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南部戰場
時值五月中旬,虹國南部飛花噴綠、春樹蔥蘢,百鳥爭鳴、萬物照蘇,每年此刻都是人們出遊的好時節。
然而今年的這裏,早已淪為金戈鐵馬、流血浮丘的戰場。
不管是城鎮、是郊野、還是桑田滄海、山川湖泊都已陷入一片火海。
匡洲這個在虹國王室與尭國糾纏不清,以及內部紛爭不斷的混亂時期,蟄伏發奮並持續繁榮了二十年以上的南方大洲,終究還是沒能按照他主饒希望,繼續向北擴張下去。
時隔百年,匡洲再次迎來了王室討伐的鐵騎。
但這次他們麵對的不是禁軍,而是虹國各洲的聯合軍。
也不是單純以懲罰為目的的征討,而是要將盤踞南方的匡氏一族,徹底鏟除的血腥碾壓。
因戰爭而產生的破敗,充溢著生活在這裏的人們雙眼。
原本五顏六色的世界,現在也隻剩下了一種顏色——紅色;原本暗香盈袖的南方空氣,也隻剩下了一種氣味——血腥味;原本的鶯歌燕語,如今也隻能聽到恐懼的死亡之聲。
一名男子正在這個可怖的紅色世界中爬行著,耳邊的慘叫呻吟令他骨寒毛豎。
他用黑紫的雙手狠命向前扒著,仿佛身後有無數血蛇正在糾纏他,但身後兩條都已不見腿蹤影的斷腿,卻讓他以如毛蟲般的速度在蠕動。
他身上還穿著殘破的盔甲,每向前移動一步,身後就留下一道深紅的血印。
屍橫遍野,男子在死人堆中掙紮著。
人死後所呈現出的各種姿態,不斷刺激著他的恐懼。
他似乎聽到了麵部猙獰的屍體發出了鬼號,而他自己則發出了喪膽亡魂般的嘶吼,以求得到短暫的心理釋放。
周圍一直持續的拚殺、衝撞、嚎叫聲,不知不覺間慢慢減弱變。
早已筋疲力盡的男子吃力地抬頭,看見的卻是那拋下他漸行漸遠的部隊。
頓時一股焦慮與憤怒湧上心頭,在極度絕望中,男子朝著部隊離去的方向伸出了淌血的手,但此刻仿佛有人摁著他的喉嚨,讓他無法發聲。
一股悶氣迅速上湧,猝不及防,一口黑血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
“回家……”
男子終於發出了微弱的聲音,手還未放棄地向前伸著。
似乎親人就站在他的麵前,男子笑了,仿佛下一步他就能踏進家門。
然而,下一秒從他後方便傳來震馬蹄聲,打破了這短暫的沉寂,廝殺聲再次充斥周圍。
和他同樣穿著鴉青色盔甲的士兵,出現在四周讓他不覺興奮起來。
那是匡洲兵,是他的同伴!
他廝聲力竭地叫著,但周圍的人或是狂奔,或是手持武器掙紮在生死之間,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他。
幾聲近在咫尺的慘叫聲過後,那些匡洲兵倒在了男子身旁。
新鮮的血液濺到了他烏青的臉上,緊接著一股勁風襲來,使他回神兒。
抬眼望去,一匹灰黑色的駿馬已佇立在他身後。
身著紫黑色鎧甲的馬上之人,手中的大刀還在滴淌鮮血。
“洲侯大人,片梁城已經被炚洲軍攻破了。”
一名同樣身著紫黑色盔甲的男子,策馬飛奔過來,沿途還斬殺了兩名企圖襲擊他的匡洲兵。
被稱作洲侯的人眺望著四周,道:“片梁城還有四十萬守軍,這些個兵根本連一半都不到。”
“大人,炚侯衝得太猛,這些隻不過是留下來當炮灰,抵擋我們的。”
這名下屬向前望了望,“炚洲軍應該衝進城中去了,那個片梁城守肯定頂不住,估計會棄城逃跑。”
“炚侯那家夥還真是幹勁滿滿。那個殺敵一萬,自損八千的狠勁,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跟那個城守有仇。”
著,這位洲侯皺了一下眉頭,回身一揮手中的大刀,一名匡洲兵應聲倒下。
“片梁城守還真是倒黴”,他又看了一眼趴在他坐騎後麵的男子,露出一股同情之色,“這四十萬守軍也跟著倒黴。”
“大人,我們要不要也去追擊?他們炚洲之前一直搖擺不定,害得我們莊洲跟匡洲作戰是一直提心吊膽,生怕他在背後把我們端了。
後來不知道他們吃了什麽靈丹妙藥突然悔悟,轉舵直逼榮洲,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名莊洲的大將著,露出一臉嫌惡,“榮洲被他們攻下自然是好事,但是也不能忘了,是我們一直在抗戰拖垮了他們,這裏麵也有我們莊洲的一份功勞。
可炚洲倒好,不知道稍加收斂,現在跑到匡洲,衝在最前頭,倒想搶頭功了。”
廬籍完,猛地拉住韁繩,策馬回身。
手中的長刀飛快地在原地劃出一道優美弧線,而其中又不乏力道,仿佛要釋放心中的怨氣似的,讓中刀之人被掀出十米開外。
莊侯倒是沒有像他的洲將軍那樣憤憤不平,隻是淡淡道:“你也理解一下這位炚侯,處在他的立場,也隻有拚命取得戰功才能保命。
而現在看來,他不僅想要保命,還想保住地位,也隻能如此不顧一切地拚命廝殺。”
著,他看了下屬一眼,勸慰道,“和持這種心態的人去爭功,會受傷。依本侯看,這匡侯的腦袋還是讓給他吧。”
一邊聽著上司那慢條斯理、不鹹不淡的話,廬籍一邊揮舞長刀,清理不住撲過來的匡洲炮灰。
他知道莊侯不是不想要這份戰功,而是現在的莊洲實在沒有精力,也沒有能力再去和誰爭。
這場消耗戰已經讓莊洲元氣大傷,如果可以,莊侯恨不得馬上撤軍,返鄉修養。
雖然不願意,但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炚洲的臨陣倒戈,他們莊洲定是撐不下去的。
而給予他們暗示,要他們從標隱城撤軍的則是賾侯。
也正是這幾個要素加在一起,才讓莊洲勉強挺了過來。
不過,賾侯為何知道炚侯會倒戈,這就讓人費解了。
莊侯一直提醒廬籍,不要再深想這件事,畢竟知曉內情與否,於莊洲而言都是無關緊要。
反而過度深挖,難免生出別的事端,隻要記住賾侯是為他們莊洲考慮就好。
對於莊侯的意思,廬籍並未表示反對。
但他覺得上司並非不在意賾侯的事,而是不想去招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