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5.15 星期五
一
何小天道：“你是不是被蹬了？”
劉陽偉道：“我都沒和她在一起，怎麽會被蹬？”
何小天道：“你是還沒來得及湊上去就被人一腳蹬開了。”
劉陽偉道：“我沒湊，我對她沒有感覺，我們都不熟。”
何小天唱起來：“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強的人也有權利去疲憊。”
劉陽偉道：“我對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何小天道：“隻要是漂亮的女生你都有感覺，但你居然偏偏對她沒感覺，這不奇怪嗎？”
劉陽偉道：“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若是有感覺，要麽是性，要麽是愛，我對那些漂亮女生隻有性，但是對她，我什麽都沒有。”
何小天點點頭，像是聽明白了，又像是沒聽明白，繼續唱：“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嚐嚐闊別已久眼淚的滋味。”
嚴鬆笑道：“談戀愛被蹬就罷了，喜歡一個人被拒絕也罷了，連暗戀一個人都被蹬，實在悲催。”
何小天的聲音戛然而止，觸電一般回頭看著嚴鬆，像是被窺破了心底深處的秘密。
但是嚴鬆並沒有看他，隻是拍打著劉陽偉的肩，半是安慰，半是取笑。
劉陽偉冷冷道：“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有人連自己家都沒打掃幹淨，還出來嫌別人髒。”
何小天又像觸電一樣，看向劉陽偉。
原來三人都是同病相憐，卻沒有做到惺惺相惜。
嚴鬆道：“你什麽意思？”
劉陽偉道：“我什麽意思你心裏沒數嗎？”
嚴鬆瞪著他，攥緊了拳頭，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何小天歎了口氣，回頭向李朋道：“有首歌叫《不再見》，你聽過嗎？”
李朋道：“聽過。”
何小天道：“‘原諒捧花的我盛裝出席卻隻為獻禮，目送潔白紗裙路過我，對他說我願意。’唉，多好，多癡情的男人。”
李朋道：“下一句呢？”
何小天道：“‘但我繼續清掃門前的路和那段階梯，如果你疲憊時別忘記，那裏還能停留休息。’雖然已經不在一起，但還是在等她回來，唉……”
李朋道：“這種男人太好了，就和我一樣。”
何小天道：“你是劈腿男。”
李朋道：“我不是劈腿男。”
何小天道：“反正你跟他不一樣。”
李朋道：“再下一句呢？”
何小天道：“‘原諒捧花的我盛裝出席隻為錯過你，祈禱天災人禍分給我，隻給你這香氣。’這句真他媽絕了。”
李朋道：“其實我也在等她。”
何小天道：“你也是絕了。”
李朋道：“真的。”
何小天道：“可你已經劈腿了，劈腿是不可逆的。”
李朋道：“雖然我在行為上……但是我的靈魂還是……”
何小天道：“雖然你有兩個關鍵詞沒說，但是我懂你的意思。不過當你有這種想法的時候，你就又在靈魂上劈腿了。對另一個人。現在你的靈魂和肉體各劈腿一次，而且還是在兩個人之間相互的劈。”
李朋道：“我知道，所以我現在非常的——唉……”
何小天道：“人世間最糾結的事莫過於此。”
李朋也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何小天收到了來自他的紙條：
