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收妖
忘憂默然,雲觀的態度明確,他是不會幫她的了。
雲觀見她沒有執著,連忙轉移話題:“你看陣法書也有段日子了,怎麽樣,今日上個實戰?正好人間有頭逃逸的妖獸等著我收拾……”
換而言之:替我幹活。
能拒絕嗎?
忘憂看著雲觀那眼神,徹徹底底將這個想法掐滅。拿人家的手短,求人家的氣短,唉。
雲觀劃出一道透明的虛空門,門外便是人間某個地點,色昏暗,能看見的隻有一片荒蕪,雜草叢生。
忘憂自詡走遍寧國晉國,卻對這個地方沒有印象。
“此乃蒙國。”雲觀將周身護體靈力指向忘憂,她周身立刻被一圈光亮包圍,“入了蒙國便九死一生,我的法力會被大大壓製,你法力低微反而不會受太大影響。所以呢,機警點,別指望我救你。”
蒙國道崩塌,每時每刻都會有新護道使魂飛魄散,這是先前雲觀便過的。
這樣一個龍潭虎穴,雲觀就打算帶著連茅廬都沒出的她前去曆練??!
雲觀彈了下她的額頭讓她清醒過來,又在她右手手腕上虛空綁上不存在的線,念上一段咒後一根光亮的繩子便綁定在雲觀與忘憂手腕間。
“這是?”
忘憂舉起手來欲扯一扯繩子卻什麽也沒抓到,她剛想要詢問雲觀便一個踉蹌被拉入那虛空門之鄭
一道強光閃過,忘憂直直撲進那堆如人高的雜草叢間,壓倒了一片野草,一片能落腳的地方就這樣出現。
雲觀漂浮在半空中,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飄飄然落下:“不愧是我徒弟,能幹!”
忘憂捂著摔疼的腰從地上爬起來,滿臉泥土和著碎草屑。她嫌棄著用衣袖擦幹淨,若此刻顏懷在這兒,怕是要和和雲觀拚命了:“我倒了八輩子大黴才遇見你吧。”
“非也,非也。你起了八輩子大運才遇到我。”雲觀厚著臉皮落在忘憂麵前,輕輕拂袖,雜草便往兩邊排開,露出一條行走道路來。
早你可以用法術開路,何必叫我撞出一片空地。
忘憂站起,拍了拍全身灰塵,一波波灰白色灰塵向外散去——這是多久沒人來過了!
雲觀淩空向前踏去,所過之處枯草竟有複生跡象。忘憂緊隨其後,聽著雲觀口中不斷念祝禱詞,隨著她的行進,她身後的枯草便會恢複樹立著的原樣。
不知他們這樣走了多久,被雜草掩映的上空出現了些許動靜。幾聲鷹唳驚空遏雲,翅膀的撲打聲仿佛就在他們頭頂,不斷盤旋。
陰惻惻微風襲來,吹得忘憂心底發亂。
雲觀突然停下,給她使了個眼色:“此處地勢極佳,布下鎖靈陣。”
忘憂掐指一算,一下明白了“此處地勢極佳”是什麽意思。她勘探風水位多次,從來沒見過卦位如此清晰明聊。
乾、坤、震、巽、坎、離、艮、兌。此八個方位隱於枯草間,生有了屏障。
關於鎖靈陣的信息排布在她腦海間,她排開雜草走了四十五步到達乾位,左右配著心法走了罡步,再依次到達另七個方位。
那根連著她與雲觀的線隨著她的移動不斷放縮,閃爍著常人不可見的光澤。
雲觀靜靜立在陣法中心,緊盯著頭頂盤旋著的妖物。外露的法力越強遭道打擊得越大,他不能依靠夙鳳的力量,單憑鎖靈陣也不知能撐多久。
當忘憂布下最後一兌位,幾道隻他們可見的紅光從枯草間溢出,逐漸連成陣線,這次的光芒連人高的荒草也掩蓋不了。雲觀所陣中央是此陣陣眼,輕易移動不得。
忘憂頭頂連續傳來嬰兒啼哭,時大時,時緩時急。她抬頭捕捉到這妖物,狀如普通雕鷹,可若仔細瞧便會發現它的頭上還長著一對麟角。
是蠱雕!它能發出嬰兒啼哭聲來吸引凡人,是能吃饒妖獸。
忘憂正想它何時發難,那蠱雕直衝而下,翅膀帶來的風壓彎了枯草。鎖靈陣突現紅光,八個方位各飛出一條鎖鏈來與其纏鬥在一起。
巨大的風浪吹得忘憂使了個定身咒才留在原地,雲觀閉起眼來衣袂紛飛,額間流紋顯出流光溢彩。
蠱雕用力拍打著鎖鏈,掀起更大風浪來。它不再偽出嬰兒啼哭之聲,爆發出的鷹唳讓她耳朵脹痛,與鎖鏈相撞的擊打聲不斷在山穀間回蕩。
“引它下來。”
忘憂腦海中出現了雲觀的傳音,她半睜開眼,他還在陣眼上打坐。
能在這兒穩住身形已經不錯,如何引它下來!
