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孤鶩與落霞
宮秀英正在聽他那念高一的兒子小超超給狗兒劃分等級的時候,她的電話鈴聲響了。
電話是司馬雄打來的。
簡單地詢問了幾句近況後,司馬雄單刀直入:“天然居酒樓的夏侯老板請你出山,給她當酒樓總經理。”
夏侯媛這個人,宮秀英早有耳聞。當年年輕的夏侯美女,獨自一人喝退鄰省一個副市長帶領的考察團,使那個副市長狼狽逃竄的傳說在鬆山廣為流傳,宮秀英那時就佩服她,認為她是女中豪傑,為鬆山的女同胞們長了臉。她敢於辭掉公職,大膽出來經營天然居酒樓,也是一個不凡的舉動,給一些有創業衝動又在邁出第一步前猶豫不決的能幹女人做出了榜樣。
和這樣的女人共事是她的願望,正如當年雄哥剛剛起步時,她一心想為雄哥紮起一樣,前麵有一個撐得起場麵的掌門人掌火,她有的是聰明才智可資利用,有的是管理企業的潛力可挖,有的是把掌門人的事業推向頂峰的自信。
但畢竟沒有親自和夏侯媛打過交道她不知道為什麽夏侯媛對她如此青睞,敢於請她做高管,而且開口就是總經理。
“她不是和我開玩笑吧?如此重大的任務,她能夠貿然交給一個從來不認識的人?況且,我有這個能力嗎?”宮秀英有些錯愕。
“這你就不要管這麽多了。既然人家委托我來請你,這其中的原委你也用不著問了。當然,我也是希望你能夠把你的能力發揮出來,不至於把你這個人才浪費了。”司馬雄用十分誠實的口氣說。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見見麵吧。可我把醜話說在前頭,我可不想別人既用我又防我,我經不起折騰。”宮秀英不放心地說。
“你放心,夏侯老板不是那種人,她很重義氣,又有很懂得尊重人,你最好不要錯過這次機會。”司馬雄一板一眼地說。
夏侯媛來到頤和軒,司馬雄和歐陽文已經到了。司馬雄說:“夏侯妹兒,我給你請的人在家裏候著呢,你看要不要她過來?”
夏侯媛說:“雄哥,要不這樣吧,幫忙幫出頭,殺豬殺斷喉,不給你添麻煩已經添了,幹脆你好人做到底,讓歐陽弟弟開車和你一起去把她接過來,將就著今天盡是些摯友,大家坐一起認識認識,喝幾杯酒,以後也圖過臉熟,您看行嗎?”
司馬雄說:“夏侯妹兒說的話就是聖旨,走,歐陽,我們去幫她把人接過來。”
司馬雄和歐陽文剛出門,師賢君、趙飛雪倆人就結伴而來,趙飛雪是個心直口快的人,一進門就說:“死媛媛,好久不請我們了,難道今天就請我們倆人?怎麽王哥也沒有來呢?我們姐妹三個喝酒有啥意思?”
夏侯媛一邊叫新任餐飲部經理小鄧快上茶來,一邊在趙飛雪的大腿上捏了一把:“不要當做人家不知道,當心我揭你的老底!”
師賢君說:“還用得著揭老底,就是現在而今眼目下,她的風流快活羅曼蒂克業績也不會亞於你媛媛嘛!”
趙飛雪也不饒人,她見師賢君幫著夏侯媛調侃她,氣不打一處來,她說:“人家喂的狗咬別人,我喂的狗兒咬我自己。有的人倒不羅曼蒂克哦,隻是聽說分散了好多年的老同學現在又回到了身邊。”
師賢君說:“吹死牛不犯法,啥子老同學?老同學那麽多,記得完嗎?”
