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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同心蠱

  “阿淵沒足月就出生,身體格外孱弱。他三歲那年高燒不退,眼看活不長久……”藍氏將蠱蟲重新包好又放進懷裏,雖是肮髒邪物,卻還是像是對待珍貴之物般,“後來,順妃在他體內種下了同心蠱才保下一命。”


  同心蠱,母蠱生,子蠱生;母蠱死,子蠱死。若子蠱離母蠱太遠同樣能讓人生不如死。


  忘憂想提醒藍姑姑心那幹癟的蠱蟲,一旦沾血便會活過來,若鑽入體內後果不堪設想。但見藍氏的行為,顯然是知道這件事。她留這蠱蟲還有用……


  “順妃離宮時一定發生了變故。”藍氏收斂起笑意,語氣篤定,“她會將自己的心頭血留下解除蠱毒,可不知如今心頭血在何人手上。我問過阿淵,他隻有段時間失去記憶,醒來後,蠱毒便被壓製。”


  是了,一位母親怎麽可能會讓自己的孩子日日忍受著痛苦。宮裏情況複雜,宇文淵又是沒了母妃不受寵的皇子,年的他幾乎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藍氏撩開忘憂衣袖,果繪著一朵綻放的彼岸花:“你身體裏也有子蠱。”


  兩子蠱相斥,同樣會誘發蠱毒。怪不得每回與宇文淵接近總覺得有些不適。


  忘憂縮回手,心裏有了答案卻不敢想下去:“若我也中了同心蠱,遠離了母蠱,為何沒有蠱毒發作?”


  藍氏沉思片刻,當她抬眸時隻剩下嚴肅:“你的蠱蟲虛弱,隻有一種情形:順妃救了你一命。經曆火刑之人與蠱毒相抵,可保性命無虞。”


  忘憂捏緊衣袖不置可否。同心蠱發作猶如冰霜附身,在那次火刑中她雖受灼膚之痛,但還是假死被救下,原來其中有蠱毒的功勞。


  藍氏見忘憂蹙眉的神情便知道她已猜到什麽,她拍了拍忘憂的手:“孩子,你若為阿淵好,就不要告訴他。”


  宇文淵尋找母妃那麽多年,藍氏又與順妃交好,為何要隱瞞?


  忘憂一時不能接受,疑惑地望著藍氏。隱瞞不是對宇文淵最大的傷害?


  藍氏輕輕歎了口氣:“正如先前我告訴你,他們敬重我是敬重皇帝。你敢忤逆皇帝嗎?”


  宇文璟……


  宇文淵應該清楚,自己尋找母妃之路上多數阻力來自於宇文璟,皇帝費心了那麽多年,她確實不該戳破。


  表麵的宇文淵穩重如山,若他得知了母妃的下落,甚至母妃近在眼前,他還會坐得住嗎?


  她在京都徹底立穩腳跟還需要宇文淵幫助,她不能看著他自毀基業,也毀了她的計劃。


  “我明白了。”忘憂抿唇笑著,顯得有些蒼白,多了幾分無奈。


  有時不知比知帶來的結果更美好,可人們一心追求全知,不懂得退步,受贍隻有自己罷了。


  藍氏認可地點頭笑著,目光默默落在那根木簪之上:“我老了,護不住它。現在我將它交給你,又如順妃為你下了同心蠱,你懂嗎?”


  同心蠱保了她的命,這木簪不知有何玄機,但她知道這是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的保命符。


  “是。清漪謝過姑姑。”忘憂隱約生出些不安來,藍氏怎麽像是交代遺言……


  藍氏淡笑著,一步一緩離開座位,重新隱入後麵兩排高大書架間。她的聲音傳來,溫和而悠揚:“‘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雖有憾,不得不校”


  她望著兩排高大書架上堆滿著書籍,一晃神仿佛在另一處座椅上看見了先皇年輕時模樣。


  先皇看書時是那般投入,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可她一喚“阿翼”,他便會抬起頭來笑著向她伸出手:“蕪兒可是想就著上回的辯?這回我可不會讓你的。”


  不是“朕”,而是“我”。


  也許為了這個,她放棄安安穩穩生活的機會入宮當個女官也就值了……


  歲月不饒人,她也快去見阿翼了吧。


  另一頭的忘憂看著膝上《貞觀政要》,認認真真翻開第一頁。帝王之策她本該八歲便開始跟隨晉皇指定大臣學習,可不知為何一再拖延,日後更是對此事閉口不談。


  晉皇不希望有女皇登基。她現在已明明白白知道了這點。可從前年幼的她隻會以為是自己的錯,不斷自責。


  終南五年,她讀的都是陣法;倉羽寨五年,她讀的皆是兵書,如今也該拾起帝王禦術。


  忘憂就坐在那兒通讀全書,一旁疊起來的紙堆是她所記感悟與疑問。按她的習慣通常一遍全覽,一遍細讀,一遍感悟質疑,一本書三遍下來一月有餘才能拿下。


  直到太陽西斜,窗花投影漸漸移動,忘憂才看完薄薄一層。她有太多想法竟與太宗不謀而合,而摘錄的語句格外多些。


  藍氏從書架間負手走出時,忘憂已累得歪頭沉入夢鄉,她右手還握著筆,墨汁已然暈染了紙張,一大片字跡模糊不清了。


  藍氏歎了口氣,從門外叫來落雪,囑咐她好好照顧柳姐。


  望著落雪推著輪椅,忘憂依舊睡得香甜遠去的背影,藍氏無奈笑著。心裏歎著:現在的年輕人啊……


  ……


  忘憂再次驚醒時已在大乘夢境之中,她手裏捧著的竟是《精選陣法圖解(上)》!

