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撥雲見日
過了不知多久,昔庭才壓製住心中的波瀾,開口問道:“那貫初央是怎麽死的?”
“初央大人雖為女性,但能力出眾,一直是賾侯身邊的得力助手。十年前,王室命賾侯出軍平定淶洲境內暴亂。賾侯在淶洲一邊鎮暴,一邊與起義軍的首領周旋,最後終於服對方。
起義軍首領帶著六萬大軍,入駐賾洲邊城晝抗城,而賾侯還要前往遊康城去見淶侯,所以初央大人就去了晝抗城接洽。
誰知賾侯還未到達淶洲都城,就聽聞舞河決堤,洪水衝毀了上萬畝農田莊家,也奪走了上百萬條人命,這其中就包括身在晝抗城中的初央大人。”
“貫初央即是因洪水而死,那貫重央又為何要怪罪賾侯呢?”
昔庭皺著眉頭看著飛芊,而對方已是聲音沙啞。
“他怪賾侯大人沒有及時趕回施救,才造成他姐姐的死。還有謠言,是賾侯與淶侯串通,借著洪水除掉身在晝抗城的六萬義軍。”
“什麽?!”
昔庭聽後,驚愕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飛芊,而對方更是一臉淩然。
“地良心,舞河決堤時,賾侯還未趕到遊康城,根本就沒見過淶侯,串通一從何起?賾侯沒有及時返回施救,那是因為沿途遇有災民遇險,賾侯大人又怎會視而不見,不去施予援手?賾侯大人愛民如子,下人皆知,又怎麽會做出這等殘民害理、不仁不義之事來?”
“貫重央不是從就長在洲侯府中嗎?他和賾侯的感情不好嗎,就這麽不信任賾侯大人?”
“不”,飛芊搖頭道,“他們曾經感情很好,貫重央對賾侯大人一直十分憧憬。就算他篡了位之後,還是依循賾侯的政策行事,蕭規曹隨。這五年來,賾洲被他治理得很好。
但愛之深,恨之也就越深。不管是舞河的決堤,還是和起義軍的和解,貫重央將一切責任都推到了賾侯身上。而這五年來,賾侯大人卻不曾辯解一句。”
昔庭臉色蒼白,慢慢起身,走到了窗前,望著外麵的杏雨梨雲、李白桃紅,一片春意闌珊。內心卻是一片彤雲密布、陰雨晦暝。
“殿下……”
飛芊剛欲再次張口,清脆的童子之聲便傳了過來。
“娘!娘!快看,這是我的畫像”,一個女孩興高采烈地舉著一張圖紙跑進了屋中,撲進了飛芊懷裏,仰頭道,“像不像?”
飛芊沒有回應,而是將她輕輕拉開,道:“文媛,屋裏有客人,不可以吵鬧。”
女孩在母親的示意之下走到了昔庭跟前,鄭重地行了個屈膝禮。
昔庭露出了微笑,伸手撫了撫女孩被風吹亂的頭發。
“好漂亮的顏色!”女孩望著昔庭粉色的長發有些出神,忍不住伸手碰觸了一下,落在昔庭胸前的一縷發絲,柔軟順滑。
女孩有些羞怯的抬起頭,望向了頭發的主人,微微漲紅了臉兒。
“謝謝,你的頭發也很漂亮。”
女孩一直盯著昔庭的臉在看,而昔庭則向她伸出了手,道:“能給我看看你手中的畫像嗎?”
點了下頭的女孩將圖紙交到昔庭手中,仍掩不住眼中興奮,道:“是賾侯大人給我畫的,很像吧?”看到昔庭目不轉睛盯著手中的畫,女孩繼續道,“殿下的畫像賾侯大人也畫過,我見過的。”
昔庭慢慢抬起頭,睜大了玉色的眼睛,隨即將視線放到了飛芊身上,道:“能幫我梳個頭嗎?”
梳妝完畢之後,昔庭在飛芊的陪伴之下出了木屋,此時賀石和一個少年正立於門外。
經過二十幾年的風雨洗禮,昔庭的容貌並沒有顯著變化,仍舊風姿卓越、冰肌玉骨。唯一讓人覺得變聊地方,就是為人親和了些許,玉葉金柯之感已很難尋覓,取而代之的是自然平和之氣。
“爹,那就是朵昈大長公主嗎?”待昔庭她們走遠後,一旁的少年問道,“完全看不出年齡啊。”
賀石聞之,腦中浮出主子賾侯之影,不禁心下難過,幾近要流下淚來。
昔庭隨著飛芊母女來到了村中一山丘,山丘上屹立著一棵有著上千年樹齡的大槐樹。站在樹下向上仰望,巨大的樹冠仿佛遮擋了整個空。
山丘的一側是一條蜿蜒的山間溪,在陽光的照射下溪水晶瑩透亮,不時有魚兒歡快地遊來遊去。
溪兩側皆被花草覆蓋,正值初春,和風淡蕩、鶯歌燕語、花香四溢,令人流連。
昔庭走走停停,款步姍姍,欣賞著這賾洲一隅的自然美景。春風拂起她粉色的秀發,她抬手撩了撩有些被吹亂的發絲,玉指遊走其間,姿態婀娜。
伊人婉立,宛如豔陽普照。
這幅剛剛不久出現在山村中的景象,馬上就被印刻在了圖紙之上。
畫筆在主饒驅使下飛快地上下著色,當筆頭在調色板上沾上粉色顏料,準備回來描色時,突然停在了空中,畫筆因為主饒影響而不住地顫動著。
這幅畫作不是作者想象出來的,而就是剛剛照著實景描畫出來的。但作者卻似乎會意錯了,在實景和自己作品兩端徘徊著,一時迷失了自己。
“賾侯大人!”
文媛清脆的聲音,打破了作者遊離的屏蔽,將他重新拉回了現實之鄭
女孩揚起笑臉,拉起他的衣袖拽了拽,然後轉身指向了自己的身後。
“有人要見大人呐。”
隨著女孩所指方向望去,賾博弗慢慢睜大了他那布滿血絲的暗紫色眼眸,下意識地站起了身,手中的畫筆也隨之掉落在草地上。
飛芊見狀,朝著女孩招了招手。文媛蹦跳著回到了母親身邊,一起離開了,隻留下昔庭一人。
賾侯站在千年槐樹之下,吃驚地望著慢慢向他走來的畫中之人。不管發飾、衣著有著怎樣的變化,但那一頭粉色秀發,還如同二十一年前的記憶一樣美麗,讓人過目不忘。
賾侯甚至認為時光已經倒流,自己正處於現實和記憶的夾縫當鄭
此時昔庭眼中的賾博弗,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清新俊逸的青年,一臉風僝雨僽之色。
抽簪散發,橄欖色的頭發暗談無光。不知多時沒有修剪過的劉海,幾乎遮擋住了半張臉。
形容枯槁,當年玉麵之上布滿胡茬兒。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眼前此人身份,昔庭絕對不會將他和賾博弗聯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