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閆三星的懊惱
當了局長的鄧慶林更加小心謹慎,按照閆三星的話說,走路都怕把螞蟻踩死了,他自己說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他曾經多次主動找閆三星交心,希望他們能夠團結起來,給局裏其他同誌樹個形象做個榜樣。但是官迷心竅的閆三星口頭上唯唯諾諾,心裏卻打著其他的注意。
閆三星知道講政治考量、思想水平、工作能力、工作方法、群眾基礎,沒有哪一樣他搞得過鄧慶林,他退而求其次,仗著他幺爸給他拿了些錢,經常借故請這個吃飯喝酒洗頭泡腳享受特殊服務,約那個唱歌跳舞打麻將逛按摩院耍小姐無所不為,吃飽了喝足了玩夠了就拿局裏的事說話,各位兄弟,閆哥夠意思吧,像不像有的人?走路怕踩螞蟻吃飯怕噎喉嚨請客怕掏錢睡覺怕打鼾上班怕領導下班怕老婆,樹葉掉下來怕砸在頭上,坐汽車怕刹車毀了,坐火車怕出軌,坐飛機怕機長打瞌睡叫乘務員代開,坐輪船怕海盜劫船,走山路怕地震滑坡塌方泥石流,轉公園怕小偷,逛商場怕恐怖分子丟炸彈,休息時怕天掉下來,住在房子裏怕地陷下去閆哥怕過啥,閆哥啥子都不怕,就怕兄弟們打電話,隻要兄弟們有啥事,打個電話閆哥一定到場,給兄弟們撐起。不是說的話硬是說的話敢說的話,閆哥幾時怕過?天大的事,隻要有閆哥在,沒有擱不平的,隻要閆哥上去了,閆哥吃肉決不讓兄弟們喝湯,閆哥挨炮彈絕不讓兄弟們挨槍,有閆哥的,就有兄弟們的,閆哥都是兄弟們的,閆哥才不會像有的人那樣溫不溜秋的
閆三星在一邊說,和他一起操的人在旁邊聽,大多數人心裏說,看你娃兒嚼牙巴骨,我隻要吃了喝了玩了,安逸,誰對誰非,我們心裏有數,也有人跟到諞幾句,閆哥、閆局,我們聽你的,我們就是希望你上去,我們也好癩子跟到月亮走——沾光。
有人把這些信息傳到鄧慶林那裏,鄧慶林一笑置之。
秘書科長小田推門進辦公室的時候,溫晨軍和劉明遠正跟市發改局、工信局、商務局的幾個負責人商談工作。看小田的神色,便知道有重要的事情,溫晨軍微微點了點頭。
小田湊到溫晨軍跟前去,附耳低語,急促神秘。
溫晨軍怔了怔,然後對那幾個負責人說:“你們先回去,什麽時候再研究,我叫小田給你們打電話。”
幾個人起身離去,屋裏隻剩下劉明遠、小田和他一共三人,劉明遠也說要走,溫晨軍說:“你不用走,坐下來聽聽。”
溫晨軍沉默片刻,他問小田:“你看怎麽辦?”
這個時候,主要領導者反而問秘書怎麽辦,其中就有了不言自明的味道,通曉近臣之道的小田卻不置可否地說:“人都到傳達室了,兩口子的兩口子,還帶了一個年輕女子,一共五個人,您說,讓他們進來嗎?”
“那就讓他們進來吧,年輕女子是老鄧的女兒吧?”溫晨軍遲遲疑疑地說,眼睛卻看著劉明遠。
“是說的鄧慶林和閆三星吧?”劉明遠不敢肯定地說:“如果是他們的話,叫他們進來舍。”
鄧慶林帶著他的妻子走在前麵,後麵緊跟著顏三星夫婦和外甥女胡曉燕。
鄧慶林一進辦公室看到劉明遠也在這裏,立即以十分誠懇謙恭的態度說:“真是太好了,書記市長都在,慶林工作沒有做好,這次在鬆山出了洋相,確實給領導添了亂,現在來給領導當麵作檢討,請求處分來了。”
鄧慶林話音剛落,溫晨軍和劉明遠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閆三星立馬上前一步,雙手抱拳對著溫晨軍和劉明遠連聲:“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感情衝動,忘記了一個幹部的最起碼的行為準則,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給鄧局長的身心造成傷害,我現在真的感到自己錯了,這件事我要負完全責任。”閆三星一邊說一邊用左手捶打腦袋右手捶打胸口。閆三星的女人楊鳳仙,一個雙眼有些紅腫,看上去老實巴交的中年婦女,站在他的背後不斷地抹眼淚。
胡曉燕上前下給溫晨軍又給劉明遠深深地鞠了一躬:“溫叔叔,劉叔叔,我叫胡曉燕,閆三星是我的舅舅,我唯一的親人,我的爸爸媽媽早就去世了,我舅舅就像我的媽媽一樣,媽媽犯了錯,當女兒的有義務為她說情,我舅舅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你們就原諒他吧,他對我說了,為了我他一定改,你們可千萬別處分他喲!我求求你們了。”胡曉燕說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地向溫晨軍和劉明遠磕頭。
