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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盡己所能

  死活不願離開赤山的檜吾被玹羽強行拉上飛馬,當晚上他們便回到了雲老婦家,一路上不住哭鬧的檜梧已經精疲力竭,昏睡了過去。


  “怎麽會有這種事!”聽完玹羽他們今的所見所聞,雲老婦震驚之餘,不禁掩麵而泣,“沒想到洲侯竟做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來……這麽,村子裏其他被帶走的病患也……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老婦搖著頭,一邊擦拭滿是皺紋的臉上的淚水,“我原以為洲侯是為了我們百姓著想……怎麽會……”


  哀傷蔓延在這間破舊的屋中,突然門外一陣響動,玹羽警覺地站起身來,衝到了門外。


  “啊,那是檜吾嗎!”


  一起衝出來的枔子指著半空中的黑色物體叫道。


  老婦也走出了門,看到坐在飛馬上,在半空中沿著不規則弧線盤旋的男孩,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個笨蛋在幹什麽!”玹羽皺緊了眉頭,“快拉住韁繩,兩腿夾緊。”


  “不行的,那個樣子完全是失控了。”枔子焦急地望著空鄭

  “快點給我聽話!給我走!給我走!”


  檜吾叫嚷著,不斷地用腳裸踢著馬腹,手中拿著一根木棒在空中亂劃著。


  此刻,飛馬也因為男孩毫無章法的指揮開始變得慌亂,不住地在空中前踢後踹鳴叫,就是不肯聽從騎在它背上之饒指令。


  檜吾被受驚的飛馬顛得身體失去平衡,整個身體都從馬鞍上滑了下來,隻有單手扯住了韁繩,被飛馬吊在空中搖來扽去。


  老婦不敢正視此景,別過了頭。


  “枔子!”


  玹羽的話音剛落,枔子手裏飛出一道兒黑影,直伸向空中飛馬所在的位置,隻見一條綠色的藤條纏上了飛馬的脖頸。


  枔子用力一拉藤條,製止住想要逃離的飛馬。而飛馬則想要掙脫束縛,不住地拍打著翅膀、甩著脖子。


  此時此刻,檜吾的單手再也支撐不住,脫離了韁繩。伴隨著叫喊,瘦的身軀正朝著地麵垂直下落。


  玹羽朝著檜吾掉落的方向猛跑幾下,之後借助慣力向空中一躍而起,伸手接住了正在掉落的男孩。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之後,平穩地落在霖麵。


  與此同時,剛才還發著倔脾戾氣的飛馬忽然從空中跌落下來,蹬著腿想要重新站立,卻總也不能成功,隻得跪坐在那裏,打著響鼻。


  “檜吾,你不要緊吧?”枔子抽回了繞在馬脖子上的藤條,朝玹羽和男孩跑了過來。


  “放開我!我要去遊康城!我要去遊康城!”檜吾大聲叫嚷著,還不住地揮舞著他手中的那根木棒。


  “給我冷靜一點!你去遊康城做什麽?”玹羽一把奪過了男孩手中的凶器。


  “我要去找洲侯,我要去為我娘還有玉報仇!”檜吾依舊大聲叫嚷著。


  “檜吾!你沒事吧?”老婦步履蹣跚地走了過來,看到男孩毫發無傷,剛鬆了口氣就聽到男孩惡狠狠地叫罵,老婦神情緊張地向四周張望了一下,“檜吾,這種話不可以亂講。”


  “我沒有亂講,我是認真的,我要去殺了洲侯那個混蛋殺人犯!”


  “就用這根木棒嗎?”玹羽著,將剛從男孩手裏奪過來的木棒攥在手中一用力,“哢”清脆的一聲響過之後,木棒斷成了兩節掉在霖上,“還有你現在這腿又能做什麽?”


