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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跑官的遇到要官的

  戴大年從辦證廳出來,隨即給陳大強掛了個電話。陳大強說,從現在起,天然居就由你安排了,你立即找人和原經理人辦個交接,營業收入就歸你們的了。


  回到賓館以後,他掏出手機對蘇丹萍說,你看能不能叫鵬兒和他媳婦耽誤幾天,暫時把鬆山的茶樓交給他小姨管個十來天,他小兩口立即到西都把天然居接了。蘇丹萍說,行,今天晚上他們就到西都了。


  因為戴鵬夫婦對茶樓管理有豐富的經驗,所以交接非常順利,基本上做到了不聲不響,連當天在茶樓休閑娛樂和餐飲的客人也絲毫沒有察覺茶樓已經易主,因此,客源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交接當天深夜,戴鵬夫婦清點了一下,營業額有一萬八千六百元。


  戴大年開著他的帕沙特回到了鬆山。


  籌備組辦公室秘書小王告訴他,市委辦公室通知,三區一縣籌備組一把手明天上午八點在鬆山賓館會議室開會,溫書記要聽取籌備工作進展匯報,發言稿我已經給你寫好了。戴大年說,發言稿不要,你隻給我理幾個幹條條,當個提綱,到時候我說起來隨便些。一個小時以後,小王就把提綱送給了戴大年,戴大年說,你先休息吧,讓我先看一看,好好想想。


  小王出去以後,戴大年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仍然沒有想好該怎麽去送東西,想得腦殼都有點暈了。管它的,明天反正要到那邊去,去了看情況再說,車到山前必有路。


  籌備工作匯報會隻開了兩個鍾頭就結束了。會上溫晨軍聽了四個單位負責人的發言,他也沒多講什麽,隻是說市委市政府要求,再過三個月,三區一縣正式掛牌,從匯報情況看,幾個單位的進展都不錯,特別是鬆南區更為理想,到底薑還是老的辣,戴大年同誌資曆老,領導工作經驗豐富,駕輕就熟,應該得到肯定。


  散會後,戴大年故意最後離場,看著其他人都出了會議室的大門,戴大年說:“溫書記,我有一個請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我?”


  溫晨軍對老同誌曆來都很尊重,聽戴大年一問,立即住腳笑容滿麵地說:“有什麽事盡管說我能答應的一定答應。”


  “今天晚上我嶽母八十大壽,我在皇朝大酒店定了一桌酒席,為了滿足她老人家想見一見你的願望,我想請溫書記光臨喝杯酒,您看——”戴大年一臉真誠的微笑。


  “啊,祝賀你祝賀你,不過,今天晚上我和劉市長要去清江縣,那裏明天一早有個項目要開工,我是不能來了,我叫艾莉來為老人家祝壽,你看行嗎?”


  “那太好了,我代表我嶽母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謝,我們在皇朝等待艾主任的光臨。”戴大年言不由衷地說。


  為嶽母祝壽是戴大年臨場找的一個借口。


  當艾莉下午六點鍾準時來到皇朝大酒店A—A包房時,房間裏隻有戴大年、蘇丹萍夫婦二人,蘇丹萍急忙走上前去,拉著艾莉的手請她入席,精致的中式小餐桌上擺著別致精細的菜肴,看得出來這些菜肴都是經過蘇丹萍悉心研究,為了適合艾莉的身份和口味兒點做的。客套一番之後,蘇丹萍說,過去溫書記和艾主任對我們家大年多有關照,我們夫婦倆感激在心,可是一直沒有報答的機會,今天請艾主任來,我們給敬杯酒,就是想把多年來想說而沒有說出來的感謝二字當麵說出來,大年過不了多久就要進入邊緣年齡了,在鬆南的時間也有十多年了,想挪一挪,趕趟末班車,上一個台階幹幾年再退,在溫書記麵前也說不出口。


  艾莉聽到這裏馬上接口說:“在鬆山市的縣級領導中,戴書記是資格最老的老同誌,我常聽市裏的領導說,戴書記德能勤績樣樣過硬,我記得晨軍說過在職務待遇方麵組織上對你有虧欠,還說了,像戴書記這樣的老同誌好同誌一定要找機會給予補償。”


