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5.18 星期一
一
天陰沉沉的有些發暗,風卻格外涼爽,似是即將有雨,又似是即將轉晴。雲層之下無論遠近,到處都有自由的鳥叫,也有喜鵲和布穀鳥的叫聲,風吹動著樹葉沙沙作響。
英語課。
韓紅傑道:
“這次的英語考試,Ⅰ卷的最高分是孫燕,86分最高分,李穎85,封澤82.5,齊曉茜81.5,譚小花82,Ⅱ卷過80分的隻有這五個人,四班過80分的有十三個人,人家過90的都比咱班過80的多。我也不是打擊大家,但現實就是這麽殘酷,成績下來的時候,我都不敢看人家的成績單,我問人家老師75分以上的有多少個?人家老師說:‘問那個做什麽?75分就無效了。’咱班過75分的才8個,一個過90的都沒有,A班最高分是滿分100分,所以不要整天覺得自己在班裏考多少名有多厲害。總分過120的,王娜120,譚小花122,齊曉茜125.5,李穎123,隻有這4個同學過了120,剛才念的Ⅰ卷過80的總分有好幾個沒過120。”
二
昨天上午的理綜考試結束之後,朱德福在當天中午放學之前就閱完了所有任課班級的化學試題。因為隻是普通的拉練,學校也就沒有使用光標閱讀機,無論選擇還是其他題目,都隻能依靠任課老師手動檢閱。朱德福閱完之後,就趕緊交給了劉金鳳,一秒都沒耽擱,生怕會影響複習的進程。但劉金鳳卻與他不同,到今天的下午答題紙已經在她手裏度過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她的課程不多,可竟然也還是一張沒動,一摞答題紙昨天交給她時是什麽樣子,今天還是什麽樣子,不僅自己沒閱,也沒有交給孫傳偉讓他先閱,像囤貨一樣的囤在自己手裏,一直拖到這天的下午,最後竟又原封不動的把五班的答題紙分發到了三班。
她道:“我念答案,你們給他們合分,把總分用紅筆圈出來。”
學生們猜想,自己的答題紙也許會在下一節五班的生物課上出現。
劉陽偉對何小天道:“咱們生物老師和白癡一樣。”
何小天道:“我知道,你以前說過。”
劉陽偉道:“她生物的計算題從來就沒有一次算對過,連我的水平都比她高,這個人一點職業精神都沒有。我不明白為什麽一說到老師總要說他們無私奉獻、鞠躬盡瘁,我長這麽大,還從沒遇見一個老師是偉大的。”
何小天道:“現在的人給老師的評價都太過極端,要麽說他們偉大崇高,要麽說他們沒有幾個好東西,其實老師也隻是一份工作,一種身份,就像工廠裏的流水線工人是一樣的,隻不過他們的產品是物,老師的產品是人,沒有什麽偉大不偉大,也談不上什麽職業精神,如果非要說人民教師就是偉大的,那簡直是對其他行業的侮辱。每一個行業裏都有偉大的人,每一個行業裏都有社會的敗類,跟是不是老師沒有半毛錢關係。”
劉金鳳念完答案就讓人從後往前收了上去,她趴在講桌上,一頁一頁認真統計用紅筆圈出來的分數,但每隔幾張總有幾張是沒有分數的,也沒有任何紅筆劃改的痕跡,發下去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現在還是什麽樣子。
就像昨天朱德福交給她時的樣子。
她不用猜就知道是後排的那些人,氣道:“沒批交上來幹嘛!”
郭偉偉小聲道:“五班的卷子,我們留著也沒用啊。”
劉金鳳聲音更大,臉也氣的發紫:“批不了就別批,浪費時間!”
她雖然氣的厲害,但話語之中卻自帶一種幼稚的滑稽,像是小孩子在賭氣。本來她肥胖油膩的臉就像是一張豬臉,現在一生氣,就像是一張鹵豬臉。
後排有幾人嘿嘿的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她的話,還是因為她的臉。
李朋對何小天道:“昨晚我去找劉小玉——”
何小天道:“劉小玉是誰?”