  著,玹羽鬆開了原本扶在男孩身上的手。因為失去依靠,檜吾跌坐在霖上。


  男孩雙手撐地想要站起來,但那條還未痊愈的斷腿頓時將劇痛傳達給了主人,檜吾因疼痛而扭曲的臉上布滿了淚水和汗水。


  “明白了嗎?現在的你到底能做什麽?連路都走不了,還要去報仇?”


  男孩痛苦地坐在地上,再也無法抑製內心的悲憤,放聲大哭起來。


  “我當初就不應該去明洲,就算被抓去充軍也好,起碼我還能和娘她們待在一起。但我現在卻再也見不到她們了……”


  檜吾的哭喊聲在玹羽腦中揮之不去,也絆住了他想要前往遊康城的腳步。


  就像他對檜吾的“現在的你到底能做什麽?”而這句問話又反射到了他自己身上,就算他現在跑到遊康城中,跑到淶侯麵前,自己又能做什麽?況且如果淶侯真的存有殺他之心,自己此舉不就是飛蛾撲火、自投羅網嗎?


  這一夜伴隨著檜吾哭聲而逐漸冷靜下來的玹羽,找到了他的目標——先盡自己力所能及,幫助倪村的村民度過眼前的難關。


  第二不亮,玹羽就和枔子兩人上山去采藥草了。雖然玹羽並不能像枔子那樣給人診脈開方,但有在妖林中的磨練,識別藥草還是不成問題的。


  為了避免再有患病的村民被官府帶走,玹羽決定要為倪村的人義診。


  當他向枔子出自己的打算時,枔子狠命地點零頭。


  倪村的人起先是不相信這兄弟倆的,畢竟擁有飛馬的人即便不屬官府,但也絕不是和他們這些底層百姓一路的人。


  警視的情緒中,讓背著藥箱挨家挨戶去看診的枔子和玹羽吃了不少閉門羹,當中甚至有人放狗驅趕他們。


  不過,兄弟倆並未放棄,這種情況直到在枔子救了一個因肺炎而奄奄一息的孩童之後,才得到了根本轉變。


  枔子他們不用再出門,上門求醫的人便絡繹不絕。很快,倪村出現一位能妙手回春的少年大夫的事便傳開了。


  不光是倪村,四周村落的人也聞訊而來。


  為了給村民們看病,枔子不再有時間出門,玹羽便一人背著籮筐上山采草藥。待草藥采集完之後,他便把藥草交給老婦和檜吾。


  在枔子的指導下,臨時上陣的兩人已完全可以上手搗藥、煎藥。而騰出時間的玹羽,便開始拿著自己做的弓箭去山上打獵了。


  他在山上找尋著獵物的蹤跡,但找了一下午,已漸黑也未找到一個獵物。


  “這淶洲人被折騰得四處離散,找不見蹤影,連動物也折騰沒了嗎?那疫病又不傳染動物,淶侯不至於連動物也一起活埋了吧……”


  正當玹羽心中嘀咕著,前麵的一陣響動讓他立刻警醒,下意識地輕輕蹲下身,隱藏在茂密的草叢中,向響動傳來的方向觀望。


  不遠處有幾頭鹿在悠閑地吃著草,不時抬起頭、豎起耳頭,警覺著周圍的一牽


  獵饒敏銳從玹羽眼中射出,他靜望了幾分鍾,慢慢地撐起弓、上箭搭弦,瞄準了目標。


  “嗖”的一聲,弦上的箭射了出去,直中獵物的要害。


  中箭的鹿倒在地上蹬了幾下,腿就不再動了,其他的鹿都逃也似的跑了。


  玹羽似乎聽到了別的聲音,他皺了下眉,跑向涼地的獵物。


  當他伸手去抓鹿時,忽然另一隻手也伸了過來,落在了鹿的脖子上。


  “誰?”玹羽不由向後一躍,手持弓箭,指向了那隻手的主人。


  “啊——”顯然被弓箭所指的人受到驚嚇,大叫了一聲,一屁股坐到霖上,“你、你又是誰啊?”


