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二章 尖叫聲的詭計
趙嬤嬤。這個宛若魔鬼一般的超出尋常老太太的老媽子,像是一團揮散不去的陰霾,籠罩在眾人心頭。而與她有過直接接觸的吳雪,甚感如此。那陰沉而毫無生氣的老臉,彷彿是一切痛苦緣由與難言之隱的根源。吳雪又想起了蕊兒姑娘生前那憂愁難消的面容,直感覺與之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可是,隨著蕊兒的死,趙嬤嬤的消失,這一切關聯都無處可循了。
玉先鳳手指扶著下巴,斟酌道:「是不是找到那個趙嬤嬤……就可以知曉籠罩在蕊兒姑娘身上的謎團?」
吳雪說道:「那個趙嬤嬤,一定與她有著隱晦而特殊的關係,不然那對看似主僕的二人不會看起來這麼違和……」
這種違和感,困擾著他們,而他們一行人,之前都多多少少偶然間或接觸或留意到她們二人。原來,只是這些看似無用的陌生人的短暫接觸,竟然會成為驅使他們執著挖掘下去的動力。沒有哪一個人,該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也沒有那一個生命,該孤寂地被丟入冰冷黑暗的水底。
在生命消亡之前,都無比痛苦,都在為生竭力掙扎。
尖叫、唾罵、掙扎、扭曲、廝打,一直到消亡的那一刻,都必然會在這世上留下最後的證據。
一行人佇立在船頭甲板上,無聲無息地看著白布遮蓋的蕊兒,或愁思滿面地發著呆,或冥思苦想地蹙著眉,吳雪撫摸著鼻子,坐在旁邊一個不知道用途的箱子上,暗暗思索著。
他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的地方,一定有一個巨大的疏漏被他們給忽略,只是他們都把它當成了應當,就像是人們吃飯,因為貪多嚼不爛,往往會忽略摻雜在飯之中的夾生米一般。種種刺激的味道交織在舌尖,便會極其難分辨。這也是為什麼很多仵作和香料師從來不吃不喝刺激氣味的食物的緣故。
吳雪不禁苦笑,心想:在這一點來看,也許仵作和香料師沒什麼區別,都在竭力挖掘著表象之中的秘密和餘韻。
想到這裡,忽然一道閃電在腦海中掠過,照亮了闃黑難辨的房間,讓吳雪眼前一亮。火紅的夕陽遍布江河,遠處連綿崎嶇的青山和寬廣無垠的江面,都霎時間燃燒了起來。猶如思緒般殘缺的烏雲已經飛遠了。
吳雪站起身,看著天邊的紅霞,忽然說道:「真是奇怪……」
他再一次感到奇怪了,正如他們每個人都感到奇怪一樣。一個極其簡單的矛盾被他們忽略了。
三花姑娘輕喟一聲,說道:「看來我們的疑惑之上,又加了一點奇怪。」
吳雪搖搖頭,回過臉,夕陽映照在他半邊臉上,形成了一個隱晦黝黑的剪影,說道:「當時我們聽到尖叫聲,都是在甲板上是嗎?」
三花姑娘說道:「翎歌姐姐當時在房間內,她或許聽到了些什麼……」
吳雪笑道:「聽到尖叫聲不是重點。就算是翎歌姑娘在房間,估計也還和我們一樣,只是聽到了一聲凄厲的尖叫。」
玉先鳳疑慮道:「你的意思是?」
吳雪長長嘆了口氣,幽幽道:「尖叫聲或許只是障眼法,我們並沒有親眼所見蕊兒姑娘就是那聲尖叫的源頭。而且一個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聲,跟她原本的聲音就有很大差異,我們下到船艙裡面之後,見到了蕊兒姑娘的遺體,便認為她是在臨死前發出了尖叫……」
張節陵忽然一拍腦袋,說道:「我明白了,那落水聲是怎麼回事!」
眾人又一齊疑惑地看向張節陵,心裡想著思路是如何從尖叫聲跳躍到落水聲的。張節陵和吳雪相視一眼,皆是不由得笑了笑。
三花姑娘白了一眼,嘟囔著嘴,嘀咕道:「真是,你們又想出來了什麼鬼點子,趕快說一說,別賣關子!」
吳雪輕咳了兩聲,說道:「當時我們一行人在船頭上納涼閑聊,尤其是三位美麗的……」他看了玉先鳳一眼,斟酌了一下詞語,「美麗的姑娘們。所以我們的注意力都凝聚在眼前的事物之中,沒有注意到那一聲尖叫聲設計下的詭計。」
玉先鳳抿唇而笑,眉眼都笑得很開心,說道:「詭計?既然是詭計,那為何要設下這樣的詭計呢?沒有目的的詭計只不過是一出啞劇。」
吳雪喟然道:「設計詭計的人,就是讓我們以為蕊兒姑娘就是在尖叫聲之後被害的,目的就是為了誤導我們對於案發時間的猜測。」
他苦笑兩聲,蕊兒姑娘早上的音容笑貌似乎還在這個船頭,跟一個暈船的少年之間無限上演,只不過轉眼間她便成了白布下的死者,一個漂浮無倚的冤魂。
「或許……蕊兒姑娘,早在上午跟我說完話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吧。或許她當時發現已經自身難保,所以才會拚死一搏,躲開趙嬤嬤的控制,來到船頭給我發出警告……」
蘭兒蹙眉說道:「就在我上來找你之前?」
吳雪面色悲苦地看著她,無可奈何地點點頭,輕聲道:「可惜的是,我當時只是感到奇怪,沒有上心……」
吳雪將紙條遞給眾人,大夥擠在一塊看了上面的字跡,無不是一怔,只感覺脊背發涼。
石業蘭輕嘆道:「這也不怪你,無論是誰,在那種情況下,可能都會覺得奇怪……」
玉先鳳忖度道:「可是,我們一進到門裡面,卻有濃厚的血腥味,而且地上的血跡還未乾……」
吳雪說道:「這恐怕也是早已準備好的吧……為的,就是演給我們看的,讓我們誤判死亡時間。」
玉先鳳額角的冷汗滑落下來,她的嘴角微微上翹,卻是一個極其詭異的冷笑,說道:「那這麼說……參與殺害蕊兒姑娘的人……可能不止一個?」
聞言,眾人都是一驚。雖然他們心裡早已經有了預防,可當得知這樣一個殘酷的結果時,還是不禁膽寒。他們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源於對此案的險惡的恐懼。
究竟何怨何仇,讓他們精心設計下來,殘害一個妙齡少女呢?