盛世華城已經褪去了它傲視自若的顏色,披在身上的隻剩下戰爭的灰色陰影。
洲侯府中也是一派森嚴冷肅,各處都有侍衛站崗守衛。每個人都是一臉緊繃,嚴陣以待,仿佛下一秒就會拔出刀與人拚命一般,讓人見了就會無端生出一身冷汗。
所有人都知道,城門被攻破隻是時間問題。是抵抗反擊,還是放棄遁逃,亦或是乞降求饒,府中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份思量。
蔗檸心中也有一份思量,她麵沉似水,無波無瀾,正握針縫製著手中的一隻兔子布偶。身旁一小兒趴桌跪凳,正手握一杆毛筆在紙上塗抹著。
桌上擺放著各色布料、線團、銅扣和筆墨紙硯,還有做好的幾隻布偶,一角上放著一碟桂花糕。
母子二人專注著眼前小趣,各得其樂,完全不去理會這屋外府中、城內城外的嘈雜。
與周身所處環境格格不入的母子二人仿佛與世隔絕,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
“娘,你快看我畫的。”
四歲的鬱盼舉起手中的大作,一臉期盼的等待著母親的評誇。聽到聲音,蔗檸放下了手中的針線,麵露微笑地轉向了兒子。
畫中有兩個小人,看得出是一對手牽手的母子。一堆橫豎交叉的線條橫在母子四周。
“畫的是我嗎?”
蔗檸指著其中一個大一點的小人問道,鬱盼笑著點了點頭,對於母親能一眼看出他所畫為何人而感到高興。他興奮的指著畫中內容,又做了一遍解釋。
“這個是娘,這個是盼兒。這些是娘經常說起的那些漂亮的藥草,還有小兔子、小熊、小烏龜,都是娘做的布偶。”
小孩子的畫作天馬行空,那些橫七豎八的線條原來有著這麽豐富的含義,織繪出一幅蔗檸經常在兒子耳邊念叨的畫麵。
那座記憶中的二層小樓,也是她的新家,充滿著藥味、童趣與女性的清麗。是那樣的懷念,一旦想起,就不想再從記憶中走出。
一時陷入記憶之中的蔗檸被鬱盼的聲音叫醒,拉回現實之中。
小男孩想要得到母親的讚賞,伸出小手拉扯蔗檸的衣袖。
蔗檸無限憐愛地撫摸著鬱盼的小臉,她當然要誇讚兒子一番,因為他畫出了自己一直想要回去的地方。
這對母子獨處的空間倏地一下被打破了,彤珠一臉驚慌地推門而入,也將外麵緊張的氣息帶了些許進屋。
蔗檸抬頭看了她一眼,似乎對外麵那窒息的氣息並不感冒,她拿起布偶繼續縫製了起來。
“夫人!”彤珠也同樣不能被屋中閑淡的氛圍所染,她六神無主地揪著自己的衣襟角,“今早外麵圍攻的叛軍又多出好多,聽外麵的侍衛說,起碼是城內軍隊的兩倍。”
“是嗎,看來這城是守不住了。”
蔗檸風輕雲淡地丟下這句評論,手中的針線還再繼續穿引,仿佛外麵發生什麽都與她無關一樣。
但彤珠卻不能無視這一切,她有些驚恐地麵向蔗檸,道:“夫人,那些叛軍剛剛殺了、殺了鬱侯的公子和小姐們。
聽說他們先去襲擊了勒棱城,將老夫人她們都抓了去。本以為叛軍會以老夫人她們為質來要挾鬱侯,沒承想他們殺了鬱侯的全部子女。
舒小姐才不過九個月大,也被……”
彤珠有些恐懼,說不下去了。
一直鎮靜自若的蔗檸,聽到這些,捏針的手也不由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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