其實當時我和董在一起，就是為了報複。寒假沒分手的時候我就看見吳和另一個男人走在一起了，我心裏非常的不平衡，所以我找了董，但是直到現在我也沒做什麽，都是董在主動。我實在不喜歡她，因為她沒有上進心，我喜歡有上進心的人，我喜歡吳就是這個原因。我現在雖然和董在一起，但那不叫劈腿，比如我現在和她在一起，但我又和王在一起了，這才叫劈腿。現在我也會祝福她，愛一個人就是希望她過得快樂，不是嗎？如果她和你在一起但是並不快樂，這又有什麽意義呢？我會繼續清掃門前的路和那段階梯，一直等著她回來，或許有些對不起董，不過我想你說得對，等到了大學她就會慢慢的忘了我。有些事你沒有經曆你是不會懂的，等你也談過戀愛你就會明白，我現在不隻是糾結，還有無奈。
何小天讀完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想這人實在下賤，而且臉皮還厚，劈完腿居然還能理直氣壯地裝清高，大言不慚的教別人什麽是愛情。
便隻假裝的輕歎了一聲，使這個聲音恰好能被李朋聽見，以示自己的認同和理解，但心底卻對他十分鄙夷。
二
趙羽一進宿舍，便道：“張誌瑞放假前一天過生日，咱們去湊個局？”
付澤坤道：“在哪裏有局？”
趙羽道：“在張誌瑞宿舍，咱們也去吧？再送個西瓜？”
付澤坤道：“別人的宿舍，咱去幹嘛？”
黃子敬道：“你送一個西瓜八個人怎麽分？”
趙羽道：“總不能送八個吧？”
付澤坤道：“要是湊別人的局，就不能在那裏吃，要拿回來吃。到時吃什麽？吃蛋糕？”
趙羽道：“他說菜的事他來搞定。他應該會讓他媽帶點菜來，再帶個蛋糕。”脫下鞋子，翻身躺上了床。
付澤坤道：“趙羽你怎麽這麽髒？你也就穿的光鮮亮麗，其實裏麵很爛。”
趙羽道：“我怎麽了？”
付澤坤道：“你就和便秘的驢屎蛋子一樣，外光裏不光，裏麵全是草。”
趙羽道：“我到底怎麽了？”
付澤坤道：“小黃，徐麗娟很性感。”
黃子敬道：“我知道，然後呢？”
付澤坤道：“尤其是她今天穿的衣服。胖人穿什麽衣服最好看？”
趙羽道：“肥大一點的。”
付澤坤道：“不，應該穿緊身的。比如風衣，襯衣什麽的，這種衣服才可以襯身材。”
黃子敬道：“徐麗娟這個傻逼，跟我說暑假要一起出去玩，還和趙敏說叫上郭偉偉一起去。要是我跟郭偉偉說了這句話，郭偉偉肯定會說：‘去她大爺！’”
趙羽道：“郭偉偉是不是已經和王曉君在一起了？”
付澤坤道：“嗯。”
黃子敬道：“嗯。”
趙羽道：“太厲害了。”
付澤坤道：“還差一點，要等高考以後。”
趙羽道：“那你嗯什麽嗯？”
黃子敬道：“嗯著玩。”
付澤坤道：“現在就差一層膜了，隻要能捅破這層膜，一切都好辦了。”
趙羽道：“流氓。”
黃子敬道：“王文強你要睡了嗎？”
王文強道：“我在笑。”
付澤坤道：“李亞茹李亞茹李亞茹，李亞茹今天太性感了，穿了條七分褲，看人的眼神中充滿了欲望。”
趙羽道：“老付，你將來做個記者吧，嘴這麽賤，簡直絕配，而且還可以合理合法的專門用相機拍女人。”
付澤坤道：“我將來要是找不到工作，就找你可以吧？”
趙羽道：“找我幹什麽？”
付澤坤道：“我去給你爸開車。”
黃子敬道：“那我就去給你媽開車——不，我將來給宋金金開車。 ”
付澤坤道：“那肯定容易出車禍。”
黃子敬道：“為什麽？”
付澤坤道：“你開車帶著個村姑，就像開著油罐車一樣，屬於易燃易爆物品，哈哈哈，就像從雲南販賣婦女一樣。”
趙羽道：“你是不是傻逼？”
付澤坤道：“我今天問劉曉霞，前天讓你幹的事幹了嗎——”
趙羽道：“什麽事——哦，換胸罩。”
付澤坤道：“她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趙羽道：“流氓。”
