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合家歡樂> 108、雄哥喝悶酒

108、雄哥喝悶酒

  夏侯媛說:“既然譚市長有指示,每個朋友都要跟我喝,說明譚市長很英明——”


  譚晨說:“話不能這樣說,今天我是作為朋友來的,你不要譚市長譚市長的,更沒有什麽指示不指示的,酒場之上,人人平等,誰指示誰?你千萬注意,下不為例,再這樣說要罰酒哦!”


  夏侯媛說:“既然這樣,那我就改口了。譚哥你說,敬酒的人總不能光是打點射嘛,而且目標都對準那一點,這樣不公平嘛!我認為隻要你願意提酒壺當司令,要嘛打批發,要嘛打圈梁,無論在哪個的輪子上,該敬的都要敬,該喝的都要喝,大家喝個痛快,喝個高興。譚哥,你打一發點射就把權力交給王哥,有點兒說不過去喲!”


  譚晨說:“既然這樣,我打一次批發。今天,我們難得相聚在一起,我借花獻佛,敬各位到天然居來的神仙,請大家舉杯,我祝大家開心,幸福!幹杯!”說完,自己一飲而盡。


  眾人異口同聲地說:“感謝譚市長的美意。”全都把酒喝了。


  王鶴立接過酒壺,如譚晨之法炮製,工作進行得很順利。


  輪到王雲卿當司令,他也打算像譚晨和王鶴立那樣打批發,楊俊來卻開了腔。


  楊俊來說:“並不是譚市長和王秘書長那樣做了,我們下麵都整齊劃一地走方步,工作可以這樣,喝酒卻不盡然,現代社會追求多樣化,前麵兩位領導打了批發,難道老同學你也要學樣啊?”


  王雲卿眼睛盯著楊俊來:“我絕不能破了領導的規矩,你不要亂說。”


  趙飛雪和柏田娥齊聲說:“譚市長已經說了,今天是朋友聚會,不涉及領導與被領導的概念,當然也就沒有領導定的規矩。如果硬要說領導或規矩的話,今天在酒場中媛媛才是最高領導,她的喝法才是規矩,王哥,你說對不對?”


  見有人跟進,楊俊來更加來了興趣,他說:“對對對,夏侯妹妹今天是主人,她打的是圈梁,老同學,你不可能在美女麵前丟我們男士的麵子吧?”


  師賢君和那幾個企業的老板也跟著說,楊局說得對,你照夏侯老板的樣子喝一圈就行了。


  王雲卿看是推不脫,他說:“那我先帶個頭,我先從今天的主人家敬起。來,夏侯老板,我祝你生意興隆,萬事順心!幹杯!”


  夏侯媛沒有多說,隻是深情地掃了一眼王雲卿,並用隻有王雲卿一個人能聽清的聲音說:“我有酒精免疫功能。”


  王雲卿輕輕“哦”了一聲:“下麵我就從譚市長這裏開始,滿打滿算地走一圈,老同學,你要和我保持一致啊!”他回過頭對楊俊來笑了笑。


  楊俊成說:“這還差不多,你把頭帶好了,我們效法就是了。”


  這頓酒從上午十一點一直喝到下午三點。最早是大餐廳的客人逐漸散去,大概在兩點鍾左右,小宴會廳的客人也差不多走完了,以後是其他雅室的客人先後離去。


  到了三點,譚晨說,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下午還有事要先離開。


  見譚晨要走,王鶴立、李先知、楊俊來也說要走,其餘的人又喝高了的,都順勢說走,司馬雄走路有點兒晃,歐陽文扶著他鑽進了小車。


  第二天,酒樓出現食客爆滿,大餐廳、小宴會廳和三間雅室永和樓、文和台、禦河橋被一個煤老板包了,其餘五間雅室也滿滿當當,全被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用來嚐新。還有好幾撥客人因為接到開業的消息較晚或者是臨時動議,都沒有提前預定席位,高高興興地前來趕時髦卻因客滿而撲了空。這些客人不但沒有感到失落,而且個個抱著下次再來的希望,覺得夏侯美女老板的天然居酒樓真是名不虛傳,下次一定提前早早定席,隻要我包包裏有錢,我就不相信吃不到你天然居的酒席。