溫晨軍和劉明遠幾乎同時說道:“姑娘,你這是幹什麽?快起來!”而且兩人同時一左一右把胡曉燕攙扶起來:“坐下慢慢說,坐下慢慢說。”哄勸著讓胡曉燕在沙發上坐下了。一直站在閆三星身後的楊鳳仙幾乎哭出聲來,不停地抹眼淚,鄧慶林的妻子把楊鳳仙也牽在沙發上坐好了。
看著這個場麵,鄧慶林說:“為了避免進一步給領導增添麻煩,我和三星商量好了,我倆自行和解,不再糾纏,以後工作上相互支持,哪怕是在一起工作一天也要一定搞好團結,不再搞相互折台的事。首先在領導麵前,我們三人對六麵,我表個態,第一、組織上怎麽決定我管不著,但是我個人不再追究不再計較這件事。第二、這次在醫院總共花去醫療費用一千九百八十五元,既不要公家報銷,也不要三星給付,由我自己出了,第三、三星給的兩萬元補償費,我堅決不要,請組織上退還三星。”
閆三星說:“我自己的錯,應該長點記性,兩萬元補償費我已經給出來了,難道我還好意思收回去?鄧局花的醫藥費,公家報銷不合法,鄧局巴了不合理,隻有我閆三星支付才合理合法,鄧局就不要再推了。”
兩家人又在那裏推了一會,溫晨軍見火候已到,問劉明遠:“劉市長,你說呢?”
劉明遠說:“我看啦,批評教育你倆是必要的,一個局長,一個副局長居然在辦公室動粗,這在鬆山的公務員史上恐怕是空前絕後的了。特別是你老閆,你看都老大不小了的了,還那麽大的火氣幹啥?剛才聽你外甥女說了,我過去對你也了解一些,一個孤兒,吃過糠咽過菜人,受苦受難的日子都挺過來了,能夠走到今天很不容易了,一定要珍惜呀,老兄,一旦這兩巴掌把你啥子都拍脫了,我看你咋個想?犯得上嗎?不就是票少了點嗎?票多票少要從主觀上找原因。我們這個社會要逐漸成為選舉社會是大勢所趨,今後的選舉活動年年有月月有天天有,都像你這樣那不是天天都有架打嗎?你是不是電視看多了?電視上天天報道,哪個國家哪個地區為了選舉大打出手,今天我綁架你,明天你甩幾個炸彈,連台灣那些中國人也跟到學,冷不防給你搞個319槍擊案,又把連勝文的臉部給擊穿了。這些都是負麵的東西,未必我們也要跟到學,要學就學好的,為什麽偏偏去學這些下三濫呢?這不是我想批評你,我覺得你這樣做太荒唐了,太不應該了。”
閆三星頻頻點頭,連聲說:“是,是,是”
劉明遠接著說:“當然,慶林姿態高,你三星也認識到了錯誤,而且態度很誠懇,你倆都願意化幹戈為玉帛,就我個人來說表示歡迎。同時,我也被你那外甥女的行為感動了,你想啊,懷燕,我們的一言一行不僅僅是為了我們自己呀,處理得好不好,親人子女後代都是要受到影響的喲!”
溫晨軍深深地歎了口氣:“我讚成劉市長的意見,你們願意和解,這是好的苗頭,我們支持。現在流行一句話:‘要合作不要對抗’,和台灣對抗了五六十年,搞得雙方神經兮兮的,現在改變一下心態和做法,話往攏處說,不是對大家都有利嗎?人與人之間應該是理解多一點合作多一點,不要動不動就橫眉冷對,弄得大家都不好受。建立和諧社會不是一句空話,是要通過所有的人共同努力才能夠達到的。我們的國家這麽大都要講和諧,何況我們一個科室,一個社區,一個小小的公務員局呢?我覺得中央要我們建設和諧社會應該是一項重要的政治任務吧。”
溫晨軍意猶未盡,正準備再說些什麽,小田走到他麵前,輕輕地說:“霍老板和戴主任來了。說有要事找您和劉市長,現在在傳達室等著呢。”
溫晨軍看著劉明遠:“明遠,這事兒今天就談到這裏嗎?”
劉明遠說:“隻有這樣嘛,今天能談到這個地步也是一個好的開端嘛!”他回頭看著鄧慶林和閆三星:“慶林,你們最好開個全局員工會會議,把這些情況講給他們聽一聽,把人心穩定下來,我看如果有必要,你們開會時讓紀委老侯也參加一下。”他看著溫晨軍,意思是,這樣行嗎?
溫晨軍說:“你們定好了,老侯這邊我給他說。目前,公務員局任務很重,你倆千萬不要因此影響了工作,你們先回去吧。”
於是,倆家五口人走出了辦公室。
閆三星心裏還是不踏實。狗日的戴大年和霍明尚早不來遲不來,看到溫晨軍就要說個上安下落的時候,撅起他媽個屁股跑來了,害的老子沒吃成定心湯丸,這心啦始終是懸吊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