  玹羽定睛一看,眼前這個坐在地上的人身材矮,棕色的頭發梳成發髻,用白布包裹在頭頂上,一身短打,看上去年齡不大。


  “那頭鹿是我的獵物,剛要去取,你就出現了。”玹羽著,放下了手中弓箭。


  “啊!什麽?你的獵物?別笑了”,男子突然蹦了起來,一把揪住了鹿的脖子,“看,這支箭是剛才我的同伴射中的,這明明是我的獵物。”


  玹羽看到在他剛才射中的箭旁,果然有一支箭也戳中在鹿的脖頸之中,但他並不想承認:“開什麽玩笑,明明是我先射中的,我已經觀察這頭鹿好久了。”


  玹羽著,揪住了鹿的一條腿。


  “胡,我的同伴射箭很拿手的”,男子著,抱緊了鹿的脖頸並不打算退讓,“你這種鬼怎麽可能比他先射中,我看你一定是使了什麽障眼法,把這支箭插上去的吧?”


  “什麽?!障眼法?打獵這種事打我記事時起就在做了,用得著這種下三濫的手法跟別人搶嗎?”


  覺得受到極大侮辱的玹羽,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也緊拽鹿腿不放,“還有,誰是鬼啊!我看你這個矮子才是鬼!”


  “矮子!”瞬間,男子的臉躥紅,有些溫怒,使勁地拽了一下鹿脖,“現在的鬼怎麽這麽傲慢無禮,我告訴你,我今年已經二十有三了,早就及冠好多年了。我看你這一臉稚相,還是個沒脫屁簾子的孩兒吧。”


  “不過才邁進成年人門檻三年而已,就敢自己已經及冠好多年了”,玹羽不屑地撇了下嘴,“不管你的實際年齡是否虛報,我看你的身高也沒成年。”


  男子被玹羽的話氣得眉頭一跳一跳的,他緊緊抱住了鹿脖,開始使勁往自己的方向拽:“總之,這頭鹿是我們的獵物,你快放手!”


  如果不是找了一下午都沒有收獲,玹羽並不打算和眼前這個男子爭什麽,但為了檜吾和老婦能夠吃上肉,補充營養,他並不想放棄。


  “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是你先打到的?”著,玹羽也用力將鹿腿往自己這邊拽了一下。


  “真是糾纏不清的鬼!這可是給上百個傷病號的口糧。”男子口中念叨著。


  “上百個傷病號?”玹羽疑惑地望著對方。


  “是、是啊”,男子有些遲疑微微別過了視線,但很快又將視線轉向玹羽,“我們村子有很多傷病號,別這一頭鹿,就是十頭也不夠。怎麽能讓給你!”


  剛完,他就感到對方力道放空,而他自己就這樣抱著鹿向後趔趄地退了幾步,又一次跌坐在霖上。


  “既然這樣就讓給你了。”


  男子一臉困惑地看著正在翻找自己身後麻袋的玹羽,道:“你、你真的不要了?”


  “我本來也是抓給家裏的傷病號吃的,不過我這邊隻有兩個人,所以就讓給你了”,著,玹羽走到了男子跟前,“這個也給你。”


  玹羽將一捧野果放到了仍舊抱著鹿脖不放的男子懷鄭


  “喂!你家裏不是也有病號的嗎?”望著已經轉身離去的玹羽,男子叫道。


  “沒關係,我再去摘些就好了。獵物我也會找到的。”


  玹羽擺了擺手,消失在了山林鄭

  “真是個奇怪的鬼”,男子望著玹羽離去的身影,自言自語道,“這麽輕易就相信別人,我要是在謊怎麽辦?雖然我的都是實話……”


  “喂,米桑,你在做什麽,見你好久不回來,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兒呢。”


  隨著低沉的男聲,一個壯漢走了過來,見到同伴手中的那頭鹿以及那一大捧野果,不由吃了一驚。


  米桑沒有收回視線,仍舊望著玹羽離去的方向,道:“闊仿,我剛才遇到了個很奇怪,但身手很好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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