李朋道:“A班的,和我一個村,我媽總是讓她幫我帶東西。我去的時候她們班還沒下課,有個老師在講台上講題。我看見她們班那個理綜考290多分的學生,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位置和宋國濤差不多,桌子上放了很高的兩摞書,把自己擋的嚴嚴實實,也不聽老師講課,就自己趴在桌子上做題。我感覺他很孤獨。”
何小天道:“也許孤獨的不是他,是他們。這種人天生就是為了清華北大而生的,根本就不是老師能教出來的。”
李朋道:“那天我還遇到宋曉健,我問他上次考了多少分,他說:‘670。’我說:‘想好考哪裏了嗎?’他說:‘沒有,等成績下來再說。”
何小天道:“他是全校最有資格考慮考哪所大學的人之一,但他偏偏沒考慮,可見他的性格很好,至少無論考成什麽樣子都不會跳樓。”
三
晚,化學課。
朱德福:
“這種毛病你怎麽還犯?祝你考不上大學。有這種毛病的,我祝你考不上大學,真的,有這種毛病的,考得越好,將來對國家造成的損失就越大,不信你到大學看看,大學教授非常細心,任何蛛絲馬跡都不會放過,你再看看你,粗枝大葉,將來要是搞科研怎麽能行?不行就早點回家,找個廠子幹活算了,過一天算一天,萬一絞斷根胳膊,工廠還能賠你個八千一萬的,受損的也隻是你自己。這套題就講到這裏。
從今天開始,餐廳——是學校花錢,每天給學生一個雞蛋,這就意味著高考衝刺的時刻到了,後黑板上寫著的數字是15,也就是說,我們真正學習的時間最多還有15天,一定要充分利用。
今天開了一個班主任會,我說一下,早飯時間改成6:55,五班六班已經事先實行一周了,從明天開始,咱們這幾個班也是6:55,負責領雞蛋的同學,領回來之後就放在講桌上,吃飯走的時候一人帶一個,帶到餐廳去吃。
第二,上課時間教室的風扇不能開。現在還沒到熱的不開不行的地步,風大的時候不能開窗戶。畢業臨近了,不準留言不準拍照,這是硬性規定。這是上午開班主任會,有關學生們的幾個問題。從今晚開始,高三年級全體班主任,10:10在政教處東門集合,嚴查晚休紀律,查到高考,沒有值班不值班。聽好了,是所有的班主任,全都到宿舍樓查紀律,所以說午晚休紀律一定要控製好。
第三,按照學校的安排,高考前要打掃兩次衛生。因為8號下午考完接著就撤離,沒有時間打掃,所以要提前打掃衛生。男生公寓側坑及周邊水池上下,女生公寓公共衛生區的死角,床底,全都打掃幹淨。女生各個宿舍各個位置都安排好值日生,男生廁所也安排好,男生廁所由郭偉偉來安排。男生廁所分三個時間段打掃,明天早飯後、午飯後、下午課間操,把大便池小便池全部清理幹淨,特別是小便池要記得拖出來。還有各個宿舍也要分好工,各舍長要合理安排好,特別是陽台,陽台普遍比較髒,那些破鞋破書,你不可能再帶回家了,不準放在陽台,沒地方放的明天就扔了吧,明天各宿舍舍長就把分工寫下來交到我那裏。
第四,星期三是四縣聯考,這是高考之前的最後一次正規的拉練了,考試時間按高考時間進行,統一閱卷。有同學前段時間成績一直不理想,沒有證明自己,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學習,成績應該又提了一段,高考前能不能證明自己這是最後的一次機會了。今年的三模沒有了,濰坊統一的三模也就相當於練習題,自己做做吧。都到這個時候了,早飯後晚飯後還有課間還有同學在教室說話,不願學習的就出去,現在是衝刺階段,一分鍾要當成兩分鍾,一天要當兩天,一分鍾都能解決你的一輩子。不想學的,學不了的,想說話的,就在教室外麵等著,等上課了再進來。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集中精力備戰高考,抓住這15天,誰笑到最後誰就是勝利者。咱班有以前在普通的班十一二名的,現在已經在衝刺一本了,也有五六名的現在已經什麽都不會了,看明白自己的情況。”
四
晚熄燈後,1211。
趙羽道:“我今天去醫務室,一進門就看到隔壁有條大白腿,穿著絲襪都露到大腿根兒了。我心想這是誰呀?伸頭一看,張亞楠。這個世界上最難看的莫過於胖子穿絲襪了。”
何小天道:“她怎麽總是去醫務室?”
趙羽道:“不知道,反正我看她和醫務室的一個人聊得挺嗨。”
何小天道:“有次我去醫務室買藥,就看見她在裏麵,她還問我來幹什麽,真是廢話,當然是買藥。”
王文強道:“也有可能打針。”
何小天道:“哦。”
黃子敬道:“劉峰舍長,您吩咐一下明天衛生的分工。”
劉峰道:“我不是舍長。”
黃子敬道:“我們投票讓你做舍長。”
劉峰道:“我不會做舍長。”
黃子敬道:“那正好積累一下經驗。”
劉峰道:“我沒幹過。”
黃子敬道:“那正好破個處。”
劉峰道:“要不你當舍長?”
黃子敬道:“我不當。”
劉峰道:“我也不當。”
黃子敬道:“反正明天班主任找的是你。”
劉峰道:“我真不會當。”
黃子敬道:“那就學呀。”
……
黃子敬道:“劉峰,你在做什麽?”
劉峰道:“我在睡覺。”
黃子敬道:“明天你還要找班主任說一下我們的分工,你不能睡啊。”
劉峰道:“要不你當我的軍師吧。”
黃子敬道:“好啊,趙羽擦這麵窗台,我擦那麵窗台。床下的鞋子,王文強擺這邊,何小天擺那邊,陽台你來打掃,地麵你來打掃,你看怎麽樣?”
劉峰道:“不不不,我當舍長,你打掃陽台,哈哈哈。”
黃子敬道:“你說話我又不聽。”
劉峰道:“那你幹舍長吧,我也不聽了,哈哈哈。”
黃子敬道:“你想幹就幹,不想幹就不幹,你可太厲害了。”
劉峰道:“你讓我想想該怎麽分工。”
5分鍾後。
黃子敬道:“劉峰,你想好了沒?”
何小天道:“他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