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策反
周明到了高台之上,隻見水庭月和焦銳鵬二人鬥得正酣,你來我往難分難舍。他終於明白了,為何水庭月到了那麽關鍵的時刻也沒有動用“那一招”,實在是他回天乏術,一人被焦銳鵬糾纏相鬥得厲害,分不開手腳所致。
而水庭月借著搏鬥的身法轉換,餘光瞥見了踏上高台的周明,心念一動,借著和焦銳鵬拳掌相交的慣力,立馬往後一退,跳到了周明的身旁,話還沒來得及說,就一把將周明推了出去,厲聲叫道:“你去攔著那個逆賊,我來啟動機關!”
焦銳鵬眉眼一凜,一股怒氣竄上頭頂,猛地撲出,一掌橫推,嘴裏暴喝一聲:“老子就是死也要拉著你墊背,你想要獨活麽?!”
對於水庭月所說的“機關”,身為最為狡詐的堂主焦銳鵬,是心知肚明。他不能讓那個機關啟動,既然是烈火焚吞地府,那就一起葬身火海!
周明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水庭月給推了出去,心裏頓時一陣死灰,但是無奈,焦銳鵬已經攻到了進前,而且這個最為關鍵的機關必須啟動,不然這地府終將被烈火化為灰燼,所以他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衝。
焦銳鵬已經發了瘋,他苦心經營數年,為的就是取代聖主,登上至高無上的位置,應召天下群雄,然後起兵討伐夏皇。然而這一切都即將化為泡影,他積攢了良久的實力財物,徹底葬送在一場不加管控的混亂之中。
而造成這樣局麵的,就是他眼前這個看似沉穩平和,實則是陰險狡詐的水庭月水堂主!
隻聽焦銳鵬紅著眼大喊一聲:“擋我者死!”頓時飛身撲向迷迷瞪瞪的周明,周明無奈,隻能迫於和他交手,可他先前身陷亂鬥之中,體力耗費了將近一大半,此刻他對上正值怒火中燒的焦銳鵬,很快便落了下風。
隻見焦銳鵬的攻勢愈發凶猛,全然不顧自己死活,瘋狂地進攻著周明,而矮小的周明無辜成了他的出氣筒,很快身上便被利爪抓出了幾道血痕。
水庭月有了周明的拖延,手上的動作加快了一點。他盯著一塊石板下的機關,那是一個八卦輪盤,他嘴裏念叨著謎語,手指在金屬輪盤上撥動著,那輪盤格外精致,無一缺漏,在他手指撥弄下,輪盤下不斷發出“格格”的清脆機括聲響。
焦銳鵬將怒火全部傾瀉在了周明的身上,他爪弓如鷹,掠起陣陣腥風,狠勁淩厲,周明不敢正麵相抗,隻能憑著靈巧的身形來回躲閃,可就算如此,身上也是印出了多道血痕,胸口處的衣衫被扯得稀碎。
周明咬牙忍痛,心裏由怒火變成了悲涼,自己勤勤懇懇為聖教服務了數十年,到頭來隻是個墊背的麽?好處沒見到,壞處靠自己去填。
高台之上,心灰意冷的周明和怒火攻心的焦銳鵬拚命搏鬥著,水庭月蹲在一邊,眼神狂熱地撥動著羅盤機關,那輪盤被他撥得“格格”作響,就像是在亂世之中的詭譎之謎。
台下,是五大堂混亂內鬥的狂匪,他們奔赴烈火,踏著同伴的屍體,瘋狂地搶掠著,有人正猥瑣地蹲在地上搜尋著死者身上搶來的財寶,還未來得及開心多久,便又被另一個狂徒給絞殺,連環往複,無休無止。
周明和焦銳鵬相搏之餘,瞥了瞥一旁的水庭月,見他陰鷙的臉上帶著古怪的笑意,隻覺得他是在推脫責任,把爛攤子全丟給自己。想到這裏,周明心頭頓時一種無名火起,他怒喝道:“還沒好麽?!”
不曾想,水庭月蹲在那裏,緩緩扭過了臉,臉上覆蓋著一種陰沉晦澀的暗影,他聲色俱厲地說道:“你以為你是誰?敢用這種語氣跟老子說話?!”