付澤坤道：“如果用一個成語形容她，就是胸大無腦。我看她的物理卷子才30分，我就說物理80分也改變不了你胸大無腦的事實，哈哈哈……趙羽，你姑的賓館還要不要服務員？”
趙羽道：“幹什麽？不要。”
付澤坤道：“不要？怎麽可能？我那天看見裏麵有那麽多女服務員都坐在沙發上。”
黃子敬道：“哈哈哈……”
趙羽道：“哈哈哈……你有病啊哈哈哈……”
黃子敬道：“是不是都劈著腿哈哈哈……”
付澤坤道：“我今天仔細看了看李婷婷，她怎麽長那個樣子？”
趙羽道：“她嘴唇的顏色有些發紫，臉有點長，鼻子也有點塌。”
付澤坤道：“長成那個樣子，活兒肯定厲害，她肯定比你有經驗。”
趙羽道：“你怎麽這麽流氓？”
黃子敬道：“男人沒有不流氓的。”
付澤坤道：“你爸不流氓你怎麽來的？”
黃子敬道：“趙羽是從垃圾堆裏撿的。”
付澤坤道：“我發現宋金金長得真醜。”
黃子敬道：“哪裏醜了？不就是臉歪著腿也歪著嗎？”
付澤坤道：“胸還下垂，她肯定是早產兒。”
黃子敬道：“而且還沒毛。”
付澤坤道：“啊，無毛的誘惑。趙羽，以後你幹的時候肯定要托起來幹。黃子敬，你怎麽知道沒毛？”
黃子敬道：“趙羽說的。”
付澤坤道：“那就是刮掉了，趙羽愛幹淨，不喜歡帶毛的。”
黃子敬道：“劉峰，你的鞋怎麽這麽臭？”
趙羽道：“睡覺吧，都幾點了。”
付澤坤道：“想睡覺你就別老是提宋金金，真是的，怎麽老是提她，一聊宋金金趙羽就激動。”
黃子敬道：“一聊李婷婷，趙羽就上性。”
付澤坤道：“我一聽宋金金就惡心。”
黃子敬道：“我一聽李婷婷就想吐。”
付澤坤道：“李婷婷肯定很風騷。”
黃子敬道：“宋金金是X腿，跑的時候兩個膝蓋都能撞到。”
付澤坤道：“有種動物就是那樣，走路的時候夾著腿，一到交配就把腿劈開。”
三
晚自習最後一節。
朱德福走上講台，剛做出要說話的樣子，喇叭就響了起來。吳大用道：
“各位同學請注意，我要說幾件事。
第一，明天和後天要進行一場比較正規的拉練考試，試卷用的是濟南的二模題，質量比較好，希望同學們都能認真對待。明後天考試的時間也會保持與高考一致，上午是9:00—11:30，下午是3:00—5:00。上午7:30—8:45是自習，8:55準時發卷子。下午1:30—2:55是自習，第四節課和晚自習正常上課。希望同學們一定要對模擬考試保持高度的重視，力爭一次比一次成功。
第二，從下周開始，學校餐廳每天給每一位同學免費提供一個雞蛋，請生活委員每天早上到餐廳領取。
第三，有部分同學晚上11點還在說話，你這個樣子不僅自己沒有按時休息，還影響到了其他人的休息，希望各位同學都能夠自覺一點 ，按時休息。”
朱德福接著道：“明後兩天都是拉練考試的時間，全部以高考的標準進行，明天考語文數學，後天考理綜英語。上午考到11:30，後麵還有半個小時都是上自習。拉練已經沒有幾次了，一定要重視起來，要把每一次的拉練都當成高考，考一次試就少一次機會。誰抓住了拉練，誰就抓住了高考，每次拉練對提升答題技術和審題能力都是至關重要的，所以一定要抓住機會。”
四
一個人無論做出什麽事，都不可能對得起所有人。
任何一件事，隻要有人從中受益，必將有人受其害。隻要不奪人財物，不傷人性命，不違背道德，就沒有人可以指責你。
隻要對得起良心，就無愧於天地。
晚熄燈後，1211。
王文強道：“黃子敬去了哪兒？”
何小天道：“網吧。”
付澤坤道：“劉峰，你打劉陽偉了？”
劉峰道：“沒有。”
付澤坤道：“放屁，剛才他都找到家裏來了！”
劉峰道：“那是他先打我的。”
付澤坤道：“打你？打你不會忍住啊？還手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劉峰道：“打人還犯法呢。”