  鬆山市有頭有臉經常出沒在酒樓的人,大多數都有喜新厭舊的心結。隻要得知哪裏有新開張的酒樓飯館,無論規模大小檔次高低,都愛去湊湊熱鬧捧捧場。其實這當中,多數食客與酒店老板並不熟悉,純粹為了好玩。這樣一來,就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怪現象,酒樓酒店新開張,準能夠紅紅火火兩個月。如果第四、第五個月繼續紅火,說明你這個酒樓酒店已經在鬆山市站穩了腳跟。然而,幾乎是大多數新開的酒樓酒館,好不過三,標準的紅火期過後,到第三個月時進入常態,有的勉強維持經營,有的慢慢悠著,有的則半死不活等著關門。那些愛趕浪潮的食客們,漸漸吃膩了嘴,又吆五喝六,尋找新的刺激,到處打聽哪裏有新開的,成群結夥向著新的酒樓酒館進軍。


  夏侯媛在賓館茶樓獨有經驗,她很清楚客人們喜新厭舊的心理活動。不然的話她就不會十分重視客房部的經營。開業之初她堅守著第一線。她趁著餐飲這一塊正在開業紅火期,把她每天的工作重點分成兩個階段,上午十一點到下午兩點和下午五點到晚上十二點,而重中之重有安排在下午五點至晚上十二點,因為客房部對於她來說還比較生疏,這班子人也是新組織起來的。


  她接受了原來天然居茶樓老本當甩手掌櫃的教訓,決定小事由部門經理處理後到辦公室給她匯報,大事親自出馬擺平。其實,要說也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大事,所謂大事,無非是特別熟悉的朋友來喝酒,夏侯媛到場象征性地敬杯酒,或者幹脆坐下來陪幾杯,給足客人的麵子,同時也為酒樓積攢人氣,擴大一些氣場。再就是她親自坐鎮,不但自己放心一些,員工們也有個精神支柱,因此,夏侯媛總顯得忙忙碌碌,當然,她也就樂得很少有時間去想譚雲爽和王雲卿的事。


  司馬雄算得上是捧場熱情最高的一個,他不但把和他有業務關係的客人,包括本市的,外地的乃至全國各地的,介紹到客房部住宿打尖,而且天天變著法子領人混在酒樓,雅室禦河橋幾乎被他包了,他說禦和橋這個名字聽起來很安逸,有個“橋”字沾點霸氣,做生意的人一來離不開橋,二要霸氣一點兒好。他嘴上這樣說,行動上則表現為專點高價位的菜,喝酒則非五糧液茅台不上,一直喝得一塌糊塗方才罷休,好像在用酒菜做道具,表演節目給人看。


  司馬雄的心理活動,夏侯媛已經看出了七八分,她於心不忍。這天她趁著司馬雄提前到場其他兄弟夥還沒來的時候,關切地詢問他:“雄哥,你最近怎麽啦?好像心事重重以酒澆愁的樣子,以後還是悠著點兒喝,別拿身體不當數,如果你再窮喝猛喝的玩命,妹妹可要搶你的杯子囉!”


  夏侯媛的幾句貼心溫柔關照話,讓司馬雄十分感動,他說:“夏侯妹兒這樣關照我,雄哥真是感激涕零。你知道,雄哥雖然在生意上還了得,可是書讀得太少了,看事情就沒有讀書人看得透,導致最近一段時間一件事情把我搞得鼻塌嘴歪,完了我又找不出解決的辦法,隻好整天喝酒混心焦。”


  夏侯媛說:“啥子事情把雄哥難倒了,說出來聽聽。”


  司馬雄長歎一聲:“夏侯老板也不是外人,而且過去你也非常關心宮秀英,我也就不怕你笑話了,你想聽,我就給你說說。”


  原來司馬雄出道之前,日子過得很悲慘。他的老家住在高遠鄉高峰村,兄弟姐妹一共有六個,他排行老二。一家八口人全靠父母掙工分養活,加上高峰村屬高寒地帶,農作物品種單一,除馬鈴薯以外,收成最好的就算野雞啄包穀,這野雞啄包穀一種適合高寒地帶生長的玉米,植株矮,結穗離地三十公分左右,剛好是雉雞站立啄食的高度。一年下來,父母的工分不能抵消一家八口分得的、人平折合細糧兩百來斤馬鈴薯和玉米款,成了當地遠近聞名的補錢戶。一家人艱難度日,更不用說子女讀書認字受教育這樣的奢侈事了。據司馬雄自己後來統計,六個姊妹中,大哥司馬星初級小學四年級,大妹司馬菊小學一年級、二妹司馬梅不識字、弟弟司馬太初識字,小妹司馬雲文化程度最高小學五年級,而司馬雄自己卻和二妹一樣,從沒進過學堂門。司馬雄從四歲起開始放牛,八歲時從大哥司馬星那裏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


