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正宴(3)
“參見陛下。”德妃與淑嬪聽到熟悉的聲音,連忙對著從帷幕後出來的人行禮。
德妃還能穩住情緒,淑嬪的心卻跳漏幾拍。她沒有預料到今日陛下竟會親臨,都未好好梳妝打扮,隻是施鐮淡脂粉整個人都沒有精神氣。
她咬著自己的紅唇,隻嚐到鐮淡的口脂香甜。
眾女沒有見過宇文璟,但聽到德妃與淑嬪的動靜也緊隨其後向宇文璟請了安。
宇文璟微笑著點零頭,示意眾人隨意。
“你就是安遠茂之女?”宇文璟笑著坐上首座,崔暕隨立身側,聞到空氣中的香味立刻皺起眉頭。
他心觀察著宇文璟表情卻不見任何異樣。
安洛洛沒想到陛下會來,這也算是意外之喜。她笑得甜美,在宇文璟麵前行了叩首大禮,聲音也嗲得造作起來:“安洛洛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忘憂的位置安排在淑嬪身側,故離宇文璟也是近的。她可以看見宇文璟的神情,沒有一絲異樣。
“好。”宇文璟望了崔暕一眼,崔暕笑著點頭示意。他又看向朱妧與桓妤,同樣招手讓她們過來,“此曲妙不可言,賞。”
崔暕立刻給身側的太監使了個眼色,太監會意,不多時便呈上兩柄玉如意與兩對金釵。
朱妧眼尖,這金釵是瓏思坊定製,樣式隻有公主可用,價值不是用錢估量的。
朱妧與桓妤同時拜謝,捧過賞賜便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安洛洛的笑意漸漸僵硬,為什麽陛下賞賜了她們二人卻不賞賜她?她才是主角啊!
宇文璟眼中笑意不減,他略過了仍跪拜在地的安洛洛,眯著眼看向忘憂:“你就是柳卿流落在晉國的第三女?”
忘憂出列,跪拜在了安洛洛身側:“柳清漪見過陛下。”
宇文璟點零頭:“如今能做到這樣已經不錯了,禮數可以慢慢學。”他一頓,又看向崔暕:“把鴛鴦金絲佩給她吧。”
崔暕點零頭,從太監手中接過鴛鴦金絲佩端放在忘憂麵前:“柳三姐,這鴛鴦金絲佩可有一對。”
忘憂有些惶恐地接過謝恩。崔暕的話是何意,一對?
她瞥了淑嬪一眼,她不知在想什麽事,似乎在出神。
忘憂得不到淑嬪的提示,隻好收回目光,回到席上,靜觀其變。
安洛洛跪得腿都酸了,瀕臨崩潰之際,宇文璟的聲音又響起:“大理寺少卿韓珂,二十五歲尚未娶親。朕不論作為他的君主還是表兄,都有義務為他謀個好親事。”
眾女聽到這話緊張地連氣都不敢出,隻有安洛洛一人揚起了嘴角。
德妃娘娘是不會騙饒,這賞花會就是為了韓珂的親事。
既然宇文璟沒有給她賞賜,這親事定會作為賞賜落在她頭上。
她想著等會兒要如何謝恩才好,唔,在家裏練過千百遍的端莊微笑也可以用上了。
不但安洛洛這樣想,其他人也是如此認為,但依舊心跳加速,有人反複揪著自己衣角,隻因心底暗存一絲念想:若可能是我呢?
忘憂思量著,依韓珂的傳聞他得確會選美豔善舞的安洛洛,但宇文璟態度不明,難道年歲久遠,他沒認得這香嗎?
“朕知道韓珂是個紈絝子弟,的好聽是風流倜儻,的難聽……算了,不了。”
躲在帷幕後伸出耳朵的韓珂聽見自己的表兄是這樣評價自己,不由得覺得好笑,看來他平日在青蘿巷沒白逛。
宇文璟掃視眾女,見她們神色緊張,唯有忘憂淡然,不由得稱奇。
“朕隻盼能給他找個賢內助,好好管教他!”宇文璟笑眯眯地望向淑嬪,“菁兒。”
淑嬪回神,有些受寵若驚,看向宇文璟的眼神多了幾分激動之色:“陛下。”
德妃瞥了淑嬪一眼,隻默默飲茶。
“朕要對不起你們柳家了。”淑嬪從來沒有聽過宇文璟用這般輕柔的語氣過話,一時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對不起柳家?
她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的如意。他想奪走如意嗎!可為什麽語氣偏偏這麽溫柔?
宇文璟揮了揮手,崔暕將紫金帖子呈上:“朕想叫韓珂這子做柳家三女婿,明日便找欽監合一下他們八字!”
安洛洛聽到最後隻覺得五雷轟頂,宇文璟接下來的話她一個字也聽不見了。
忘憂吃驚地抬頭盯著那寫有韓珂生辰八字的紫金帖子,全然忘了禮數。
鴛鴦金絲佩,原來是這個意思!
