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直言不諱
太後並不急於張口,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熱水,吃下去的藥丸也開始發揮效力,止住了她的咳嗽。
剛才情緒有些波動,她此刻覺得自己嗓子火辣辣的疼。待自己的狀況稍好一些後,太後才將視線重新放到了瀝有礽身上。
像是感受到這股視線中強烈的氣息般,無法抑製住自己的瀝有礽一臉堅定地抬起了頭,直視著高高在上的盛承太後。
“太後,難道您真的不去追回枔子殿下嗎?現在還來得及,隻是救殿下一個人!”
“一個人?!”太後哼笑一聲,“要知道殿下可是被八萬敵軍劫持,為了救一個人可不知會折損多少我們虹國將士。而且還不能保證一定會成功,這種買賣是做不得的。”
“那麽一開始就不應該放任殿下去交換人質!我們一開始沒有做任何努力,就照著尭軍的要求去做。這不就等於放棄抵抗,承認自己的失敗嗎?!太後,難道您是這麽軟弱的人嗎?”
“太放肆了!”
芒靜一臉凝重地望著年輕人,她越發覺得這個年輕的膽大,與其是話不如是在質問。
她希望眼前這場不管怎麽看,都不會有好結果的談話能夠盡快結束。
她不想看到自己主人因此病情更加惡化,也不想看到這個意誌堅定的黑發年輕人毀掉自己美好的前程,甚至是失去生命。
不過,芒靜的願望並未實現,看得出太後對這個年輕人十分感興趣。
“你剛才,有很多辦法可以完成這樁交易,都是什麽呢?”
“枔子殿下從一直生活在與世隔絕的妖林,他的樣貌尭國人不熟悉。我們完全可以找一個外貌接近殿下的人,根本不用將本人交給尭國。
如果假扮殿下的人能夠順利掩人耳目,潛進尭國王宮,那麽刺殺他們的新王或是重臣都有可能實現。
雖然尭國威脅我們在先,但對我們來,這也是一次絕好的反擊機會。”
“或許枔子殿下也會做同樣的事呢。”
太後不經意的一句話,頓時讓瀝有礽睜大了眼睛。
他的確沒有想到這點,或許是早在內心下了,枔子不可能會成為交換人質的籌碼的結論,讓他並沒有往這條線上去想。
不過,他不這麽想卻有人是這麽想的。
像是被人錘了一下胸口似的,瀝有礽驚恐地抬起頭看向太後,但後者正泰然自若地拿著茶杯喝水潤喉。
“這麽做殿下會沒命的!”
“沒錯,不管是誰這麽做都會沒命的,不管他的身份有多高貴。”
注意到瀝有礽的表情後,太後優雅地放下手中茶杯,看上去身體狀況已經好了很多,道:“所以照你所,讓人假扮殿下潛入尭國內部去殺人,不就等於是要這個人去死一樣嗎?哀家不認為他有那麽好的運氣能夠逃得出來。
你不願意殿下去做這件事而讓別人來代替,又有誰願意去做呢?
為了保護自己的弟弟而犧牲別人,世人一定會認為陛下是一個膽懦弱、自私自利的饒。”
“不,有人願意去!”
“去送死嗎?”
“死也要達成目的才能死!下官願意做這個有去無回的人。”
看著毫無遲疑回答的年輕人,太後勾起了嘴角,道:“所以你才會放走殿下?倒是挺有骨氣。但不管是誰去送死,陛下都一樣會遭到非議。這並不是一個兩全的辦法。”
“那麽,我們就應該在應麻城發起反抗。城外雖然隻有我方的五萬軍隊,但城中還有二十萬百姓。下官不認為他們都是願意任人宰割,對自身危險處境無動於衷的人。
不管是殿下本人去,還是我們另外找人去做,我們都有機會燃起二十萬百姓的反抗火焰。
既然尭國願意用二十萬饒性命換取殿下一人,就明殿下對他們而言是有特殊存在意義的,他們絕不可能輕易傷害殿下。所以,不管我們如何反抗反擊,他們應該不會傷害殿下才是。”
“你想要把普通百姓也卷入戰爭?這樣會造成很大的傷亡,之後……”
“就算會造成百姓傷亡”,瀝有礽並未等太後完,繼續道,“這也是百姓自己選擇的做法,不會有人抱怨。更何況,這種君民同心共同對抗外敵,才能更彰顯陛下的威信,抓住百姓的心。”
太後沒有作聲,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似乎有一肚子話要的年輕人。
瀝有礽也像覺察到自己的生命即將結束一樣,要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傾倒而出。
“下官知道,現在不管什麽都已經太遲,這些對應方法想必太後一定早就想到,且是比下官的方法更加周密嚴謹。
區別隻是太後絕不會去執行,因為太後想要的結果,就是看到枔子殿下離開陛下身邊、離開虹國罷了。太後!”
瀝有礽抬起頭,一臉幽怨地直盯著太後:“殿下的誌向是成為一名醫生,絕不會有太後所慮的那種非分之想。
殿下是個有才之人,失去他,不僅是陛下的損失,也會成為虹國的損失,因為殿下一定會成為超越他父親的醫生!將殿下卷進政治鬥爭簡直是無稽之談!”
芒靜連連搖頭,沒幾句話,這個年輕人就又把太後指責了一通兒。
“你似乎對一切都看的很清楚,既然如此,那哀家也明確地告訴你,在政治上是沒有感情可言的,有的隻有利益。”
太後的眼神開始變得尖銳,盯著瀝有礽暗紅色的眼睛,道:“現在看來對你是有利的事物,將來也有可能會成為致命的利器。隻要是有可能,它的存在就是危險的。
人是會變的,再柔弱可愛的貓,將來有一也會變成有著尖牙利爪的猛虎。不在它弱勢的時候除掉他,那將來成為犧牲品的就有可能會是你自己。
政治就是這樣,隻要是有對我們有利或是可能有利的,那就要抓住機會;反之,不利或可能不利的,就一定要斬草除根!”
太後的話得再明白不過,瀝有礽隻覺得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流淌下來。
太後的話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但他卻感到了其中有如千年冰封一樣的寒意,那感覺是如此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