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檜立心聲
碧空如洗、蒼穹茫茫,雲卷雲舒、如棉如絮,在鬱蔥傲然的森林中,青翠衝目、萬木崢嶸、蝶戀蜂狂,孩童們的嬉笑聲飄蕩其間。
“該回家了呦,枔子,娘在叫我們呢。”
哥哥拉起了年幼弟弟的手,朝著正在家門口朝他們微笑的母親歡快地跑去……
“枔子大夫……”
聽到呼喚,溫馨的影像迅速從眼前退去,枔子有些不情願地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一旁的檜立,正在為自己包紮手腕處的傷口。
“我睡著了嗎……”枔子坐起了身,雖然感到頭還有些沉重,但剛才那種身體猶如被撕裂般的疼痛已經消失了。
“什麽睡著啊,分明是昏過去了。臉上的曬還好,就是這手腕上的傷,血一直流個不停,怎麽都止不住。
我翻了大夫的藥箱,從裏麵找到了止血藥,這才止住,真是嚇死我了。不過話回來,還是大夫自製的止血藥有效。”
檜立像在抱怨似的著,突然話鋒一轉,“大夫是不是想家了?剛才一直念著什麽母親、哥哥之類的話。”
像是想讓枔子放鬆一些,皮膚黝黑的少年繼續道,“其實我也很想家,來到這裏已經兩年多了,不知道我娘還有弟弟妹妹他們過得怎樣了。弟弟很淘氣,以前我也總是這樣子給他包紮傷口的。”
檜立望著給枔子包紮好的傷口,抬起了頭,似乎在等著枔子開口。但眼前這個臉色依舊蒼白的美麗少年,卻明顯心不在焉,憂慮重重。
“外麵都黑了嗎?”沒等到檜立回答,枔子就已經慌慌張張地衝下了床,來到了窗口,黑夜的幕布已經拉開,繁星點綴其上,“現在是什麽時候了?我必須去……”
枔子欲衝到門口,卻被檜立攔了下來。
檜立沒有話,隻是搖了搖頭,拉著枔子朝窗外望去,隻見門外杵著一排手拿長矛的士兵。
枔子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他低頭看著自己被紗布包纏著的手腕。
雖然捉音草給身體帶來的副作用令人脊背發涼,但現在沒有它,也就意味著和外麵的聯係中斷了。自己現在出不了門,玹羽交給他的重任又要怎樣完成?
懊惱、無助、混亂的思緒纏繞著枔子,讓他的呼吸變得淩亂。
“枔子大夫,如果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的,請盡管。”
枔子此刻才注意到,檜立一直都在用認真的視線注視著自己。他口欲張又闔,心中核算著。
看到枔子的猶豫,檜立倒是一臉釋然,問道:“大夫手上戴著的那個植物手環,不是已經沒了嗎?”
檜立像是在自言自語,不過卻已引來了枔子略帶驚異的目光。
“你都知道了嗎?”
枔子心中一驚,但看著眼前少年平和的麵色,馬上又放下心來。
檜立對公子歲兆忠心耿耿,如果他要告發,此刻自己恐怕早已丟了性命,根本不會等到洲相來威脅自己。
枔子正想著,檜立聲音又傳了過來,話中似乎也有猶豫。
“……看到大夫有時會避著旁人,對著自己手腕話……”
檜立咬了咬自己嘴唇,似乎內心做著最後的掙紮,突然他抬起頭,正色道,“大夫是起義軍的人吧?雖然這麽對不起公子,但我卻非常希望起義軍能盡早破城,這樣我就能見到我娘和妹妹了,我被強征到這裏時,我娘還重病著……”
對於檜立突然開門見山的穿和坦白,還是讓枔子一怔。但現在的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懷疑,隻能選擇相信,相信眼前的少年能夠幫他。
枔子稍稍定了定神兒,問道:“你剛才不是,還有個弟弟嗎?”
“嗯”,檜立點了下頭,“因為之前我爹和我都被征兵帶走了,我娘怕弟弟也被帶走就讓他盡快離家,而弟弟後來就去了明洲。”
像是在哪裏聽到過類似事情似的,枔子注視著這個皮膚黝黑的少年好一陣子。
雖然不認為世上會有這麽巧合的事,但他還是試著把“檜吾”,這個把他和玹羽帶入淶洲的男孩的名字出了口。
聽到這個名字,檜立的眼睛瞬時睜得老大。
就如枔子所猜測的一樣,眼前這個少年正是檜吾的哥哥,也是現在檜吾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他們的父親已經戰死,這是檜立進城後,多方打聽得到的消息。
少年似乎早已從喪父之痛中走了出來,並在聽到自己弟弟的消息之後,短暫高興了會兒。但當他聽到他母親和妹妹的遭遇後,臉上的笑容就如曇花一現般消失殆盡了。
用衣袖擦了擦欲將流下的淚水,少年露出了更加堅定的表情。
“枔子大夫,請讓檜立去做吧。我娘和妹妹絕不能就這麽枉死,淶侯必須為他的惡行付出代價!”
“好!”枔子鄭重地點零頭,“我本來打算去見淶侯,把發生在公子身上的事都告訴他,但現在看來是來不及了……”
失去這個機會,也就意味著將會出現更多傷亡,這一點讓枔子不能釋懷,也有些自責。
他深深歎了口氣,繼續道:“我已經被洲相盯上,根本無法動身。檜立你要心,記著子時一定準時到東門去。前半夜起義軍會從西門和南門進行攻城,城中的兵力自然會向這兩個方向進行調動,東門的守衛則會變得稀薄。”
著,枔子從懷中掏出了一袋藥粉,塞到了檜立手中:“到時候,你用這藥粉灑向那些守衛士兵,他們聞到後定會倒頭大睡。到時你就登上城樓,舉起兩個火把在空中畫一個圈,然後再打開城門。埋伏在東門外的起義軍看見信號後,便會大舉攻進城來。”
“我明白了,但是為何隻有北門沒有行動?”
“想必淶侯一定不會坐以待斃,如果撐不住,他們一定會逃跑。如果把所有的逃生通道都堵上,在偌大的遊康城裏找尋他們,也頗費精神。不如留條明路給他們,劫到他們也就容易了。”
聽完枔子的明。檜立鄭重地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