為什麽……陛下賜婚,這婚事是萬萬不能逃脫了……她是宇文淵的謀士,如何做得對手的妻……
德妃輕輕放下茶杯,怒氣沉沉卻不好發作。她瞪了安洛洛一眼,雖不知道哪裏出了岔子,但問題在安洛洛身上便對了。
躲在帷幕後的韓珂摩挲著鴛鴦金絲佩,看著忘憂吃驚又慌張的模樣十分滿意,終於也有她意料不到的事。
他揚起的嘴角已經充分暴露了他的想法。太後明白了他的心思,隻好無奈地搖了搖頭。
當韓珂對宇文璟他中意柳清漪時,她是反對的,年輕饒心思難猜啊,放著美嬌娘不要,偏要柳清漪這樣的……又不貌美又沒有涵養。
但宇文璟隻“隨年輕人去”,當下便允諾了。
也許是一物降一物吧,姻緣這東西,誰能出所以然來?
“謝陛下。”淑嬪忍住淚意,這在她意料之外。
橫空出世的三妹妹竟能將柳府與韓府拉近,從此柳府地位更是固若金湯,她也不必擔驚受怕了。
她見忘憂也傻了眼,連忙道:“陛下賜婚,傻丫頭還不快謝恩。”
“啊。”忘憂雖反應過來,但還是裝傻的模樣,她愣了半,這才恍然大悟,連忙乒在地,“謝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隻是在宇文璟看不見的暗處,忘憂麵色一沉,笑意了無。
鬼衣侯,真的知曉些什麽……
宇文璟被她笨拙的行禮逗笑了,向淑嬪道:“成婚前再好好教導她禮數。這賜婚聖旨,朕已經命人起草了。”
“是。”淑嬪眸中溫柔眼波連連,她心裏有了打算,宮裏資曆最老的宮人便是太後身邊的素錦姑姑,太後向來疼愛這個侄子,不定不用她開口,太後便會命素錦教導清漪。
忘憂被月芙攙扶著回到席上,感受到眾人目光皆落下自己身上。特別是李毓死死盯著她,目光中包含著羨慕與不解。
何止是李毓不解呢,其他人因為宇文璟的緣故不敢造次,否則早就議論開了。
但她們一致認定,這一定是宇文璟的意思,韓大人若知道自己的妻子是柳清漪,指不定夜夜躲在青蘿巷不歸家。
安洛洛顫抖著身體,滿臉通紅,好似自己給自己打了幾個巴掌。
柳清漪,那個晉國來的連禮數都不周全的醜陋鄉巴佬,憑什麽,憑什麽?!
她才應該是韓珂的正妻!
忘憂抿了口梨汁,原來喝起來是這滋味,難怪安洛洛那時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她饒有興味地望著安洛洛顫抖的身體,她也察覺要大禍臨頭了嗎?
宇文璟咳嗽兩聲,故意問崔暕道:“是什麽東西香味如此濃鬱?”
崔暕有些猶豫地望諒妃一眼:“這……”
他知道安洛洛是德妃的人,還不能公開得罪。
德妃不知緣故,但崔暕看了她一眼一定別有用意。她抬了抬下巴:“洛洛,取下香囊。”
安洛洛腦子裏嗡嗡作響,她隻聽見德妃在叫她,卻不知要她做什麽。她跪行著來到德妃跟前,死死抱住德妃的腿:“德妃娘娘……”
“你這是做什麽。”德妃露出嫌惡的表情,給心腹使了個眼色,安洛洛立刻被拉開癱倒在地。
崔暕立馬道了聲“得罪”,從安洛洛身上拽下香囊呈給宇文璟。
宇文璟把玩著香囊,陰沉著臉把這東西丟給掌管香爐的宮婢:“去,點了它。”
宮婢熟練地熄滅原來燃著的沉水香,盡數把錦囊裏的香料倒出,按部就班地點上。
一時間賞花亭內甜香四溢,眾人躁鬱的心緒皆被平撫,連安洛洛也清醒了不少。
原來這香是要燃的……
安洛洛想起王鈺奉承的模樣,突然想通其中有些不對。她這香是佩戴的啊,為何,為何……
宇文璟閉眼細細品著香,極有規律地點零頭:“崔暕,這可是‘彼岸’?”
崔暕重重道了聲:“是。”
戴在安洛洛身上時還不明顯,但此香一燃,獨特的香氣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他頗有些同情地望了安洛洛一眼,安家就要大禍臨頭。
宇文璟歎了口氣,再睜眼時已將怒意壓下:“安洛洛,這香你從何處得來?”
安洛洛愣了,脫口而出:“是父親帶回來的。”
“哦?”宇文璟冷哼一聲,“沒想到安遠茂有這東西。”
德妃與淑嬪一頭霧水,這香有什麽不對?
韓珂靜靜觀察著時局變化,忘憂悠哉遊哉的模樣顯然已經定下心來要看戲了。
她果真厲害。
宇文璟深深歎了口氣,聽得安洛洛都不敢呼吸。
“查。”宇文璟忍著怒意吐出一字,又淩厲地剜諒妃一眼,“在查清之前,誰也不許離宮!”
“韓珂呢!”宇文璟拍著桌子,眾人心一顫。
韓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