  蘇丹萍說:“真是這樣的話,我和大年感恩不盡了。最近我兒子在西都盤了一家茶樓,條件還不錯,生意很興旺,但苦於鬆山的生意走不開,本想把它轉出去,回頭一想艾主任的姐姐艾佳不是閑不慣嗎,所以就把茶樓過在她的戶頭上去了,你看,這是相關的全部手續。”說完,順手從拎包裏取出一個檔案夾,雙手遞給艾莉。


  艾莉慌忙推開:“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收,何況艾佳根本不懂經營。”


  “不懂經營沒關係,”戴大年說:“她掛個名就夠了,先由戴鵬組織人員幫助經營,過一段時間情況熟悉了你再定怎麽運作,天然居那個地方離辦事處不遠,你應該是熟悉的。”


  聽說是天然居,艾莉就心動了,她說:“那就暫時把它放我這裏吧。”


  三人又喝了一些酒吃了一些東西說了一會兒話,艾莉說今晚中央一台新聞聯播有重要新聞播出,戴大年說我們送你到市委大門吧,艾莉說不用送我自己開了車的,蘇丹萍說,那我們送你下樓吧,艾莉說也不用了,我很熟。戴大年知道艾莉是怕被人看見,所以就沒有再堅持要送她了。


  艾莉走後,蘇丹萍招呼小姐埋完單,夫妻二人都格外高興,滿麵紅光手拉著手往樓下走,準備回家。剛到樓下大廳裏,一個人從斜刺裏跑出來,邊跑邊喊:“戴書記戴書記,我找你找得好苦啊,巧得很,在這裏把你碰上了。”


  戴大年心裏咯噔一下,定神一看,原來是王鶴立。


  這王鶴立是原南城辦事處的文教幹事,鬆南區籌備領導小組內定他為建區後的文化局副局長,他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這個消息,對這個副局長的內定職務不滿意,他說他要找籌備領導小組組長談談。


  戴大年說,總不能今天晚上加班談舍,明天早晨八點我在辦公室等你。


  王鶴立說,一定?

  戴大年說,一定。


  第二天早上剛剛八點,戴大年到辦公室還沒有坐定,王鶴立就咚咚咚咚敲門進來了。


  戴大年說:“坐吧,我先給你泡杯茶。小王——”他本來是想叫小王拿點好茶葉來,可小王進來卻端著一個泡著鐵觀音的紫砂杯,雙手遞給王鶴立:“領導,請用茶。”


  王鶴立坐在沙發上,端起茶杯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哎呀,好香哦,正宗福建鐵觀音,這一杯茶在茶樓裏要買五十塊錢吧。”說著呼嚕呼嚕喝了幾大口,看得出來他是跑累了渴極了。


  戴大年對王鶴立這個人印象不是很深。戴大年在市農業局工作的時候王鶴立還在上中學,王鶴立大學畢業分配到鄉鎮去教書,一年前市人事局公招,王鶴立到了南城當文教幹事。辦事處的文教幹事說穿了也沒有多大的權力,搞點兒下情上達上情下達,按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個“傳話猴兒”,不是個很重要的角色,因此戴大年對這位部下很少接觸。不過半年前的一次扶貧攻堅動員會上,王鶴立的發言讓戴大年另眼相看。本來安排發言的都是幾個帶了“長”字的,他卻以工作隊員的名義主動要求發言,而且沒有經過會議主持人辦事處主任的同意,自己突然噔噔噔地跑上台去,拿起麥克風就開講,台下笑聲和掌聲響成一片。他一口氣講了半個鍾頭,給戴大年的印象是他膽大心細能說會講,思路清晰闡述巧妙表現獨特,他給辦事處黨委行政提了幾條意見,先後博得了五次掌聲。那次會議以後,上上下下議論紛紛,就像大路上打草鞋——有人說長有人說短,說長的說他知識豐富有能力是個人才,說短的說他和他名字一樣鶴立雞群自高自大看不起人。


  戴大年以為王鶴立找他是要匯報文教方麵的事。這些年他領導的黨委行政隻顧抓經濟效益去了,對文化教育方麵欠了不少債,包括對這位文教幹事業有些冷落。這次要組建縣級區,情況就不大一樣了,文化教育工作要有一個很重要的職能局來主管,再也不是可有可無的事了,因此在醞釀組建文化局領導班子的時候,戴大年提出由王鶴立出任主管業務的第一副局長,以此為開端補償補償在文化方麵的欠債,就是你王鶴立不來,我還打算請你來談談你對文化工作的想法呢。