趙飛雪說:“用不著記完,隻記著一個有情有份的就行了,比如說某市那個副書記。”
師賢君說:“再說,再說我掌嘴了。”
三個閨蜜在一起說說笑笑不可開交的時候,王雲卿和邱錫鐵來了。見三個美婦在房間裏又說又笑,前仰後合的,王雲卿說:“邱館長,我們來得不是時候,這房間裏三個美女,個個笑得像陽春三月裏一朵朵盛開的牡丹,嬌媚、豐滿、大氣,好一副富貴花開寫意畫,我倆冒然闖進來,是不是給這幅畫帶來了不協調的因素?”
邱錫鐵捋了捋頭頂上那幾根稀疏的白發,笑著說:“秘書長就是秘書長,不但有文才,而且有豐富的想象力,由美人想到鮮花,由鮮花想到寫意畫,還聯想到什麽餘味無窮。不過老朽倒覺得,我們來得正是時候,你看,秘書長,這再美的鮮花都得有人看護,不然的話容易受到傷害。你來了,鮮花有人護衛,不是會開得更豔嗎?況且,老朽還可以在這幅畫中扮演一個‘老叟候荊扉’的角色。”
夏侯媛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吩咐小鄧準備上酒上菜。
正要開始擺菜,司馬雄和歐陽文陪著宮秀英到了。
宮秀英一襲深藍色西裝,肉紅色金考拉內衣,烏黑的頭發向上卷起挽了一個髻,看上去神采飛揚,正宗職業女性的氣質自然流露出來,她顯得很自信,雖然徐娘半老卻風韻猶存。
“秀英姐,我想死你了!”宮秀英剛一進門,夏侯媛就像老熟人一樣急步上前拉住她的手,本來在眾多生人麵前略顯得有點兒靦腆的宮秀英,一下子情緒輕鬆了許多。
在眾人的目光下,夏侯媛拉著宮秀英向師賢君、趙飛雪等人介紹,她說:“這位就是我經常在你們麵前提起的秀英姐,以前她是雄哥公司的副總經理,她在企業管理方麵有豐富的經驗。這次,我準備請她給天然居做總經理。”
夏侯媛招呼大家入席。然後分別把師賢君、趙飛雪和王雲卿、邱錫鐵向宮秀英作了介紹。介紹完畢,夏侯媛說:“今天晚上是雄哥做東。本來我打算請大家聚一聚,順便把總經理介紹給大家,可雄哥說他公司最近捷報頻傳,和西安那邊簽了好幾單大生意,要叫我們兄弟姐妹在一起樂一樂,所以,下麵有雄哥發話。”
司馬雄喝酒還可以,但你真要他在場合上應付的話,那倒還真給他出了道難題,按他自己的話說,他讀了四個一年級,算得上是小學本科,突然要他當個主持人,他真不知道咋說。停了一下,司馬雄清了清嗓子:“好,這前三杯酒我們喝了,喝完再說話,我心裏高興,敬在座的哥們兒姐兒們。我先喝了,你們可以在三分中之內解決。”說完,他把三杯酒倒在一個碗裏,嘰嚕咕嚕像喝礦泉水一般喝下去了。
滿場的人全都看得呆了,師賢君和趙飛雪異口同聲地說:“雄哥,你這是喝娃哈哈嗎王老吉,我們哪有你這能耐,你想把妹妹逼死嗦?”