  她的摘錄,她的《貞觀政要》呢!


  “今也不要偷懶哦。”雲觀欠揍的投像又出現她麵前,想打也打不到,更打不過,忘憂更氣了。


  “為何突然將我拉進來!我還在寫字呢,那頁紙就全毀了!”忘憂將手裏的《精選陣法圖解(上)》向雲觀擲去,才扔出一段距離,它竟自動飛了回來,又穩穩落在她手鄭


  忘憂欲哭無淚,她都能想象握著沾滿墨毛筆的手突然垂下會引發多麽嚴重後果!紙被汙染是一層,她的摘錄被毀是一層,若摔在衣服上就又多一層!

  思及此,忘憂的火蹭蹭蹭往上冒,奈何這《精選陣法圖解(上)》根本甩不掉。


  “語言錯誤。”雲觀投像閃了閃,強烈明示著他聽不懂忘憂的話,“請與學習相關話題。”


  忘憂將嘴唇抿得拉成一條線,眼睛眯了茫好,聽不懂是吧。那我隻好——忍。


  雲觀投像見忘憂有氣不能發越發得意幾分:“今日任務,在我回來前看完一套《精選陣法圖解》。”


  分上下是吧,我看!


  忘憂剛信誓旦旦決定好,突然又從書堆裏飛出四本書來,分別是:中上、症中下、下。


  忘憂麻木得麵無表情,機械地接過另四本書來。好,雲觀你贏了。


  方才看《貞觀政要》已頭昏腦脹的忘憂隻得咬咬牙翻開“上”來。


  可剛看沒兩頁,那些陣法就在她麵前轉啊轉的,始終記不住,又似流水般出了大腦。


  她已出現厭煩的情緒,心中鬱結不得釋放,恨不能撕了那書!那些字就是毫無意義的符號,是眼前的過眼雲煙,是點燃她的火藥!


  一向不喜玩樂的宇忘憂也生出了懶惰之心,她已幻想出一張軟軟和和的大床,直直倒下去該有多幸福。


  “不行了……”忘憂眼皮直打架,她將書一丟,不管三七二十一倒了下去,“你知不知道物極必反這個詞……我真的看不進去了……”


  她半閉非閉,朦朧間雲觀的臉出現在她麵前。她霎時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猛得起身撞向雲觀的額頭……


  “謀殺親師啊……不,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宇忘憂,你是要弑父!大逆不道!”雲觀捂著發疼的額頭滾到一邊。


  他剛剛回來就看見忘憂在偷懶,正要捉弄一番卻遭受“致命一擊”。好,他確確實實演繹了什麽叫做“偷雞不成蝕把米”。


  忘憂的情況不比雲觀好多少,她揉著額頭,那一瞬腦袋空白:“你看看,一點點時間就叫我看完五本書,你才是要我的命!”


  雲觀召來蓮台躺了上去,打了個響指,周身浮現出一圈靈力護著:“那玩意是隨機的……可不是我的本意。”


  隨機……


  忘憂就差吐口血來證明她到底有多生氣。


  但她還有事求雲觀,不得不向他低頭:“我今日隻有兩個要求:一、治好我的腿。二、告訴我,你是如何治好我的同心蠱蠱毒。”


  雲觀側頭望了忘憂一眼:“前一個不難,就是我吧,嗯,那個最近道觀香火有點少……”


  “懂了,懂了。”忘憂使勁點零頭,她明日一定去多給點香火錢。


  雲觀露出“孺子可教也”的笑容:“第二個嘛……獨家秘方,概不外傳。”


  忘憂從地上爬起,想踢一腳雲觀的蓮台,可還沒靠近就被那些靈力擋了回去:“我知道蠱毒能與火刑相抵,但真正讓蠱蟲虛弱的,是你吧?”


  雲觀撐著坐起,額間流紋閃動著流光:“那又如何?有的事,你管不了,也不能管。”


  現在她出了大乘夢境可以不記得這裏的一切,可若日後她做了維封使,還有誰能管她?

  “若宇文淵蠱毒不除,我每次接近就會病發還如何議事?”自忘憂從藍氏那兒得知這件事,她回憶起每次見宇文淵的情形,他的模樣似乎都在忍受巨大痛苦。


  他一定知道此事,那時才會脫口而出一句“別過來”。如今忘憂回味過來,原來是這層意思。


  宇文淵做到如簇步,倒是讓她不好受了。


  “他樂意就讓他忍著。”雲觀挑高了一邊眉毛,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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