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燕巢幕上
瀝有礽知道,盛承太後就如她剛才所的那樣一路走下來。如果她的思想和做法都是錯的,那麽現在的她又是怎樣做到緊握虹國政權的?
瀝有礽突然覺得太後生為一個女人有些可惜了,不過很快他就從胡思亂想的狀態中恢複了過來,他想的話似乎還沒有完。
“陛下是個重感情的人,他要是知道太後的真實想法一定會傷心。陛下不僅重視家人也很愛民,即使自己受傷也不願意讓他重視的人受到傷害。如果陛下意識清楚,一定會提出自己代替殿下去交換人質。”
“看來你很了解陛下為人”,太後意味深長地看了年輕人一眼,“不過,如果陛下真有這種愚蠢想法的話,你會阻止的吧?”
“是的”,瀝有礽毫不猶豫地回答,就像是答案早就在他腦中停留好久一樣,“主君這種輕易犧牲自己的想法或行為隻能成愚蠢,但是由臣子來思考、來執行就是盡忠。”
“你‘盡忠’?”
“是,淶洲人一直不信任官員,對王室也是懷疑大於信任。在陛下即位之前,虹國這個國家對我們淶洲人來,是可有可無的。我們絕大多數人都不相信,王室會對我們這些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淶洲人伸出援手。但是陛的出現讓下官重新看到了希望……
雖然時間很短,但下官確實在陛下身上看到了未來的一絲光亮。陛下就是下官想要盡忠的對象。”
像是最後陳述完的罪犯一樣,瀝有礽再次扣下了頭,等待著麵前的女人對自己做出最後的宣牛
如果他剛才還對太後抱著一絲恐懼心理,現在的他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他把想的、一直憋在心中的話,全部傾倒而出。
茶杯再次從太後手中落下,放到桌上的托盤鄭瓷器碰撞的聲音,在靜怡的房間中顯得格外清脆響亮,就如將要開口話之人,所要發出聲音的前湊一般。
“你叫什麽?”
太後的聲音仍舊毫無感情可言,甚至有些冰冷,這讓一直站在旁邊的芒靜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下官名叫瀝有礽。”
“原來你就是瀝有礽,陛下在給哀家的信中總是提到你,看得出陛下很喜歡你。”
著,太後站起了身,步態優雅地來到了瀝有礽前方站住了腳,俯視著年輕人。
“既然你敢於和我盛承這麽直白的話,那麽哀家也會好好地回應你。
陛下似乎很喜歡與周圍的人打成一片,聽取他們的意見。這當然是好事,但他在無形中也允許這些人來反抗他。”
太後著歎了口氣,“很遺憾我們母子之間的分歧很大,而這也是哀家最不能接受的地方。
陛下的心態還未擺正,他已成為虹國的君王,如果連自己的臣子都壓製不住的話,他的王位也是坐不牢的。
臣子當然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見,但是做決定的人還是王。如果放任臣子擅自行動,虹國也隻有走向滅亡和分裂的命運了。”
太後將冰冷的視線,轉向了瀝有礽那如木炭一般的烏發上,繼續道:“哀家很不喜歡陛下身邊的人太過有想法,而且還是會把這想法不經允許地去付諸實踐的人。”
太後最後一句話冷若冰霜,讓瀝有礽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再次將頭深深扣了下去,屏氣凝神等待著那即將侵襲他全身的暴風雪的到來。
不過,緊接著一個慌張又興奮聲音,如同夾帶暖陽的春風一般衝進了房間中,不僅擊退了暴虐的暴風雪,也喚醒了冰封已久的大地。
“太、太後!陛下他、陛下他醒了!醒了!”
一個醫師摸樣的人氣喘籲籲地衝進來通報,一下子將屋中的凝重氣氛吹散得無影無蹤。
瀝有礽剛才還沉重的表情瞬間消失殆盡,一股喜悅之情湧上心頭,並以笑的形式體現在了年輕人臉上。
他猛地抬頭看向了聲音的來源處,當自己的聲音即將衝出喉嚨之際,他意識到自己現在所處的狀況已不允許他再做出無禮之舉。他壓製住了聲音,再次將頭扣在霖上。
他能感到女性走動時,裙子的摩挲聲在自己身邊慢慢經過,一股夾雜著藥味的清香從身旁飄過。完全感受不到剛才那股將要冰凍一切的寒意,似乎一切都開始隨著那如春風一般的消息開始融化複蘇了。
“哀家不希望在陛下起死回生的當口兒有人死去,所以感謝陛下吧,是陛下救了你一命。”
著,兩個女人迅速離開了房間,隻留下心情複雜的瀝有礽還跪在原地。
不過,心情激動的他,不一會兒就把自己剛剛從一場危急中撿回一條命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在為玹羽感到高心同時,腦中不禁浮現出那一頭青色秀發少年蒼白的臉。一個念頭在腦中劃過,使他不自覺的睜大了眼睛、張開了嘴。
難道枔子已經料到玹羽會在今、會在此刻醒來?所以他才會如此決斷,趕在玹羽醒來之前離開,因為知道玹羽是絕不會同意讓他去做交換人質的?
不過那些太醫確實過,依玹羽的狀況,恐怕還要再過個一兩星期才會蘇醒。難道玹羽感知到了外界的變故,強迫自己提前醒來?
瀝有礽用袖口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水,因為一個更加讓人心驚的推斷在他腦中形成了。
現在的結果是太後最願意看見的,恐怕她早就看穿了一切,看穿了枔子在知道一切後會采取的行動。
而她表麵上,在她到達季歲城之前,不讓淶侯將消息外露,那也隻是為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實際就算不是瀝有礽將一切告訴枔子,也還是會有人接受太後的授意,將消息傳給枔子的。
太後之所以動怒想要殺掉瀝有礽,不過是他差點毀掉了她的計劃罷了。
隻要瀝有礽做得徹底一點,派人強製將枔子帶離這裏,讓枔子不能在規定的時間裏自願到達應麻城,太後的一切計劃就要宣告失敗了。
瀝有礽無法肯定也無法否定自己的推斷,他隻覺得全身一陣痙攣。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也卷進了一場可怕的計劃鄭
他低著頭,無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