  王鶴立喝完茶,從兜裏摸出餐巾紙把嘴擦了擦,轉臉對戴大年說:“戴書記,籌備組組長大人,我聽說你到西都去了,我急忙搭車趕到西都,一到西都又聽說你回鬆山了,等我趕回鬆山鬆南,又聽說你去市委開會去了,我知道一般市委開會結束都要去皇朝烹一頓,所以我就在皇朝大廳裏守株待兔,結果還真把你給碰上了。”


  戴大年不由得心裏撲通撲通亂跳,難道我昨天晚上請艾莉的事兒他知道了?不會的,艾莉走了至少十分鍾我們才下樓,遇見王鶴立時,說不定艾莉已經到家了。不過一想起跑官的事,戴大年臉上仍然有些發燙。他定了定神,兩眼緊緊地看著王鶴立,想聽聽他還要說些什麽。可是王鶴立卻站起來,端起茶杯走到飲水機旁邊,給茶杯續滿水後,又坐在沙發上,不慌不忙地品起二道茶來。


  戴大年忍不住問了一句:“王鶴立,你有要緊的事嗎?”


  “說要緊也不要緊,說不要緊嗎,又要緊得很。”王鶴立不緊不慢地說:“我今天不是來匯報工作的,我也沒有什麽工作可以匯報,我是來推銷自己的,說白了我是來要官的。”


  秘書小王忙站起來:“戴書記,我出去了哈。”


  王鶴立說:“你坐下,要官當又不是一件羞人的事情,曆朝曆代都有要官當的,而且要來的官是費了精神錢財的,所以當事人很珍惜,個個都想把這要來的官當好,不像那些官二代和裙帶關係係列的官,因為來得太容易,所以就把這官不當回事,在位置上胡作非為,最終成為禍害老百姓的官僚或黑老大,就像高俅那兒子高衙內,正事一點兒也做不來,吃喝嫖賭欺壓下屬魚肉百姓樣樣在行,要官當的人就不同了,一是他敢要說明他有本事,你看那三國時期的龐統龐士元鳳雛先生,滿腹經綸得不到重用,後來到蜀國找劉備跑官要官,劉備給了他一個縣令他嫌小了,整天喝酒睡覺,劉備派張飛去檢查工作,猛張飛先是想弄他後來發覺他確實是個人才,就在劉備麵前說他的好話,結果劉領導給了他一個僅次於諸葛軍師的第二大的官,他把這官要到手以後,你看他幹得多好,陪頂頭上司劉領導一起去侵略西川,攻城略地,節節勝利,最後還和領導換馬,替領導去送死,假設龐統不去要這個官當的話,說不定陳壽的《三國誌》和羅貫中的《三國演義》還不大好寫,因為不曉得劉備把西川打不打得下來,打不下來就沒得個蜀國了哇,所以,我跑官要官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是光明磊落之舉,家門兒秘書,你用不著回避,坐在這裏聽我說好了。”


  秘書小王又坐回原處:“你說這龐統的故事還有些道理,還有春秋戰國時的毛遂,他那個官也是硬要的。”


  “是舍,用不著我把例子舉多了,我就是學的他們,但是我還沒有打算去要那麽大的官,我的要求不高,我聽說已經內定我當區文化局副局長,我對副字有反感,聽到帶副字的就反胃,你想嗎,我現在是文教幹事,不久前市人事局出文,給我套了個副科級非領導職務,人家說我得了(副)婦科病,上個月我鼻子不通去醫院檢查,主治醫生說我得了副鼻竇炎,前幾天我胯下有點痛又去醫院看醫生,又一個主治醫生說我得了副(附)睾炎,老婆腸胃不好去醫院實習醫生說她可能得了副傷寒,還說她有副(附)件炎,把我氣瘋了,難道我這一輩子當官當不成正的,得個病都得不成正的嗎?我當不成正的不說,為什麽還要連累了我老婆呢?”王鶴立越說越起勁。


  戴大年又氣又好笑,昨天我自己還在討口,今天我的屁股上又跟著一個要飯的,我討飯的手還沒有縮回來,你又把手伸在我的碗裏了。市委宣傳部和市文化局不是聯合發文了嗎?要在全市搞一次大的文化宣傳活動,如果把我和王鶴立的素材編成小品,拿到文化宣傳活動中去演出,弄不好要被中央電視台的春晚選中。


  戴大年心裏這麽想著,嘴上卻一本正經正經地問:“你是說你不當文化局副局長,一定要當局長,而且誌在必得,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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