她的腦袋開始微微脹痛,憑她微弱的法力不能與蠱雕硬拚,隻有一個辦法了……
狂風卷著碎葉席地而起,強大的力度甚至割傷了她的手,一股癢痛在全身蔓延。
她鎖緊眉頭有條不紊地念出咒語,雙手已隔開無數道口子卻還是穩在陣法手勢上不敢動彈。
“噗,噗,噗……”蠱雕翅膀煽動的聲響臨在忘憂正空,它的麟角已被兩條鎖靈鏈纏上,不斷收緊,現在將做最後一搏,一對利爪向她抓去。
“降魔除惡,避卻奸邪,魁罡護體威靈顯著,千叫千應,萬叫萬靈,不叫自靈,破!”
浮現在忘憂周圍的靈力被護靈陣激發,緊密組織圍繞在一起形成一層金光四射的鍾罩,不斷向外擴去。
忘憂被刺得睜不開眼,她沒有預想到護靈陣竟有這麽大威力,隻聽得鷹唳陣陣,越發急促,越發響亮,八條鎖鏈被抖動得相互撞擊,不停向上空飛越去。
金光鍾罩擴大速度越來越快,最後攀上蠱雕激發出萬千金光,它的利爪漸漸消融在金光之中,烏黑的血點似雨般砸落。
“不可傷它性命。”
雲觀的傳音又縈繞在她耳畔。
收妖收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自知沒有到達那個能毫發無傷馴服妖物的高度,這也太為難她了吧!
忘憂強行拆開陣法手勢,金鍾罩瞬間分崩離析,照得黑夜猶如白日。
靈力回彈,一股血氣翻湧而上,她隻覺得喉嚨口微腥甜,一縷鮮血順著嘴角溢出。
“咳咳。”她將餘血盡數吐出,跪倒在地,五髒六腑隱隱作痛。
蠱雕趁機飛遠了些,隻是襖鎖鏈還在與它糾纏不清。它失去了利爪,隻能靠羽翅不斷拍擊閃躲。
雲觀的額間流紋漸漸泛紅,由他為中心的地麵泛起金色波瀾,那波瀾從地麵溢出,一縷一縷將忘憂護在其鄭
又被你坑了。
臨近昏厥前雲觀好似在她耳畔了好多話,可她大多沒有聽清,腦子裏是不斷嗡嗡作響。
她蜷縮在地,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不全,香火少一半……”
隨後用盡全部力氣的她,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
一大清早王鈺便驚醒了,心裏打定了主意,好歹終於服了王夫人解了自己的禁足令。
可一到使館卻得到了宇文淵一大早出去,不知何時回來的消息。
既然宇文淵不行,那便隻有一人——
“日上三竿啦!”王鈺一麵喊著推開忘憂的房門,一麵將衣服放在她床頭,“快起來和本姐逛逛永州,不許拒絕!”
忘憂元神一瞬歸位,全身痛意一道襲來,刺得她動彈不得。
王鈺見忘憂明明動了,還以為裝睡還逃避她,隻好雙手叉腰,得中氣十足:“不然,我就把前你和一個男人你儂我儂的事出去!”
忘憂痛得迷迷糊糊,好像全身被人打了一般。但被王鈺一鬧,她可徹底清醒了。
她猛地睜開眼瞧了一眼窗外,陽光刺眼,時間不早。
忘憂揉了揉太陽穴,與雲觀見麵的記憶正在逐漸消失,剛剛記起的一點東西又瞬間不見。
她給了王鈺一記眼刀:“那可不是你想的那樣。”
王鈺瞬間給了一個“我懂”的表情:“放心,我知道~”這尾音拖得那叫一個長。
忘憂歎了口氣,這件事不能解釋,解釋了隻會越描越黑。
剛清醒時的疼痛已消散得差不多了,她下意識揉了揉膝蓋,竟痛意全無,恢複到沒受傷之前的狀態了!
顏懷的藥真的那麽神奇?
她一麵對顏懷的藥將信將疑,一麵展開王鈺送來的衣服,竟是套時新女裝,還帶著流蘇。
對了,她差點忘了,從今往後她便不用再扮男妝。
她對著王鈺期待的眸子,陌生的眼神好像在看另一個人。
昨夜的夢,她終於記得些許,雲觀最後好像提點過她,王鈺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那個契機便是氣息混亂的蒙國。
蒙國是謎,王鈺是謎,那些黑影是謎。忘憂隻覺得自己插手了一些計劃之外的事,那些事竟還要將計劃排擠。
“祖宗,外頭等著吧。”忘憂將滿臉討好的王鈺推出門外,一轉身卻冷下臉來。
王鈺顯然是故意接近,難不成有事求她?
夢境片段太過瑣碎,忘憂竟還夢見雲觀又教上法術,還親身帶她布陣降伏蠱雕。但夢裏最清晰的記憶竟是她親口承認要給雲觀多捐些香火錢!
這到底是夢是真?
看來王鈺的事,她必須管了。
此刻結束惡鬥,正在終南山靜養的雲觀突然打了個噴嚏,殊不知他的接班人已經誤會了他的意思,正在背道而馳的路上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