付澤坤道：“誰說打人犯法？還手才犯法，你懂不懂法律？你不看新聞嗎？”
劉峰道：“你這個人怎麽胳膊肘往外拐？”
趙羽道：“呆逼。”
王文強道：“唉，還有三個星期就高考了。”
付澤坤道：“三個星期？這麽快啊！按天來數還挺多的，用星期怎麽這麽近了？”
王文強道：“趙羽麵試成績下來了嗎？”
趙羽道：“還沒，還有三四天。”
王文強道：“是不是要過二本線人家才要你？”
趙羽道：“比二本線低，450分。”
王文強道：“去年是450還是今年是450？”
趙羽道：“今年。”
王文強道：“我感覺你對麵試成績不怎麽重視。”
趙羽道：“就算麵試過了，高考也不一定過。我等高考成績出來再查麵試成績就行了，要是都過了就是運氣，不過就是命不好。唉，家境貧寒，長得也醜，還不聰明，這本來就是沒有辦法的事。我今天在想，等高考結束了，可能有些同學這輩子也見不到了。”
付澤坤道：“我想下載一部電影看。”
趙羽道：“《天將雄師》。”
付澤坤道：“但是沒有網。”
趙羽道：“有時間一定要看。”
王文強道：“何小天你將來想去學什麽？”
何小天道：“不知道。”
王文強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沒想好？”
何小天道：“考上什麽就學什麽吧。”
王文強道：“那你想好考什麽了嗎？”
趙羽道：“一定要學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不要為了文憑去學一些自己沒興趣的東西，浪費精力，也浪費時間，還學不好。別和劉峰一樣，劉峰是塊木頭，不可雕也，學什麽都不行。”
劉峰道：“你將來就專門研究死魚眼。”
趙羽道：“這叫專業對口。”
劉峰道：“你就是研究死魚眼的。”
趙羽道：“對，這叫專業對口。你一塊木頭，又土又木，將來適合學土木工程。”
王文強道：“何小天你想去哪個學校？”
何小天道：“考上哪個去哪個。”
付澤坤道：“吳珍珍太努力了。”
趙羽道：“隔壁的隔壁的四班宿舍，有個戴眼鏡的白發少年，聽說有天晚上1:30還在學習。”
王文強道：“他白天不困嗎？”
趙羽道：“唉，簡直是瘋了。”
付澤坤道：“你不要瞧不起那些努力學習的。”
趙羽道：“我怎麽就瞧不起那些努力學習的？我這是敬佩。”
付澤坤道：“你的口氣就好像努力學習的都要學成智障一樣。”
趙羽道：“我是說這個學法能折壽，我怎麽就瞧不起他們了？”
付澤坤道：“學習就折壽，你考不上大學去找工作，就不折壽了？
趙羽道：“工資和幸福指數不是成正比的。”
付澤坤道：“那為什麽退學的都想上學？”
趙羽道：“那為什麽上學的都想出去打工？”
王文強道：“因為他們沒打過工。”
趙羽道：“唉，太年輕。”
付澤坤道：“何小天，你還在吃飯？”
何小天道：“嗯。”
付澤坤道：“你是不是以為天天回宿舍舒舒服服的躺著吃飯就能治好你的病？”
何小天道：“沒有。”
付澤坤道：“那你為什麽天天晚上回宿舍吃，不在教室吃？”
何小天道：“我隻有今天晚上和前天晚上回宿舍吃了，其他時間都是在教室吃的。”
付澤坤道：“中午呢？”
何小天道：“中午有時候人太多，買不到飯，我就帶回來吃。”
趙羽道：“你這個人就是想的太多，王文強搬鋪你要想，他吃飯你還要想，這個樣子累不累？”
王文強道：“唉，思考一下人生。”
趙羽道：“還是思考一下就業吧。”
王文強道：“連學都要沒得上了，還想那麽多幹嘛？”
趙羽道：“因為就算不上學你也要就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