見他如此輕蔑憤恨的表情,還有他陰沉沉的話語,周明頓時心中一涼,隻覺得心如死灰。原來,自己隻不過是一個隨時都可以丟棄的下人而已,就算是自己再勤勞,再忠心,也還是會被無情舍棄,就像是垃圾一樣,一但沒有利用價值了,便丟進垃圾桶。而對於水庭月來說,誰給他服務都一樣,一個周明死了沒了,還有下一個周明。這江湖上,就是不缺忠心的人,也不缺有才華而且肯吃苦的人。
周明想到這裏,隻覺得心煩意亂、雜念叢生,而手上的動作也隨之慢了下來,逐漸沒了抵抗力。焦銳鵬看準了時機,一雙賊溜的眼睛閃過一絲狡黠的精芒。
他忽而大喝一聲,化爪為掌,隻用了三分力,打在了萬念俱灰的周明的雙肩上,這一招並沒有下死手,而周明也隻是猛然回過神,被焦銳鵬打了個措手不及,連連退後幾步,並無大礙。
焦銳鵬臉上帶著一絲笑意,悠悠說道:“周兄,你也見到了,你為之付出一切的聖教,為之賠上性命的堂主,隻不過是個卑鄙小人,他隻會把你當槍使,一有煩惱麻煩就會找你,而有好事卻從來沒想過你。這樣一種無能的聖教和自私自利的堂主,還值得你這麽忠心麽?”
周明低著頭,像是一個沒有了魂魄的木頭一般,呆呆站在那裏,久久一言不發。他在想什麽呢?是憤怒,是困惑,還是悲切?他隻知道自己現在心煩意亂,各種渾雜的低落情緒在他腦中糾結著,一時間,他隻覺得自己沒了存在的意義,自己是什麽呢?是一條忠心的狗,可以喚之既來斥之既去的,可有可無的一條狗麽?
見周明失魂落魄的模樣,焦銳鵬加緊了“攻勢”,他笑眯眯地向周明拋出了橄欖枝:“周兄,你我雖然是身處不同的堂會,但也是老相識了。這場混亂,就是水庭月這個王八蛋做的好事,他一心排除異己,你以為他就真的是為了聖主麽?”
水庭月兀自啟動著機關,但是此機關是整個地府裏最為複雜浩大的一個,想要觸發並不容易。自從魔鬼教建立以來,此機關就隻用過一次,而那一次,正是因為武林上下聯合進攻魔教,身為魔教之一的魔鬼教為了自保,這才動用一次,而那次的代價,也是格外慘重,幾乎讓正邪雙方的高手折殞殆盡。
水庭月聽聞焦銳鵬開始策反自己的手下,而且還要懷疑自己對聖主對聖教的忠心,頓時火冒三丈,叫罵道:“狗賊焦,你想幹嗎?!膽敢懷疑老子,你不過是個喪家犬,看看下麵吧,還有那個人是你的人?!”
焦銳鵬聞言並不生氣,他自是輕描淡寫地笑了笑,悠然說道:“既然到了這地步,我們也就將話挑明了講吧。你以為現在的魔鬼聖教,還是原來那個魔鬼教麽?”他這話像是對水庭月說的,也像是對渾渾噩噩的周明說的。“魔鬼教自從被武林大派圍剿之後,原先的人馬早已經死傷殆盡,就算是還有零星的幸存者,也夾起尾巴變成了普通人。現在這個魔鬼教,隻不過是打著輔助老聖主之遺孤的旗號,實則是一個對朝廷居心不良的江湖流寇的集散地!哼,我加入魔鬼教也就是看中此今天下將亂,夏國內憂外患,亡國宿命是遲早的事情。大丈夫何不借此機會,建立一番偉大功業?”
焦銳鵬頓了頓,笑著看向周明,極盡解數地勸誡道:“周兄,你向來有膽有謀,何必為一個不知愛才的虛偽小人賣命呢?不如你我兄弟二人聯手,把眼前的混亂終結了,然後舉起起義大旗,聯合關內外豪強,奪取天下?!”說完,焦銳鵬狂蕩地笑了起來,將雙臂一攤,好像心懷著天下。
周明依舊像是木頭一般,呆呆地站在那裏。一瞬間,他已經沒了存在的意義,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定位都迷失了的話,還怎麽繼續活下去呢?
見他搖擺不定的模樣,水庭月怒罵道:“周明!老子待你不薄,你難道要背叛我麽?!”他惡狠狠地看了一眼焦銳鵬,心中的怒火快要把他吞噬,但是他不能停,若是現在停下來,那手下這個詭秘的羅盤便會恢複原位,那樣會很浪費時間。而他還要趕緊把機關啟動,不然這場混亂大火會把他的一切也毀於一旦。
焦銳鵬笑吟吟地看著周明,悠悠說道:“周兄,我知道你現在一時難以接受,但是兄弟我給你時間,隻要你別攔著我,讓我殺了這個狗賊,憑我們的實力,必然可以重振魔鬼教,那時,天下有你我各一半!”
說著,焦銳鵬立馬撲向了水庭月,弓起利爪,向著水庭月的頭頂蓋去。而就在此時,周明忽然動了起來,此刻他已經恢複到了往日的平靜,他古井無波的眼睛裏也不再被迷茫盈滿。他飛身撲向朝著水庭月攻去的焦銳鵬,而後者因為一心一意想要攻擊水庭月,沒有注意旁邊殺過來的周明,被他一掌給推了回去。
這一掌,周明也隻用了三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