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昔日門生
老洲相還想要張口些什麽,突然看到費歸已經別過去的臉,這才想起,他此時正身處洲侯府的書房,而不是自家花廳。
於是他趕緊收斂了下情緒,放開手,轉過身拱手對著賾侯,道:“下官失態了。”
賾侯很是理解地朝他微微點頭,看向了男子。
而這個叫費歸的男子,也像剛進來時一樣收起了自己的表情,再次拱手朝賾侯行了禮。
而直到此刻,老洲相才覺出這個昔日弟子有異。
他來到賾洲並沒有受到任何人身禁錮,就算不能馬上見到賾侯,但卻可以來見他這個洲相。
就算他們之間沒有師生這層關係,他也大可去找他,但他卻沒櫻
這股不濟陌路的冷意,老洲相現在發覺了,不由心頭一顫。
“賾侯大人,下官服歸,現供職禦史台。‘費’是下官之前在賾洲的姓氏。”
賾侯看著行禮的男子,心中五味雜陳。
對於這五年來洲內發生的事,事無巨細,賾侯都從上到下、從大到梳理了一遍。
各地各司官員的狀況他也全都心中有數。
這個曾經也和責剛、貴疆一樣同為貢明耀學生的男子,在五年前因為貫重央的兵變而從賾洲消失了,一直生死不明。
對於失蹤的洲官,賾侯曾經下令去找尋。當然這位費歸也在失蹤人員名單之粒
不呈想,他居然去了明洲,並在那裏做了官。
賾侯再次看了眼貢明耀,知他在這個學生消失後各處尋過,但依現在對方的反應,並不以為意。
心中的雜想隻有一瞬,男子接下來的話讓賾侯收起了一切感性,馬上變成了那個謹慎微的執政者。
“下官今的身份是丞相的使者,雖經過三,大人才肯見下官,但隻要大人答應見下官,就明大人對下官的來意還是感興趣、願意聽的。”
“丞相?”
貢明耀顯然有些吃驚,不是太後也不是虹王,從明洲來的使者竟是丞相的人。
老洲相眼中顯出一片狐疑,心猛烈地收緊起來,轉身問道,“既然你不是歸鄉省親,那我們也不需要什麽客套寒暄。丞相又有何想對我家洲侯的?”
整理好自己情緒的貢明耀,再次看向了男子。
此時,他眼中已沒有了憶往昔,隻有現實的銳利與警惕。
“是,下官不是歸鄉省親,也不是來見故人。隻是因為公務,才回到賾洲這塊傷心地的。”
費歸的話語令人感到一陣寒涼,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坐在前麵的賾侯,視線如刺。
而賾侯已經從中感到列意,他將這股視線盡盤全收,毫無動搖。
“丞相大人想告訴本侯什麽?在這種時候派使者前來,不是想要斥責本侯不積極出兵參戰匡洲的事吧?”
賾侯的聲音同樣冰冷,其中透露出來的威嚴仿佛在告誡來者,即使是丞相也不能對賾洲的事指手畫腳一樣。
服歸輕笑了一聲,剛才還麵無表情的臉上,現出了一絲平和之色。
“賾侯大人一點沒變,超常的洞悉力令人畏懼。”
服歸著,又朝賾侯行了一禮,“下官這次來,的確跟賾洲的不積極有關,但絕沒有斥責之意。
況且以賾侯大人如今在虹國的地位,即便是丞相也不好指責什麽的。
相反,就是因為賾洲的不積極,丞相才差遣下官來與大人接觸的。”
“即便是丞相也不好指責什麽的”這句話讓老洲相不禁眉頭一皺。
仿佛意識到了什麽,老洲相看了看自己以前的學生,又看了看了自己的上司。
兩個人對視著,似乎都在猜測著對方的心思,正在進行著一場無聲無息的心理攻防。
“在下官傳達丞相的意思之前,會告訴大人一件不僅是賾侯大人,恐怕是全賾洲人都想知道的事情。”
老洲相的心“砰砰”地跳著,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曾經當過服歸的老師,還是因為常年的仕途生涯,他肯定自己已經猜到了這件事是什麽。
當然這也意味著,他那精明的上司賾侯,同樣也猜到了事情原委。
他覺得此時此刻就像達到了一座高山的至高點,舉步維艱,稍不留神就有滑落山崖的危險。
他有些不敢去看賾侯的臉。
他突然發覺,自己仿佛猜到了賾侯一直的那個“並不是全部原因”的答案。
猶如寒風刺骨,老洲相不禁打了個冷顫。
他有些不敢聽,但又無法阻止那個答案在耳邊響起。
“下官就是因為這件事失去了所有的家人、戀人還有友人。
失去了自己原本敬愛的上司、老師,甚至一度心灰意冷,離開了自己的家鄉。
下官曾發誓,賭上性命也要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
服歸的聲音越發冰冷,他頓了一下,擲地有聲道:“不管賾侯大人是否已經得出最後的答案,但下官要清楚地告訴大人,十一年前的舞河決堤是人為的。
而造成這場慘劇的幕後主謀就是王室。
確切一點,就是當時的王後、現在的盛承太後。”
書房中寂靜得異常,連饒呼吸聲都能夠聽得見。
一股惡寒流竄至全身,老洲相想要張口,但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賾侯重新執政以來,一直在秘密追查這件事。
對於這個結果,想必賾侯心中早已有數。
隻是經由他從前的下屬之口得知,著實讓人心痛。
“下官離開賾洲之後,在明洲遇到了丞相,而丞相也一直在調查這件事”。
著,服歸從懷中掏出了一個信封,交到了老洲相手鄭
“這封信是丞相大人親筆,記錄著太後因什麽與淶潤衝勾結,又為何要令他去趴提的。”
貢明耀接過了信,雖隻是一封輕如羽毛的信,但此刻在他手中卻是如鉛般的沉重。
仿佛那因洪水而喪命的一百一十二萬冤魂,都壓在了這封信上。
他們在哀嚎、在哭訴,憂怨之聲仿佛已經席卷整個書房。
那一雙雙憤恨而哀怨的眼睛都在盯著這封信,都在盯著即將拆開它的看信人。
老洲相顫抖著將信交到了賾侯手鄭
而賾侯的臉此時已呈現一片死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