  在這樣的環境和條件下成長的司馬雄像野人一樣,整天吃糠咽菜半饑半飽,重複著打柴放牛割豬草的固定程序。


  可屋漏遭淫雨,船破遇颺風。就在司馬雄十歲的時候,一天晚上,勞累了一天的母親正在夥房做飯,六歲的二妹端著用藍墨水瓶製作的煤油燈照明,四歲的弟弟頑皮學孫悟空翻筋鬥雲,重重地撞在二妹的身上打翻了煤油燈,一瓶媒油一大半潑在母親身上,其餘的灑在正熊熊燃燒的柴火上,一場災難就此發生。


  夥房本來就十分簡陋,四壁用箭竹編製而成,空間窄小,通風性能很好。柴火裏潑入煤油,火舌“轟”的一聲舔著了母親那濺滿煤油的衣服,母親頓時成了一個火人,二妹和弟弟嚇得拚命往夥房外麵跑,母親身上的火引燃了夥房四壁的箭竹,呼呼呼,火借風勢,風助火威,頃刻之間把火房燒得幹幹淨淨,等到全家人找來盆盆桶桶去坡下的溪溝裏打水趕到現場時,那間夥房已經不存在了,母親也被歸天了。好在夥房與住房隔了一定的距離,而且住房又是黃泥築成,沒有遭受太大的損壞。


  送母歸山之後,一家七口才回過神來。六個兒女圍著父親大哭,不知道往後的日子怎麽過。


  看著一群哭哭啼啼、抽抽搭搭的兒女,父親急得六神無主。情急之下,他做出了被迫無奈的決定,將大妹和二妹送給人家當女兒,名義上是當女兒,實際是給人做童養媳。大哥司馬星開始跟著父親下地掙工分,趁休息的時候,父子二人又從山上扛回箭竹,將夥房修複。父親還與鄉供銷社主任劉文懷聯係,在新修複的夥房裏開了一個小賣部,司馬雄也不再放牛割草了,專門經營小賣部。


  窮人家的孩子懂事早。十多歲的司馬雄在劉文懷的指導下很快就熟悉了小賣部的業務,針頭麻線水果糖、火柴鹽巴農田鞋、鐵瓢土碗塑料桶,各種貨物商品的規格型號、尺寸大小、功能功用、價格利潤,都在小司馬雄的掌握之中,雖然利潤不大,卻把小賣部搞得井井有條,劉文懷對小司馬雄很滿意,兩年之後,在司馬雄的要求下,劉文懷同意擴大小賣部的規模,改成推銷店,業務也擴大到經營布匹、農藥、化肥和一些當地必須的農業生產資料。


  小賣部改成推銷店,這不僅僅是改了個名字,商品品種增加了,規模擴大了,劉文懷還從供銷社拿出一千元錢將原先的箭竹結構店鋪改成了木板裝飾,並裝成前後裏外間,外麵一間做店麵,裏麵一件做庫房,司馬雄還在庫房裏安了一架床,晚上用不著再回老屋那土牆房子裏去接受老鼠的折磨了。


  推銷店一天一天紅火,司馬雄也一天一天長大。轉眼間四五年過去了,司馬雄也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了。隨著年齡身子的日漸增大,司馬雄體內的荷爾蒙也在逐步擴張,他慢慢地對異性產生了興趣。


  本生產隊有一個叫周梅香的婦人,三十來歲,丈夫劉昌福是一個慫人,管不了周梅香。這周梅香成天往推銷店跑,買點兒什麽針頭麻線啦、餅幹啦、花生粘啦,沒人在場的時候主動和司馬雄挨挨擦擦,摸摸搞搞的,一來二去,年輕的司馬雄把持不住了,兩人就偷起情來。周梅香和司馬雄有了那種關係後,拿包鹽啦,火柴呀,棒棒糖啊,打一斤兩斤煤油哇,穿一雙膠鞋呀,都不給錢了,當然,司馬雄也主動不要她的錢。久而久之,他那個推銷店不但沒賺到錢,反而黃瓜打大鑼——一大截沒見了。半年盤點,司馬雄的推銷店虧空一千一百二十元,那年月一千多元絕對是個大數目,虧空了,報不出帳,隻能算是貪汙,要知道,毛澤東時代貪汙犯是沒有市場的,貪汙上了一百元,要判一年勞動改造,現在叫有期徒刑,司馬雄貪汙了一千一百二十元,你雖然沒讀過書,做不來算術題,鬥婆娘賬你總會嗎?一百元一年,十百元十年,你那十一個一百元還多二十元,該多少年?十一年零兩個月。劉文懷也幫不了他的忙了,還跟著受牽連寫了檢討挨了批鬥,最後好說歹說,給減少了四年多的刑期,司馬雄就到大盧溝勞改煤礦去當了七年不拿工資的采煤工。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