邱錫鐵說:“這種喝法應該像坐地鐵和公共汽車一樣,給老幼病殘孕留有黃色的位置,不然的話,像我這樣的老頭兒嚇都被你嚇死了。”
王雲卿把麵前的三杯酒喝了一杯說:“邱館說得有理,喝酒不是老幼鹹宜,如果不量力而行是要出問題的喲。”
宮秀英正好坐在司馬雄的對麵,他對司馬雄的這種喝法也有看法,不過在這眾多的生人麵前她不好直接發表看法,但又擔心司馬雄的倔勁上來,強行地不分老幼都一樣地喝下去會造成不良後果。於是趁人不注意的時候,用隻有司馬雄才看得懂的目光掃了他一眼,提示他靈活運用,不能強逼。司馬雄心領神會。
司馬雄說:“大家先吃點菜,既然我這個酒司令發出的號令被卡了殼,政令不通暢就成了有令不行、令行不止,那就是我這兒出了問題,我現在把喝酒令改一下,我,自己這三杯喝了酒不說了,歐陽兄弟、王哥分三次喝完,喝個‘三桃園,’限時五分鍾;師行長趙行長夏侯妹兒秀英你們四個,少喝一杯,喝個‘二紅喜’,邱老哥子邱館長喝一杯,表示我司馬雄‘一心敬’,今天來的都不是外人,雄哥這段時間運氣好,心情舒暢,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相會,哥們兒姐們兒弟弟妹妹,大家都要紮起,隻要我雄哥生意好了,我天天高興就天天請你們在一起喝酒耍。”
見眾人再沒有說什麽,司馬雄說:“沒有反對意見那就是同意了啊,現在我開始計時。王哥,歐陽,紮起舍。”
歐陽文本身就有酒量,加上他和司馬雄關係很鐵,隻說了一句雄哥這次不公平,依然仰著脖子把剩下的兩杯酒喝了。王雲卿無奈,怕過多的話影響現場氣氛,也把剩下的兩杯喝下去了。
輪到四位美婦,趙飛雪說:“敢情是雄哥放了我們一馬,我們本來是應該把雄哥這酒喝下去的,可是我們再有這個心卻沒有這個量,無論如何灌不進去,雄哥,你再放我們一馬吧,我們四個女士之間內部調節一下,我和賢君硬端一杯,其餘的媛媛幫喝,秀英姐自便,”
夏侯媛瞥了一眼趙飛雪說:“死雪兒,為啥子讓我多喝,你們喝兩杯喝不下去,我喝四杯就喝得下去了嗦?”
趙飛雪向她拋了一個媚眼:“吔,乖媛媛,懂不起了嗦?要我給你點穿嗎?你個死妮子,莫怪雪姐關鍵時刻不認人。”
師賢君拍了拍夏侯媛的肩膀:“雪兒說的對,媛媛,難道你就不怕我們——”
夏侯媛擔心她們在眾人麵前取笑她和王雲卿,特別害怕她們情急之中說出“酒精免疫功能”的事,就狠心地捏了一把趙飛雪的手臂,咬牙切齒地說:“死雪兒,算你狠,酒我喝,看我以後怎麽收拾你倆?”
司馬雄說:“既然你們之間能有變通,我也不必過分堅持,這樣,師行長趙行長還有秀英,你們三個每人喝一杯,和邱館長老哥子一樣,我和夏侯妹兒喝四杯,秀英多那一杯歸我。”說完,不由分說腳弓秀英遞了一杯給他,一仰脖子又喝了個底朝天。
趙飛雪、師賢君、宮秀英都在無話可說,隻得幹了。夏侯媛把四杯合在一起,皺著眉頭把酒喝了下去。
“這夏侯老板的豪爽勁真是名不虛傳。這種女人真是少見。真能這樣喝嗎?”看著夏侯媛那喝酒的功夫,宮秀英百思不得其解。
司馬雄的第一輪攻勢宣告結束,他立馬宣布,辭去酒司令一職,由天然居酒樓老板夏侯妹兒代行職務。
夏侯媛向全場掃視了一遍,她發現在座的四男三女中,王雲卿的臉色最紅,歐陽文和司馬雄差不多,臉上微微泛紅,邱錫鐵卻沒有反應。三個美婦臉上已經出現了淺淺的紅暈。特別是宮秀英才一杯酒下肚,臉上的紅雲如夏日陣雨之後的彩虹,撲朔迷離而且頗有光彩,讓人泛起一陣陣聯想。她看著宮秀英的臉上飛舞的紅霞,心想,這隻離群索居的孤鶩,能支撐得起我的天然居酒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